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拼字殺人案20
黎鏡如・內心獨白
記憶中美好,是我下手的筆,
名字,是我獻出的詩。
為什麼你要殺人?
其實我不明白怎麼有人會質疑這件事
這就像你會問太陽為什麼升起嗎?
你會問耳朵為什麼想聽聲音嗎?
你會問愛情為什麼讓人痛嗎?
不會,因為那本來就……是存在的。
我六歲那年,我媽帶了第一個男人回家。
之後開始,七歲、八歲、九歲、十歲,中間男人斷斷續續出現從來沒有重複。她叫他們「寶貝」、「小哥哥」、「老公」,但回頭對著我爸罵他窩囊廢物,罵他是連她都養不起的垃圾。
她邊用嘴角出來的這些「語言」,邊抱著其他男人呻吟。然後在我面前,笑著說:「媽媽這樣,是為了你們以後能幸福啊。」
這樣是幸福嗎?我不知道,因為我十歲那年,我爸把她殺了。
我爸拿著菜刀,像在畫圖一樣,從她脖子畫下來,那時她還沒穿上衣,鮮血從媽媽赤裸的身軀流下來,有種艷麗的美麗。
當然倒楣的那男人也被殺,最後爸爸狂笑中也抹了脖子自殺了。
後來,我被送進育幼院。心理醫生說我有創傷症候群,所以「反應遲鈍」、「缺乏情緒辨識」、「沉迷於文字記錄」是我的診斷。
但我只是在寫下世界的真相而已。
我第一次見到程棋薇,她罵人眼神都像我媽,連不耐煩的聲音都像。我以為她是重生的那個我心目中的那位「罵人女神」。
她讓我感覺……活著了,也硬了。
我記得她那時怒吼助理說:「你要是沒長腦,乾脆去死!」
好啊,我筆記下來了,你不要的人我樂意幫你處理了。所以我殺了「李思宜」,替程棋薇創作了一封美麗紅色的情書。但是李思宜沒有人認識,所以沒有人知道藝術的存在價值。
後來程棋薇變了,變得溫柔了不再罵人了。
我不能接受。
所以我收集人的名字,組成程棋薇的名字。「齊」「棋」「薇」三個人——看,多好聽。就像你唸出來的罵人句子,只是後來有人更值得這封情詩了。
美麗的夏亭州。
他每句台詞的咆哮帶有靈魂,他的怒氣有美麗的顏色。
他是那個會演出真實憤怒的主角。
我躲在燈光後,看他怒吼、嘶喊、壓抑情緒:就像我媽媽被殺那樣的美麗。
亭州是完美的。他的身體說話,他的情緒在呼吸。
我想為他寫詩。不,是寫劇本。他不需要背台詞——他的未來將由我來寫。
只是……宋言安,你出現了,
你不是角色,你不是演員,你甚麼都不是,你會把我世界毀壞。
你該去死。
當「誅」這個字完成時,你的命就是我舞台完美的祭品。
而夏亭州……也許會為你哭,然後為我演出永遠的悲傷。
深夜夏亭州一個人坐在排練室,手中劇本早已翻爛。他並沒有在讀,而是在等待心中的推理成形。
「程棋薇。」夏亭州本來以為兇手挑選的對象是「經紀人」這個身份,可能與金錢糾葛、資源分配、潛規則之類的怨恨有關。但在救下余天恩後,這推論破了。
余天恩不是經紀人,也不是製片、導演,只是一個剛入行不久的小演員。
——但他被選上了。 為什麼?
他腦中開始回放這些「被選中者」的背景。最早的程姓經紀人,曾在某次選角會議上,當眾羞辱一名落選的女演員;第二位楚姓藝人經紀人,曾被控私下用語言威脅旗下藝人「不聽話就毀掉你」;第三位元姓經紀人,在一場記者會上,公開嘲諷某部戲的配角「像木頭一樣沒演技」。
而余天恩——亭州記得,某次排練中,他在言語中開了場務一個不太友善的玩笑:「你是不是腦袋進水啦?」場務臉色因為犯錯只能賠笑閃避。
一瞬間,那條模糊不清的線突然連成了一個具體的形狀。
所以目標不是經紀人,不是藝人,不是助理。而是曾「語言暴力傷人,範圍是他身旁的人」。
這才是篩選的標準,這才是黎鏡如在他筆記中分類人的方式。
這時,夏亭州腦中另一個畫面閃現,朱理曾提過,黎鏡可能有一種「角色認同偏差」,會將現實人物與他筆下的角色混合思考,會模擬他們的命運走向。
若這點屬實,那他殺人不是為了報復、不是為了出氣,而是為了把那些曾施以語言傷害的「現實中暴力施加者」,寫入他「劇本」裡——並以死亡為句點。
這是一齣「語言暴力者」的私刑戲碼,也許並不是因為懲罰,甚至有可能與幼年經驗有關係。
他突然想起黎鏡如每次出現時,都是他演到極端情緒段落的瞬間。那不是隨意走動,那是一次次「取樣」,像在偷窺某種情感反應。
夏亭州低頭,視線落在紙上,手中那支筆終於寫下四個字:
語言施暴者。
下一步,是讓這場「劇本導演」錯認誰才是他真正觀眾。亭州比劇組任何人更早分析整起事件的模式。
齊「程」|楚「棋」芳|元「薇」——三人中,重複的不是職業,看似沒規律,但如果從象徵意義去推導,這三個人的共同點是點可能不只是身分部份
而「天」後面黎鏡如,會補上什麼呢?
夏亭州思考著:「若『天』是中間的字……那他還想加什麼,才能讓整個結構完成?」
他腦海中閃過曾朱理說的那張筆記本:【渙】未定、【誅】待挑、【諦】可棄、【沉】暫緩。
他打開手機,搜尋那些可能與「天」組合出審判象徵的文字:
- 「天誅」:最典型、具權威與處刑意義,有天意的懲罰。
- 「天裁」:隱喻來自天命的斷決。
- 「天決」:不常見,但若以「決」為『斷裂/終結』象徵,也符合審判邏輯。
但....亭州的直覺告訴他「天」的下一個會是...「誅」嗎?
夜深人靜,FL飯店內臨時辦公室內,曾朱理正在整理資料,一道低沉卻冷靜的聲音響起。
「我想談談名字的事。」
曾朱理抬起頭,看見夏亭州站在帳棚入口,臉上沒表情,眼神卻異常清明。
朱理挑眉:「……你說。」
「『誅』。」亭州說出這個字。
「……?」朱理一時沒反應過來。
「天誅。這個字『最典型處刑意義』意涵。對於一個偏執到用名字組拼審判詩句的人來說,這個字會讓他感興趣,而且最正確。」亭州語速不快,卻非常確定。
「所以你認為我有危險?」朱理沉默幾秒,明白夏亭州的擔心笑了。
「我覺得你可能不滿足他的需求,你表現得太過溫柔與推崇他。」亭州說了他對於嫌犯殺人的規則推理。
「所以我要他以為我在為他演戲,或者你改變做法讓他看見,這樣他才會為了完成某種程序,而先對我覺得可能的人動手。」
亭州列出他對於劇組內可能會被加害的人名單,朱理看完之後,就開始將訊息傳給FL內部武力較強大的幾個人,當然包含曾朱理本人。
「那我們的舞台,也該升幕了。」朱理看著眼前這個慢慢展現出耀眼的演員,或者說是辦案專家,認真認同點頭。
日常中事務所的專家們,其實完全有能力透過虛擬聲光模擬出「鬧鬼現場」,讓兇手產生心理崩潰。尤其是方達的聲波設計結合仲年的駭客技術,兩人若聯手,可輕易營造出仿真殘影與干擾音頻的視覺幻象。
但他們沒有這麼做,但不是不能,而是試過了完全沒用。
「……所以我們不是做不到。」日浩在內部會議中低聲說明,「我們五年前就能用殘影配聲波讓人以為撞鬼。但這次的對象不一樣……我們試過入侵他家的智能聲光系統,模擬過靈異幻覺,結果他居然全程冷靜視而不見。」
方達補充:「所以看樣子,他要嘛是心理強悍到把幻覺視為日常,要嘛就是……本身就有幻覺類型的精神症狀。」
那次的試驗,是他們第一次遭遇完全無反應的目標。方達甚至自嘲說:「原來‘魔法’最大的敵人,是一個已經習慣活在幻覺裡的人。」
儘管如此,FL仍沒有對黎鏡如採取過多干預,畢竟從初步調查結果來看,他的不在場證明與死者之間的關係非常完美。
全面調取黎鏡如的排班與攝影棚門禁紀錄,由仲年交叉比對數據。結果顯示:
三起命案發生時,黎鏡如皆未排班,卻實際進出劇組現場,留下了「無證明出現犯罪現場」的行蹤。
不過仲年分析他的行蹤時,發現他對自己設計的「作案時間與現場定位」過於自信,甚至沒有避開關鍵排班紀錄。若不是FL主動比對影像與門禁資料,這個漏洞甚至可能完全被隱匿。
至於黎與那名已故的女助理是否曾有深交?調查後並無直接證據。而程棋薇是否曾欺凌過他?根據劇組的普遍說法,自從兩年前那起助理跳樓事件後,程棋薇行事極為謹慎,敬業程度甚至超越許多資深演員。
劇組中,曾發生過爭議的程棋薇,這幾年行為一直低調穩定。根本不像是該被殺的對象。
「那麼……他不是討厭她。」方達冷靜地總結:「至少不是仇恨她。」
常笑眉頭微皺,語氣低沉:「他是在寫她。他正在用殺人拼出她的名字,重塑一個他心中想要的‘程棋薇’。」
方達認同地點頭:「這不是報復,而是一種對劇本角色的扭曲迷戀。」
所以黎鏡如為何要動手?事實證明也許跟正義無關,更可能不是報復世界。
「亭州說這可能是一種變態的迷戀,我也這麼認為。」朱里說了亭州的推論。
這一推測,在劇組的觀察者方達那裡也得到印證,只要夏亭州演出罵人的戲碼,黎鏡如就一定會出現,像是在欣賞一場美麗情緒的饗宴。
亭州將這一觀察反饋給朱理,後者再向日常中眾人通報時,日浩難得露出一絲驚訝與欣慰。
原本幾次用友善方式接觸亭州都被拒於門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殺人魔,反倒讓這位他們早就看上的「特別人才」主動走向了日常中。
與此同時,在讀本世界中調查受限的夏亭州,雖無法全面掌握線索,卻依然透過劇本與觀察推進思考。而日常中的戰情會議上,日浩當機立斷決定,這齣戲是他自己寫的劇本。如果強行亂入打亂他的節奏,他只會改劇本。
因此日常中事務所選擇了「旁觀者策略」讓黎鏡如繼續演出他的戲,直到自己踏進最後的審判。
密室.拼字殺人案21
宋言安加入劇組,表面上是「協助辦案」,但就算是遲鈍如他的下屬柳久這種超直男,都漸漸覺得哪裡不對勁。因為他們隊長雖然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查案,實際上眼神一直黏在某個人身上——而且全劇組全刑偵三隊的人都看得出來。
宋言安心知肚明為什麼,給自己的藉口是:他最擔心的就是夏亭州的安危。
剛好劇本裡有個警察局大隊長的角色,他二話不說把自己客串演出的好兄弟——刑警隊王牌隊長鄭元慶約出來「談判」,用了一整年的中餐外送費用當交換條件,成功換得這個角色。
第六場排演日,本該是夏亭州與程棋薇的重頭戲,但導演在早上臨時宣布:
「警察角色換人,今天由另一位客串演員登場。」
亭州聽了沒多想,畢竟劇組天天都有人事異動,他早就見怪不怪。直到他看見那個穿著劇中警服、背影挺拔的身影走進來,那個槍別得有點歪、走路卻像巡邏的人。
亭州腦袋一片空白,愣愣地冒出一句:
「……宋言安??」
站在宋言安旁邊的就是已經是「前任」客串演員鄭元慶,手裡提著一袋點心,一邊發點子給劇組道歉陪禮,一邊笑得一臉輕鬆。
「嗨~我來說再見囉!我臨時有事情請言安幫忙演出,請大家多多協助我的小老弟啦~」
這個嘴毒但人超爽的男人,昨天讀本時還讓亭州覺得演技還可以的男人,結果今天就被某人私心處理了。
「我來演你搭檔的警官耶!怎樣,這身制服帥吧?又能查案、又能護你安全,還能順便賺個演出經歷,一舉三得。」宋言安笑得像條搖尾巴的大狗,一臉期待。
「……你有背劇本嗎?」亭州忽然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言安自信滿滿地掏出一本摺得亂七八糟的劇本:「有啊!我超熟的!」
接著他清了清喉嚨,神氣開口——語氣活像在審問犯人:
「你這種人……不配談救贖!你只是,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博取憐憫而已!」
……聽起來就像國中朗讀比賽 × 警察抓犯人 × 偶像劇演練現場,演技跟他唱KTV時的走音程度有得拚。
亭州當場扶額,忍無可忍地打電話找鄭元慶,問「真的不能留下來繼續演嗎?」
對方聳肩笑得賊兮兮:「不好意思啊~人家某人說請我吃一年份外送,讓我讓出角色,我也不好意思不收啊!反正我出場不到十分鐘,以你的本事,應該可以把他調教得差不多吧?」
說完這句就拍拍屁股把電話切了,把他最鐵的兄弟賣得乾乾淨淨。
最後亭州望著這個台詞背錯又亂演笨蛋,真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更無語的是宋言安還湊過來,一臉狗狗眼神、得意的尾巴都快搖到天上去了。
「我覺得我演技不錯,不過還可以再進步一點……你可以教我嗎?」
亭州看了他一眼,深深吸氣,腦中默默吐槽:
這位刑偵三隊的隊長……請問你有一絲一毫的演技嗎?
「……確定要我幫你?我要求很嚴格喔!」
言安笑得跟太陽一樣耀眼:「確定!」
而此時,在攝影機的死角,那個總站在黑暗裡的黎鏡如,無聲地翻開筆記本新的一頁,寫下:
「那個人……笑起來也太煩人了。可是亭州罵他,好有味道。」
他低語了一句:
「……這個『言』……寫進來是對的...。」
那天下午的排練室意外寧靜,其他人都去彩排下一場打鬥戲,只剩下宋言安和夏亭州,繼續讀本補課。
「我買了雞蛋糕……欸?你怎麼沒帶劇本?」言安探頭過來。
「我背起來了。」亭州回得簡單,手中還翻著設定筆記。
「真的假的?來來來,我抽考你!」他興致勃勃地撕開包裝袋,把雞蛋糕往亭州嘴邊遞,「如果講錯就罰吃甜的雞蛋糕。」
「……這種懲罰根本不成立吧。」
「不成立的話,你就親自示範怎麼演啊。」
宋言安說完,翻開那頁劇本,念起那句他總背不熟的對白:
「你這種人……不配談救贖——」
「停。」亭州語氣平穩,卻毫不留情。
「哪裡錯?」
「情緒不對、語氣不對、節奏更差。再唸一次,慢一點。當成你真的看見一個你曾相信的人背叛你。」
宋言安重新整理情緒,但還是念得太硬,亭州終於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聽我說一次。」他站在對面眼神專注,聲音壓低:「你這種人……根本不配談救贖。」
一句台詞,語氣裡藏著憤怒、失望、甚至愛過。
宋言安一愣。那一瞬間,排練室仿佛成了一場封閉劇場,他站在光中,而亭州站在他的黑暗裡。
「你在演戲的時候,得讓觀眾相信你說的每個字——就像你真的心痛過一樣。」
宋言安喃喃:「……你真的心痛過?」
亭州沒回答,只轉頭走回自己的位子,淡淡開口:「繼續讀。從下一句。」
但宋言安知道,自己心跳快了不只許多,而且是快要蹦出來。
排練室燈光明亮,窗外午後陽光斜照進來,在地上灑出一片溫熱的光。而黎鏡如,就坐在攝影棚走廊陰影裡的長椅上,靜靜打開筆記本。
他的筆記頁上,貼著今天的通告表,旁邊寫滿了情緒觀察註記,但他目光卻始終未離開那道玻璃門後的兩個人。
夏亭州站在那裡,靠近宋言安的距離太過親密。語氣雖然平穩,但眉眼之間浮現一種他從未在台上看見的耐心與溫柔。
黎鏡如握緊筆桿,筆尖在紙上刺出一點墨痕。
「他不是導演,他不是演員,他是錯誤的垃圾。」
那個男人正在搶走他構築的舞台。筆記下一行,他寫道:
「亭州罵他,好美。亭州站在光裡,像我的神,而他——配不上那道光。」
黎鏡如舔了舔唇,低語:「你笑得太大聲了,宋言安……我要讓你從這場戲裡消失。」
劇組道具組搭建的「模擬警局審訊室」,燈光昏黃,四面牆貼滿劇組設計的假照片與角色資料,牆角的錄音筆閃著小小紅光。
夏亭州穿著劇中角色陳渙的寬大風衣,獨自坐在桌前,低頭翻著劇本。他的手指在紙頁邊緣一點一點移動,看似專心其實心神早已飄遠。
宋言安也換上了戲服,卸下警銜的銳氣後多了一絲難得的柔和。他走過來,在亭州對面坐下,笑著問:
「我們這場戲,是你情緒崩潰,我看著你崩潰,然後遞杯水,對吧?」
亭州沒回答,只是抬起眼睛,視線淡淡掠過他,像是把他當成劇本上的台詞。
劇本上寫著:
- 『陳渙忍不住怒吼:「我不是你們的工具,我也有感情……你不是我的誰,你沒資格命令我!」』
- 『沈言看著他,沒有說話,遞上一杯水:「你可以崩潰,但不准逃避。」』
開拍前的彩排,導演還沒喊 action,亭州卻已自然進入角色。
「我不是你們的工具,我也有感情……!」他猛然轉頭,對準言安的方向,咬牙切齒地吼出。「你不是我的誰,你沒資格命令我!」
「哇,我好像真的被罵了耶。怎麼這麼有感覺?」宋言安一愣,然後居然破天荒地笑了起來。
「……你真的很適合被罵。」亭州瞇起眼,冷冷地說。
「那你多罵幾句啊~」言安樂得像隻狗一樣晃著腦袋湊過來。
「……你離我太近了。」他湊得太近,亭州下意識往後縮了一步。
「這叫感情交流好嗎?我是你搭戲的對象耶。」
兩人短暫對視,那一瞬間像是發出光亮,整個空間靜得出現尷尬的曖昧感。
亭州別開眼,耳尖悄悄泛紅。言安還在笑,卻也有點發愣。
他伸手拿起旁邊別人給的水瓶,灌了一口。
之後就是晚餐時間,劇組一如往常地圍坐吃便當聊天。宋言安忽然開口:「欸,我好像有點累……你先吃,我去後台睡一下。」
他離開後,就沒再回來。
一個小時過去,導演暴怒。整個劇組開始四處找人,而夏亭州一直沒開口。他坐在原位,指尖在劇本邊緣來回撕扯,心神早已不在排戲進度上。
因為夏亭州想起了一個微妙的細節。那瓶水,不是夏亭州遞給宋言安的。
密室.拼字殺人案22
後台燈光昏暗,空氣中瀰漫著道具膠味與灰塵。黎鏡如戴著黑手套,蹲在一旁調整什麼裝置。他眼神冷靜,手裡多了一把鋼刀。他走向一旁倒在折疊椅上的宋言安,嘴角微彎。
「你不屬於這場戲。」他低語。
但下一秒,他剛靠近宋言安猛然睜眼,一拳抄起椅子砸了過去!
黎鏡如閃過,但臉上終於出現驚訝:「……你?」
言安喘著氣,左手鮮血直流,掌心插著一根彎曲的鋼釘。
「我中途察覺覺那瓶水怪怪的……」他氣息斷續,「但我不確定……所以我先讓你相信我中招了。」
「你用鋼釘穿掌?」黎鏡如的語氣中第一次混進一絲混亂。
「你不是最喜歡‘情緒爆裂’的戲嗎?」言安咧嘴,「那我就演給你看。」
黎鏡如撲上前去,兩人扭打在後台的燈架與厚重布幕之間。椅子翻倒,燈桿撞地,「砰」的一聲,整個布景像要崩塌。宋言安終究還是中了藥,反應越來越慢,手腳逐漸沉重。
黎鏡如終於將他壓制,舉起鋼刀,冷聲低語:「你不該出現在他的人生裡。」
就在鋼刀將落下的瞬間。
「黎鏡如!!」一聲呼喊伴隨劇烈撞門聲,夏亭州衝了進來,風衣揚起,宛如劇中主角降臨現場。
兩個半小時前,FL行動會議室內,桌面攤開著數張A4紙、手寫筆記與黎鏡如過往的履歷資料。
日浩坐在主位,食指緩緩敲著資料頁。 朱理抱臂而立。
常笑咬著筆桿,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只有方達,仍一頁一頁翻著黎的筆記副本,眼底浮現一種壓抑的怒意。
「我查了黎鏡如過去五年內在網路上留下的履歷紀錄。」這時,夏亭州開口了。
「黎鏡如換了幾家公司中:兩次是影像後製公司,一次是地方廣告企劃公司。每次在職期間所在區域都會出現非自然死亡——自殺、意外、壓力性崩潰。」
「受害者之間看起來毫無關聯,但我發現這些名字,和黎接下來就職公司裡某位同事的名字組合後,能拼出一個詞或一個字。」他將三張紙快速翻轉疊起,指尖敲著受害者姓名。
「當他進入演藝圈幕後後,程棋薇的助理『李思宜』的名字,是用「木」「子」「田」「心」等去重疊解構出來,恰巧他前面工作裡面,非自然死亡的人,名字中間就有這些組合。」
「若單看每一件,像個案,但是現在我們可以確定,應該不是這樣....。」亭州頓了一下,眼神比語氣更冷靜。
他抬起眼,語調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定:
「那些字,有可能全都出現在黎的筆記本裡,在他的殺戮計畫中。」
「難怪這讓我們查不到....」日浩蹙眉,因為他一聽就知道了夏亭州想要表達甚麼
「而我們現在找不到宋言安。」他語聲低了下來,心裡著急萬分,但是這時候卻只能更冷靜的分析事情。
「那就表示他很可能是這一輪字首組合的被害者。我們要趕快找到宋言安,不然我怕他的安危。」
眾人很快地找到了黎鏡如行蹤,但黎鏡如的不在場證明很完美。
因為有人確實記得他當時正在後台,還跟人打過招呼、甚至講過一句「我去道具間拿資料」。
「他有跟我講話啊,就站在道具間旁邊啊。」這名「黎鏡如」甚至故意挑在幾位容易被他討好的人面前出現。
現場監視器也拍到一個「外觀相符、說話語調也對」的人,看似無可挑剔的鐵證。更驚人的是,他在進出時疑似換穿了服裝,妝髮近似其他臨演模樣,妄圖避過辨識系統。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FL日常中事務所的小組當天其實早已啟動了「熱能建模」「體溫步態追蹤系統」,用的是最新型的動態熱源定位技術,會根據個人紅外線分布、如肩背寬度、皮膚表層熱對比、步態微差、體溫呼吸頻率,計算出身份。
每人都有「微差型獨特性」:這意味著黎鏡如假裝誰都沒用。
從追蹤圖中清楚可見:那段時間黎鏡如的熱能反應,出現在「五樓通往天臺的緊急通道」中,並在下午4:37~4:55停留在飯店天臺雜物室。
那裡是劇組沒有裝監視器的「安全死角」,熱感訊號清晰可辨。
飯店通往天臺的樓梯間,金屬門吱呀作響,風帶著灰塵和濃濃的機械油味,灌進夏亭州的風衣。
「人就在上面,別開燈,聲音也不要太大。」他低聲交代。
身後是賀日浩、黑瀅與FL支援人員組成的三人戰術小組,配備簡易偵測與應變武器,全部配合亭州的部署行動。
砰!
亭州一腳踹開門,房內傳來金屬器具翻倒聲與低吼。
宋言安渾身是傷地倒在牆邊,右手中緊握的鋼刀,左掌鮮血淋漓。黎鏡如半跪在他身旁,臉頰刮傷,氣息瘋狂。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讓他死……!」
黎鏡如聲音嘶啞,但手卻在顫抖,血跡斑斑。
他怎麼也沒想到,宋言安居然會在喝下那瓶水後,用鋼釘刺穿自己手掌保持清醒,甚至在他動手之際與他激烈反抗。
「黎鏡如。」夏亭州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他沒有喊「放人」,也沒有叫「住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語調淡得像是陳述事實,卻讓人無法忽視。
「你想讓我看見你寫下那個字『誅』。你想讓我記住你,記住這齣由你主導、你收尾的戲劇。」
黎鏡如呼吸一頓。手中的刀微微顫抖。
「你早就選定他作為結尾。」亭州慢慢往前走,語氣沉穩如同審判。
「但你沒想到……他會比你早一步『清醒』。」他舉起一隻手,向身後的戰術組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火力線退下,只有亭州的腳步聲在空間裡響著。黎鏡如的刀緩緩放低了半寸,視線卻開始遊移不定。
「我只是……我只是想讓這齣戲,有你在舞台上的完美結局……」
「所以我來了。」亭州聲音轉柔,卻更堅定如鐵。
「但我很失望。你讓人模仿你,代替你現身……聲音、步態都仿得像,卻不是你。那不是演出,那是欺騙觀眾。」
「不、不……你不可以否定我……」黎鏡如的眼神開始破碎,「但你說得對……我不該用替身……」
就在那一瞬恍神之間,楊常笑從側門迅猛衝入,沉默不語地一記側踢,將他整個人踢翻在地。緊接著,其他武力者上前俐落壓制,FL人員迅速進場,用束縛環鎖住他的四肢。
而夏亭州,早已撲向那個血跡斑斑、癱在地上的身影。宋言安半靠著牆,嘴角帶著苦笑,嘴唇發白,語氣卻還保有一點調皮。
「我……應該還沒死吧……你來就好……」
亭州顧不得形象,跪下抱住他,聲音壓低卻掩不住急切:
「你是笨蛋嗎?什麼都敢亂喝……你手上的傷是……?」夏亭州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根釘子還留在言安掌心,血流如注。
「所以我只能……先下手。」言安苦笑,「不這樣做,我怕撐不到你來……」
夏亭州緊咬下唇,額頭抵上他混著血與汗的額際,聲音微顫:
「笨蛋。」
宋言安勉強笑了一下:「我還沒死……你演的那場戲,我還想再看一次……」
「閉嘴你在流血,你這笨蛋!」亭州低吼。
他壓著傷口,轉頭怒吼:「來人!!快叫救護車!!」
燈光昏暗的後台,此刻終於炸開騷動。人群衝進來、燈光亮起、警報響起,黎鏡如趴在地上,看著夏亭州抱著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眼神絕望而空洞。
那一刻,他筆記本裡的「完美結局」,碎了。
【密室作者的話】
他媽的好想罵髒話,密室第一案就這麼難寫,但是寫得很過癮,尤其AI跑出來的東西都是渣渣之後,所有情節全部重寫,真的很嗨,而且GPT出的文很容易有很廢話的形容,要花一點時間刪除。
我沒有要花很多事情去做推理的鋪陳,只是要把這個案子邏輯弄清楚就好,下一章就完結了,然後就會又進入日常中的犯罪論壇的故事線中,另外因為辦奇喵點子徵文活動,所以周四固定日常中,周三就是三少偵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