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時間的速食店擠滿了人,但即便是在人潮中,即便好幾個月不見,楊艾芊還是可以一眼認出他們。她興奮地奔著腳步靠近,接著一個撲上,雙手一左一右就分別搭上了黎宇星和孫孟修的肩膀,將他們兩個人緊緊摟著。
也不知道黎宇星究竟有沒有被嚇到,反正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用斜眼瞪著楊艾芊,發著牢騷:「這麼慢,知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等妳多久了。」
「對不起對不起嘛!我為了想早一點見到你們,還特地搭計程車過來,結果下班超塞的,完全被困在路上。」楊艾芊一點也不介意黎宇星不悅的口氣,因為黎宇星說話本來就是那樣。她繞過桌子,坐在鄭佳穎旁邊的位子上,一雙眼睛直盯著斜對面的孫孟修打轉,略感神奇地說:「孟修,你的臉雖然沒什麼變,但看著好像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孫孟修的虎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一下子向左轉,一下子向右轉,「這樣還怪啊?妳不覺得已經整得跟以前一模一樣了嗎?」
鄭佳穎指著孫孟修,劈頭就是一陣取笑:「小芊是說,既然你都已經要整形了,幹嘛不整得帥一點,還要整得跟原來一模一樣啊!」
楊艾芊一聽,忍不住拍手大笑,「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哈哈……」
「這張臉對我媽來說根本世界帥好不好,哪有什麼好挑的!」孫孟修得意得擠眉弄眼,然後凝著雙眼,過分認真地說:「而且我怕我整得太帥妳們會愛上我,這樣我會很困擾。」
「噗!」鄭佳穎才剛喝進嘴裡的飲料噴了一點出來,她拉著楊艾芊的手臂,「小芊妳看他,有夠不要臉的!」
面對再熟悉不過的胡鬧,楊艾芊身心都很放鬆,但談起孫孟修整形的事,她還是難免責怪:「你還好意思講,一考到駕照就興奮過頭,連交通安全都不注意了。出了那麼大的車禍,還搞到要整形修容,你媽肯定要被你嚇死了,真不知道你的駕照到底是怎麼考到的!」
想起當時的情況,楊艾芊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那天是孫孟修十八歲的生日,早上才收到他的訊息說要去考駕照,叫大家等他的好消息,下午就聽說他出了車禍,甚至傷勢還嚴重到讓他幾度休克,差點就以為救不回來了。幸好過陣子去醫院探望的時候,他能笑能鬧,性格還比以往更加活潑開朗,除了整張臉包得跟豬頭一樣以外,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麼大礙。
「好啦好啦!妳不要每看到我一次就唸一次,這樣我以後哪還敢來找妳啊,我媽都沒像妳這麼會唸。」孫孟修皺著眉頭,癟癟嘴,露出一副非常嫌棄的表情。
楊艾芊被孫孟修的反應逗笑了,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放過他。隨後一張臉又掛上了明亮的笑,滿心期待地問起:「對了,你們怎麼這麼臨時說要來找我啊,是都找到工作了,想在開工前出來好好玩玩,順便跟我報告好消息嗎?」
黎宇星不禁嗤笑:「哼!連個鳥蛋都沒找到,找什麼工作啊。妳看看他們兩個,沒錢還敢一天到晚吵著要出去玩,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他敲敲桌子,鄙視著餐桌上和應對的人數相比,略顯寒酸的餐點,「窮到連吃份套餐都要兩個人分著吃,這樣也高興?」
鄭佳穎拿起一根薯條,丟到了黎宇星的餐盤裡,她半瞇起眼,不太高興地頂嘴:「分著吃又怎樣,我就小鳥胃吃不多啊!沒找到工作又怎樣,我打算把錢花光再去找是不行喔?至少我有想要賺錢的想法啊!哪像你,一出生就是自家公司的大董事,躺著不用動也有錢鑽進口袋,哪裡懂我們這麼死老百姓想找工作、想賺錢的辛苦啊,哼!」
這才發現桌上只有兩份套餐,楊艾芊趕緊出聲緩頰:「唉唷,不要吵架啦!我急著來找你們也還沒點餐啊,不然你們看還想吃什麼,我跟佳穎去點。我請客、我請客喔!」
一聽到楊艾芊說要請客,孫孟修搶著答腔:「我還要兩塊炸雞、一杯可樂!可樂要多冰,越冰越好!」
「好好好!」楊艾芊敷衍著孫孟修,改問起黎宇星:「宇星你呢,還要加點什麼?」
「不用了,垃圾食物吃太多,我晚上會睡不著。」黎宇星揮著手,看似是在婉拒,又看似是在打發楊艾芊。
鄭佳穎悶著一股氣,咬牙大叫一聲:「你吃大便啦你!」
楊艾芊使勁拖著拉著,硬是把鄭佳穎帶離了座位。在前往點餐櫃台的路上,她輕聲安撫著:「不要生氣嘛!妳認識宇星這麼久,也知道他講話就是那種樣子啊,他其實是在擔心你們,只是他不太會表達而已。我們佳穎最可愛、人最好了,一定可以理解宇星,不跟他計較的吧!」
「要不是孟修可憐他整天被關在公司,一副快被他爸媽給逼死的樣子,我也不想口袋空空,都已經窮到只能吃白飯過日子了,還陪他出來散心啊!我們都做成這樣了,結果呢,他那什麼態度,都認識這麼久了,講話還這麼苛薄,死性不改,難怪沒朋友!」鄭佳穎雖然氣鼓了腮幫子,但還是不忘嚷嚷:「等一下幫他多點一杯熱咖啡啦,他那種反常體質,喝了咖啡晚上反而更好睡。他如果要再嫌這裡的豆子爛、喝不慣,那我也不管了啦,管他愛喝不喝,噎死他算了!」
聽著鄭佳穎像在咒罵卻又帶著溫暖的話,楊艾芊不自覺揚起了淺淺的笑。她帶著好心情點完了餐,回到了餐桌上,終於要正式開始和朋友們好好吃一頓晚餐了。
「不過說真的,工作的事還是小芊的運氣比較好,一畢業就找到想做的工作,哪像我跟孟修,都畢業多久了還整天這樣渾渾噩噩。」鄭佳穎垮著臉,鬱悶地咬下一大口剛剛加點的漢堡。
「但你們這半年邊找邊玩,也去了不少地方啊!我被工作綁住,每次都不能跟你們一起,只能看你們拍的照片過過乾癮,覺得很難過欸!」楊艾芊苦笑著,忽地想起了秘密邀請的事,趕緊從包包裡拿出了列印出來的邀請函,「對了對了!趁現在你們都還沒有找到工作,不然先陪我去這個地方玩個十天吧。」
「玩十天?」孫孟修猛地抽過楊艾芊手上的邀請函,伴隨著閱讀,原本疑惑的臉漸漸轉成笑顏,表現出興趣,「好像不錯欸!小芊,這妳哪裡弄來的,看起來很刺激欸!」
「我們公司收到的邀請函啦!你們也知道我都在網路上寫那種趣味新聞,常常會收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信啊、影片啊什麼的,這就是其中之一。我們總編覺得這封信很有趣,想叫我先去一趟,看看對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要是不錯就替他寫個專欄,要是沒新意那就算了,不過不管好還是不好,我都賺到了十天假喔!」楊艾芊的目光發亮,已經迫不及待想跟大家一起出去旅行了。
鄭佳穎接過邀請函細看內容,也是越看越感興趣,「這好像什麼山莊殺人事件的前兆喔!那種偵探劇不是都這樣演的嗎?是說……」她把文件翻到背面又翻回前面,快速地看了看,「上面怎麼沒有寫地點,這樣我們怎麼知道要去哪裡?」
「我後來有回信問他,對方說地點暫時不能告訴我,如果我們確定要赴約的話,那就再請我回報時間跟邀請名單,然後他們會派專車到我公司門口,要我們在那裡集合就可以了。」楊艾芊說明後,追問著:「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
「去啊去啊!這麼好玩的事為什麼不去!」孫孟修連想都沒想就附和。
「我是很想去啦,但又不知道要去哪裡,而且一去就要去十天,應該要花不少錢吧?」鄭佳穎陷入苦惱,想像著這一趟玩回來之後,她大概要從餐餐吃白飯改成餐餐吃報紙了。
楊艾芊摟著鄭佳穎的肩膀,笑著說:「不用擔心錢的事,我同事說要幫我向公司爭取旅費贊助,只要你們想去,那旅費就通通全包。就算最後公司贊助沒談成,那也沒關係啊,我贊助!難得等到一次可以跟你們一起出去玩的機會,把我的存款拿出來贊助又有什麼關係!去嘛去嘛,一起去嘛!」
鄭佳穎一個用力反抱,興奮地說:「去啊去啊!可以跟妳一起去,又不用擔心錢的事,當然要去啊!」
「宇星也要一起去,對吧!」三個人都樂得不可開支,楊艾芊也趕著詢問黎宇星的意願,只是這樣的詢問聽起來比較像是在強迫,不給黎宇星任何拒絕的機會。
黎宇星從頭到尾都沒動過那張邀請函,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連要去什麼鬼地方都搞不清楚,不知道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他很快地又說:「要是這十天不好玩,不止旅費,你們公司還要給我賠償喔。」
「好,聽你的!」楊艾芊簡直樂歪了,她連忙拿出一支筆,往邀請函上寫了幾個日期,「那時間就我來安排囉,我想越早去越好,這段時間大家應該都有空吧!我公司的地址我會再另外發訊息給你們,各位旅客如果有什麼意見還是問題,請隨時聯絡我喔!」
旅程,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