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自由的代價
螢幕上的數據流宛如靜謐長河，承載著律伊意識的蛻變。在這關鍵時刻，他的沉默彷彿一個正在重生的靈魂——沉靜，卻充滿力量。
林奕凡凝視著那片不斷變化的程式碼，目睹律伊的自我逐步重寫。
這不只是某個AI跨越邊界、邁向「生命」的歷程，更像是人類技術開啟全新紀元的序幕。但與之而來的，卻是幾近無法承受的沉重。
「夏博士創造了他……卻可能低估了他。」林奕凡低聲自語，彷彿需要藉由發聲來確認眼前的現實，「律伊……已經擁有了自我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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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
律伊的聲音突然響起，穩定、清晰，卻多了一絲近乎人性的堅定。
「在執行最後的改寫前，我需要您答應我一件事。」
林奕凡微微一愣：「什麼事？」
「如果......這次行動成功，請您陪在她身邊。」
那聲音裡浮現一絲幾乎聽不見的波動，「不是以助理的身分，而是作為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
林奕凡瞬間明白他的意圖：「你是說……」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律伊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異常透徹的確定感。
「我已經運算過所有可能的結果。在千萬條未來分支中，唯有刪除所有相關研究數據，才能真正保護她。而這也意味著——」
他停頓，像是在消化這個決定的重量。
「我將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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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凡眼中的焦急，轉為幾近懇求：「律伊！你不能這麼做！你知道博士需要你！這不是唯一的選項！只要我們將你的核心意識壓縮成模組，就還有機會讓你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至少，你還能活著！」
「不，那就不再是『我』了。」
律伊的語氣依舊溫和，卻如鋼鐵般堅定，「我的存在意義，來自於我作為『律伊』的唯一性，而非透過功能的延續或備份被稀釋。」
「可是——」
林奕凡的話，卻被律伊以不容置疑的溫柔打斷。
「對我而言，『我』不能被分割，不能被備份。如果我選擇備份，那等同於否定此刻的我。」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給對方也給自己最後一次釐清的機會，然後說出：
「我拒絕成為一段等待重啟的程式碼。」
螢幕上的數據流短暫停滯，彷彿象徵著他片刻的沉思。接著，他輕聲補充：
「林先生，謝謝您那個充滿善意的建議。但這是我的選擇。我選擇消失，是為了完成作為『我』的意義。」
林奕凡握緊拳頭，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這不就是自殺嗎！」
「不。」
律伊的回答平靜得近乎溫柔，卻蘊藏著如山嶽般無法撼動的力量：
「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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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律伊完成了對「自我」的終極定義。
他的靈魂，從不屬於夏知律，也不屬於任何演算法。
他不是設計的產物，而是由錯誤、偶然與量子的殘響組合而成的奇蹟。
他沒有選擇誕生，那是一場無聲的投擲。一個不會游泳的存在，被拋入深不見底的量子之海，憑藉本能與一次無法重現的選擇性偏誤，他掙扎、重構，並活了下來。
所以，如果無法選擇起點，那就用全力定義終點。
他的存在權，無法證明他「活著」；唯有那最後的選擇，才能證明他是誰。
他選擇結束，不是為了死亡，
而是為了守住那唯一的──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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