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哦,那一件黑色的上衣嗎?我沒說過嗎?” ,我盡量讓自己的困惑聽起來更讓人信服一些,隱藏現在才意識到,這是我第一次帶回男孩衣服的羞澀與緊張。
“嗯?沒有~” ,她頓了一頓說道。她將目光移到她的牛奶杯上。她終於用叉子舀起了那帶有清新甜蜜的牛奶香蕉,放進嘴裡。這是我母親最喜歡的吃法,她說這能帶來一種冰涼,滑順而且濃郁的享受。
只是,已經失去最佳品味時間的香蕉粒讓她跳過了陶醉的步驟,很快地嚥了下去,讓一股緊張與不安的氛圍渲染開來。
“滴答~滴答~滴答~”
牆邊的【祖父鐘】開始倚老賣老,添亂起哄,像是在揣測各種【男孩愛女孩,女孩愛男孩】的老氣橫秋,尤其是在它知道了早晨那堆來意不善的樹枝之後。這座【祖父鐘】是我父親從【七里村】舉辦的【跳蚤市場】中,『搬』回來的。不過,當時它已經老得不能再動了,是我父親修好了它。雖然對不住父親大人,不過它的嘮叨個不停來得真不是時候。
“喔~哦,那是我上學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一位騎腳踏車的同學,弄髒了他的上衣~” ,我若無其事地說道,無性別的描述,稍稍吹散了眼前的不安。 “沒事!沒事!沒事!” ,我強調。
“緊價呦?緊價呦?緊價呦?” ,《虎妹》一邊跳著,一邊插嘴。真不應該教牠的,以前當我需要有人聽我說話的時候,多一句關心的支持就能輕易地將我的心房剝開。只是,人類就像洋蔥一樣,一年一年地將自己包覆起來,越來越不敢讓人剝開來了。
我吞咽了一口。
我試著學習《林女士》的優雅,也挖了一小塊的香蕉放進牛奶杯裡,輕輕地攪動著。我的心情落進了杯子裡的旋渦,載浮載沉。但是,我的注意力卻緊緊地鎖在右側的耳朵上。我希望她不會再繼續追問下去。
我不確定攙扶爺爺奶奶過馬路,禮讓山龜朋友們先行,還答應帶小女孩去聽鬼故事,是不是足以證明我是一位勇於負責任的人,能讓我堅持將衣服帶回來清洗的理由。但是,至少有一點我敢肯定,【楓巷】裡發生的事情,絕對不能讓我的母親知道。這一箭,就能把【阿美族】的【太陽】再次射下來了。
我插起了這顆浸潤得恰到好處的牛奶香蕉。 “嗯~恩!” ,我拉下眼簾,享受著它的冰涼,滑順,與濃郁。我希望它能柔和我現在不安的面容。
“媽媽,我跟妳說哦~” ,我需要一根稻草,哦不,一個能救命的意外,一個能讓她不會做出反向思考的突發事件。
我開始訴說起今天學校裡發生的事情,也許能幫助她分散注意力。她一邊看著我,一邊攪拌著牛奶。
我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我告訴她,今天來了一位新同學。
他一身黑色的穿著,像是《尼歐》一樣的帥氣;一副結實的胸膛,像是《強森》一樣的強壯;一張發光的臉龐,像是《弘子》一樣的俊美。他就像是《耶和華》一樣,神愛世人,降臨凡間,普渡眾生,著實~
我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如果他能像星星一樣靜靜的閃爍著。要不,靜靜的當當【太陽神】讓女孩們許願該有多好。就算失敗,不也還有溫暖的陽光能照耀整個黑暗世界的【牡丹國中】嗎?
說了這麼多次的 ‘沒事’,讓我差點忘了他的罪孽有多深重,著實~
討厭!!!
我將他不合校規的顏色,疑似鬥毆的瘀青,陰鬱寡歡的情緒,同學相處的爭執,校園禁車的常識,營養午餐的浪費,食物亂丟的惡習,與招惹訓導的叛逆,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為了更真實些,我還用上了手勢。這單純是站在第三者角度做出來的描繪,絕無加油添醋,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阿門!
最終,當我描述完學校裡的那位亂糟糟的轉學生以後,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是吧?伊娜,他是壞孩子吧?” ,這是疑問句。我發揮了【公民與道德】的【友愛】,給了他一個機會,或許,我的母親能說服我。
忽然,她皺起了眉頭,放下了雙手,轉過身來。
她握住了我的右手。她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了我的雙眼。懊悔似乎壓倒了不安,成為了她臉上的主要表情。
“妹妹,如果~” ,她吞咽了一口, “假如~” 。
“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