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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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年初,美華的先生與朋友去一趟台東回來,興沖沖的對美華說,「我看中一塊地,山水景色有夠漂亮,而且很多果樹,水果都吃不完,我們搬過去好不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久之後,一家五口就從西部浩浩蕩蕩搬到台東關山落腳。


初到關山,兩人種甘庶、種米玉、種水果,後來開花店,賣植栽、苗栽和樹栽,然而,生意做越大卻越缺錢,因為美華的先生不懂成本控制,經常賣出一棵樹後,馬上進十棵樹,手上經常無現金可用。又或是賣樹栽的錢收不回來,別人抵給他一輛小怪手,美華生氣又無奈,他們缺的是錢,不是怪手和那些有的沒的。


生意資金周轉不靈,美華只好跟會,以會養會,養到最後做起會頭,那幾年剛好碰上倒會潮,倒美華錢的人一走了之,美華不能跑,因為她是會頭,跟她會的人都是辛苦人家。美華跟先生不知道總共欠多少錢,女兒從外地趕回家徹底算一算,大約一千萬。三個兒女為了協助爸媽處理債務,將各自的財產全部拿出來扣掉之後,每個月還要攤還十七萬。美華的女兒說,「我們花了整整十八年才將所有欠債還清,本來以為會很艱難,但是看到媽媽義無反顧賺錢還錢,每天做志工,臉上一絲愁容都沒有,給我很大的力量。」


美華說最辛苦的那一年,有一天去圖書館,看到一本雜誌,裡頭有一句話,「苦是一天,樂也是一天,改變不了事實,那就改變心境,不要愁容滿面,要慈容滿面,運氣就會好轉。」美華覺得很有道理,她開始做志工,資源回收、醫療志工,勤務來者不拒。也是在醫院做志工的時候聽見有人分享要做到最後一口氣,就像擠牙膏那樣,一絲一毫都不浪費。


美華也想擠牙膏,回家後立刻寫信給女兒尋求支持,想要把花店收起來,全心做志工。三個兒女都支持,至於債務也剩下二三十萬之普。美華說,每個人努力打拼都是為了三餐溫飽,三餐明明很容易溫飽,卻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其實就是一個貪字。溫飽了還不夠,還要摘一顆天上的星星來錦上添花才覺得足夠。


七十八歲的美華每天開著一輛三噸半的貨車穿梭在關山的大街小巷收回收物,也經常支援池上的資源回收,沒有人相信她已經七十八歲了,因為她的身形挺立,動作利落又快速。美華說,最幸福的晚年,就是身體健康,能做而且願意做。用十八年的歲月還清一千萬的債務,美華和三個子女並沒有因此家道中落、一貧如洗,相反的,他們的家庭圓滿,工作順利,餐餐溫飽,生活不虞匱乏。就像老智者說的,要憑良心做事,光明正大的去付出,福氣就會暗暗回流。


#負責


#吃苦了苦


#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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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柳蓓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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