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OJOIN的比賽結束了,終於解禁可以放上來啦!
簡介:
祖先越強、骨脈越醇厚,子孫就能獲得越強大的力量!
但安傑羅這樣的無血者除了賣骨,
就只有成為大老闆的送貨人,才能在這殘酷的世界活下去!
一場黑色幽默與地獄梗之旅就此展開!
「一把骨灰在手,希望無窮!」
火焰彈呼嘯而過,將轉蛋店門口的骷髏炸成碎片。寫著浮誇標語的紅布條像隻自由的鳥兒竄向天空。骷髏手捧的玻璃罐粉碎了,裝著灰白粉末的小球像子彈無情射向倒楣的路人。
不分男女老幼都被砸得唉唉叫。漫天煙霧裡衝出一名男子,他一個急轉彎竄進小巷。落地的小球被驚慌的人群踢飛上牆,直直朝男子臉上飛來。
他也不躲,張嘴咬住小球,順著衝勢原地旋轉。煙霧開始漫進小巷,寫著「注意高溫」的木箱後探出一顆頭,對著還在轉圈圈的男人破口大罵。
「去你的安傑羅!就說不要把追兵帶過來!我家骨灰的細緻度可是最高等級!你小子放個屁都會爆炸!」
「嗚嚕嚕嚕。」
嘴裡還咬著小球,讓安傑羅的挑眉更嘲諷。骨灰店老闆額上青筋畢露,眼看就要發作,安傑羅把腿往後一伸優雅停下,喀嚓咬破珠子。
「嗯?呸呸呸!這只是麵粉嘛!黑心!活該被炸!」他半張臉都是粉,像長了白色鬍渣。安傑羅抹了把臉貼到牆上,眼睛瞄向一片灰白的巷口。「最高等級才不會爆炸,你那不是摻粉就是沒燒乾淨。」
老闆正要回嘴,一叢火花穿透煙塵直接打中他左邊的柱子。老闆驚叫一聲,拉起推車竄過安傑羅身邊。「骨灰老子的!你這次又惹到誰?」
「老樣子!」他三兩步追上搶過推車,把矮小的老闆扛到肩上,從背心裡拉出一個有烙印的小皮袋,然後馬上塞回去。「只是普通的三級骨灰!但因為是大老闆的貨,那群蠢蛋以為有得賺,從賁門橋就追來了!」
「真的不是因為你是哪家私生子?」儘管在他肩上像條魚般被甩來甩去,老闆還是腦袋清楚、八卦本性依舊。「燒了你就能得到傳奇骨灰了!」
「我、說、過了!」
安傑羅踩上裝著可疑白沙的木桶,把推車往上拋,在老闆慘叫前用另一邊肩膀接住推車上的木箱,順勢踢翻桶子把場面弄得更混亂,然後沿著搖搖欲墜的招牌跳上屋頂。
「就因為我沒血統,那群禿額頭才放心讓我送貨!任何骨灰我吃了都沒效,懂嗎?我是最安全的送貨人!安心信賴,使命必達!」
「所以這些攻擊都是幻覺?」老闆大吼,「你老媽的骨灰吃多了吧?」
「我是孤兒!」
追兵鍥而不捨,視線遮蔽看來沒啥用。
「可惡,我也有能力就好了!」
除了火焰彈還多了像蒼蠅打轉的追蹤彈和「捕蟲網」。但安傑羅被追殺慣了,骨灰獵人有哪些把戲他一清二楚。幾個拐彎和長距離跳躍後,追蹤彈被網子纏住,落在一戶倒楣人家的加蓋屋頂,連上面曬的衣服一起炸成灰燼。
「噓。」他貼著還有餘溫的煙囪觀察,確認攻擊停歇,便滑下屋簷,把暈頭轉向的老闆放下。「金魚佬,你得自己走回去啦!」
「你這湯都熬不了的骨渣……」老闆雙眼迷茫,「你可以去薦骨斷口,他們會以為你要自殺……」
雖然嘴壞,但老闆還是很在乎他……的貨源。安傑羅深受感動,吸了吸鼻子。
「我會考慮的。祝骨質強健。對了,」他拍拍肩上的箱子,老闆疑惑地抬起頭。「摻粉骨灰一箱,賒帳。」
說完他轉身就跑。
「——你!祝你下半輩子骨質疏鬆啦!」
他快步穿越街道,迎面來了一對臉上刺著整副蝶骨的衛兵。但衛兵只是鄙夷瞥了他一眼,顯然是把滿身粉末的安傑羅,當成轉蛋失敗的窮賭徒,沒把他與方才的爆炸聯想在一起。
他東張西望假裝找路,從箱縫沾了點骨灰舔了一口。
「呸,那老頭該不會摻了廢紙灰?難怪怕燒起來……」
如果是麵粉,還可以賣給薦骨斷口旁的景觀餐廳,賺點跑路費。
「我就是這劣質骨灰~與妳的精緻骨匙毫不相配~」他低聲哼著,彈了彈手指。
過了賁門橋這一帶,道路雜亂但自有一番秩序,當然難不倒安傑羅。
但當他踏出巷子,發現迎面而來的不是記憶中的矮房,而是頭戴高帽的骷髏招牌,對著他用斬首刃的速度揮舞手上的鍋鏟和盤子,他還是驚訝到差點把舌骨吞下去。
「十二指街?這麼近?」
安傑羅慌忙退回巷內,盡可能把身上的灰拍掉。
十二指街是餐飲勝地,從高級餐廳到來源不明不白、便宜異常的小店與攤販都有。
街長是個把美食看得比祖傳骨灰事業還要重要的怪人,所以只要付得起,不論你是鑲金骨頭還是經不起打擊的玻璃骨,店主都不能拒絕接待。
在最靠近胃膈道、日光充沛的地方,餐廳會把桌子擺到店外,讓客人能一邊用餐具誇耀財富,一邊把滿地爬的「食灰者」踢斷幾根肋骨。
安傑羅還不餓,而且餐廳客人正對一身寒酸的他指指點點,他沒理由逗留。但就在他要繞開時,一名男客與他對上眼,用湯匙抵了抵下巴,
「……誰管你下顎做不做得出湯匙啊?看起來骨底就沒多厚。」
安傑羅瞇起眼。
西裝是很新,但只用了兩顆骨扣,其他都是陶瓷偽裝的。安傑羅奸笑,把箱丟子到地上,只差一尺骨就會砸到客人的腳。
「你!」
「我好像餓了呢!這家餐具看起來很新鮮,不如就來上一碗吧!」
箱縫噴出白粉,男客大驚失色,慌忙走避。安傑羅大搖大擺地走到餐廳門前。
「不好意思!」
大門旁寫著「外帶」的小窗唰地打開,露出一對牛的下顎骨——和下顎骨的基座。

「純骨、骨瓷、還是混燒?」
把下顎骨當主廚帽的光頭佬怒目瞪視,彷彿在責怪安傑羅打擾他燉湯。
「我推薦骨瓷,高貴不貴,來源純正,假貨也少。用來喝膠質濃厚的清湯最適合不過。」
「只有湯?肉是什麼肉?」
安傑羅瞥了眼後方成堆的白骨。
「當然是牛肉!別以為能吃到老羔羊!」廚子翻了白眼,舉起杓子把前傾的下顎骨推回頭頂。「混燒一碗兩個趾骨,不買快滾!」
「我看起來是混燒的料?」安傑羅怒瞪回去,「你給我等著!」
但錢包像滑溜的老鼠在他口袋裡滾來滾去,廚子的眼神越發兇惡,他還是撈不到。剛才那名客人坐回位上,好整以暇地端起湯碗,眼神憐憫。
「不如我分你一點?」
潔白的瓷碗上只剩一層薄薄的灰油,泛著和那顆後梳腦袋一樣引人骨刺打顫的油光。安傑羅把剛才爆炸撿到的骨灰轉蛋握在手裡,轉身燦笑。
「您真有付好骨架!請讓我致上誠摯的——」
「你是送貨人吧!我有看到你在屋頂上跑!」安傑羅惱怒轉頭,只見一名旅人,手握著份「頦骨市大圖解!」,興奮地原地踱步。「你知道結腸市場怎麼走嗎?地圖上沒有!」
「當然沒有,」差點被你嚇死!安傑羅上下打量。這傢伙看來關節還很多,單純的令人憐憫。「那裡惡名昭彰,你這種觀光客就算只打門前走過,連一片指甲也不會剩下。」
旅人的肩膀垮了下來,「……他們騙我?」
旅遊詐欺啊!
安傑羅看他可憐,抽走地圖攤開。
「連市名都寫錯,你這地圖哪來的?算了,看好,這裡是迴腸區,絕對不要過去——」
他突然感到口袋一緊,下意識抄起空碗揮下去。
「扒手?吃我的骨瓷啦!」
精緻瓷碗裂成兩半,不知何時爬過來的食灰者鼻血橫流,眼睛一轉倒在瞠目結舌的客人桌上。
「看,十二指街治安算好了,」連食灰者都想搶我?安傑羅心臟快跳出肋骨了,但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丟下破碗,對旅人苦笑。「第一次來在賁門橋附近晃晃就好,那邊面向外地人的店友善的多——」
鼻尖溼溼的。
鳥屎?
安傑羅皺眉,伸手抹了一把,赫見指尖一片血紅。
「我流血了?」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突然眼前一黑跪了下去。
埋伏?
他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聽到。溫熱的液體不斷從鼻尖滴下,彷彿永無止境。舌頭嚐到腥甜,牙齦發酸。身後傳來竊笑,是剛才嘲諷他的客人。
「使命必達的送貨人安傑羅,」男人的嗓音像骨刀劃過玻璃,令人毛骨悚然。「再會跑也敵不過我的『灰燼病』。這也理所當然。混骨終究比不上純粹的骨脈。」
「……你們,」安傑羅的頭幾乎抵到了地板,但還是咬牙撐起上身。「有沒有……職業道德啊?連讓我吃個飯……也不行?」
男人大笑,拍了拍手。腳步聲逼近,安傑羅感覺被好幾雙手抬了起來。
「很快就會讓你吃個夠。胖一點,燒得快。」
咕嚕,咕嚕。
周圍盡是吞嚥聲,伴隨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安傑羅彷彿正飄在骨髓河上,在骨吏的掌聲中落入薦骨下方的無盡深潭。
據說那裡堆滿無骨的死肉。極低的水溫讓這些肉保持剃下時的樣貌。灰白瘦長,彷彿經過骨髓洗禮,從無用的殘渣昇華成珍貴的「星之骨」,能磨成最細緻、最強力的傳奇骨灰。
「老羔羊」指的正是那些高貴到不會被丟進深潭谷底的「高骨質之肉」。味道不一定好,但謠傳其長年與力量強大的骨頭相依相存,只要吃了「老羔羊」,就能提昇骨灰的力量……
咕嚕、咕嚕。
吞嚥聲綿延不絕,還有車輪駛過碎石路的吭啷聲,吵得安傑羅耳骨都要掉出來了。他強撐開沈重的眼皮,想知道那骨灰老子的是哪來的聲音。
「……我還在作夢?」他發出呻吟,看著越來越近的白色牌坊,以及更前方白堊色的環狀石壁。「薦骨斷口?」
「噁,混骨的別說話,我的骨刺都要冒出來了。」
回應的是那個偷襲安傑羅的跋扈傢伙。在安傑羅朦朧的視線中,一身白衣像根又長又彎的肱骨。
「噁,」安傑羅吐舌,雖然以他的狀態,看起來應該更像被勒死的可憐肉架。「他是給你們多少錢?一直吃灰不累嗎?」
鼻子裡都是乾掉的血,嘴裡倒是沒什麼味道。第一發攻擊是來自那囂張的男人,而後為了節剩骨灰用量,才招來這批低階骨契幫著搬運。
這幫人的力量應該是讓他麻痺或束縛行動,效率太差才要一直吞骨灰。
「多到你再幫宗主送十趟貨也買不起。」男人冷笑,「早在你膽敢拒絕安契尼家族的當下,你個骨灰就定了嚥下之處。雖然你這種骨質連給我擦鞋的粉都作不來。」
「那算骨灰他媽的榮耀?」安傑羅咂嘴。
「沒錯!只有最細緻的骨粉才行!生產過的婦女骨質特別脆弱,能輕易磨成細粉。你這個混骨還滿有概念的嘛!」
男人讚嘆道。安傑羅可笑不出。
他雖然是孤兒,但也有養母。無血與混骨為了活下去,除了像他這樣冒險送貨,就只能一點一點賣掉身上的骨頭,直到變成一堆連狗都嫌棄的碎肉。
沒血統的骨頭當然不值錢,所以就有商人想出更邪惡的賺錢方法。
嬰兒的骨頭純粹無污染,據說能成為任何種類骨灰的增量基底。
養母就是這樣死的。
「……以為這樣我就會坐以待斃?」他低語。牌坊近在眼前,突然貨車劇烈搖晃,整個車斗往左傾斜。
「骨灰老子的!」一名低階骨契低聲咒罵,吞嚥停了。空檔非常短,但安傑羅在那一刻感到身軀一輕,他用盡全身力氣抓住車緣翻身滾下車,頭也不回地往牌坊基座跑。
他邊跑邊抓出骨灰袋,腳步踉蹌,差點摔倒把袋子扔到崖下。一抵達基座,他立刻回身倒出骨球高舉在手。
「別過來!」他威嚇地把袋子倒過來搖晃,讓追兵知道裡面什麼都沒有。「再靠近我就把骨灰吞了!」
「安傑羅啊安傑羅,」男人搖頭晃腦,信步走近。「你真以為這麼酥鬆的威嚇有效?」
安傑羅冷笑,把骨球咬在嘴裡。「速速無鳩珠到惹?」
男人挑眉。「你是混骨,吃了也沒用。但你要真吞下去,我有上千種讓你甘願化成一堆骨灰的方法,你會後悔的。」
虛張聲勢。安傑羅咧嘴,把骨球吐在舌頭上。男人看著上面的口水一臉嫌惡,揮手示意他裝進袋子裡。
下一秒安傑羅就把骨球丟回嘴裡。男人臉色發白,他又吐出。男人有些惱火,但明顯鬆了口氣。安傑羅又把骨球含住,彎起嘴角奸笑。
「你小子真想成為碎骨?」
男人咬牙切齒,一揮手骨契就包圍了安傑羅。安傑羅把球吐出來,兩指挾著拉出一條黏糊糊的唾液絲,無辜地說道。
「看客倌您的誠意啦!我可是在冒著信用損失的風險給您表演傳說中的『吞劍』——只不過是用球。您不給點打賞說不過去吧?」
「你連腦子都酥鬆了嗎?」
安傑羅不理他,把骨球高高拋起,笑著張嘴。眾人齊齊仰頭,目光緊追不捨。安傑羅摸出口袋裡的轉蛋骨球,用眼角餘光瞄著男人腳下。
「咦?」
球精準落進嘴裡,在喉嚨停了一會,滑下。
「靠!真的吞下去了?」
一名低階骨契摘下帽子,彷彿正在見證奇蹟。
「等、等一下!你就這樣看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傑羅感覺骨球經過的地方開始發熱,他氣急敗壞地看向囂張的綁架犯。
「你自找的。」男人兩手一攤,「某混骨的玩得可開心了吧!」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安傑羅也凝固了,不如說一切都凝固了。他看到崎嶇的地面泛起白光,吞噬了他的雙腳、雙手、剃骨者、貨車、牌坊,以及遠方高聳的聲門塔。
他自爆了。
他是混骨、無血,任何骨灰都沒有效果。
應是如此,他吞下骨球後卻自爆了。跋扈的男人灰飛煙滅,懸崖也碎成粉末。肚子裡涼颼颼的,彷彿他赤身裸體,只餘一副骨架。
白堊石壁飛逝,安傑羅恍惚間聽到耳邊竄起低語。
已確認。
確認什麼?他茫然旋身,但四周空無一人。他低下頭,發現身體從末端開始碎裂,然後消失。
威力真強,看來我的骨脈還不錯濃嘛!
他聳了聳不存在的肩膀,闔上眼。
「鏘!」
一記清脆的敲擊聲把他驚醒。安傑羅滿懷困惑,舉起手,卻看到鋪滿結晶、散發金光的手臂。
我沒死?
「你和薦骨下的殘骨融合了。」
一個白色影子飄到他腳邊,語帶笑意。安傑羅感覺自己開始移動。
大老闆呢?委託呢?他呻吟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影安撫似地拍了拍他,回傳的聲音彷彿是金屬相擊。
「我會處理的,你現在很珍貴,是大老闆的——」
話尾被某種噪音淹沒。那噪音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像是他走過賁門橋下的斷頭台時,那台巨大研磨機的聲音。
「你會是個好基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