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修行,有順勢而乘者,亦有逆流而立者。若前五章為修外功、築外陣,則此章為逆修內心、劍斷執念。
是年冬末,府中易位,制度新改,權責重整,百案未竟忽被暫收,既定任務抽手轉他人。此非問罪,亦非懲治,然對一心苦修者而言,如斷脈封經,徒留餘痛。懷德初聞調令,心中如冰。數年心血,一夕湮沒。無人責難,卻難自解。諸堂兄姊慰之曰:「你當看開,江湖無定,公門如棋,子不由己。」懷德微笑回禮,夜半獨坐,卻難靜心。彼時方悟,《破局》《運籌》《協策》《共修》等諸式,皆為「順勢成局」之術,未涉「心破道續」之功。
他忽憶段師姊一語:「逆修者,先破心劍,後續真功。」於是,懷德閉門三日,不應來電,只修心內功。此時,他開練一式,名曰——《鐵心靜定法》。此法不教劍招、不傳步法,只修一念之穩、一氣之沉。心若亂水,難映事勢;氣若浮雲,難鎮局勢。此法以「定氣、觀心、問志」為三環:
- 定氣,乃每日晨起吐納三十息,心不亂、眼不移,專注聽氣由丹田至心口之轉;
- 觀心,則每日臨筆,將心中所苦、所忿、所疑逐字寫下,再一一斬去不屬實之妄念;
- 問志,於夜深獨坐時,三問己心:我因何而來?我為何而困?我尚欲何往?
三環一修,如石沉池水,初時渾濁,漸見水靜石明。
第三日清晨,他立於窗前,看見曙光微透,心念忽起:「若人事如浪,吾當為石;若局勢如風,吾當為山。」此念既起,氣脈忽通,筆下自成書:「人無所立,非失其位,實亂其心;心若鐵定,外擾難侵,逆局可破。鐵心者,無聲之劍,靜中藏鋒。」
自此,他不再以功為念,而以勢為學。凡案卷臨身,雖瑣事纏繞,亦視為破虛練實之機。遇上冷遇、旁言者,皆淡然一笑,無一反駁。
有人問他:「你難道不氣?」他笑道:「氣者亂形,怒者失心。我要練的,是無招之氣,不為一時之勝,而為萬變之局。」月後,雖職仍未回高處,然眾人心中,已有所變——疑難難解,即請懷德諮議;新案難決,即請懷德參議。雖無名於表,卻漸有形於局。
段師姊終來見他,只靜坐無語,觀他茶湯一壺未冷,筆記有錄無怨,淡然點首曰:「此式你已悟,不止靜定,更有劍氣初生矣。」
懷德未語,只記於錄:「劍氣藏於心,無須出鞘;氣定可成陣,靜中自有雷霆。若無此劍,焉破此心?」
此,便是他於逆風困境中,自我反觀、氣定心安之術。名曰:《鐵心靜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