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病房靜得只能聽見點滴一滴一滴墜落的聲音。鈴音熟睡著,額頭微皺,呼吸急促,她又夢到了。這次不再是模糊破碎的聲音,而是一場完整的夢。她夢見自己穿著白色襯衫牛仔褲,站在一棟灰白色建築前。風很大,陽光明晃,她低頭看見自己手裡拿著一支筆,正簽下一個名字:「凌鈴音」。
旁邊有一個男人。那人溫柔地笑著,把紅色本子遞給她,他的聲音熟悉又沉穩「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在等你了,我是你的丈夫。」
他將她的手握住,捨不得放開,她也笑了,眼角泛著淚光。鈴音抬頭望他,但,臉看不清楚,像是打了馬賽克,又像是被光遮住了半邊,只隱約感覺得到那是一雙帶著薄繭的手,寬厚有力,右手無名指有條細線狀疤痕。就在那一刻,夢像玻璃一樣碎裂。鈴音猛然從夢中驚醒,她滿身是汗,喘著氣,手還在輕輕顫抖。「那是誰……為什麼我……我記得那隻手……」
她剛剛洗完臉回到床上,護理站的小護士端著藥進來。小護士一邊核對資料,一邊隨口說:「啊,妳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妳昏迷那幾天,可是每天都有兩個男生輪流來守妳……」
鈴音一怔,轉頭看她。「他們……都來?」
小護士笑笑:「對啊,那位戴眼鏡的先生,每次來都會讀小說給妳聽,還帶音響放妳喜歡的音樂。嗯……那個眉毛濃一點的,整晚沒說話,就坐在這裡握著妳的手,從來沒放開。」
鈴音一震,立刻問:「握……哪隻手?」
小護士歪頭想了下
「左手啊,妳手上不是有根細細的疤嗎?他還說是以前妳不小心被書割到的,然後他帶妳去買了ok繃……我記得他還笑說,『我這輩子再也不讓妳受這種小傷。』鈴音身體瞬間僵住。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果然,在無名指關節內側,有一道淡淡的線狀疤痕。她腦中閃過夢裡的那隻手,那道疤痕,一模一樣。她的呼吸開始亂了,眼神開始發直,像是從一扇黑色的門,看到了一條光亮的裂縫。
「是他……是他牽著我簽下的那紙婚書……他,是我的丈夫……」但她還是無法確定那人是誰。因為夢裡的臉,還是看不清。而那道疤痕,可能兩人都有。她只能確定,再看到他們兩個的其中一個時,她的心會告訴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