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著群星之芒的眼瞳,同一片天空底下的素未謀面之人
你我的目光與思想跨越時空之界交會於斯
竭盡知性繪為軌跡;流淌的鮮血著成史詩
在此獻上,百年前的午夜直到千年後的拂曉
每當抬首望向天際,以靈魂語言歌詠那片璀璨的吟哦

簡介
《地。-關於地球的運動-》是由魚豊老師所創作的漫畫系列,作品亦有改編為同名動畫影集,故事講述15世紀的P王國,人人信奉C教,並依循教會旨意視「天動說」為宇宙真理,試圖推翻之人會以異端罪名拷問,甚至處以火刑。在如此嚴苛的社會環境中,依然有一群人因為對知識的渴求與現有學說的質疑選擇進行禁忌的研究「地動說」,背著教會權威將微小的希望傳承下去......
故事主角隨著劇情推進而輪替,他們各有不同年齡、性別、種族與信念,卻依然環繞著「地動說」這項主題,相異經歷、長度的人生交織,構築成天文學及思想的一場革命。沒有怪力亂神的超能力或光鮮亮麗的俊男美女,本作以震懾人心的畫面以及充滿哲學思辨的大量對白,在這個速食時代走出獨樹一幟的路,傳達最為真摯的感動。
心得
到底要付出什麼,才能了解這世上的一切?
隨著怵目驚心的場景映入眼簾,作者對觀眾拋來一個謎題。走在尋求知識的漫漫長路上,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花上一輩子都無法抵達終點、學說無法在這一代被證實,甚至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換取世間真理都是未解之謎,面對這種令人恐懼的未知與無止盡,主角們依然選擇持續邁進。事實上,比起探究「到底要付出什麼才能達成?」,更重要的是一次次捫心自問「我們願意為此付出什麼?」。因為先有了「付出」的意願與覺悟,一切才得以起步。不僅需要投注心力、培養熱情,承受萬眾反對與異樣眼光,甚至是與社會權威為敵或犧牲生命,這番付出之後仍可能無法達成,即便如此還是願意拚命嗎?此等沉重壓力使人退卻,也正是人們是否擁有足夠勇氣和決心的考驗。
那就是從這個充滿失落感的世界誕生出的某種......希望。
傳承的重要性何在?我認為它就是主角們能夠擁有這般強韌心性,即使得身處未竟之業或是受到迫害,仍坦然以對、義無反顧前行之關鍵。事實上,傳承給後人是充滿不確定的事,我們無法知道他們是否有著相同目標、會不會將我們的成就推翻毀壞。如此令人不安的託付為什麼能使人堅定?原因在於傳承能讓人們不侷限於個人的渺小和有限,而是將眼光拓展至整個綿延不絕的歷史長河。若著眼於一個人,短暫生命一旦結束,其生前的一切彷彿就此終結。至於傳承,能讓我們意識到我們與過去、未來互相連繫的事實,那麼承接了先人一部份的我們,也能使自己的某些事物流傳下去。綜觀整個歷史,一個人類如滄海一粟,但人卻能夠創造一些得以超越壽命、跨越時空的事物,遺留後世──文字、精神、思想, 甚至只是一份感觸──這就是人類的偉大之處啊!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整段長遠進程的一份子後,人們不必再為有限而徬徨不安,只要設法創造,就有被那宏大河流帶到後世的可能。同時,步於少數人所選的道路是一種孤寂,但傳承讓人發覺自己並非孤單一人。放眼過去與未來,都有無數的人推動我們前進,有些在背後支撐,有些則等著承接,於是自己這一世的結束,再也不是令人絕望的事。主角們正是藉由人類歷史的延續,看見那道位在一片黑暗與絕望之外的「未來」光芒,於是甘願盡其所能地付出、不受動搖前進。至此,也能理解為何傳承在本作是如此重要的一部份,因其宏觀視角能夠使人看見遠方的希望。拉斐爾曾對諾瓦克說過他的敵人很棘手,正是因為他對付的不是脆弱的人類,而是人類本性裡名為知性的原野,以及一份能夠跨越時空界限點燃之、名為感動的星火。想要致人於死地十分容易,那火焰卻總能在撲滅後不斷悄然生起,逐漸串連無數互不相識、個性迥異,各種身分與思想的人們,有些對天文一竅不通、有的會修正或顛覆學說,卻無不是「推動」的一員,而這複雜、多元、未知卻也具有持續性的過程,就是傳承的本質。

自由的定義是什麼? 就是讓妳可以這樣發問。
自由,是什麼樣的存在?它允許人們對現有的觀念產生質疑。C教作為宗教權威,用信仰定義了人們看待世界的方法,進而箝制、禁錮其思想,人們只有「天國高貴、地球汙穢」這種世界觀可以選擇,而地動說的存在卻誕生了「地球為宇宙之美的一份子」之觀點。因此這群人正在追求的,是決定自己看世界之方式的自由。一旦視野不再被教會的思想侷限,地球上被人們忽略的瑰麗,就這麼進駐了他們的內心。欣賞或是蔑視,只在一念之間,卻足以影響人們的一輩子;眼中看出去的風景,會因為看待的角度改變而截然不同。真正讓自己不自由的,從來都是人心,但是反過來說,我們也能透過改變內心所信而從理念的樊籠裡逃脫,領會世間廣闊。思維,左右著我們活在什麼樣的世界裡,因此思想的自由才會是如此令人渴求的東西吧!
文字......簡直就是奇蹟。
我想每個人都有過因為文字而感動的時刻,只不過當下沒有意識到罷了。文字在當今十分普及,許多人懂得使用、閱讀,以至於其奧妙之處為人們所淡忘,但本作卻又喚醒了那份讚嘆。文字如同情感,能夠跨越時代而傳承,我們得以透過文字一窺先人的思想、生活、事件等無法實際體驗之物,彷彿他們在向今人對話,而有幸作為後人,我們不必親身體悟,也能從字裡行間汲取其人生哲理。縱然一生也無法見到面、不認識彼此,文字卻能夠牽起此般微妙的連結,光是閱讀之,心弦便受到筆畫裡的涵義而觸動,用奇蹟一詞歌詠這項偉大發明一點也不為過。
至於本作,或許就是此話的最佳佐證。直通靈府的名言金句俯拾皆是,擲地有聲、鞭辟入裡,從那些懇切的傾訴中能夠感知文字磅礡的力量,不僅令人醍醐灌頂、發人深省,更傳達出語言最純粹的感動。
即使總是在彼此憎恨、互相殘殺,仍是一起創造了同一個時代的夥伴。
本作的反派角色──諾瓦克也值得一提。雖說是反派,這部作品其實沒有真正的正義與邪惡,不過是立場與信念的不同罷了。畢竟主角們也並非全是良善完美的人,而諾瓦克則是堅持著他心中的「正確」而行動。有趣的是,這位反派竟是唯一一位貫穿全劇的角色,而其對女兒的深愛與結局之動人也不遜於其他人物,可說是塑造地相當有魅力。即使他和主角們站在對立面,他們每一人的命運都受到地動說牽動,並因此有所交集,而這個學說也在不同層面上於其人生中扮演重要角色。因為有與彼此的合作、共患難、背叛、敵視,歷史的篇章才得以譜寫;因為有著不同特質、想法的人,社會才得以存在。無論過程中有多少厭惡或喜悅,這幾十年是他們共同締造出的事實無庸置疑。我想在意識到這點之後,他也終能得到救贖、放下一切,誠心為心愛的女兒祈求。不只是諾瓦克的人生,每位主角也在各自的故事中獲得成長。拉斐爾找到比「合乎常理」更珍貴的事物;奧克茲重拾希望,看見壯闊美麗的自由;巴德尼不再排斥他人,理解傳承的重要性;約蘭達突破曾經的最高處,意識到歷史長河的延續;杜拉卡領會捨棄信念後的迷惘,施密特則抉擇了自己的命運。
發自內心湧現出來的苦惱、煎熬的挫折,亦或者自身的絕望,都得以轉化為希望。
正如上述關於對立兩方的觀點, 本作闡述的某些旨意,可說是顛覆人們以往對一些事物的印象,提出了不同解釋。也就是當多數人認為它們是「負面」,本作卻表達出該物的其他面向。
生在絕望的殘酷現實中, 宗教便成為心靈的寄託,它創造一個供人嚮往、崇拜的對象──天國,於是信徒大可以將他物拋諸腦後,心力投注在對「解脫」的渴望。信仰本身並沒有錯,但是本作卻警醒我們,當它蒙蔽了世上的一切,反而成為一種逃避。絕望是不能忽略、忘卻的事物,因為人類往往以悲劇為養分奮發圖強,痛苦與磨難將使人成長,進而成就歷史上的偉業,正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故坦然面對才是邁進的第一步,而一旦跨出步伐,哪怕是步入絕望困頓的淵藪,希望也會從中誕生。反之,沉淪於麻痺的安逸裡,終歸只是用不存在的慰藉來自我欺騙。
迷惘之中一定會有倫理存在。
那麼捨棄信念的迷惘,又為何重要呢?徬徨不安能帶來何種幫助?我想最關鍵的是它激發出的反省和思考。信念使人強大,也令人們為了貫徹之而變得狹隘,盲目秉持信念往往會忽略其他重要的事。至於迷惘,正如一種調適,將人們從「依恃」中抽離,看清、審視一切,並促使我們不斷思考,從而摸索出道理。迷惘之於社會也是不可或缺的事物,因為人類是無法避免爭鬥甚至屠殺的生物,所以重要的是歷經一次次浩劫後的改變。在這些戰爭過後,社會需要的是止步、省思、改善──學習駕馭曾經無法駕馭之物,減少必須用征戰解決的事,然後重新運作,而這個向善的流程要開始,唯有以迷惘作為起點。迷惘看似混沌徬徨,實是由人類理性所誕生。一個人的迷惘能有所成長,而整個社會的迷惘,則是一種進步必經之路。
在人類這種矛盾生物的世界裡,看似相斥、衝突的事物,卻有可能共存並成為一體,況且社會也是許多或善或惡──不,大多是兩者兼具──的人們組成。沒有什麼是非黑即白的絕對,故不應拘泥於普遍認定的單一面向,有時接受我們所認知的「惡」,反而是為了更遠大的「善」而為;一味排斥我們所定義的負面,反而遠離其後帶來的正向曙光。
本作標題的「チ」也能夠呼應這點,它在故事中隱含有三種意義:地、知、血。「地」可指地球或地動說;「知」則是知識或知性;「血」代表代價與暴力。知性,概括了人類對知識與真理的渴求、駕馭知識梳理出真相的能力、感知美麗事物的心。血,則帶來痛覺,以至於外在的一切武裝、虛偽崩解,只殘存原始和真實的本質,是暴力又純粹的事物,能夠用以脅迫、使人屈服,或是成為代價。兩者看似互相衝突,卻在本作體現出並存的一面。追求真理與自由的路途,有美麗動人的光輝指引、相伴,也不乏殘酷、慘痛、黑暗,奔向感動的軌跡往往是無數代價的血痕。地動說,正是知性與血堆砌而成;這顆地球上,更是充斥哲學思想和殘暴爭執。
不正確不代表沒意義。
「地球繞著太陽轉」是小學生都知道的常識,但我們鮮少思考這類常識以及生活中習以為常的科技從何而來。從本作可知,主角們奮力探求著宇宙運行的規則,但事實上,對相同年代的許多人而言,天動說是理所當然的,而宇宙規則和他們的生活沒有一點牽扯。但是這群人卻去思考、探究多數人不在意的事,於不疑處有疑,在他人不去掛心的角落努力著。現今的成就、科技、知識,往往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誕生,而司空見慣的事物可能是無數沒有名留歷史的先民們用其一生換來的。然而對他們本人而言,無法讓後世之人感念他們的貢獻與功績,那在這些領域裡認真思索的意義何在?不去探索和產生疑問,現有的生活依舊日復一日度過;不去在意或付諸行動,我們依然可以享受安逸輕鬆──不必表現地異於常人,不必索盡枯腸、絞盡腦汁,大可順遂度過一生。既然如此,選擇這種滿是荊棘的路究竟是為了什麼?這個問題,就彷彿在問「人為什麼要追逐夢想?」。的確,不去做這些自討苦吃的事,心臟仍會持續跳動,器官系統也不會因而停止循環,但僅僅是有一口氣在,就能稱之為「活著」嗎?人類並沒有愚蠢到不為任何理由而如此拚命,正因為有一件事物讓他們付出此等代價也在所不辭,才會驅動著自己去行動。
得知作者連載本作時僅有二十出頭,我不禁驚嘆魚豊老師竟年紀輕輕就能領悟出故事中隱含的那些深刻哲理。後來仔細想想,或許正是「年輕」,才能創作出這部作品。
《地。-關於地球的運動-》最令人動容的,就是這群主角為了地動說、自由與真理,不惜付出代價、犧牲生命,也要將感動傳承下去。那種毅然背離世俗定義的「常理」、縱使被群眾視為異類也不停止追求的心,挑戰權威、顛覆常識、企圖用渺小的軀體趨向宇宙宏大真理的魯莽,以及對夢想、自由那份真摯無悔的愛,可說是捨去利益考量、不被社會現實束縛到了幾近浪漫的程度。如今的時代已不似故事中那般嚴苛,但身負「合理」與「社會化」的枷鎖,又有幾人能做到像主角們那樣奮不顧身、賭上一切的追求呢? 在被常道訓化的人眼裡,這群人可能顯得幼稚,同時也如熠熠星辰,因為那種姿態,簡直堪稱燃燒的生命──即使因此化為灰燼,也奪目耀眼。不僅是不懈的追求,他們著迷於心愛事物的神情,更是沁人心脾。儘管生命短暫,且充斥著噩夢般的殘酷和痛苦,他們心中明白包含犧牲在內的一切都付出在值得他們這麼做的寶貴事物上,這也使之對死亡有著強韌的覺悟,並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得以露出滿足無憾的表情。此外,他們懂得欣賞與感受自己所身處的這顆地球上的美麗,並相信世上有著除了虛幻、人造的神聖之外令人感動落淚的奇蹟。當人們輕狂和魯莽的稜角還未受社會磨平時,那年輕的心靈,是否也能像故事中的主角一般呢?
人生下來便終將有一死,但人難道是為了死去而生的嗎?從本作我能夠聽到一聲來自內心深處的吶喊:讓我找到能夠賭上一切、讓我想要活下去的某種事物吧!原來那些腳步追尋的,同時也是生命的意義所在。我想人若是能夠在短暫的一生裡尋找到我們願意以靈魂灌溉、甚至傾盡一生的事是無上的幸福,選擇這種道路固然得歷經千辛萬苦,但在這過程中的我們不必為了社會而背叛靈魂與自我,因為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傾聽之。儘管知道可能得因此面臨死亡,我們仍能保有積極生活的動力和熱情,會打從心底渴望「活著」。如果是為了追求此物而前行,哪怕是走在世俗眼裡的乖張或錯誤之道,流失了利益、斷送了未來、捨棄了安穩順遂的現狀,這一切「意義」的解答終將回到我們心中。

結局的涵義
本作最終章,也就是阿爾伯特的故事,可說是全劇最令觀眾滿腹疑問的一段。不僅故事舞台轉換到真實的歷史與地點,第一位主角拉斐爾還再次以青年的樣貌出場。若將此前的故事都解釋為平行時空也不甚合理,畢竟杜拉卡寄出的信依然有送達,那麼作者這番安排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呢?我認為捨棄合理解釋的話或許較能理解,也就是作者想塑造虛實交錯之感。阿爾伯特雖是真實歷史人物,故事尾聲也交代了他後續的成就,但小時候的經歷則為虛構,而中世紀的教會雖提倡天動說,對地動說的迫害也不似本作描述的如此嚴重,因此這個故事本來就沒有明確的虛構或真實,而是巧妙融合兩者。另一方面,拉斐爾的出場可說是相當大膽的嘗試。他作為對阿爾伯特兒時有深遠影響、同時造成揮之不去陰影的角色,代表著相對於阿爾伯特父親的「相信」一方。這位拉斐爾是不是故事最初的那個少年拉斐爾?我認為是有些許不同的。初始的他同時擁有「懷疑」與「相信」,才得以開創地動說的研究,不過他那句「我的直覺,更想要相信地動說!」,以及「我宣示。我,相信地動說。」的經典場面,便讓拉斐爾足以成為「相信」的代表。而青年拉斐爾則強化了這份「相信」,並比原先更加偏激、極端,體現因盲信而所引發的失控後果。然而,他並沒有完全失去少年拉斐爾的特質,從星空下那番啟發阿爾伯特幼小心靈的話語中可知,他依然保有對天文的浪漫與深愛。倘若不去考慮合理性,我們便多少能體會這個安排的妙處,因為拉斐爾所秉持的精神最能體現那段話的意義,所以由他來敘述可說是較任何人都要來得有說服力,更勝於塑造一個全新角色來表達,而且第一位與最後一位主角的對話,這件事本身早已具備超越合理與否的奧妙了!
帶著懷疑向前邁進,再帶著相信返回原點。
最終章雖然是全新的故事,卻不忘闡述那些貫穿全作的核心價值,並再次強調主旨。
懷疑,使人突破「理所當然」這種想法造成的侷限,產生假設與推翻的膽量,並且不斷重新審視自己所學、學習方式、應用等方面,不因當局者迷的盲點陷進錯誤裡而不自知,不但是一切發現與科學的源起,更是人類不斷思考的原動力。相信,則能誕生堅定而屹立不搖的意志、破釜沉舟的決心,不為世俗潮流吞沒,並使激起自己熱情的感動永銘於心,直視著目標前進。光靠任何一者無法接近理想,極端的懷疑和相信也能導致「封閉」與「失控」,就像故事中的慘案一樣,唯有秉持兩者,智慧和研究的巨輪才得以持續推進。 雖然這段回憶對阿爾伯特而言不堪回首,但在傾訴並面對之後,他才得以領會這重要的一課,摸索出與兩者並行、持續前進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他尋回了能夠「感受」與產生「讚嘆」的心靈,繼續接受來自天空的美好。人類原始純粹而無窮無盡的求知慾,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有了好奇心和疑問,人類始而去了解他們身處的世界,其不只是學習、知曉的起點,各種「感觸」也由此而生。然而身處資訊爆炸時代的我們,因為獲得解答過於容易、能夠接收的訊息過多,被刺激到麻痺的現代人逐漸遺忘打從他們出生就擁有的好奇,對求知不再積極。經由本作,我們看到主角們因為「想知道」而拚盡一切,因為「質疑」而發現地球轉動的可能性,這喚起了人們內心深處埋藏已久、嘗試理解與感知周遭的本能。重拾求知慾的重要性遠不只是豐富我們的學識,而是再次敞開心胸納入世界想要傳達給人們的驚奇。然後我們將會赫然發現,這個星球上的美麗,是無所不在的啊!
聲音消逝、屍骸化作塵土,難道終究什麼也無法留下嗎?結尾那濃縮千言萬語的一個「?」,正是最好的答案。即使研究、資料、甚至是書籍都一點不剩,一旦求知的精神還在這個世界上散播、傳承著,感動就能延續下去。
關於動畫
動畫製作頗為精良,不過在許多人看來或許跟漫畫比起略顯遜色。我想主因在於媒體的不同。漫畫中常以大小相異的畫面和文字強調重要情節,而動畫則都是同樣尺寸的螢幕影像,難以呈現此種效果,僅能利用鏡頭的縮放,震撼程度不免削減幾分。另外,漫畫敘事的節奏時有停頓,這讓觀眾得以細細咀嚼文句中的深意,也就是製造出思考空間的留白。然而動畫刻意放慢則容易顯得尷尬不自然,因此只能以正常速度演下去,便令人覺得較為倉促而來不及深思。不過動畫中實有幾幕原創畫面貼切呈現出本作的意象,儘管只有短短數秒,卻令人刻骨銘心。例如拉斐爾向諾瓦克講述「共創時代的夥伴」時,動畫便呈現出歷代不同主角手持木球項鍊的畫面,說明著不同時空、形形色色的人們,即使秉持不同信念、甚至互相敵對,卻全因為這條項鍊──地動說而連繫在一起,因此這樣物事承載著許多思想,在不同人心中有著各種意義上的重要地位,早已不是屬於一個人。至於另一幕,則是即將全劇終時,動畫中出現一個從地面上的腳印逐漸擴展至宇宙、可看見整顆地球的畫面。那象徵著人類即使靠著他們小小的腳步,也想企及宇宙真理的壯志,同時也充分表明本作是一個從「個人」擴展到「世界」的故事。
此外,本作片頭曲的影像以短短一分三十秒催人淚下,其中每一幕僅佔數秒的畫面都對應到故事中的重要情節,看過整部作品後再次觀賞,更容易察覺那些暗藏的伏筆。而且影片中的情節經過作畫上更精緻的處理,無論回顧幾次都備受撼動,有種稍縱即逝、驚鴻一瞥的美感與惆悵。此外,片頭的影像也在劇情的不同階段作了微調,對比前後差異時有耐人尋味的改動與相呼應的鏡頭,足見製作組之用心。在阿爾伯特那段故事的片頭中有許多更加鮮明的差異,包含歷代主角逐一出現的場面,而最後一幕的首尾呼應更令人拍案叫絕。
關於歌曲
本作動畫的三首主題曲各以迥異而極富詩意的曲風詮釋本作不同面向,了解故事劇情後品味一番,更能體會這些別出機杼之作的美妙。
作為片頭曲的《怪獣》是由樂團「sakanaction」所創作,我認為此曲詮釋地最為直接,內容有明確的起承轉合,呈現故事中主角們不惜違背常規也想將知識守護與傳承下去的決心、追尋真理的過程、一度陷入的迷惘,以及那道驅使著他們不斷邁進的光芒。此外,本曲的MV也具有故事性,編排獨具巧思,觀賞過後便會發現影片中的情節都能與本作相呼應,像是主唱山口一郎手中那象徵信念、信仰的蛋,過程中各種威脅利誘的阻撓,迫使人們放棄、名為社會壓力之夾縫中的掙扎, 還有最後充滿未知與不確定性的託付。諷刺的是,日文中怪獸的發音「Kaiju」同時也能譯為懷柔,前者可指違背世俗常理之人或是無止盡的求知慾,而後者卻是訓服、籠絡之意,正對應到異端和教會兩方。整體而言,是首扣人心弦、 充滿熱血與感動的歌曲。
第一首片尾曲《Aporia》意指無解之謎,是由樂團「ヨルシカ」所創作,從追尋過程中孤寂、渺小、迷惘的心境出發,倏地豁然開朗,描寫如夢般壯麗優美的風景。劇中搭配的影像,也呈現主角們於一條漫長道路上行走,隨即抬首為星空所深深吸引的場景。我認為此曲就彷彿是在說明主角們之所以持續邁步的理由,縱使過程中是如此迷茫而沉重,刻鏤在心中那無法抹滅的美麗仍然會支持著他們前進。本曲MV中那位乘著滑翔翼遨遊各地、甚至企圖飛向太陽之人,不僅讓人聯想到自由,也像是故事中曾提到的伊卡洛斯。比起敘事,此曲更著重於對追尋未知、面臨謎題者心境的描繪。
至於同樣為「ヨルシカ」之作的第二首片尾曲《snake》,以蛇為主角的意義可追溯到聖經故事中慫恿人類食用禁果的情節,其中蘋果也是西方文化中的智慧之果,不惜破壞規則也要摘取之,彷彿展現人類純粹原始的求知慾以及無法克制的好奇心,而地動說的研究也是一種「觸碰禁忌」,故隱含有本作中的意旨。歌曲中描述蛇於冬天甦醒後探索世界的過程,並用詩人元稹的詩句敘寫一段對情人的思念,風格看似和故事大相逕庭,不過這份純真可愛又近乎執著的深情,是否也能比作主角們對地動說與真理的「愛」,以及追尋心中美學的堅持?
總結
本作充斥著沉重、壓抑、血腥與諷刺,但它遠遠不只如此。字字入心的文句裡,彷彿暴風雨後的新霽,唯有超越黑暗,才得以窺見其最深處的光輝──負面背後的希望,知識與自然的美麗,對人類追尋精神的讚頌。可歌可泣的從來不是真理,而是人類試圖企及之而邁進的身姿,《地。-關於地球的運動-》是能讓人找到生命真諦的作品,彷彿正在對全人類吶喊著: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中,找到一份使你傾心的感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