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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埔軍魂?」
洞拐四在理解何謂「軍魂」前,得先為折「豆腐乾」、蚊帳和「整內務」折騰──
尤其,耳聞別班的慘況後:
因為折棉被和整理內務櫃搞不定,整個午休時間不能躺平休息;就在學怎麼搞。
終於明白電話卡要拿來幹嘛?──
尤其難搞的蚊帳:你得先將柔軟的蚊帳折成長方體後,往隙縫塞入電話卡,才能讓它立直、跟別人的寢具對齊;如此,從窗邊看進去,擺放床頭的蚊帳和棉被才會整齊。
從營站買回來的「平板衛生紙」也不是拆開來用的──你得維持整包完整,才能擺在內務櫃上面的空間(小東西可以用衛生紙擋住、藏在後面。)
床底的臉盆、鋼杯、牙刷、牙膏的擺放方式必須跟別人的一樣。
鞋子的順序也得一致:軍靴、公發運動鞋、藍白拖、自己的鞋子。
掛床邊架上的毛巾,除了要梳理得挺直,上頭更是一點髒污都不能有。
內務搞不定,班長就會「靠悲靠墓。」
班長還算「仁慈」;士官長看到「你他媽連棉被都折不好,」就會把人「狗幹」一頓。
對生活毫無規律、東西隨便亂丟、房間永遠不整齊的洞拐四而言,光待在寢室,連呼吸都有困難──遑提「生活。」
「還要不要給人活?」這種想法盤據洞拐四整個思緒。
入伍頭幾天,他還會把軍毯攤開、拿來蓋。
過了兩個夜晚,就放棄這個念頭;改把稍早折成「堪看」、不會被士官長「狗幹」的樣子,就這樣擱在腳邊。
睡覺的時候,乾脆用公發的體育外套覆蓋肚子,都好過每天清晨四點五十幾分提早下床、折棉被(接近冬令時間:外頭仍一片漆黑。)
他發現:如果只處理蚊帳的話,憑他的熟練度,至少省下快半小時的時間──來得及在起床號響起之前,就把床的內務整理好;還能提前拿好鋼杯、牙刷、衛生紙,「優雅」坐在床角,準備去搶洗手間。
在新訓中心,洞拐四學到──先不論什麼戰技、專長,或什麼精神內涵──最重要的教訓,便是:
「降低對舒適度的要求。」
強迫自己忍受不舒適的感覺(除非病痛:要暈倒的時候,就該大方讓全世界看到你不行了──絕對不要硬撐。)
在營中──尤其是這種「被迫跟一群骯髒的男性擠在通舖、忍受汗臭味」的團體生活──「追求生活品質」是極其荒謬的奢求。
一放棄「活得像個人」的矜持,洞拐四就看見自己心態的轉變:
從極度想自殺、無時無刻無不抱持輕生的念頭,到勉強可以忍受身體和心理的折磨,在體力能負荷的條件下,跟上部隊的操課。
或許,這正是「蛻變,」也說不定……
(下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