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黑的眼睛,張不開,迷迷糊糊間,耳邊傳來隆隆隆、轟隆轟隆的聲音,像遠處炸彈掉落時地面微微顫抖的回響。我以為只是夢,卻在被震得微痛的胸口中慢慢醒來。房間裡昏暗,牆角坐著一個巨人,低著頭,呼吸細微得幾乎聽不見。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跟著我的眼神移動,我看他,他也看我,一動不動。

我心中生出恐懼,想開口問「你是誰」,聲音卻卡在喉頭,只發出一聲微弱的喘息。他緩緩抬頭,面容模糊,卻帶著熟悉又陌生的影子,說:「我是你的生計。」我退後了一步,背貼上冰冷的牆,牆上有微小的裂縫像蜈蚣般爬行,滲出一絲黑暗的氣味。
「不需要……突然透過去……」我的聲音顫抖著,連自己也聽不清在說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也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現實。房間裡的光線更暗了,像被誰用手攏住了窗外的光。耳鳴的聲音越來越大,從細細的蜂鳴變成轟隆隆的擴音器聲,充滿整個房間,我幾乎要被震得無法思考,腦袋嗡嗡作響,像是被裝進水桶裡。
那個人突然抬起頭笑了,像是見到錢的小人般咧開嘴笑了,牙縫裡有著黑影,笑聲沒有聲音,卻震得我腦裡作響。耳鳴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紅色的點在眼前一閃一閃,空氣中的氧氣似乎被抽走,呼吸困難,胸口悶得像被壓著大石。
「不行了……」我心裡吶喊著,眼睛猛地張開,再度看見熟悉卻陌生的房間,還是原來那個房間,牆壁淡黃,床旁擺著小櫃子,上面放著沒喝完的水杯,杯口還有水珠閃著微光,空氣裡漂著昨日沒丟的便當味。耳鳴停了,但房間裡只剩下我的心跳聲,「噗通、噗通」,震得耳膜微微疼痛。
外面的天色漸漸亮了,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秒針一格一格往前走,像催促著該起床面對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