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過得很快,但對當時的我來說卻過得無敵漫長。
一整個禮拜,我都在愛我與不愛我間徘徊,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我是真的滿喜歡這女人的,但,這是真感情嗎?
我甚至可以說一點都不了解她,近乎一個陌生人的她,我要憑著自己的很多心動,義無反顧地跟她在一起嗎?多段的單戀失敗經歷,每一段都使我痛苦不已,我實在不想再為感情傷心傷神了。
但是,我一見到她,內心止不住的狂熱又該如何平息?
她認真開著車的側臉,我偷偷多看了好幾眼。
其實今天的會面我很無能地想推掉,恰好公司有幾份報告要趕,變成我最佳的推託理由。
「那就把報告帶出去做呀,妳不是喜歡喝咖啡?我上次有看到一家不錯的。」
說過了,本人不耐盧,尤其對方又是讓我怦然心動的人,於是我還是乖乖上了車。
上車後,看到她我不免有點難為情;她也一樣,對我點了頭,不太好意思地笑笑。
啊,好嬌羞的姐姐啊……這麼可愛的姐姐竟然在一個禮拜前對我告白,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難不成,我單戀失敗太多段太慘,老天爺終於想要彌補我了嗎?
以往我一上車,她老大姐總是沒等我繫好安全帶就油門一踩直奔目的地,今天她卻乖乖等我繫好安全帶,才柔聲道:「那,走吧。」
溫柔的她讓我心暖,但一週前的簡訊仍然使我們之間充斥不尋常的氣氛,車子啟動後兩人便一路無語,不知道過了多久,咖啡店到了。
一進門,就看到很多客人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用電腦,整體給人一種很有氣質的感覺。
「欸,怎麼辦?」她突然偷偷在我耳邊說,呼出的氣息輕輕落在我耳上。
「什麼怎麼辦?」
「這間店想不到這麼有氣質,我看我們換別間吧?」
我搞不懂她在說什麼,她默默打開包包,我看到裡面只有兩本海賊王漫畫,跟一台NDSL。
跟其他客人的筆電、平板、小說或筆記本相比,我們的確瞬間沒氣質。
不過這老大姐也太絕了吧,會有人到咖啡店喝咖啡配海賊王或打電動的嗎?
「還是……去妳家?」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說出這句話?
其實從上車見到她,我的腦袋都被心跳聲佔據,根本無法正常思考。
「我家?」她有點愣住。
「對啊,妳先前自己答應我,要帶我去妳家的耶。」我的嘴巴自己動著。
「噢。」她有點遲疑,「但我家現在可能不太方便。」
我聽到她這句話,心情馬上沉了下來。
不太方便……是怎樣不太方便?不會是,家裡有其他人吧?
如果是,又是誰?女朋友?還是……男朋友?
一思及此,我的臉再也無法克制地沉了下來。
看來,一個禮拜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
或許在這個禮拜,她又遇到另一個使她心動的人?而且也是壓不住的那種心動?
唉,我就知道這種好康是不會降臨在我身上的,我還是趁早醒醒吧。
於是我意懶地決定在咖啡店作報告,她則是真的在我對面打起電動來。
偶爾抬起頭發現她在看我,但視線一交集她又馬上別開。
兩人就這樣無語了一下午,直到我的報告打完收工。
在她載我回家的路上,我抱持著最後的希望。
她在簡訊一個禮拜過後硬是把我約出來,應該不是真的只想陪我作報告吧?
她難道都沒什麼話要說的嗎?
要告白?要說她有別人了?什麼都好,拜託說一點吧?
「到囉。」她說,車子停了下來。
「嗯。」我停頓了一下,看著她,心想著,不會吧?今天就這樣?
「快下車吧,我要回家了。」
而她說出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趕我下車?而且還一副很想趕快回家的樣子?
我又不禁聯想到她家不方便讓我去的話語。
聯想到那個不知名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我就一肚子火。
最後,我連再見也不說,揹著包包就直奔回家。
什麼跟什麼嘛!她把我當什麼了!
我很久沒有感覺這麼莫名其妙,這女人,是在玩我嗎?
要玩請去找別人,為何偏偏挑上我!我就知道老天爺不會對我這麼好!
我氣惱,又感覺自己像個白痴了。
在我憤怒不知多久,她傳了簡訊過來。
「我到家了。剛剛其實很想對妳親口告白……但還是不敢。想問妳,妳考慮得如何?妳願意跟我交往嗎?」結果來了一次意想不到的告白。
好吧,雖然憤怒的情緒看到這簡訊的確消減不少,但對於她房間不方便這點仍然讓我很疑慮;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
「我不知道。」
「我喜歡妳,毋庸置疑。但我不知道要不要跟妳交往?我也不知道妳到底喜歡我哪裡?妳說妳房間不方便,又是怎樣?我真的不知道。」我豁出去了。
內心的情緒已經滿到要爆炸,再不單刀直入,恐怕今晚難以入眠。
此時手機響了起來,是她。我狐疑地接了起來。
「下來。」又是她一貫的命令式語氣。
「啊?」我則是一貫傻眼。下來?哪裡?
「下來啊!」她又一句命令,隨後掛掉電話。
這女人,該說死性不改嗎?
想起我數小時前,還因為她等我繫好安全帶才開車而感到心暖,現在我只感到心癢,想揍人的那種心癢啊!
我半信半疑走下樓,一眼就看到她——及她手上那隻半身高的白色大熊。
那是她帶我去特力和樂傢俱時我忍不住又摟又抱的大熊,她竟然買給我。
「哪。」她把大熊塞給我。
在那當下我總算知道,以往我很不屑女生喜愛受禮的虛榮心態,原來那種心態裡,竟還蘊藏了甜蜜,與被疼惜的驚喜。
「妳買這給我幹嘛?我又不要。」我嘴硬,但手裡已經緊抱著了。
「剛剛說我房間不方便,是因為有這隻熊在,本來要給妳驚喜的。」她不回答我的問題。
然後兩人又無語。
我等不到她的下一句話,只能自己厚著臉皮問,「妳想跟我在一起?」
她點點頭。
「妳是真的喜歡我?」
她又點點頭。
「那我怎麼知道妳是真心愛我?」
她歪了一下頭。
「而且妳不是愛很man的T嗎?」
她又歪了一下頭。
「妳到底喜歡我哪裡?」
她還是歪一下頭。
「……。」
「……。」
兩人又陷入無語。
我忍不住了!
這大姐到底來幹嘛的啊!
有人告白這麼沒有氣氛的嗎?
「欸,麻煩妳說點話。」我說。
「喔。」她思考良久,才默默說出一個字。
其實看到她那種樣子,我第一次覺得她不像姐姐,反而像一個小妹妹。
「妳的問題,我都沒辦法回答妳。」過了一會兒,她才終於說出一句回答。
「啊?」換我傻眼,什麼跟什麼?
「大姐,所以妳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我?」我有點咋舌。怎麼有人這麼誇張?
「那妳喜歡我哪裡?」她突然反問。
這次換我內心交戰。
呃,漂亮的外表?修長的雙腿?自以為是的態度?說真的,要我說我還真的說不出來。
「我只知道我喜歡妳,所以我想跟妳在一起。其他的,我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她說。
「如果妳覺得一切太突然,那還是不要好了……」
她看我都沒有回應,最後整個人有點洩氣。
我看到她洩氣的臉孔,頓時起了憐愛之情。
「我可以抱妳嗎?」
相信我,這絕對是那年二十三歲的我,二十三年來講過最大膽的話。
「嗯。」她輕輕回應。
那一天,在我家樓下,我不顧坐在一旁曬太陽的阿伯的注視,輕輕把她抱住了。
她的髮絲飄逸在眼前,飄散出一股屬於她的香味。
我感覺到雙手間她身軀的纖細,然後她的手擺放在我腰上。
最後我感受到的,是心裡傳來最真切的悸動。
「那就在一起吧。」我離開她,說了這句話。
「嗯?」她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一起啊大姐,妳耳背嗎?」我笑了出來。
「喔,好啊。」她也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