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I示意圖
最近那起逆子弒父、箱屍藏屍的新聞不斷出現在我的河道裡,我原本就是看到滑掉,當成一個看都不想看的新聞,直到畫面上那個男孩被收押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黏住了我(你們也知道現在是個講求畫面的快速吸眼球世代)。 這個男孩衣衫凌亂、頭髮黏膩齊肩、眼鏡歪著一邊,喊著「不要太快,不要太粗魯」的男孩。他,突然讓我想到了我服務的對象小雪。 題外話一下,你們知道智能障礙很多等級嗎?我們腦海中出現的臉歪嘴斜,講話含糊不清的樣子真的很少見,大多數的輕、中度智能障礙的人,其實跟我們真的沒什麼不同。
小雪也是,手冊上告訴我她是輕度智能障礙結合躁鬱症的患者,會來我們這邊是因為媽媽真的沒辦法一邊看著她一邊還要照顧兩個剛出身的嬰兒。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她,只好跟那個常常喝酒不下田工作的前夫講好,讓小雪跟著前夫家,至少前夫還有個「家」讓她住。 隨著最照顧小雪的爺爺奶奶過世,前夫家也從「家」,慢慢的變成「住的地方」。小雪開始在社區遊蕩,誰請她吃飯她就對誰好,前夫顧著過自己的生活都來不及了,誰還顧得到小雪? 社區有幾個惡霸,有一群+9妹平常除了遊蕩就是看誰不爽就欺負誰,但她們也是最挺自己姊妹的人,小雪雖然很笨,但她也是這群+9妹的姊妹,誰都不能欺負小雪。 有天,另外一村的人經過這裡,雙方結怨已深,看到小雪落單後就用言語嘲笑她,+9妹們看到小雪被欺負就直接衝過來要保護她,+9妹們人多勢眾,開始圍毆其他村的人,一邊喊著「小雪妳去外面看著,有人來就趕快給我們個消息。」小雪說好,就趕快在外面顧著。她親眼看見她的姊妹們把別人的頭壓在水桶裡面,感覺像是要殺了那個人。 後來,法院判刑小雪「殺人未遂」結合監護處分,服刑後要去醫院的司法病房治療。我看著小雪,小雪看著我,我是真的沒辦法把眼前的小雪跟「殺人未遂」的小雪連結在一起。 像個怕被丟棄的寵物,亦步亦趨跟在我旁邊,看著我跟其他病友講話,三不無時說「社工我可以當最後一個跟你說話,但你要記得我喔」的她,跟判決書上的她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社會上有這麼多的鍵盤法官、鍵盤科學家、鍵盤記者到底有沒有遇過這些人;但我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我今天是小雪、我今天是那個逆子...我可能跟他們沒有不一樣。 寫到這邊我突然想到鶚蘭「平庸的邪惡」中描述的那群平凡人,如果「邪惡」真的只是某種無知、某種從眾,那我能不能說,小雪,甚至是那個殺了父親的男孩——只是比我們,更平庸了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