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要人物簡介(承接上集):
- 張介安: 台北市警察局刑事偵查大隊重案組中隊長。追查「浴缸天使」、蘇怡文失蹤斷手案,鎖定跨國犯罪集團「蝰蛇幫」與高級會所「維納斯」。
- 陳品宜: 警局特聘犯罪側寫師/大學講師。因學生蘇怡文慘死,決意深入虎穴,臥底「維納斯」會所。
- 蘇怡文: 陳品宜學生,確認遇害(僅尋獲斷手),成為推動案件的核心悲劇。
- 小吳: 重案組警員。追查「宏盛建設」洗錢鏈與「蝰蛇」裁縫線索。
- 老趙: 資深法醫。從新發現屍體上找到突破性證據。
- 技術組小陳: 警局網路犯罪科技術主管。全力破解「維納斯」加密系統與裁縫店線索。
- 林正雄: 「雷霆專案」緝毒隊長,與張介安緊密合作。
序:面具之下
慾望是深淵,而「維納斯會所」便是鑲嵌在這深淵邊緣最璀璨也最致命的寶石。霓虹燈光在這裡流淌成金色的蜜,空氣中瀰漫著金錢、權勢與墮落交織的甜膩氣息。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都戴著精心雕琢的面具,隱藏著真實的靈魂,也隱藏著噬人的獠牙。
陳品宜的面具,名為「Crystal」。冰冷,疏離,帶著受過良好教育卻被命運捉弄的破碎感。她的目光掃過金碧輝煌的大廳,水晶吊燈折射的光斑落在那些西裝革履、談笑風生的男人臉上,也落在那些穿著統一性感制服、笑容標準卻眼神空洞的年輕女孩身上。她的心在滴血,她知道,蘇怡文也曾站在這裡,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而現在,她要以獵物的姿態,去尋找那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
張介安的戰場在霓虹之外。裁縫店裡一閃而過的監控畫面,像一道淬毒的閃電,劈開了迷霧,卻也引來了致命的毒蜂。當子彈呼嘯而至,八極拳的剛猛在生死一線間爆發,留下染血的線索和更深的謎團。
法醫台上,新的屍體靜靜訴說著更為駭人聽聞的殘暴。那被精心「製作」的姿態,那消失的內臟,指向一個沉迷於「永恆佔有」的變態靈魂——「標本師」。他(或她)是「蝰蛇」的藝術家,還是獨立的魔鬼?
面具在碎裂,深淵在凝視。當陳品宜在觥籌交錯間,終於看到那個手臂上隱現猙獰輪廓的身影時,獵人與獵物的距離,近在咫尺。而當張介安循著血跡追蹤,卻發現「標本師」的下一個獵場,竟直指他內心最深的恐懼…風暴的中心,致命的華爾茲已然奏響。
第一章:面具與深淵
「維納斯會所」的入口隱藏在一家頂級會員制餐廳的深處。穿過厚重的絲絨帷幕,彷彿踏入另一個維度。空氣中昂貴香水的芬芳,幾乎要蓋過那無處不在的、甜膩的「極樂鳥」殘留氣息——陳品宜的專業嗅覺捕捉到了它,像毒蛇隱藏在花叢中。
引領她的女人自稱「Eva」,是會所的「客戶關係經理」。她大約四十歲,保養得宜,笑容無懈可擊,眼神卻像精密儀器般掃描著陳品宜的每一個細節,評估著她的價值和…風險。
「Crystal?歡迎。」Eva的聲音柔和得像絲綢,「你的資料我們看過了,國立大學…真是可惜。不過在這裡,學歷是點綴,真正的價值在於…」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過陳品宜刻意展現的清冷氣質和姣好身形,「獨特。跟我來,帶你熟悉環境,也認識一下『家人』。」

所謂的「家人」,是會所裡二十幾位年輕女孩。她們被集中在一個鋪著厚地毯、光線曖昧的休息室裡,穿著統一的、布料少得可憐的改良式旗袍,臉上的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疲憊和麻木。Eva像介紹商品一樣點名,女孩們機械地抬頭,露出練習過無數次的微笑。陳品宜的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她強迫自己維持「Crystal」的冰冷面具,目光快速掃過每一張臉,尋找著可能的線索,同時也在搜尋蘇怡文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沒有。
「在這裡,規矩很簡單:絕對服從,絕對保密。」Eva的聲音冷了下來,「客人是上帝,他們的需求就是聖旨。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管理層』會確保你們的安全…只要你們守規矩。」她特意加重了「管理層」三個字,眼神掃過休息室角落陰影裡站著的兩個穿著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彪形大漢。其中一個身形較為瘦削的,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站姿筆挺得像一桿標槍,帽簷壓得很低,幾乎看不清臉。但陳品宜的側寫師本能立刻捕捉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壓抑的克制感,高效的執行者姿態!像極了針孔攝像頭裡那個下藥的「制服男」!雖然換了裝束,但那種深入骨髓的氣質難以改變。他…就是那個「馴獸師」!
陳品宜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內心卻掀起巨浪。目標之一,就在眼前!
接下來的幾天,「Crystal」憑藉著刻意營造的疏離感和受過高等教育的談吐(只流露冰山一角),很快吸引了幾位「高級」客人的注意。她謹慎地周旋,用心理學的技巧引導話題,像編織一張無形的網,試圖捕捉關於「VV」、關於那個刺青男人、關於失蹤女孩們的隻言片語。
她聽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上次那個『小茉莉』(指Luna?)不識抬舉,惹惱了『那位』,下場…嘖嘖…」
「…『VV』包廂?那可是『老闆』專用的,連Eva都不能隨便進…」
「…最近風聲緊,『送貨』的管道換了,『阿豪』那蠢貨搞砸了…」
「…聽說『老闆』對新到的『藝術品』很滿意…」
這些碎片像尖銳的玻璃,扎進陳品宜的心裡。她更加確定,蘇怡文、Luna的悲劇絕非個案,這裡是一個系統化的罪惡工廠!而那個神秘的「老闆」,手臂上有刺青的「蝰蛇」高層,就是核心!
一天深夜,陳品宜被Eva叫到一個私密性極強的包廂「服務」一位據說「非常重要」的客人。包廂裡光線昏暗,瀰漫著濃烈的雪茄味和威士忌的氣息。客人背對著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台北的夜景。他身形高大,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肩膀寬闊。陳品宜的心跳猛地加速。
就在她按照指示,將一杯加了冰塊的酒輕輕放在茶几上時,男人轉過了身。
不是他。
這是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眼神渾濁,帶著上位者的傲慢和對獵物的垂涎。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陳品宜,像在欣賞一件新到的瓷器。失望和噁心感同時湧上陳品宜的心頭,但她只能維持面具般的微笑。
突然,包廂的門被推開。Eva恭敬地側身讓路:「老闆,您來了。」
門口的光線勾勒出一個挺拔的身影。同樣是昂貴的西裝,但穿在這個人身上,卻散發著一股野性而危險的氣息。他沒有立刻進來,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先掃過那個發福的中年客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然後…落在了陳品宜身上。
陳品宜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爬滿脊背!她強迫自己低頭,做出順從的樣子,但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細節——當那個被稱為「老闆」的男人隨意地將左手搭在門框上,袖口微微上縮時,他露出的手腕內側,靠近袖扣的位置,隱約可見一片青黑色的、盤繞猙獰的圖騰紋理!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且被西裝遮擋了大部,但那獨角怪蛇的輪廓,與阿豪手中染血絲綢碎片上的圖案,與國際刑警提供的「蝰蛇幫」標記,瞬間重疊!
是他!那個在「浴缸天使」現場施暴、留下「VV」卡片、手臂有獨角怪蛇刺青的「蝰蛇」高層!「維納斯」的真正主人!
「老闆」的目光在陳品宜身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冰冷、審視,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彷彿要看穿她「Crystal」面具下的真實靈魂。陳品宜感覺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獵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她極力控制著呼吸和心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著最後的清醒和偽裝。
「嗯。」「老闆」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對發福男人和陳品宜都沒什麼興趣,徑直走了進來。Eva立刻關上門。
接下來的時間,對陳品宜來說是極致的煎熬。她像個精緻的花瓶,被要求坐在發福男人身邊,聽著他和「老闆」用隱晦的詞彙談論著「新貨渠道」、「物流安全」和「特殊客戶的藝術品訂製需求」。每一個詞都像淬毒的針,扎在她的神經上。她不敢多看「老闆」一眼,只能低垂著眼簾,用全部的意志力去記憶他們的對話,分析那個「老闆」的語氣、習慣性的小動作(他轉動左手腕上一塊看似樸素卻價值不菲的鉑金腕錶的頻率很高),以及…他身上那股混合著高級古龍水、雪茄和一種極淡、卻讓陳品宜莫名心悸的甜腥氣息——像是某種防腐劑的味道?
離開包廂時,陳品宜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知道自己剛剛在深淵的邊緣走了一遭。那個男人的目光,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她必須儘快將情報傳遞出去!「藝術品訂製」——這個詞像噩夢般在她腦海中迴響。
第二章:裁縫店的血光

台北東區,一條鬧中取靜的巷弄深處,隱藏著一家門面低調卻聲名在外的頂級手工西服定製店——「紳度」。厚重的胡桃木門,櫥窗裡展示著幾件堪稱藝術品的西裝。這裡,是少數幾家有能力和渠道處理頂級「蘇庫米」野蠶絲面料的地方。
張介安和小吳穿著便裝,像兩位慕名而來的顧客推開了店門。門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店內瀰漫著羊毛、染料和歲月的沉穩氣息。一位穿著馬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老裁縫師傅迎了上來,態度不卑不亢。
「兩位先生,歡迎光臨紳度。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
「我們想看看面料,特別是…一些特別的料子。」張介安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店內陳列架上的各色面料樣本冊。
「特別的料子?」老裁縫眼神微動,笑容不變,「我們這裡的料子都很特別。不知先生想要怎樣的『特別』?」
「比如…」張介安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只有內行才懂的探詢,「像『蘇庫米』野蠶絲那種級別的?聽說你們這裡有門路?」
老裁縫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眼神變得審慎:「先生是行家。不過,那種料子…可遇不可求,價格也非常『特別』。而且,我們需要為尊貴的客人嚴格保密。」
「錢不是問題。」張介安緊盯著老裁縫的眼睛,「我們的老闆,很喜歡獨一無二的東西。尤其…」他故意頓了頓,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喜歡在袖口內側,做點獨特的…『裝飾』。」
老裁縫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袖口內側的裝飾?這指向性太強了!他臉上的職業笑容幾乎維持不住,語氣也冷了下來:「抱歉,先生。您說的這種要求,我們恐怕無法滿足。我們只做正經的西服定製。如果沒有其他需求,請恕我失陪。」他轉身欲走,明顯下了逐客令。
就在這時,店鋪後方的工作間門簾被掀開,一個年輕的學徒探出頭:「師傅,監控系統剛才好像跳了一下,需要…」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店裡的張介安和小吳。
張介安和小吳交換了一個眼神。監控!他們之前忽略了這一點!「蝰蛇」的人很可能在監控這家店!
「打擾了。」張介安果斷決定暫時撤退,避免打草驚蛇。他和小吳轉身朝門口走去。
就在他們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瞬間——
「嘩啦——!!!」
臨街的巨大落地櫥窗玻璃轟然爆碎!無數尖銳的碎片如同冰雹般激射而入!
「小心!」張介安厲吼一聲,八極拳的「沉墜勁」瞬間發動,腳下生根,同時猛地將身邊的小吳向側後方一帶!兩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玻璃碎片的正面衝擊。
一輛沒有掛牌的黑色轎車如同發瘋的野獸,車頭狠狠撞進店鋪,將昂貴的面料架和陳列櫃撞得粉碎!塵土飛揚!
車門被粗暴踹開,兩個頭戴黑色頭套、只露出兇狠眼睛的槍手跳了下來!他們手中赫然端著裝了消音器的衝鋒槍!
「噗噗噗噗——!」
沉悶而致命的槍聲撕裂了店內的寧靜!子彈如同毒蛇的信子,瘋狂掃射!目標明確——張介安和小吳!
「找掩護!」張介安大吼,身體如同繃緊的獵豹,一個「貼山靠」撞向旁邊沉重的實木展示櫃,將其撞倒作為臨時掩體。子彈打在木櫃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木屑紛飛!
小吳反應也極快,翻滾到一張巨大的裁衣檯後。他拔出手槍,冒險探頭還擊。「砰!砰!」兩槍逼得一個槍手縮回了車後。
狹小的店鋪瞬間變成血腥的戰場!老裁縫和年輕學徒嚇得魂飛魄散,抱著頭蜷縮在角落裡尖叫。
對方火力兇猛,配合默契,顯然是職業殺手!張介安眼中寒光爆射。不能被困死!他看準對方換彈夾的瞬間空檔,身體猛地從掩體後竄出,如同猛虎出閘!八極拳的「硬開硬打」施展開來!
「貼山靠!」 他整個人如同炮彈般撞向離得最近的一個槍手!那槍手猝不及防,被這蘊含著崩撼之力的鐵山靠結結實實撞在胸口!「咔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槍手慘叫著倒飛出去,狠狠砸在撞進來的汽車引擎蓋上,口噴鮮血,瞬間失去戰鬥力。
另一個槍手大驚,調轉槍口對準張介安瘋狂掃射!
張介安在撞擊得手的瞬間,身體順勢下潛,一個「懶驢打滾」,子彈擦著他的後背射入地面!同時,他右腿如同鋼鞭般掃出——「搓踢」!
「嘭!」腳背狠狠搓在槍手的小腿脛骨上!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槍手慘嚎著單膝跪地,手中的衝鋒槍也脫手飛出!
小吳抓住機會衝出,用手槍柄狠狠砸在跪地槍手的後頸,將其徹底擊昏。
戰鬥在電光火石間結束。店內一片狼藉,瀰漫著硝煙、血腥和粉塵的味道。老裁縫和學徒瑟瑟發抖。
張介安喘著粗氣,手臂和後背被飛濺的玻璃劃開了幾道口子,鮮血滲出,染紅了襯衫。他顧不上傷口,眼神銳利如鷹,立刻檢查那兩個殺手。沒有身份證明,武器是黑市上常見的型號,無法追蹤。
「張隊!你看這個!」小吳在昏迷槍手的手腕內側發現了一個用防水油墨印上去的、極小的臨時紋身——一個簡化的獨角怪蛇圖案!是「蝰蛇幫」的死士印記!
「滅口…」張介安臉色鐵青。他們的行蹤果然被對方監控了!「蝰蛇」的反應快得驚人,也狠辣得令人髮指!
就在他懊惱線索可能斷掉時,目光掃過被撞翻的櫃檯。櫃檯下,一個隱蔽的微型硬碟錄像機(DVR)掉了出來,指示燈還在微弱閃爍!剛才的撞擊和槍戰,似乎沒有完全毀掉它!
「監控!」張介安立刻撿起DVR,交給驚魂未定的小吳,「立刻送回技術組!這是我們找到那個『蝰蛇』的唯一希望!」
他轉頭看向面如死灰的老裁縫,語氣森然:「師傅,現在,可以好好談談那位喜歡在袖口做『特別裝飾』的尊貴客人了嗎?如果你還想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老裁縫看著地上昏迷的殺手和張介安手臂上淋漓的鮮血,終於崩潰了,顫聲道:「我說…我說…他…他姓『司徒』…大概一年前開始來…要求用最頂級的料子…特別強調袖口內側要留出位置…後來…後來是另一個年輕人來取的西裝…我…我這裡有他量體的記錄草圖…」
姓司徒?量體草圖!張介安心頭劇震!血沒有白流!
第三章:標本師的「傑作」

陰冷,寂靜,只有排風扇單調的嗡鳴。法醫中心解剖室,無影燈慘白的光線下,老趙的眉頭鎖得死緊。助手在一旁記錄,臉色也極其難看。
解剖台上躺著的,是兩天前在基隆河下游一處廢棄碼頭集裝箱內發現的女性屍體。發現過程極其偶然,是一個流浪漢在尋找避雨處時,被濃烈的異味引導了過去。
屍體被發現時的狀態,讓經驗豐富的老趙也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和憤怒。死者同樣年輕,東南亞人面孔,全身赤裸。她的姿勢被刻意擺弄成一個極度扭曲卻又帶著詭異「美感」的跪姿,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頭顱卻以一種人類不可能達到的角度向後仰起,頸椎幾乎被折斷。更令人髮指的是,她的胸腹部被剖開,裡面的心臟、肝臟等主要內臟器官…不翼而飛!創口邊緣相對整齊,顯示兇手具備一定的解剖知識或…病態的熟練度。
「死亡時間超過72小時,死前遭受過長時間的虐待和性侵,體內同樣檢出高濃度『極樂鳥』和迷姦藥成分。」老趙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他用鑷子指著死者背部靠近肩胛骨的位置,「看這裡。」
助手湊近,倒吸一口涼氣。在死者蒼白的皮膚上,同樣被人用銳器刻下了一個圖案!但這次不再是翅膀,而是一個…扭曲的、類似昆蟲或節肢動物形態的抽象符號!線條同樣粗暴,滲著凝固發黑的血跡。
「新的『簽名』?」助手聲音發顫。
「不,是同一個『藝術家』。」老趙的眼神冰冷,「手法一致,那種病態的儀式感和追求『永恆展示』的慾望完全一致。只是『作品』主題變了。」他指向死者被掏空的胸腔和詭異的姿勢,「從『墜落的天使』,變成了…『獻祭的祭品』或者…『被製作的標本』。這個兇手,我們可以稱他為——『標本師』。」
老趙仔細檢查著死者被取走內臟的創口,以及那怪異符號的刻痕。他拿起放大鏡,在符號邊緣一些極其微小的、濺射狀的深色斑點處仔細觀察,又用棉籤輕輕擦拭取樣。
「老趙,有新發現?」張介安的聲音從解剖室門口傳來。他手臂上纏著繃帶,臉色因失血和連日勞累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裁縫店的血戰和監控硬碟給了他線索,但也讓他更加緊迫。他得知新發現的屍體可能與系列案有關,立刻趕了過來。
老趙抬頭,臉色凝重得可怕:「介安,你來得正好。看這個。」他將放大鏡遞過去,指向那些深色斑點,「這不是血跡。這是…某種特殊的黏合劑殘留,混合了極細微的…亮片粉末。」
「亮片?」張介安立刻想起「浴缸天使」Luna指甲縫裡的菲律賓貝母亮片!
「對,亮片。但成分和Luna指甲縫裡的不同。」老趙將一份初步檢測報告遞給張介安,「這種亮片是合成材料,具有高折射率,常用於…舞台特效妝容或者…某種特殊情趣用品。更關鍵的是,在黏合劑殘留裡,我們還檢測到了非常微量的…甲醛和苯甲酸鈉!」
甲醛?苯甲酸鈉?防腐劑?!張介安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陳品宜臥底時感受到的那股若有若無的甜腥氣息!難道…
「『標本師』…他在試圖『保存』他的『作品』?」張介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寒意,「他用這種黏合劑混合亮片…做什麼?」
「看這裡。」老趙指向死者背部刻下的那個扭曲符號邊緣,「這些黏合劑殘留和亮片,主要集中在刻痕的凹陷處。我推測,他在刻下符號後,可能用混合了亮片粉末的黏合劑…像鑲嵌工藝一樣,塗抹填充在傷口裡!」老趙的聲音充滿了厭惡,「他想讓他的『簽名』在屍體上…永遠閃耀!這是一個極度追求『永恆』和『佔有』的變態!他視這些受害者為他的『藝術品』、『收藏品』!取走內臟,可能也是他病態『保存』儀式的一部分,或者…另有用處。」
「藝術品…收藏品…」張介安重複著這幾個詞,一股冰冷的惡寒順著脊椎爬升。他想起了陳品宜冒死傳出的情報中,「老闆」和客人談到的「特殊客戶的藝術品訂製需求」!難道這個「標本師」,就是為「維納斯會所」那些變態權貴提供「特殊服務」的「藝術家」?蘇怡文的斷手…是否也是這個瘋子的「作品」?
「技術組正在對亮片和黏合劑做進一步溯源。」老趙沉聲道,「還有,死者體內殘留的『極樂鳥』樣本,成分分析顯示,與前幾起案件的毒品批次有細微差異,純度更高,可能來自更新、更隱蔽的製毒工廠。『蝰蛇幫』在升級他們的產品。」
新的毒品源頭!新的變態殺手!案件的複雜性和殘酷性再次升級!張介安感到肩上的壓力如同山嶽。他必須更快!在「標本師」製造下一個「傑作」之前,在陳品宜身份暴露之前!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是技術組小陳,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一絲恐懼:
「張隊!裁縫店DVR的監控影像恢復了一部分!我們看到那個取西裝的年輕人了!更重要的是…有一段非常短的、角度很偏的畫面,拍到了那個『司徒』量體時,左手臂內側刺青的局部!雖然很模糊,但結合裁縫的草圖…我們正在做圖像增強!還有…」
小陳頓了頓,聲音艱澀:「我們在監控時間碼裡發現…在襲擊發生前十分鐘,有一段極其短暫的、來自警局內部加密頻道的異常數據包傳輸記錄!指向…指向我們刑事偵查大隊內部的一個IP段!張隊…我們內部…可能有鬼!」
內鬼?!張介安握著手機的手指瞬間收緊,骨節發白。寒意,比解剖室的冷氣更甚,瞬間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難怪「蝰蛇」的反應如此迅速精準!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監視之下!陳品宜的臥底行動…極度危險!
第四章:致命的華爾茲
「維納斯會所」的夜晚,總是浸泡在慾望的烈酒中。水晶杯碰撞的清脆聲響,纏綿悱惻的薩克斯風,女人嬌媚的笑聲,男人低沉的談論,交織成一首奢靡的催眠曲。空氣中,「極樂鳥」甜膩的氣息如同無形的蛛網,纏繞著每一個放縱的靈魂。
陳品宜——「Crystal」,穿著一襲銀灰色的露背長裙,勾勒出清冷而誘人的曲線。她端著一杯幾乎未動的香檳,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倚在二樓環形走廊的欄杆邊。她的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地掃視著下方舞池中扭動的人群和一個個私密的包廂門,實則如同最高精度的雷達,搜尋著那個危險的身影——「老闆」,司徒。
幾天前在包廂裡的驚鴻一瞥和那冰冷穿透的眼神,讓她如芒在背。她將獲取的情報——關於「藝術品訂製」、關於毒品新渠道的隱晦線索、關於「馴獸師」的確認——通過一個極其隱秘的死信箱傳遞了出去。每一次傳遞,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她知道「老闆」對她產生了某種「興趣」,那是一種獵人對新奇獵物的興趣,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Eva對她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少了幾分初時的評估,多了幾分刻意的「關照」和不易察覺的監視。那個被陳品宜認定為「馴獸師」的黑西裝男人(陳品宜暗中稱他為「影子」),出現在她周圍的頻率也明顯增高。他像一道無聲的陰影,總在角落裡,帽簷下的目光冰冷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陳品宜的神經時刻緊繃著。
今晚,會所的氣氛似乎格外躁動。據說有一位極其重要的海外「投資人」到訪,包下了頂層從不開放的「維納斯之巔」VVIP套房。Eva顯得異常忙碌,臉上的笑容都帶著一絲緊繃。「影子」也不見了蹤影,顯然被調去負責更高級別的安全。
陳品宜心念一動。這或許是個機會?司徒老闆很可能會親自接待這位貴賓,而頂層…是否藏著「維納斯」最核心的秘密?甚至…是那些「藝術品」的「工作室」?
她假裝不勝酒力,扶著額頭,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向通往員工區域的側廊。她知道那裡有一條服務生使用的備用樓梯,可以避開主要的監控點,嘗試接近頂層。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踩在懸崖邊緣。
側廊光線昏暗。就在她即將推開那扇標著「員工專用」的防火門時——
「Crystal小姐。」一個冰冷的、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像毒蛇爬過脊背。
陳品宜的身體瞬間僵住!她緩緩轉身。「影子」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帽簷下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能看到緊抿的薄唇和線條冷硬的下巴。他沒有拿武器,但那雙交疊放在身前的手,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壓迫感。
「Eva經理在找你。」「影子」的聲音平板無波,「有重要的客人,點名要你上去服務。」
點名?陳品宜的心猛地一沉。是司徒老闆?還是那個神秘的海外投資人?為什麼偏偏是她?這絕不是巧合!是試探?還是…攤牌?
「好的,我這就去。」陳品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Crystal」略帶慵懶和疏離的語氣回應。她放棄了探查樓梯的打算,轉身,挺直脊背,朝著燈火輝煌的主廳方向走去。「影子」如同跗骨之蛆,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半步的距離。
電梯直達頂層。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不同於樓下的、更加奢華也更加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深色的名貴木材,厚重的羊毛地毯吸納了所有腳步聲,牆壁上掛著抽象而充滿情慾暗示的油畫。空氣中瀰漫著頂級雪茄和一種…更為濃烈、更為純粹的「極樂鳥」的氣息,甜膩得令人頭暈目眩。
Eva站在一個巨大的雙開雕花木門前,看到陳品宜,臉上擠出一個笑容,眼神卻充滿複雜的警示。「Crystal,進去吧。老闆和貴客在裡面。記住…好好表現。」她特意加重了「好好表現」四個字。
陳品宜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沉重的門。
包廂極盡奢華,空間巨大。一整面牆的落地窗外,是台北璀璨的夜景,如同鋪灑開來的鑽石河流。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暖光。真皮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背對著門,正是那個讓陳品宜心驚膽戰的身影——司徒老闆。他依舊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左手隨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手腕上的鉑金腕錶閃著冷光。袖口微微上縮,那猙獰的獨角怪蛇刺青在昂貴的布料下若隱若現,如同潛伏的惡魔。
另一個男人,面對著門口。他大約五十多歲,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邊眼鏡,面容儒雅,氣質沉穩,像一位成功的學者或商人。他端著一杯紅酒,姿態閒適。當他看到陳品宜進來時,鏡片後的眼神微微一動,掠過一絲審視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讓陳品宜極度不舒服的興味,像是收藏家在欣賞一件新入手的瓷器。
陳品宜的目光掃過這個儒雅男人,腦海中警鈴大作!這個人…她似乎在哪裡見過?在新聞裡?在財經雜誌上?她一時想不起來,但那張臉透著一種虛偽的熟悉感。
「老闆。」陳品宜微微躬身,聲音刻意放得清冷。
司徒老闆沒有回頭,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過去。他的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陳品宜邁步向前,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聲音。她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點。儒雅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那眼神中的興味越來越濃,甚至帶著一絲…滿意?
就在陳品宜走到距離沙發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旁邊一個巨大的、用深紅色天鵝絨帷幕半遮擋的陳列架。帷幕沒有完全拉攏,露出架子上一角。
那裡,擺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製作極其精美的水晶玻璃容器。容器裡面,浸泡在透明的、散發著淡淡甜腥氣味的防腐液中(陳品宜終於確定了那氣味的來源!),是幾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標本」!
其中一個容器裡,是一隻塗著淡粉色指甲油的、白皙纖細的斷手!無名指上,一枚小小的銀色尾戒在液體中折射著詭異的光芒!
另一個容器裡,是一顆經過特殊處理、保持著驚恐表情的年輕女性頭顱!空洞的眼睛透過玻璃,彷彿正死死地盯著陳品宜!
還有一個容器…裡面浸泡著的,赫然是一顆微微搏動著、連接著血管、顏色暗紅的…人類心臟?!
蘇怡文!Luna!還有那個被掏空內臟的女孩的心臟?!
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憤怒如同海嘯,瞬間將陳品宜淹沒!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她的面具,在這一刻,瀕臨崩潰!
「Crystal?」司徒老闆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悅。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瞬間的失態。
儒雅男人則推了推金絲眼鏡,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用一種點評藝術品的口吻緩緩說道:「司徒,你的這位新『藏品』…反應很有趣。這種混合著恐懼、憤怒和…純粹恨意的表情,真是…充滿了靈魂的張力。看來我們的『標本師』大師,又有了絕佳的創作靈感來源了。」
「標本師」?!他就是那個訂製「藝術品」的變態客戶?!而司徒老闆…他稱呼自己為「藏品」?!
陳品宜如墜冰窟!她終於明白,這不是普通的服務,這是一場為她準備的、通往地獄的展示!她的身份,很可能已經暴露!司徒老闆那冰冷的注視,儒雅男人玩味的眼神,還有門外那個如同死神般守候的「影子」…她陷入了絕境!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包廂的門被輕輕敲響。
「老闆。」是「影子」毫無感情的聲音,「樓下有位先生,自稱是『宏盛建設』的張副總,說有急事一定要立刻見您。他說…是關於『物流』出了點『小麻煩』,需要您親自處理。」
宏盛建設?!張副總?!這兩個關鍵詞如同驚雷在陳品宜耳邊炸響!也讓司徒老闆和儒雅男人的臉色同時微微一變!
司徒老闆皺了皺眉,顯然對被打擾很不滿,但「宏盛建設」和「物流麻煩」顯然觸及了他的核心利益。他站起身,對儒雅男人略帶歉意地說:「抱歉,失陪一下。請您…隨意。」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臉色蒼白、僵立當場的陳品宜。
儒雅男人微笑頷首,目光重新鎖定陳品宜,像毒蛇盯住了無處可逃的青蛙:「當然,司徒兄請便。我正好…仔細欣賞一下這件『充滿潛力』的新藏品。」
司徒老闆轉身,大步走向門口。路過陳品宜身邊時,他冰冷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殘忍的期待。門開了又關,房間裡只剩下陳品宜和那個金絲眼鏡的變態「收藏家」。
空氣彷彿凝固了,甜腥的防腐劑氣味混合著「極樂鳥」的甜膩,令人窒息。金絲眼鏡男人緩緩放下酒杯,站起身,朝陳品宜走來,臉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溫和而貪婪的笑容。
「別怕,美麗的Crystal…或者,我該稱呼你…陳品宜,陳老師?」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陳品宜的大腦「轟」的一聲!最後的偽裝被無情撕碎!絕望和憤怒如同岩漿噴發!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眼角餘光瞥見茶几上那把鋒利的銀質水果刀…
與此同時,會所樓下大廳。
張介安穿著一身價格不菲卻略顯緊繃的西裝(臨時弄來的),臉色陰沉地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中央。他冒充的正是「宏盛建設」那位負責與「維納斯」對接洗錢的張副總!這是一步險棋,利用小吳挖出的洗錢鏈信息和司徒老闆對「物流」(毒品運輸)的重視,強行製造混亂,為可能陷入危險的陳品宜創造機會!
他故意擺出一副傲慢焦躁的樣子,對著攔住他的保安和聞訊趕來的Eva低吼:「滾開!叫司徒立刻出來見我!『海上的貨』被海巡署盯上了!耽誤了事,你們擔待得起嗎?!」他的聲音足夠大,確保能傳到樓上。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掃視著周圍。他看到那個被稱為「影子」的「馴獸師」護送著司徒老闆從專屬電梯裡快步走出,臉色不善。很好,目標引出來了!
但張介安的心卻懸到了嗓子眼。品宜…你現在怎麼樣了?
頂層,VVIP套房內。
金絲眼鏡男人一步步逼近,陳品宜的手,已經悄然握住了身後茶几上那把冰冷的水果刀刀柄。她的眼神,不再是「Crystal」的冰冷,也不再是陳品宜的睿智,而是如同受傷母獸般的絕望與…同歸於盡的瘋狂!
致命的華爾茲,在慾望與死亡的懸崖邊,奏響了最終章。
後記:深淵迴響

頂層VVIP包廂厚重的雕花木門,隔絕了樓下的喧囂,也隔絕了張介安製造的混亂。門內,是凝固的殺機與絕望的對峙。
陳品宜的指尖觸碰到銀質水果刀冰涼的刀柄,那寒意瞬間刺透了她的恐懼,點燃了絕境中最後的鬥志。金絲眼鏡男人——那個變態的「收藏家」——臉上溫和的笑容如同剝落的油彩,露出底下赤裸的殘忍和掌控欲。他知道她是誰,他享受著獵物的驚惶,更期待著將這份「充滿靈魂張力」的恐懼凝固成他永恆的「收藏品」。
「陳老師,」他再次開口,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步步緊逼,「何必做無謂的掙扎?能成為司徒兄和我共同欣賞的『藝術』,是你的榮幸。想想你的學生蘇怡文…她的一部分,不就以最『純粹』的形態獲得了永生嗎?」他的目光掃向那浸泡在防腐液中的斷手和水晶頭顱。
蘇怡文的名字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陳品宜的心上!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焚燒殆盡!「啊——!」她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不再是偽裝的柔弱,而是母獸護崽般的淒厲!握著水果刀的手,帶著全身的力量和同歸於盡的決絕,猛地朝金絲眼鏡男人的咽喉刺去!
這一刀,快、狠、絕!完全出乎男人的意料!他眼中的戲謔瞬間被驚駭取代!他下意識地抬手格擋,身體狼狽地向後急退!
「嗤啦!」
鋒利的刀刃沒有刺中咽喉,卻狠狠劃過了他抬起的右手手臂!昂貴的西裝布料應聲破裂,鮮血瞬間湧出!
「呃!」男人痛呼一聲,捂著受傷的手臂,踉蹌後退,金絲眼鏡歪斜,臉上只剩下猙獰的暴怒:「賤人!找死!」
陳品宜一擊未能致命,心知不妙。她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朝著落地窗的方向衝去!那裡是唯一的生路!她必須打破玻璃,製造巨大的聲響,引起樓下張介安或任何人的注意!這是她唯一的生機!
「攔住她!」金絲眼鏡男人捂著流血的手臂,厲聲嘶吼!
包廂的陰影裡,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驟然撲出!是那個被稱為「影子」的「馴獸師」!他不知何時竟已潛伏在房間裡!他的速度快得驚人,動作毫無花哨,一個精準的擒拿手,如同鐵鉗般抓向陳品宜持刀的手腕!角度刁鑽,力道狠辣!
陳品宜只覺手腕一陣劇痛,如同被鋼筋箍住,水果刀「噹啷」一聲脫手落地!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側面撞來!「影子」的膝蓋如同攻城槌,狠狠頂在她的腰側!
「唔!」陳品宜悶哼一聲,劇痛讓她眼前發黑,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被撞飛出去,重重摔在厚厚的地毯上,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她掙扎著想爬起,一隻穿著鋥亮皮鞋的腳已經重重踩在了她的背上,將她死死壓制!
「影子」的腳如同磐石,力量大得驚人。陳品宜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混合著淡淡硝煙和汗水的氣息。他俯視著她,帽簷下的陰影裡,那雙眼睛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純粹的、執行命令的冷酷。
「廢物!連個女人都差點讓她跑了!」金絲眼鏡男人罵罵咧咧地走過來,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臂,臉色鐵青。他撿起地上的水果刀,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蹲下身,冰涼的刀尖輕輕劃過陳品宜蒼白的臉頰,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多麼完美的臉蛋…可惜,馬上就不完整了。『標本師』會喜歡這種…帶著反抗痕跡的『原材料』的。」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猛地推開!
司徒老闆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顯然樓下「宏盛張副總」的「物流麻煩」讓他煩躁不已。當他看到包廂內的景象——受傷暴怒的「收藏家」、被「影子」死死踩在腳下的陳品宜、地上的血跡、還有陳品宜臉上那道新鮮的血痕——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陰鷙!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風暴來臨前的壓迫感。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金絲眼鏡男人流血的手臂,又落在陳品宜倔強抬起的、充滿恨意的臉上。
「司徒兄!」金絲眼鏡男人立刻換上一副委屈又憤怒的表情,「這個賤人!她根本就是臥底!是警察!剛才突然發瘋攻擊我!你看!」他展示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她差點殺了我!她必須立刻處理掉!」
司徒老闆沒有立刻回應。他緩緩走進包廂,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停在陳品宜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光芒——有被愚弄的暴怒,有掌控一切的冷酷,有對她此刻狼狽姿態的審視,甚至…還有一絲極其隱晦、難以察覺的…惋惜?
「警察?」司徒老闆緩緩重複,聲音聽不出喜怒。他蹲下身,伸出帶著昂貴腕錶的手,強硬地捏住陳品宜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直視自己。他的拇指,帶著薄繭,用力擦過她臉頰上那道血痕,動作帶著一種狎暎的殘忍。「陳品宜…張介安的女人…」他準確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也點破了她的身份!「好,很好。你們的遊戲,玩得夠大。」
他猛地甩開手,站起身,眼神恢復了絕對的冰冷和掌控。「把她帶到『靜室』去。手腳乾淨點。」他對「影子」下令,語氣不容置疑。「還有,」他轉向金絲眼鏡男人,「王董,您受驚了。這件事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您先處理傷口,今晚的『餘興節目』,照常。」
被稱為「王董」的金絲眼鏡男人,聽到「靜室」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殘忍的快意,點點頭,在趕來的保鏢護送下離開了。
「影子」沉默地執行命令,像拖拽一件貨物般,粗暴地將劇痛無力反抗的陳品宜從地上拽起。陳品宜的心沉入谷底。「靜室」…聽名字就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她絕望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璀璨的夜景,那是自由的世界,卻已遙不可及。
司徒老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房間,點燃了一支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孤高而冷酷。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似乎只是在欣賞他的「王國」。
「告訴『標本師』,」司徒老闆沒有回頭,聲音透過煙霧傳來,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這件『藏品』…我要活的。在她成為『藝術品』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要親自問問她。」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殘酷,「順便,把她的『現狀』…拍張照片,送給樓下那位焦急的『張副總』。就當是…我們對他『關心物流』的回禮。」
「影子」微微點頭,拖著陳品宜離開了這間充滿死亡氣息的奢華牢籠。門關上,隔絕了一切。
司徒老闆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圈。他看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倒影中手臂內側那隱約可見的獨角怪蛇刺青,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殘酷的弧度。遊戲,進入高潮了。
樓下大廳。
張介安焦躁地踱步,內心被不祥的預感瘋狂啃噬。他已經成功將司徒老闆引了下來,雖然對方只是匆匆露了一面,用極其陰冷的眼神掃了他一下,就帶著「影子」又返回了樓上,但至少證明他的干擾起到了一定作用。可品宜呢?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在他幾乎要按捺不住,準備強行闖上去時,一個穿著侍應生服裝、面無表情的年輕人走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個沒有任何標記的白色信封。
「先生,這是我們老闆送給您的。」侍應生的聲音平板無波。
張介安一把抓過信封,撕開。裡面只有一張照片。
只看了一眼,張介安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和沖天的怒火直衝頭頂,幾乎讓他眼前一黑!
照片上,陳品宜臉色慘白,嘴角帶著血跡,臉上有一道新鮮的劃傷,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倔強。她被一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粗暴地揪著頭髮,被迫仰起臉,對著鏡頭。她的背景,是一片冰冷的金屬牆壁。照片的右下角,用紅色的筆,潦草地寫著兩個字母:VV。
這是赤裸裸的示威!是殘忍的挑釁!更是對他心臟最致命的一擊!
「品宜——!!!」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從張介安的喉嚨深處擠出!他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手臂上剛剛縫合不久的傷口似乎也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崩裂開,滲出殷紅。八極拳狂暴的勁力在他體內奔騰咆哮,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猛地抬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向頂層的方向,那裡燈火輝煌,卻彷彿是吞噬他摯愛的地獄入口!司徒!「蝰蛇」!他發誓,要讓他們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就在張介安被憤怒淹沒的邊緣,他的加密手機震動起來。是老趙!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急迫:
「介安!我們在『標本師』最後一個受害者體內發現的黏合劑和亮片,溯源有重大突破!那種特殊合成亮片,與一家專門為高端成人影片和特殊秀場提供特效道具的公司有關!更重要的是,黏合劑中的防腐劑成分,與一家…生物標本製作工作室使用的獨家配方高度吻合!這家工作室就在台北,而且…」
老趙的聲音頓了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寒意:
「它的註冊地址和常用送貨地址…指向了蘇怡文生前租住公寓的隔壁單位!那個『標本師』…他可能一直就潛伏在怡文身邊!他現在的下一個目標…我們分析了他的儀式模式和升級路徑…極有可能…是陳老師!介安!品宜她…非常危險!」
轟——!
老趙的話如同最後一道驚雷,在張介安早已翻江倒海的腦海中炸開!「標本師」…一直潛伏在蘇怡文身邊?!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品宜?!而現在,品宜正落在司徒和那個變態「王董」手裡!「靜室」…「標本師」…這一切瞬間連成了一條通往最黑暗深淵的鎖鏈!
張介安的身體因極致的憤怒、恐懼和擔憂而劇烈顫抖。他看著手中照片上陳品宜絕望的臉,又想到那個潛伏在暗處、視品宜為「絕佳原材料」的變態「標本師」…無邊的黑暗如同實質,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但他不能倒下!他是她最後的希望!
「找到那家工作室!鎖定『標本師』!立刻!」張介安對著手機嘶吼,聲音沙啞如同泣血!他掛斷電話,最後看了一眼那張殘忍的照片,將其狠狠攥在手心,彷彿要捏碎這份屈辱和痛苦!
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誘人而致命的頂層霓虹,大步流星地衝出「維納斯」會所金碧輝煌卻如同魔窟的大門。冰冷的夜風吹在他滾燙的臉上,卻吹不散心頭那焚燒一切的烈焰。
霓虹在身後流淌成血河。他知道,決戰的時刻到了。無論是深淵般的「維納斯」,還是隱藏在陰影中的「標本師」,他都要用八極拳的剛猛暴烈,將他們徹底碾碎!為了蘇怡文,為了品宜,為了所有被吞噬的靈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