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改編自2021年真實案件
楔子:血色傳單雨
2024年4月26日,台北市仁愛路金融圈核心地段,兆揚金控旗下兩間分行的大理石門面與光潔落地窗,在清晨七點半的陽光下閃耀著資本主義的冰冷光芒。然而,這份寧靜被驟然打破——三輛無牌機車呼嘯而至,車上三名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男子,動作迅捷如訓練有素的士兵,猛地從後座抽出沉甸甸的麻袋。他們並非搶劫,而是傾倒。

無數印著詭異血紅字體的傳單,如同被詛咒的雪片,從麻袋中噴湧而出,撲天蓋地罩向銀行大門與周遭人行道。紙張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迅速被晨露與莫名的暗紅液體浸染,暈開一片片不祥的印漬。傳單上斗大的標題,像一道道血淋淋的控訴:
「兆揚金控『時間管理大師』魏銘軒副總裁!親身『培育』多位女主管實錄!」
「業績?喇舌喇得好,資源統統到!」
「為求上位,離婚獻身,豪宅變戰場!」
傳單上,清晰印著同一個西裝筆挺、笑容儒雅的男人——兆揚金控總行副總裁魏銘軒。他身邊環繞著四位不同風情、卻同樣在兆豊位高權重的女主管照片:信託部經理林明莉、貴賓理財中心副理陳雅雯、外匯交易部資深襄理張佩珊、資訊安全部協理蘇曉蔓。偷拍角度下,是魏銘軒與她們在不同地點的親密互動:上班時間在微風廣場牽手購物、清晨在敦化南路高級咖啡廳共進早餐、他駕駛著黑色賓士深夜護送某位女士回到信義區豪宅、甚至還有兩人共赴花蓮度假,在七星潭民宿陽台上擁吻的遠景照片。
最令人窒息的是其中一張特寫:林明莉眼神迷離,被壓在自家臥室的絲絨大床上,魏銘軒精壯的背脊佔據了畫面大半。傳單一角,甚至印著一行細小卻刺目的時間標記:「2023/11/15 AM 02:47 - 03:26」。
幾顆生雞蛋緊隨傳單之後,狠狠砸在銀行閃亮的銅製招牌與玻璃門上。黏稠的蛋液混著破碎的蛋殼,順著「兆豊金控」幾個鎏金大字蜿蜒流下,如同恥辱的眼淚。空氣中瞬間瀰漫開一股生腥與紙張油墨混合的怪異氣味。
一名早到的清潔工阿萍嫂,驚恐地縮在柱子後,她顫抖的手想撿起一張落在腳邊的傳單,指尖卻觸及紙面上尚未乾透的暗紅液體。她猛地縮手,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寒意順著指尖竄上脊椎。就在此時,她耳邊彷彿響起一聲極輕、極冷的嘆息,帶著無盡的怨毒,彷彿從銀行大樓深處的地底傳來。阿萍嫂渾身一顫,連滾帶爬地逃離現場,留下滿地狼藉的血色傳單,在初升的朝陽下,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異光澤。
這場精心策劃的「血色傳單雨」,如同投入金融圈平靜湖面的一顆核彈,瞬間引爆。兆揚金控百年老字號的穩重形象,在這場腥風血雨中搖搖欲墜。而風暴的中心——那位堪稱「時間管理大師」的魏銘軒副總裁,他的完美人設,連同這棟摩天大樓裡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正被這染血的紙張,一層層無情剝開。
第一章:完美副總的裂痕
魏銘軒的辦公室位於兆揚金控總部大樓的頂層,佔據著視野最佳的東南角。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台北盆地繁華的天際線,彷彿整個城市都臣服在他腳下。室內裝潢是冷冽的現代極簡風,昂貴的義大利家具線條利落,牆上掛著抽象派油畫,空氣中飄散著稀有的沉香木氣息,一切都精確地彰顯著主人的權勢、品味與不容置疑的控制力。他是兆揚的明星,年僅四十五歲便攀上副總裁高位,學歷顯赫,談吐優雅,家庭美滿——妻子是名門淑媛,一雙兒女就讀頂尖私校,堪稱金融圈金童的典範。

血色傳單事件爆發的那個清晨,魏銘軒正端著骨瓷杯,站在落地窗前,如同帝王審視疆域。秘書驚惶失措的內線電話打破了寧靜。當他聽完簡報,手中的杯子「哐當」一聲墜落在價值不菲的波斯地毯上,深褐色的咖啡漬迅速蔓延,像一條醜陋的毒蛇。他素來保養得宜、鎮定自若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扭曲,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那張印著他與林明莉床照的傳單,被秘書戰戰兢兢地呈上,當他的目光觸及照片中自己赤裸的背脊和林明莉迷亂的神情時,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攪,幾乎要當場嘔吐。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一種精心構築的帝國即將崩塌的、純粹的恐懼。
「壓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壓下去!所有媒體,所有平台!」他對著電話低吼,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慌而嘶啞,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從容。他像一頭被困在華麗囚籠中的猛獸,在寬大的辦公室裡焦躁地踱步,昂貴的手工皮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卻發不出半點聲響,只有死寂般的壓抑。
與此同時,在兆揚大樓的不同角落,另外三個女人同樣被捲入了這場風暴的核心。
信託部經理林明莉,擁有法律和金融雙碩士學位,是魏銘軒一手提拔的嫡系,也是傳單上那張最不堪入目的床照女主角。事發時,她正在主持一個重要的晨會。助理臉色煞白地衝進來,將手機屏幕遞到她眼前。當那張清晰到毛孔可見的床照映入眼簾,林明莉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眼前瞬間發黑,會議室裡下屬們的臉孔在她眼中變得模糊而扭曲。她強撐著最後一絲職業尊嚴,用冰冷到沒有溫度的聲音宣布「會議暫停」,然後衝進專屬洗手間,反鎖上門。她背靠著冰冷的瓷磚牆滑坐在地,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鏡子裡映出一張因極度驚恐和羞辱而扭曲的臉,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壓抑住那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尖叫。為什麼?是誰拍的?那晚…除了他們兩人,屋裡難道還有第三雙眼睛?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包裹了她。
貴賓理財中心副理陳雅雯,氣質溫婉如水,是魏銘軒口中「心靈的避風港」。傳單上印著她在魏銘軒黑色賓士副駕座上,與他忘情擁吻的照片。當同事們異樣的目光和壓低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時,陳雅雯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衝進茶水間,緊緊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息。她顫抖著拿出手機,一遍遍撥打魏銘軒的私人號碼,回應她的只有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她想起魏銘軒送她的那條蒂芙尼項鍊,此刻正貼著她的鎖骨,卻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突然,茶水間頂上那盞明亮的LED燈管毫無預兆地劇烈閃爍起來,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忽明忽滅,映得她慘白的臉如同鬼魅。燈光穩定下來後,她驚恐地發現,不鏽鋼茶水台上,竟緩緩浮現幾個水珠凝成的字跡:「賤人」。她尖叫一聲,打翻了桌上的馬克杯,瓷片碎裂的聲音刺耳無比。
外匯交易部資深襄理張佩珊,性格剛烈,是憑藉過硬業績殺出血路的狠角色,也是傳單上點名「為求上位離婚獻身」的女主角。當那些印著她照片和惡毒標語的傳單幾乎被拍到她臉上時,張佩珊沒有哭,也沒有躲。她挺直背脊,像一桿標槍,眼神銳利如刀,狠狠掃視著周圍每一個心懷叵測或純粹看熱鬧的人。她一把抓起散落在交易大廳幾張傳單,當眾撕得粉碎,紙屑如同雪花般飄落。
「看什麼看?沒見過惡意中傷嗎?」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殺伐決斷的寒意,竟讓偌大的交易大廳瞬間鴉雀無聲。她踩著七公分高的尖頭鞋,如同女王般穿過人群,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清脆而孤絕。回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關上門的瞬間,她挺直的背脊才微微垮塌下來,手指深深掐進掌心。離婚…前夫猙獰的怒罵和魏銘軒曾經的甜言蜜語交織在腦海。她猛地拉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裡面靜靜躺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在紅綢布裡的泰國佛牌,那是她離婚後心神不寧時,經人介紹高價求來的「鎖心守財」符。此刻,那佛牌陰刻的神像眼睛,在抽屜的陰影裡,似乎正幽幽地注視著她,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
資訊安全部協理蘇曉蔓,一個存在感極低、總是隱藏在厚重黑框眼鏡和素色套裝後的女人。她的辦公室在相對僻靜的樓層,堆滿了伺服器和網路設備,空氣中終年瀰漫著機器運轉的低鳴和冷氣的味道。傳單風波似乎並未直接波及到她這裡,只有零星幾張被好事者帶上來。蘇曉蔓默默地撿起一張,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仔細地看著上面每一個名字,每一張照片,尤其是那張觸目驚心的床照。她的表情在螢幕藍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平靜,平靜得近乎詭異。沒有人注意到,當她的目光掃過魏銘軒的名字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極冷的恨意,如同淬毒的冰針,轉瞬即逝。她隨手將傳單塞進碎紙機,機器發出單調的嗡鳴,紙張被切割成無數細小的條狀。她坐回座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螢幕上閃過一行行普通人難以理解的代碼指令,最終鎖定在幾個銀行內部監控系統的異常訪問日誌記錄上,時間戳赫然指向林明莉家那場「床戰」發生的前後。她微微勾起嘴角,無聲地冷笑了一下。
兆揚金控的應變堪稱雷厲風行。當天下午,總行就發出措辭嚴厲的內部公告,宣布副總裁魏銘軒「因個人行為嚴重不當,有損公司形象」,即刻解除一切職務。這紙冰冷的公告,無異於將魏銘軒從雲端直接踹入深淵。
魏銘軒失魂落魄地回到位於大安森林公園旁、價值數億的頂層豪宅「雲鼎」。曾經象徵著成功與幸福的寬闊空間,此刻卻顯得無比空曠冰冷。妻子李宛瑜,那位出身書香門第、永遠舉止得體的貴婦,此刻正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背對著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鬱鬱蔥蔥的森林景觀,夕陽的金輝灑進來,卻無法溫暖室內的死寂。
「宛瑜…」魏銘軒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厭惡的哀求。
李宛瑜沒有回頭,只是將茶几上早已準備好的、厚厚一疊裝訂好的文件輕輕推了過去。封面上,「離婚協議書」幾個黑體字,冰冷而刺目。
「簽字吧,銘軒。」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比任何哭罵都更讓魏銘軒絕望。「律師已經擬好了,孩子和財產的部分,我想我們沒什麼需要爭執的。」她頓了頓,終於緩緩轉過身。她的妝容依舊精緻,眼神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裡面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種徹底的、令人心悸的漠然。「在你第一次把別的女人帶進這間屋子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天。」她的目光掃過主臥室緊閉的房門,意有所指。
魏銘軒如遭雷擊,渾身僵硬。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原來妻子什麼都知道!長久以來精心維持的完美假象,在這一刻徹底碎裂成齏粉。巨大的恐懼和空虛瞬間攫住了他。他頹然跌坐在昂貴的進口沙發裡,雙手深深插進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中,像一尊瞬間失去所有生氣的雕塑。豪宅裡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昂貴的歐式古董座鐘,發出規律而冷酷的滴答聲,每一聲都敲打在他即將崩塌的世界邊緣。
第二章:幽影幢幢的兆揚大樓

魏銘軒的離去,並未讓兆揚金控大樓恢復往日的秩序。相反,一股詭異的暗流開始在光鮮亮麗的鋼筋水泥叢林中湧動。血色傳單事件像一塊巨石投入深潭,表面的漣漪或許會平息,但深處的渾濁與不安卻在悄然擴散。
清潔工阿萍嫂是第一個感受到「不對勁」的人。自從傳單事件那天清晨,她觸碰到傳單上那冰冷的暗紅液體後,就總覺得渾身發冷,特別是到了夜裡獨自打掃空曠無人的樓層時。她負責清潔的區域,包括了高階主管樓層那條長長的、鋪著厚地毯的走廊。這天深夜十一點多,大樓裡幾乎沒人了,只剩下空調系統單調的嗡鳴。阿萍嫂推著清潔車,低著頭,努力忽視心頭那股毛毛的感覺。走廊兩側,一間間副總、協理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緊閉著,在頂燈的照射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
突然,一陣極輕、極細的啜泣聲鑽進了她的耳朵。
嗚…嗚嗚…
聲音斷斷續續,若有似無,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又像是緊緊貼著她的後頸。阿萍嫂猛地停下動作,全身汗毛倒豎。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哭聲又消失了。她鬆了口氣,暗罵自己疑神疑鬼。可當她剛彎腰去拿吸塵器,那哭聲又幽幽地響了起來,這次似乎更近了,帶著無盡的悲傷和怨毒,彷彿就在她身後那間…魏銘軒曾經辦公室的門口!
阿萍嫂嚇得魂飛魄散,頭皮發麻,連清潔車都顧不上,拔腿就跑。慌亂中,她似乎瞥見那扇緊閉的副總裁辦公室磨砂玻璃門內,一道模糊的、長髮披散的白影一閃而過!她一路尖叫著衝進電梯,瘋狂按著一樓的按鈕,直到電梯門關上,她還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的聲音,以及那縈繞不去的、幽幽的啜泣聲。
阿萍嫂的遭遇很快在清潔工之間私下流傳開來,被添油加醋,成了「魏副總的冤魂回來找替身了」。恐懼像無形的瘟疫,在底層員工中蔓延。
詭異的事情並不僅限於夜間。白天,在繁忙的交易大廳和辦公區,也開始出現難以解釋的現象。
陳雅雯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自從在茶水間看到水珠凝成的「賤人」字樣後,她變得神經質,杯弓蛇影。她的辦公桌在貴賓理財區一個靠窗的位置。這天下午,陽光正好,她強打精神處理一份客戶的資產配置報告。當她拿起桌上一支萬寶龍鋼筆準備簽名時,指尖傳來一陣刺骨的冰寒!那寒意瞬間順著手指蔓延至整條手臂,凍得她幾乎拿不住筆。她驚叫一聲,鋼筆脫手掉在文件上,滾了幾滾。她定睛一看,那支昂貴的鋼筆,筆身上竟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而她的指尖,也殘留著被凍傷般的麻木感。周圍的同事投來詫異的目光,陳雅雯臉色慘白,緊緊攥住自己冰冷的手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支筆,是魏銘軒送她的生日禮物之一。從那天起,她再也不敢碰它,甚至不敢看它。
林明莉則遭遇了更直接的「影像騷擾」。作為床照風波的核心受害者,她承受的壓力最大。為了避開同事異樣的目光,她經常加班到很晚。這天深夜,她獨自留在信託部辦公室處理一份緊急合約。當她起身去茶水間沖咖啡時,無意間瞥了一眼走廊盡頭那面用於展示公司形象和業績的液晶電視牆。通常這個時間,電視牆是關閉的,一片漆黑。但此刻,那巨大的螢幕卻詭異地亮著!沒有播放任何宣傳片,螢幕上只有一片刺眼的雪花點,發出滋滋的噪音。
林明莉皺了皺眉,以為是設備故障,正想打電話給保全。然而,就在下一秒,雪花點劇烈地扭曲、閃爍,螢幕中央,竟然開始清晰地浮現出畫面——正是她家臥室!角度、陳設,與那張傳單上的偷拍床照一模一樣!畫面中,她正和魏銘軒糾纏在一起,動作不堪入目!林明莉瞬間如墜冰窟,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大腦一片空白,手中的咖啡杯「啪」地一聲摔得粉碎。
「不!關掉!關掉它!」她失控地尖叫起來,衝到電視牆前,徒勞地用手拍打冰冷的螢幕。畫面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甚至傳出了模糊的喘息聲!就在她幾乎要崩潰的時候,螢幕猛地一閃,再次恢復成一片漆黑死寂的雪花點,彷彿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覺。林明莉渾身癱軟,背靠著冰冷的螢幕滑坐在地,劇烈地喘息,冷汗浸透了她的襯衫。是誰?到底是誰在操控這一切?那種被無形之眼時刻窺視的感覺,讓她瀕臨瘋狂。
資訊安全部協理蘇曉蔓的辦公室裡,氣氛同樣壓抑。她面前的電腦螢幕上,正播放著一段從大樓監控系統硬碟深處挖掘出來的加密影片片段。時間戳顯示是傳單事件發生前一週的某個深夜。畫面地點是頂樓通往天台的消防樓梯間,光線昏暗。一個穿著兆豊清潔工制服、身形矮胖的女人(正是阿萍嫂)正佝僂著背,吃力地拖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塑膠袋,一步一步往天台挪動。她的動作顯得有些慌張,不時回頭張望。當她終於推開沉重的天台防火門時,監控鏡頭捕捉到她側臉一瞬間的驚恐表情,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蘇曉蔓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將這段影片連同之前發現的、林明莉家附近監控被異常訪問的記錄,一起加密打包。她的眼鏡片反射著螢幕的藍光,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她從抽屜深處拿出一個老舊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隨身碟,將加密檔案小心翼翼地拷貝進去。做完這一切,她關閉電腦,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頸間、隱藏在衣領下的一個小小的、冰涼的金屬吊墜。吊墜的形狀,是一個古老而奇異的符號。
第三章:血色打卡鐘的詛咒
傳單風波的法律層面,在兆揚金控強大的法務機器運作下,正朝著一個看似「常規」的方向推進。
警方根據銀行提供的監控和線索,很快鎖定了當天清晨撒傳單的三名男子——都是些有竊盜、傷害前科的社會邊緣人。他們被逮捕後,在警局裡的表現出奇地一致:眼神閃躲,神情麻木,面對訊問,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不知道誰雇的,網上接的臨時工。」「就說去仁愛路撒點東西,給了幾百塊現金。」「錢?當場給的,沒帳戶往來。」像三台設定好程式的劣質機器人。檢察官以妨害名譽罪起訴了這三人,案件走向簡易判決,幾乎可以預見是輕判甚至緩刑。幕後黑手,隱藏在一片迷霧之後。
在四位被點名的女主管中,只有兩人選擇了法律途徑。
陳雅雯在律師的陪同下,鼓起勇氣走進了地檢署。她臉色蒼白,眼神躲閃,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兔子。當檢察官例行公事地詢問傳單上那張車內激吻照片的細節時,陳雅雯突然情緒失控,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渾身劇烈顫抖:「不是我…我沒有!那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是有人要害我!」她語無倫次,眼神渙散,彷彿陷入某種可怕的幻覺,不斷重複著「冷…好冷…有東西跟著我…」。律師尷尬地安撫她,檢察官皺著眉頭,看著她明顯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例行公事的筆錄幾乎無法進行下去。最終,在律師的勸說下,檢察官只能讓她先行離開。走出地檢署大門,陽光刺眼,陳雅雯卻覺得渾身發冷,她回頭望了一眼那莊嚴肅穆的建築,彷彿那是吞噬她的深淵入口。她沒有再來過。幾天後,她的律師正式向檢方遞交了撤告通知書,理由是「當事人身心狀況不適,無法承受訴訟壓力」。消息傳回兆揚,私下裡不乏嘲諷的聲音:「心虛了唄!」「玩不起就別玩!」
而床照風暴中心的林明莉,則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她聘請了業內以強硬著稱的律師團隊,態度堅決地提起刑事自訴,控告散佈傳單者及幕後主使者涉嫌加重誹謗、散佈猥褻影像。她的訴求清晰而尖銳:揪出幕後黑手,還她清白,並索求鉅額精神賠償。一時間,輿論對這位「勇敢提告」的女強人頗有讚賞。然而,只有林明莉自己知道,支撐她站在法庭和公眾面前的,不僅僅是憤怒和維權的意志,更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那種被無時無刻窺視的感覺,那些詭異出現的影像,讓她夜不能寐。她必須反擊,用盡一切手段找出那個藏在暗處的「鬼」,否則她遲早會瘋掉!她的律師團隊也開始收到一些來源不明的匿名「證據」郵件,內容指向一些對魏銘軒極為不利的、尚未公開的銀行內部交易疑點。
就在林明莉高調提告、陳雅雯黯然撤訴的當口,一個更為驚悚的發現,徹底點燃了兆揚大樓內部潛伏的恐懼。

源頭是總務部一位新來的年輕女職員,叫小敏。她被安排去整理一間存放舊檔案和淘汰辦公設備的倉庫。倉庫位於大樓地下二層,終年不見陽光,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陳舊紙張的霉味。小敏在一個落滿灰塵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台被遺棄的老舊打卡鐘。那款式非常古老,笨重的鐵殼,褪色的黃銅指針,鐘面玻璃罩佈滿裂紋,顯然是十幾年前的淘汰品。與周圍的破敗格格不入的是,這台廢棄打卡鐘的指針,竟然還在微微顫動!而且鐘面的數字盤上,赫然凝固著大片暗紅色的、早已乾涸的污漬,形狀如同濺射的血跡!
「咦?這破鐘怎麼還在這兒?」陪同小敏來找東西的資深總務老趙皺著眉嘟囔了一句,「這不是當年…沉慧欣用的那台嗎?」他像是突然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猛地住了口,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沉慧欣?」小敏好奇地追問,「誰啊?」
「沒…沒誰!以前一個員工,早就不在了。」老趙含糊其辭,眼神閃爍,催促小敏快點拿了東西離開。
小敏卻被那台詭異的、帶著「血跡」的舊打卡鐘吸引了。她趁老趙不注意,偷偷用手機拍了張照片。回到辦公室,出於好奇,她在兆豊內部久未更新的員工通訊錄數據庫裡,輸入了「沉慧欣」這個名字。
搜索結果跳了出來。一張略顯模糊的黑白證件照。照片上的女人約莫三十歲出頭,面容清秀,眼神溫和,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有些憂鬱的笑意。職位欄寫著:兆揚金控(前敦南分行)信託部副理。入職時間:2009年。離職時間:2012年。離職原因一欄,卻是刺眼的空白。
小敏的心跳莫名加速。她不死心,又在網路搜索引擎裡輸入了「兆揚金控 沉慧欣」。跳出的結果很少,只有幾條十幾年前地方社會新聞的簡短標題,點進去,鏈接早已失效。但其中一條標題的殘存快取文字,卻讓小敏瞬間屏住了呼吸:
「…金融女主管疑因感情糾葛及工作壓力,於兆揚大樓頂樓水塔…」
後面的關鍵字被截斷了,但聯想到那台帶「血」的打卡鐘和老趙諱莫如深的表情,一個可怕的猜想瞬間擊中了小敏。她臉色發白,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她不敢再查下去,慌忙關掉了瀏覽器。然而,「沉慧欣」這個名字,連同那台染血的舊打卡鐘影像,卻像烙印一樣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當天深夜,小敏加完班,獨自一人走向電梯間。空曠的走廊只有她高跟鞋的迴響。她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沉慧欣那張憂鬱的笑臉和那台血跡斑斑的打卡鐘。就在她按下電梯下行鍵的瞬間——
「叮!」
一聲清脆而悠長的鈴聲,毫無預兆地在死寂的走廊裡響起!那聲音,像極了老式機械打卡鐘工作時發出的那種金屬鈴響!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她身後不遠處,那間存放舊物的倉庫方向!
小敏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也顧不得電梯了,發瘋似的朝著有人的樓層狂奔。她沒有回頭,但感覺背後一片冰涼,彷彿有一雙充滿怨毒的眼睛,正透過無盡的黑暗,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影。
「沉慧欣的冤魂回來了!」這個消息,伴隨著「血色打卡鐘」的詭異傳說,如同野火般在兆揚大樓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Line群組裡瘋狂流傳。恐懼不再是底層員工的專利,它像無形的藤蔓,纏繞上了每一個知曉這個名字的人的心頭。那個十幾年前消失在頂樓水塔的憂鬱女主管,她的怨靈,似乎正隨著那台染血的打卡鐘的「復活」,一步步從塵封的往事深淵中爬出,要將這座吞噬了她的摩天大樓,拖入無邊的恐懼之中。
第四章:亡靈的低語
「血色打卡鐘」的傳聞如同瘟疫般蔓延,兆揚大樓內人心惶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介入了——總行法務室主任,周正平。
周正平年近五十,身材微胖,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是兆揚金控有名的「法界老狐狸」,以手腕圓滑、心思縝密著稱。高層將調查「幕後黑手」和「靈異騷擾」這攤渾水的任務,壓在了他肩上。名義上是「內部調查以正視聽」,實則是盡快找出搗鬼的人,無論是人是「鬼」,都要平息事態,挽回公司形象。
周正平深知任務棘手。他沒有直接接觸那幾位風暴中心的女主管,而是選擇了相對外圍、卻又可能掌握關鍵資訊的人——資訊安全部協理蘇曉蔓,以及清潔工阿萍嫂。
在蘇曉蔓那間充滿機器低鳴和冷氣的辦公室裡,周正平表現得極其客氣,甚至帶著幾分刻意的尊重。
「蘇協理,這次事件,對公司形象影響實在太壞了。」周正平嘆了口氣,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蘇曉蔓平靜無波的臉,「散佈那些影像,尤其是林經理那張…照片,技術上難度不小。您是資訊安全專家,依您看,內部系統被侵入的可能性有多大?有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痕跡?」他刻意加重了「特別」二字。
蘇曉蔓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螢幕的藍光映得她臉色有些發青。她調出幾份複雜的網路日誌記錄,指向幾個異常的IP位址和訪問時間點,包括林明莉家附近社區監控被非法訪問的記錄,時間精確到事發當晚。
「周主任,從技術痕跡看,手法相當專業,用了多層跳板和肉雞,很難溯源到具體個人。」她的聲音平板無波,像在朗讀技術手冊,「不過,」她話鋒一轉,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另一份檔案,「我注意到,這些異常訪問的時間點,和大樓內部幾個關鍵區域(比如頂樓通道、某些廢棄倉庫)的門禁異常開啟記錄,存在高度時間關聯性。尤其是…」她頓了頓,螢幕上出現一張門禁記錄截圖,「頂樓通往天台的那扇防火門,在傳單事件發生前大約一週的深夜,有過一次非正常開啟記錄,時間點與…某位前員工相關物品(那台打卡鐘)被移動的時間吻合。」她沒有直接說出沉慧欣的名字,但暗示已足夠明顯。
周正平眉頭緊鎖,盯著螢幕上的時間戳和地點標記,若有所思。「頂樓…天台…」他低聲重複著,臉色有些凝重。「蘇協理,這些資料…非常重要。請務必保密。」
「明白。」蘇曉蔓點頭,關閉了螢幕。
與阿萍嫂的談話則安排在一個僻靜的樓梯間。面對法務室主任,阿萍嫂緊張得手足無措,手指絞著洗得發白的清潔服下擺。
「阿萍嫂,別緊張。」周正平盡量讓語氣溫和,「聽說…你前段時間在樓裡看到些…不太尋常的東西?在頂樓?」他小心翼翼地引導。
一提到頂樓,阿萍嫂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起來:「有…有鬼!真的有鬼啊周主任!嗚嗚…就在魏副總原來辦公室門口哭…哭得好慘!還有…還有天台…」她眼神驚恐地四處張望,壓低了聲音,帶著哭腔,「我…我那天晚上,是…是有人叫我上去搬東西的!給了我兩千塊現金!塞在門縫底下!紙條上寫著時間、地點,讓我搬走那台舊打卡鐘,丟到…丟到頂樓水箱旁邊的雜物堆裡!說…說那是晦氣東西,留著對公司不好…」
「誰給你的紙條?看清人了嗎?」周正平追問,心頭一凜。頂樓水箱!那是沉慧欣當年…
「沒…沒看清!黑燈瞎火的,紙條是打印的!錢是用信封装著塞進來的!」阿萍嫂哭得更厲害了,「我…我搬的時候,就覺得那鐘邪門得很!重得要命,像…像拖著個死人!我…我好像還聽到…聽到水塔那邊…有…有女人在嘆氣…」她猛地抓住周正平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周主任!那地方不乾淨!沉…沉小姐她…她死得冤啊!我…我不幹了!我要辭職!」她語無倫次地喊完,鬆開手,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樓梯。
周正平站在原地,樓梯間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阿萍嫂的話,蘇曉蔓提供的技術關聯,還有那個塵封多年的名字——沉慧欣。一條若隱若現的線索似乎浮現出來:有人利用阿萍嫂移動了沉慧欣的遺物(那台打卡鐘),觸發了某種…「東西」?而這個人,很可能與散佈傳單、製造靈異事件的幕後黑手有關!「對公司不好」…這個理由,聽起來像是內部人。
與此同時,林明莉的調查也在她的私人委託下艱難推進。她的私家偵探終於挖到了一條關於沉慧欣的關鍵線索:一份十幾年前被低調處理的警方非正常死亡案件簡報影本。簡報上冰冷的文字記錄著:沉慧欣,兆揚銀行(當時尚未升格金控)敦南分行信託部副理。2012年7月15日,被發現陳屍於總行大樓頂樓備用水箱內。現場無打鬥痕跡,遺書一份。死因:溺水。結論:自殺。遺書內容未公開。而當時敦南分行的主管,正是時任信託部經理、年輕有為的——魏銘軒!
「魏銘軒…又是他!」林明莉看著偵探傳來的資料,渾身發冷。一個可怕的聯想在她腦中成形:十幾年前,同樣是信託部,同樣是才貌出眾的女副理,同樣涉及上司…沉慧欣的「自殺」,真的那麼簡單嗎?那個死在水塔裡的女人,她的怨氣,是否就是如今這一切詭異事件的源頭?難道傳單和靈異現象,是沉慧欣的亡靈在復仇?在警告她們這些後來者?
這個想法讓林明莉不寒而慄,卻又詭異地給了她一絲扭曲的慰藉——如果真有厲鬼索命,那目標首先是魏銘軒!她立刻撥通了律師的電話,語氣急促而興奮:「王律師!立刻幫我查!查清楚十二年前沉慧欣自殺案的每一個細節!特別是…她和魏銘軒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那份遺書,想辦法弄到內容!」
就在各方圍繞著「沉慧欣」這個名字暗中角力之時,外匯部女強人張佩珊遭遇了最直接、最恐怖的「亡靈接觸」。
深夜,張佩珊獨自留在交易部辦公室覆盤當天的國際匯市波動。巨大的液晶螢幕上跳動著全球各大貨幣的K線圖,紅紅綠綠的光芒映照著她略顯疲憊卻依舊專注的臉。辦公室裡很安靜,只有主機運轉的輕微嗡鳴。突然,放在辦公桌一角的手機螢幕自己亮了起來!不是來電,也不是訊息,螢幕上詭異地顯示著一個正在撥號的界面,撥打的號碼赫然是——魏銘軒現在的手機號!
張佩珊一驚,下意識地想去按斷。可她的手指還沒碰到螢幕,聽筒裡竟然傳來了接通後的電流雜音,緊接著,一個女人極度失真、帶著濃重水聲迴響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嗚…魏…銘軒…你好狠…」
「業績…我的業績…都是我的…」
「水…好冷…好黑…」
「下一個…輪到…誰?」
那聲音幽怨、冰冷,浸透著無盡的絕望和刻骨的恨意,完全不像是活人能發出的!更恐怖的是,伴隨著這鬼魅般的聲音,張佩珊辦公桌上那尊她從泰國請來的、據說能「鎖心守財」的陰牌神像,雙眼的位置,竟緩緩滲出了兩行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如同血淚!
「啊——!」饒是張佩珊性格剛硬,此刻也嚇得肝膽俱裂,尖叫著抓起桌上沉重的煙灰缸,狠狠砸向那尊滲血的陰牌!
「哐當!」一聲巨響,陰牌被砸倒在地,碎裂成幾塊。那詭異的、帶著水聲的嗚咽聲戛然而止。手機螢幕也瞬間暗了下去。
張佩珊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渾身被冷汗浸透。她死死盯著地上那碎裂的神像和暗紅的污漬,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剛才那個聲音…那個稱呼魏銘軒的語氣…「沉慧欣」!一定是她!那個死在水塔裡的女人!她回來了!而且,她提到了「業績」…難道當年沉慧欣的死,真的和業績、和魏銘軒有關?「下一個輪到誰?」——這句充滿惡意的詛咒,如同冰錐刺進張佩珊的心臟。難道她們這些和魏銘軒有染的女主管,都是沉慧欣亡靈復仇的目標?
她猛地拉開抽屜,顫抖著手拿出一個新的、更為兇惡的「擋煞」佛牌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邊緣硌得她生疼。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精心構築的、以利益和慾望為基石的世界,在這來自幽冥的恐怖力量面前,是多麼不堪一擊。厲鬼的詛咒,已經如同冰冷的藤蔓,纏上了她的脖頸。
第五章:水塔下的真相
圍繞著沉慧欣亡靈的恐懼,在張佩珊遭遇「鬼來電」後達到了頂峰。兆揚大樓內流言四起,人心浮動。法務主任周正平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高層的催促越來越急。他決定不再繞圈子,必須直搗黃龍——調查頂樓水塔,以及那個存放舊打卡鐘的倉庫。
他親自帶著總務處負責人和兩名可靠的保全,避開耳目,來到了陰森的地下二層倉庫。倉庫裡堆滿了廢棄的桌椅、檔案櫃和過時的電子設備,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鏽味。憑藉阿萍嫂模糊的描述和周正平的記憶,他們很快在一個堆滿破爛電腦主機的角落裡,找到了那台傳說中的「血色打卡鐘」。
實物比照片更令人心悸。厚重的鐵殼鏽跡斑斑,黃銅指針扭曲變形,鐘面玻璃碎裂成蛛網狀。最刺目的是鐘面下方數字盤上,那大片早已氧化成黑褐色的污漬,形狀猙獰,如同乾涸的血手印。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從那破舊的鐵殼上散發出來,讓在場幾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就是它…當年沉慧欣工位上用的。」總務處老趙聲音發顫,確認了傳聞。
周正平強忍著不適,戴上手套,仔細檢查。在打卡鐘背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發現了一處鏽蝕較輕的地方,似乎刻著幾個模糊的字母縮寫——「S.H.X.」。沉慧欣名字的拼音縮寫!這無疑是她的遺物!更讓周正平心頭一沉的是,他在打卡鐘底部邊緣,發現了幾點非常細微的、顏色略新的暗紅色痕跡,像是…近期被移動時蹭上的?
「拍照取證,小心點,把它封存起來。」周正平沉聲吩咐。這台鐘,是關鍵物證。
離開倉庫,周正平馬不停蹄,帶著同樣的人直奔頂樓。通往天台的消防樓梯間狹窄而昏暗,瀰漫著塵土和機油的味道。沉重的防火門緊閉著。保全用鑰匙打開門鎖,用力推開。
「吱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空曠的頂樓迴盪。
頂樓天台空曠而凌亂,佈滿了各種通訊設備、空調主機和巨大的通風管道。夜風呼嘯而過,帶來都市特有的喧囂與寒意。周正平的目光銳利地掃視,很快鎖定了目標——位於天台東北角,一個高出地面約兩米的巨大圓柱形混凝土結構,頂部蓋著沉重的鑄鐵蓋子。這就是大樓的備用水箱,也是沉慧欣生命的終結之地。

水箱周圍的地面滿是灰塵和雜物。周正平拿著強光手電,在水箱基座周圍仔細搜尋。就在靠近鑄鐵蓋子邊緣、一處背風的角落,他的光束停住了。灰塵被蹭開了一些,露出下面暗灰色的水泥地。而在那片水泥地上,赫然有幾個模糊的、用某種暗紅色顏料畫上去的奇異符號!那符號線條扭曲,帶著一種原始而邪異的氣息,絕非尋常塗鴉!符號旁邊,還散落著幾點極細微的、同樣暗紅色的顆粒,像是乾涸的顏料碎屑。
「這是…」周正平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捻起一點紅色碎屑,湊到鼻尖。沒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類似硃砂的礦物氣息。他立刻拍照,並小心地將碎屑和符號拓印下來。這些符號,與阿萍嫂描述的、指令她丟棄打卡鐘的紙條,以及頂樓門禁的異常記錄,在時間和地點上形成了閉環。有人近期來過這裡,在水箱旁,進行了某種詭異的儀式!而儀式所用的「顏料」,很可能與那台打卡鐘上發現的新痕跡是同一種東西!
就在周正平專注於地面痕跡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強烈眩暈感襲擊了他!眼前天旋地轉,耳畔充斥著尖銳的嗡鳴。恍惚間,他彷彿置身於一片無邊的冰冷與黑暗之中,刺骨的寒意包裹著他,口鼻被粘稠的液體堵塞,窒息感鋪天蓋地!絕望!無邊無際的絕望!還有深入骨髓的怨恨!一個模糊的女人身影,長髮如同水草般在黑暗中飄散,正用一雙充滿血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呃…」周正平悶哼一聲,猛地扶住冰冷的水箱外壁,才勉強沒有摔倒。幻覺瞬間消失,但那股冰冷的窒息感和滔天的怨念,卻真實地殘留在他的感官裡,讓他心臟狂跳,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周主任!您沒事吧?」保全趕緊扶住他。
「…沒事。」周正平擺擺手,臉色蒼白如紙,聲音有些發虛。他深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剛才那是…沉慧欣臨死前的感受?她的亡靈殘留在此地的怨念?他看向那巨大的、死寂的水箱,眼神無比凝重。這裡,不僅是死亡現場,更是一個充滿了強烈負面能量的「凶地」!而近期有人在此進行的儀式,極可能不是安撫,而是…某種刺激和引導!
調查至此,周正平心中已有了幾個關鍵推斷:
1. 沉慧欣之死絕非單純自殺,很可能與魏銘軒當年的行為(如職場欺凌、性騷擾、業績掠奪)有直接關聯。
2. 近期有人(極可能是兆揚內部人員,熟悉頂樓環境且能避開監控)刻意移動沉慧欣的遺物(打卡鐘)到頂樓,並在水箱旁進行了某種帶有召喚或刺激性質的儀式,利用了沉慧欣強烈的怨念。
3. 傳單事件、靈異騷擾,很可能與這個儀式有關,是有人藉助亡靈的怨氣在復仇和操縱!
4. 復仇者的目標,直指魏銘軒以及與他有染的女主管們。
然而,這個復仇者究竟是誰?是沉慧欣的親友?還是…與沉慧欣有類似遭遇,知曉當年真相的現任員工?周正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資訊安全部所在的那個樓層方向。蘇曉蔓提供的精準技術關聯,實在太過「及時」和「巧合」了。
就在周正平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追查真相的同時,林明莉的私人偵探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通過特殊管道,他拿到了當年沉慧欣自殺案中那份被警方封存、未曾公開的遺書影本!
遺書是手寫的,字跡娟秀卻透著無力與絕望:
「…撐不下去了。每一次考評都是凌遲,每一次會議都是羞辱。他(魏銘軒)說我業績造假,說我能力不足,說我不夠『聽話』…那些客戶,明明是我一個個熬夜維護下來的,轉眼就成了他的功勞。我辯解,換來的是更惡毒的排擠和謠言…他們說我用身體換業績,說我勾引上司…百口莫辯。」
「他昨晚又把我叫去辦公室…鎖上門…我反抗,他打了我…說我裝什麼清高…說我這樣的貨色,能留在兆揚就是他的恩賜…」
「髒了…太髒了…這裡的空氣都是髒的…洗不乾淨了…只有水…水裡乾淨…」
遺書沒有直接點名,但字裡行間指向的惡魔,毫無疑問就是當年的頂頭上司——魏銘軒!業績掠奪、職場霸凌、性騷擾乃至性侵!這份遺書,徹底撕開了沉慧欣「自殺」背後的殘酷真相!
「畜生!魏銘軒這個畜生!」林明莉看著偵探傳來的遺書照片,氣得渾身發抖,同時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魏銘軒對沉慧欣的所作所為,與他對她們這些女主管的手段,何其相似!只不過沉慧欣當年孤立無援,最終被逼上了絕路。而她們…至少現在還能反擊?想到這裡,林明莉心頭那點因為「提告」而產生的道德優越感蕩然無存,只剩下兔死狐悲的淒涼和對魏銘軒更深的憎惡。沉慧欣的亡魂,是在用這種方式,向她們揭露魏銘軒吃人的本質嗎?
拿到這份關鍵遺書,林明莉的律師團隊如獲至寶。這不僅是對散佈傳單者「惡意誹謗」指控的有力反證(證明林明莉也是受害者),更是對魏銘軒人格毀滅性的打擊!他們立刻行動,準備將這份遺書作為新證據提交給檢方和法院,並召開記者會,將魏銘軒的醜惡嘴臉徹底公之於眾!
然而,就在林明莉的律師緊鑼密鼓準備掀起新一輪輿論風暴的前夕,一個令人震驚的噩耗傳來——陳雅雯,那位溫婉如水、最終選擇撤訴的貴賓理財副理,被發現溺斃在自己位於北投溫泉區的別墅浴缸裡!
現場沒有外人入侵跡象。據其家人哭訴,陳雅雯自傳單事件後精神狀態一直極差,嚴重失眠,出現幻聽幻視,總說「有個濕漉漉的女人跟著她」、「好冷」。她曾多次尋求心理醫生幫助,但效果甚微。警方初步調查傾向於精神崩潰導致的意外溺亡或自殺。
消息傳到兆揚大樓,一片嘩然。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上了每一個人的心臟。
「下一個輪到誰?」沉慧欣那充滿怨毒的詛咒,在每個知情人耳邊迴響。復仇的亡靈,似乎已經開始收割生命。兆揚金控這座看似堅不可摧的金融帝國,正被來自過去和幽冥的陰影,一點點拖入深淵。血色打卡鐘的指針,正無情地走向下一個受害者…
第六章:厲鬼的祭壇
陳雅雯溺亡的噩耗,如同在兆揚大樓本就緊繃的神經上又狠狠澆了一把鹽。恐懼不再是流言,它變成了實質的、冰冷的死亡氣息,瀰漫在每一個角落。員工們私下議論紛紛,眼神閃爍,走路都恨不得貼著牆根,生怕招惹上那個「濕漉漉的女人」。林明莉和張佩珊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林明莉加派了私人保鑣,張佩珊則請了據說法力高強的法師,在辦公室和家裡做了幾場聲勢浩大的驅邪法事,濃烈的香燭味幾天都沒散盡。
法務主任周正平頂著巨大的壓力,將頂樓水箱旁發現的詭異符號和紅色顏料樣本,秘密送交給了警方鑑識部門和一位研究民俗學與宗教符號的權威教授。結果很快反饋回來,卻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鑑識報告確認,紅色顏料的主要成分是硃砂和一種罕見的礦物粉末,混合了某種動物的血液(經DNA比對,確認是黑狗血)。這種混合物在民間某些極其隱秘的巫覡傳承中,被認為具有「通陰」、「聚怨」、「引煞」的邪異力量。而那位民俗學教授在仔細研究拓印下來的符號後,更是臉色凝重地告訴周正平:這是一種流傳於東南亞及閩台沿海地區、早已瀕臨失傳的古老黑巫術符咒,名為「引魂渡」。它的作用並非安撫亡靈,而是以極端惡毒的方式,強行刺激和聚集冤死亡魂的怨氣,將其束縛在特定的地點或物品(如那台染血的打卡鐘)之上,並引導這股怨氣去詛咒和傷害特定的目標!施術者本身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承受怨氣的反噬。
「這不是普通的復仇,」教授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帶著一絲顫抖,「這是…用亡靈做祭品的邪術!施術者要麼是深仇大恨,要麼…就是個瘋子!」
亡靈做祭品?邪術?周正平放下電話,只覺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沉慧欣的亡魂,不僅沒有安息,反而被人用如此惡毒的方式利用、束縛、驅使,成為了復仇的工具!難怪那些靈異現象如此具有針對性!難怪陳雅雯會精神崩潰直至溺亡!施術者是誰?他/她與沉慧欣是什麼關係?又是如何知曉這種早已絕跡的邪術?
所有的疑點,再次隱隱指向那個掌握著關鍵技術資訊、並且在事件中表現得過於「冷靜」和「配合」的女人——資訊安全部協理蘇曉蔓。
周正平決定兵行險著。他藉口需要全面檢查大樓內部網路安全漏洞(尤其是涉及高階主管隱私保護的部分),要求蘇曉蔓提供她個人工作電腦和所有移動儲存設備的存取記錄,並在技術人員陪同下進行一次「深度掃描」。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要求,近乎搜查。
蘇曉蔓聽完周正平的要求,厚重的鏡片後,目光閃爍了一下。她沒有立刻反對,只是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平靜地點頭:「可以,周主任。配合調查是我的職責。不過,」她話鋒一轉,「我的個人電腦涉及一些未公開的零時差漏洞研究項目,需要總技術長授權才能完全開放。請給我一點時間申請流程。」她的理由無懈可擊。
周正平只能同意。看著蘇曉蔓平靜地坐回座位,開始在鍵盤上敲打申請郵件,周正平心中的疑慮卻更深了。這個女人,太鎮定了,鎮定得不像一個可能被調查的對象。
就在周正平緊盯蘇曉蔓的同時,林明莉那邊的行動卻勢如破竹。她無視了陳雅雯溺亡帶來的恐懼,反而被這新的刺激激發了更強的鬥志。她認為這是魏銘軒罪惡的又一鐵證!在律師的精心策劃下,沉慧欣那份揭露魏銘軒當年惡行的遺書影本,被巧妙地「洩露」給了幾家立場激進的網路媒體。
頓時,輿論再次炸鍋!
「驚爆!兆揚血色傳單案背後,竟隱藏十二年前女主管自殺冤案!」
「遺書泣血控訴!魏銘軒被指職場霸凌、性騷擾、掠奪業績逼死下屬!」
「沉慧欣亡魂不散?兆揚大樓靈異事件再添亡者血淚!」
聳動的標題配上遺書關鍵部分的馬賽克圖片,瞬間點燃了公眾的怒火。魏銘軒從「渣男副總」徹底淪為「逼死人命的惡魔」!輿論的矛頭也開始指向兆揚金控,質疑其包庇高管、罔顧員工權益甚至人命!兆揚的公關團隊焦頭爛額,股價應聲下跌。
一直龜縮在家中的魏銘軒,看到網上瘋傳的遺書內容和滔天的罵聲,徹底崩潰了。他瘋狂地砸爛了客廳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像一頭絕望的困獸般嘶吼:「誣蔑!都是誣蔑!沉慧欣那個瘋女人自己心理脆弱!關我什麼事!」然而,他猙獰的表情和眼底深藏的驚恐,出賣了他內心的虛弱。沉慧欣的名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終於將他殘存的驕傲和偽裝徹底擊碎。
遺書風暴將事件推向高潮,也讓張佩珊陷入了更深的恐懼和孤立。陳雅雯溺亡的陰影籠罩著她,沉慧欣遺書中描述的遭遇讓她感同身受。她開始頻繁地做噩夢,夢中總是被無盡的冷水淹沒,一個長髮覆面的女人死死抓著她的腳踝往下拖。她花重金請來的法師做完法事後,私下搖頭嘆息,說她「怨靈纏身極深,冤有頭債有主」,暗示解鈴還須繫鈴人。
「解鈴還須繫鈴人…」張佩珊咀嚼著這句話,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也許…只有徹底了結魏銘軒這個罪魁禍首,平息沉慧欣的怨氣,她們這些「後來者」才能獲得解脫?這個念頭如同毒藤,一旦滋生,便瘋狂蔓延。
她開始暗中蒐集魏銘軒的「黑料」。憑藉她在金融圈多年的人脈和在兆揚的根基,加上魏銘軒如今牆倒眾人推的境況,她很快拿到了一些猛料——魏銘軒在職期間,利用職權和內線消息,通過複雜的境外人頭帳戶進行內線交易和洗錢的證據!金額巨大,手法隱蔽!
張佩珊看著手中這些足以讓魏銘軒把牢底坐穿的證據,眼中閃爍著瘋狂而冷酷的光芒。她沒有選擇交給警方或檢察官,而是用一個無法追蹤的加密帳號,將這些資料的關鍵部分,連同沉慧欣遺書的完整版,以及當年警方報告中一些被忽略的細節(比如沉慧欣屍體被發現時手腕上有可疑的瘀傷),打包發送到了一個特定的郵箱——林明莉的私人律師團隊公開的聯繫郵箱!
「魏銘軒,這是你欠沉慧欣的!也是欠我們的!」張佩珊對著電腦螢幕,神經質地低語。她要借林明莉這把最鋒利的刀,徹底毀掉魏銘軒!用他的身敗名裂和牢獄之災,作為獻給沉慧欣亡靈的祭品!只有這樣,她才能從那無休止的噩夢和冰冷的恐懼中掙脫出來。
林明莉的律師團隊收到這份匿名「大禮」,欣喜若狂。這簡直是瞌睡送枕頭!他們立刻將這些金融犯罪的證據提交給檢調單位,並再次召開記者會,矛頭直指魏銘軒,要求檢方立即立案調查其經濟犯罪,並重新審視沉慧欣自殺案!
一時間,魏銘軒陷入了刑事犯罪(內線交易、洗錢)和道德審判(逼死下屬、玩弄女性)的雙重絕境,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兆揚金控為了切割,也公開表示將全力配合司法調查。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風暴的核心終於鎖定在了魏銘軒身上。然而,就在檢調單位準備對魏銘軒採取強制措施的前夕,兆揚大樓內部,一場針對幕後「邪術師」的收網行動,也在周正平的部署下悄然展開。他繞開了繁瑣的申請流程,利用自己在高層的關係,取得了對蘇曉蔓工作電腦的緊急搜查授權。
深夜,周正平帶著總行安保主管和兩名IT專家,突然出現在蘇曉蔓的辦公室門口。蘇曉蔓還在加班,看到來人,尤其是周正平手中的授權文件,她推了推眼鏡,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但很快恢復平靜。
「周主任,這麼晚,有事?」
「蘇協理,根據授權,我們需要立即檢查你的工作電腦和所有儲存設備,請配合。」周正平語氣強硬。
蘇曉蔓沉默了幾秒,緩緩起身讓開位置:「請便。」
IT專家迅速上前,開始對蘇曉蔓的電腦進行全面掃描和取證。周正平則親自搜查她的辦公桌和文件櫃。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電腦裡除了工作資料就是一些深奧的技術文檔。IT專家對周正平搖了搖頭,示意沒有發現可疑文件或訪問記錄。
難道猜錯了?周正平心中疑竇叢生,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辦公室每一個角落。突然,他的視線落在蘇曉蔓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外套口袋裡,似乎露出了一小截黑色的、非標準USB接口的東西。
「那是什麼?」周正平指著問道。
蘇曉蔓眼神微微一凝:「一個舊的加密狗,以前專案用的,壞了很久了。」
「我需要檢查一下。」周正平不由分說,示意安保主管。
安保主管上前,從蘇曉蔓外套口袋裡拿出了那個黑色的小裝置。它比一般的USB隨身碟略厚,接口確實比較特殊。就在安保主管準備將它交給IT專家時,異變陡生!
辦公室頂部所有的LED燈管毫無預兆地同時爆裂!碎片如雨點般濺落!與此同時,房間內所有的電子螢幕——電腦螢幕、伺服器狀態燈、甚至IT專家帶來的檢測筆電螢幕——瞬間全部變成一片刺眼的血紅色!無數扭曲的、如同蚯蚓般蠕動的黑色線條在血色螢幕上交織,隱約構成一個長髮女人痛苦掙扎的輪廓!刺耳的、夾雜著電流噪音的尖嘯聲從所有設備的喇叭裡瘋狂湧出,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那尖嘯聲中,似乎還混雜著一個女人淒厲無比的哭喊:
「還我命來——!」
在場所有人,包括訓練有素的安保,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嚇得魂飛魄散,驚叫著後退!混亂中,蘇曉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趁著眾人被血紅螢幕和尖嘯聲震懾的瞬間,一把奪回那個黑色裝置,轉身衝出了辦公室!
「站住!」周正平反應過來,厲聲大喝,帶頭追了出去。
空曠無人的走廊裡,應急燈發出慘綠的光芒。蘇曉蔓跑得飛快,目標明確——不是電梯,而是通往頂樓的消防樓梯!周正平等人緊追不捨。沉重的防火門被蘇曉蔓猛地推開,頂樓呼嘯的夜風灌了進來。她衝上天台,毫不猶豫地奔向那個巨大的、如同墳墓般矗立在夜色中的備用水箱!
周正平等人追上天台,只見蘇曉蔓已經爬上了水箱旁邊的金屬維修梯,站在了那沉重的鑄鐵蓋子邊緣。夜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厚重的眼鏡不知何時摘掉了,露出下面一雙冰冷、空洞,卻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她手中緊緊攥著那個黑色裝置,高高舉起。
「蘇曉蔓!冷靜!下來!」周正平大聲喊道,試圖靠近。
「冷靜?」蘇曉蔓發出一陣淒厲而扭曲的笑聲,在呼嘯的風中顯得格外瘮人,「十二年了!我姐姐沉慧欣在這冰冷的水裡躺了十二年!你們誰給過她冷靜?魏銘軒那個畜生!還有這座吃人的大樓!」她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悲憤和怨毒。
姐姐?!沉慧欣的妹妹?!周正平如遭雷擊!難怪!一切都說得通了!
「你姐姐的遭遇我們很遺憾!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你這樣做是在害自己!」周正平試圖勸說。
「遺憾?哈哈哈哈!」蘇曉蔓的笑聲更加瘋狂,「遺憾能讓我姐姐活過來嗎?能讓魏銘軒那個畜生受到懲罰嗎?不能!只有力量!只有復仇的力量!」她晃了晃手中的黑色裝置,「你們以為這是什麼?這是我姐姐的怨!是她留在這世上最後的恨!還有那些被他欺騙、被他毀掉的女人們的怨氣!我用『引魂渡』把它們聚了起來!鎖在這『魂匣』裡!」她指向腳下的水箱,「這裡,就是祭壇!魏銘軒,還有那些虛偽的女人,都該死!都該給我姐姐陪葬!」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不再理會周正平的呼喊,猛地將那個被稱為「魂匣」的黑色裝置,狠狠砸向腳下冰冷的鑄鐵水箱蓋子!
「姐姐!帶走他們——!」
「砰!」一聲悶響,裝置碎裂!
剎那間,風雲變色!
以水箱為中心,一股肉眼可見的、濃郁如墨汁般的黑色寒氣猛地爆發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天台!溫度驟降至冰點以下,空氣中的水分瞬間凝結成冰晶!刺骨的陰寒伴隨著令人窒息的怨念,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
「嗚——哇——」
無數淒厲尖銳、充滿痛苦與怨恨的鬼嘯聲從那爆發的黑氣中同時響起!那不是一個聲音,而是無數個聲音的疊加!有沉慧欣幽怨的哭泣,有陳雅雯臨死前的絕望呻吟,甚至似乎還夾雜著林明莉、張佩珊等人驚恐的尖叫!無數扭曲、模糊、由黑氣構成的鬼影在黑霧中翻滾、掙扎、嘶嚎,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吞噬眼前所有的活物!
周正平和安保們被這超越認知的恐怖景象嚇得肝膽俱裂!刺骨的陰寒瞬間凍僵了他們的四肢,那直擊靈魂的怨念鬼嘯更是讓他們頭痛欲裂,意識模糊!他們想逃,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而站在水箱頂端的蘇曉蔓,首當其衝。那爆發的、由她親手釋放的怨氣洪流,瞬間將她吞沒!她臉上的瘋狂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恐。她張大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從接觸到黑氣的指尖開始,迅速覆蓋上一層厚厚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色冰霜!冰霜蔓延極快,眨眼間便覆蓋了她的全身!
「呃…姐…」蘇曉蔓只來得及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整個人便徹底被凍結成了一尊表情扭曲、充滿恐懼的黑色冰雕!然後,在周正平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這尊冰雕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咔嚓」一聲,碎裂成無數冒著黑氣的冰塊,嘩啦啦地從水箱頂端散落下來,瞬間被翻滾的黑色怨氣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噬!邪術的反噬來得如此迅猛而恐怖!施術者蘇曉蔓,第一個成為了她所召喚的怨靈洪流的祭品!
吞噬了蘇曉蔓的怨氣洪流,如同掙脫了最後束縛的惡魔,變得更加狂暴!濃郁的黑氣翻滾著,凝聚成一張巨大無比的、由無數痛苦面孔拼湊而成的女人鬼臉,張開黑洞洞的巨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充滿無盡惡意的尖嘯,朝著被凍僵在天台上的周正平等人,鋪天蓋地地吞噬而來!
死亡,近在咫尺!

第七章:怨靈的終局
濃郁如實質的怨氣黑潮,挾裹著刺骨的陰寒與震魂攝魄的鬼嘯,如同地獄之口,瞬間吞噬了蘇曉蔓,並朝著凍僵在天台上的周正平等人洶湧撲來!絕望的陰影籠罩了所有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異變再生!
一道強烈到令人無法直視的金光,毫無預兆地從周正平懷中爆發出來!那金光溫暖、純粹,帶著一種莊嚴肅穆、滌蕩邪祟的力量!光芒的源頭,赫然是周正平貼身佩戴的一枚古舊的玉質平安扣!這是他母親在他幼時病重,於老家廟中誠心求來的護身符,他從不離身,卻從未想過它竟真有如此神異!
金光如同利劍,狠狠刺入翻滾的怨氣黑潮!
「嘶——!」
彷彿滾油潑雪,又似燒紅的烙鐵按上血肉!一陣令人牙酸的、混合著無數怨靈尖嚎的「滋滋」聲猛然響起!那撲面而來的怨氣黑潮被金光硬生生阻擋、灼燒、消融!金光所及之處,濃郁的黑氣如同遇到剋星般劇烈翻滾退縮,那些由怨氣凝聚的鬼臉更是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嚎,在金光中迅速變得透明、消散!
金光不僅驅散了撲向周正平等人的致命黑潮,更形成了一個直徑約兩米的金色光罩,將他們勉強護在其中。光罩外,是翻騰咆哮、充滿無盡怨毒的黑色海洋;光罩內,是暫時安全卻驚魂未定的幾人。
「快!離開這裡!」周正平強忍著金光灼燒怨氣帶來的反震不適,大聲吼道。他胸前的平安扣光芒熾盛,但玉質本身卻在迅速變得黯淡,甚至出現了細密的裂紋!這力量顯然無法持久!
安保主管和IT專家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攙扶著彼此,頂著護身金光,跌跌撞撞地衝向消防樓梯的防火門!周正平斷後,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巨大的水箱和翻滾的怨氣黑潮,以及蘇曉蔓消失的地方,眼中充滿了駭然與複雜。就在他即將踏入樓梯間的瞬間,他彷彿看到,在那翻滾的黑氣核心,隱約浮現出沉慧欣那張憂鬱而悲傷的臉龐,她深深地、絕望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被無盡的怨氣與痛苦重新吞沒。
沉重的防火門被死死關上、鎖住!隔絕了天台那地獄般的景象。幾人癱倒在樓梯間冰冷的地面上,劇烈地喘息,渾身被冷汗和後怕浸透。樓梯間內一片死寂,只有他們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狂跳的咚咚聲。胸前的平安扣徹底失去了光澤,碎裂成幾塊,從周正平頸間滑落。
「剛…剛才那是…」安保主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怨靈…很多怨靈…還有蘇協理她…」IT專家臉色慘白如紙。
周正平喘著粗氣,掙扎著爬起來,臉色凝重到了極點:「快!通知總部!封鎖頂樓!疏散大樓!快!」他意識到,蘇曉蔓的死和怨靈的爆發,只是開始!那被「引魂渡」邪術徹底激發、失去束縛的怨氣洪流,絕不會只滿足於吞噬一個蘇曉蔓!它的目標,是整個兆揚大樓,是魏銘軒,是林明莉、張佩珊…是所有與沉慧欣之死和魏銘軒罪惡相關的人!
然而,當警鈴大作,保安和主管們驚慌失措地開始組織疏散時,怨靈的行動更快!

目標一:魏銘軒。
魏銘軒龜縮在「雲鼎」豪宅的書房裡,窗簾緊閉,燈光昏暗。網路上鋪天蓋地的罵聲和沉慧欣遺書的內容,將他折磨得形銷骨立,精神瀕臨崩潰。他灌下大半瓶烈酒,試圖麻醉自己。就在他醉眼朦朧之際,書房內所有燈光驟然熄滅!陷入一片漆黑!
「誰?!」魏銘軒驚恐地喊道。
黑暗中,響起了清晰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
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亮,彷彿就在他耳邊!同時,一股濃重的水腥味和刺骨的陰寒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不…不要過來!」魏銘軒似乎明白了什麼,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連滾爬爬地想要逃出書房。然而,書房的門把手如同被焊死,紋絲不動!
滴答聲變成了嘩啦啦的水流聲!冰冷刺骨的水,憑空從天花板傾瀉而下,瞬間將他淋透!魏銘軒在及膝深的冰水中掙扎、慘叫。黑暗中,無數雙冰冷滑膩的手從水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四肢、他的脖子,將他往水下拖拽!他絕望地掙扎,灌入鼻腔和口腔的,是腥臭無比、帶著鐵鏽味的冰水!
「呃…咕嚕嚕…慧欣…饒…饒命…」他斷斷續續地哀求,但回應他的,只有更深的窒息和無盡的黑暗。最終,他的掙扎越來越弱,直至徹底消失。冰冷的水位詭異地退去,書房地板上只留下大片濕漉漉的水漬,和一具蜷縮在地、臉色青紫、雙眼圓睜充滿恐懼的屍體。魏銘軒,這個一手製造了無數悲劇的男人,最終以和他當年逼死的沉慧欣極其相似的方式——溺斃於水中,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目標二:林明莉。
林明莉正在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裡,與團隊興奮地商討著如何利用張佩珊匿名送來的金融犯罪證據,對魏銘軒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她沉浸在即將勝利的快感中,絲毫沒有察覺死亡的臨近。
突然,會議室裡所有燈光開始瘋狂閃爍!牆壁上懸掛的液晶螢幕,毫無預兆地亮起,瞬間變成一片刺眼的血紅色!血紅螢幕中央,清晰地浮現出沉慧欣那張憂鬱的臉,她的雙眼流淌著血淚,嘴角卻勾起一個詭異的、充滿惡意的笑容。
「啊!」會議室裡頓時一片驚叫。
「裝神弄鬼!」林明莉強作鎮定,厲聲呵斥,但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螢幕上的沉慧欣影像突然張開嘴,沒有聲音發出,但會議室裡的所有人,包括林明莉,腦海中都同時炸響一個冰冷怨毒的聲音:「下一個,輪到你分享…水的擁抱了!」
話音剛落,林明莉面前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毫無預兆地劇烈翻滾沸騰起來!滾燙的咖啡液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條猙獰的黑色水蛇,猛地從杯中竄出,狠狠撲向林明莉的臉!
「不——!」林明莉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那滾燙的黑色水蛇就鑽入了她的口鼻!劇痛和窒息感瞬間淹沒了她!她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體劇烈地抽搐、痙攣,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起泡!彷彿被無形的沸水從內到外澆透!幾秒鐘後,她癱倒在地,身體詭異地扭曲著,口鼻處冒出縷縷帶著焦糊味的白氣,已然氣絕身亡!死狀淒慘無比。
會議室裡其他人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奪門而逃。
目標三:張佩珊。
張佩珊在得知魏銘軒和林明莉的詭異死訊後,徹底陷入了瘋狂的恐懼。她不再信任任何人,包括她重金請來的法師。她將自己反鎖在信義區的豪華公寓裡,公寓內貼滿了各種符籙,點滿了蠟燭,供奉著各種神像和佛牌,試圖構築最後的防線。
然而,當午夜降臨。
她供奉在神龕上最兇猛的那尊「擋煞」古曼童像,雙眼突然爆裂!流淌下兩行漆黑的、散發著惡臭的粘稠液體!緊接著,房間內所有的水源——水龍頭、馬桶水箱、甚至她放在床頭櫃的半杯水——都開始劇烈地、不受控制地沸騰、翻滾!滾燙的水蒸氣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
「啊啊啊!不要!沉慧欣!我幫你報仇了!我給了魏銘軒的罪證!饒了我!饒了我!」張佩珊縮在角落,歇斯底里地哭喊求饒。
但回應她的,是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上,緩緩浮現的一個由水汽凝成的、巨大的、滴著水的「死」字!
下一秒,房間內所有沸騰的水源如同被引爆!滾燙的水柱從水龍頭、馬桶、杯子裡狂暴地噴射而出!帶著淒厲的尖嘯,如同無數條憤怒的水龍,從四面八方狠狠衝向蜷縮在角落的張佩珊!滾燙的開水瞬間將她吞沒!淒厲到非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房間,但只持續了短短幾秒,便戛然而止。
當物業保安強行破門而入時,只看到滿地狼藉的沸水和蒸汽,以及一具蜷縮在角落、被徹底燙熟、皮膚脫落、面目全非的焦黑屍體。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肉類焦糊味和水腥味。
復仇的亡靈,以最慘烈、最殘酷的方式,收割了它名單上所有的目標。魏銘軒、林明莉、張佩珊、蘇曉蔓、陳雅雯…所有直接或間接捲入這場醜聞與罪惡漩渦的核心人物,無一倖免。
尾聲:永不停止的打卡
一個月後。
兆揚金控(化名)總部大樓經歷了徹底的「清洗」。高層震盪,大批主管更迭。沉慧欣當年的冤案被重新審視,魏銘軒的金融犯罪被坐實,雖然他已死,但其非法所得被追繳。林明莉等人的死亡被官方低調定性為「意外」或「精神異常導致的悲劇」,但內部流傳的恐怖版本無人不知。那台染血的「血色打卡鐘」被警方作為重要物證收走,最終下落不明。頂樓的水箱被徹底封死,據說請了高僧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超度。
表面上看,風波似乎已經平息。大樓恢復了往日的繁忙,只是空氣中,似乎總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冷和水腥味。員工們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些名字,不再談論那些夜晚。
法務主任周正平因受驚過度和調查期間的「不當操作」受到內部批評,被調離核心崗位,安排到一個清閒的顧問職位。他變得沉默寡言,終日精神恍惚,胸口常戴著一枚新的玉質護身符。
這天深夜,值大夜班的年輕總機小妹小敏,獨自坐在一樓空曠的前台。為了驅散寒意和恐懼,她戴著耳機聽音樂,手指無聊地滑著手機。突然,一陣刺骨的陰風毫無預兆地捲過大廳,前台所有的紙張嘩啦啦地被吹起。
小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大廳入口處的旋轉門。
旋轉門靜靜地停著。然而,就在那光潔如鏡的玻璃門上,在室內燈光的反射中,小敏驚恐地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倒影——那絕不是她自己!
那是一個穿著老舊銀行制服套裙的女人身影,身形瘦削,長髮披散,低垂著頭,看不清面容。她靜靜地「站」在玻璃倒影裡,一動不動。
更讓小敏頭皮炸裂的是,在那女人模糊的倒影腳邊,靜靜地躺著一台破舊的、鏽跡斑斑的鐵殼打卡鐘。鐘面的玻璃佈滿裂紋,下方的數字盤上,那片暗紅色的污跡,在倒影中顯得格外刺眼!
「滴答…」
一聲清晰無比的、如同秒針跳動的聲音,在死寂的大廳裡驟然響起!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那玻璃倒影之中!
小敏嚇得魂飛天外,尖叫一聲,連滾爬爬地從椅子上摔下來,耳機線被扯斷,手機也摔在地上。她連頭都不敢回,手腳並用地爬向最近的保安崗亭。
「鬼!有鬼!打卡鐘!玻璃上有鬼!」她語無倫次地哭喊著。
聞聲趕來的保安拿著強光手電,警惕地掃視著空曠的大廳和旋轉門。玻璃門光潔如新,倒映著他們緊張的身影和大廳的燈光,哪裡有什麼女人和打卡鐘的影子?
「小敏,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花眼了?」保安安慰道,但眼神裡也藏著一絲不安。
小敏癱坐在地上,劇烈地喘息,淚流滿面,拼命搖頭:「不…不是幻覺!我看到了!聽到了!滴答聲!是打卡的聲音!是沉…」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保安嘆了口氣,將她扶起。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站在燈火通明卻寒意森森的大廳裡。
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光潔如鏡的電梯金屬門上,清晰地倒映著整個大廳的景象。在保安和小敏的倒影之間,那片空曠的地面上,一個模糊的、穿著舊制服的女人身影,似乎極其短暫地閃現了一下。她的腳邊,那台染血的舊打卡鐘的輪廓,也若隱若現。
緊接著,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滴答」聲,彷彿穿透了時空,再次在寂靜的大廳中幽幽響起。
滴答…滴答…滴答…

如同永不停止的秒針,記錄著這座摩天大樓深處,那未曾消散也永難消散的怨念與罪孽。亡靈的復仇或許暫時沉寂,但那些被鮮血和慾望浸染的秘密,如同沉入水底的巨石,看似平靜,卻永遠改變了這片水域的溫度與流向。血色打卡鐘的指針,在看不見的維度裡,依然在無情地,滴答作響。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