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凡人之意，行斷路 59

時間過去了大約 20 分鐘，我和翠絲達基本上已經完全沉浸在遊戲的世界中了。屏幕的光芒照亮了我們專注的面孔，手中的搖桿早已與我們的手指融為一體，每一個按鍵的觸感都如此熟悉。我們的角色在虛擬世界裡奮勇拼搏，爭取每一分每一秒的勝利。

帶著一絲焦急，翠絲達的眼睛緊盯著屏幕，稍微多用了點力按在遙控器上說著：

「哥，你怎麼又死了啦！」

「剛剛明明就是你的失誤，應該要用左邊方塊會掉出來的道具去拿好嗎？」

試圖讓她明白策略的重要性，我放下遙控器跑到前方直指著屏幕，強調著那方塊的位置。

「那個用跳的就上去了好嗎？」

她帶著一點不服氣嘟了嘟嘴，略帶著傲氣向我抱怨道。同時眼神中閃爍著不服輸的光芒。那雙眼睛充滿了期待，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再挑戰一次。

無奈地按了按「重新開始」鍵後，在關卡選擇界面又跟她強調著：

「你這邊先帶飛行裝置進去，先把金幣拿完。」

「我、才、不、要~拿金幣很無聊欸！我要打底下的小怪啦！」

「你的技術就很爛，上次不就沒看到旁邊出來的嗎？」

我忍不住吐槽著她，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大大地嘆了一口氣，順帶用手扶了扶額頭說道：

「剛剛那邊我在幫你擋小怪的傷害好嗎？你要不要自己想一...」

「噗...哈哈哈！」

見眼前她突然開始大笑的場景，突然意識到我們只是在打電動的我帶著惱羞地結結巴巴地回覆著她：

「喂，我很認真在跟你說要怎麼破關欸。」

「哈哈！哈...我知道啦，哥。只是，很久沒看到你這樣了。」

螢幕依舊閃爍著選單、遙控器依舊連接著遊戲、背景音樂依舊繼續撥放著。

翠絲達笑著笑著，眼睛卻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反覆搓揉而變紅的眼眶，淚水不爭氣地滑了下來。緩緩地從螢幕靠近翠絲達，近看著他那依然白皙的皮膚。

儘管一直不是很能夠同理他人的心理，但我知道...現在能夠做的事情，只有讓她靠在我的身上，抱著她、給予她溫暖。

「自從剛進小學之後...你就一直不來陪我玩了嘛！」

而我其實心裡是很清楚的，為什麼翠絲達會有這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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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大人還沒有和父親大人分居時，家中的氣氛一直是一片祥和的。我們期待著上學、期待著和同學們的相處、期待著回家。

記得那時候，翠絲達最喜歡吃果凍了。每天放學回家，她總是會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母親大人，然後開始撒嬌、哀求著。

那天我們剛從幼稚園要回家的路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我們身上，翠絲達一如既往地搖著母親大人的手說著：

「媽咪~我想吃果凍啦！」

那時的我，則是拿著一根當作木劍的樹枝，興奮地跑在前方胡亂揮舞著它。想像自己是在鬼面前英勇戰鬥的劍士。

我總是如反射般地，應對著翠絲達每天回家的固定台詞：

「翠絲達，你不是昨天才吃過嗎？」

「哼...昨天...昨天是昨天嘛！而且...而且，人家現在肚子很餓嘛！」

翠絲達嘟著嘴，委屈地躲在母親大人的裙襬後方，仿佛那是她的小小避風港。

而這每天重複上演的日常，總會在母親大人的溫柔下平息。她一面輕輕摸著翠絲達的頭，蹲下身子，柔聲說著：

「好好好，等等買一個給翠絲達，好不好？」

「萊斯也吃一個，這樣好不好？」

當母親大人轉頭面向我時，翠絲達眼角邊的眼淚也隨之閃爍，因為不忍再看到妹妹哭泣的模樣，搔了搔頭並衝到母親大人的腳邊小聲回答道：

「那，我要吃芒果口味的。」

翠絲達聽後，用手指了指我的臉頰一邊說著：「啊！哥明明也想吃嘛！」

「那、那是因為你說要吃我才...」

我有些尷尬地辯解，開始用著額頭頂著他，認真且幼稚地小打小鬧起來，而母親大人看著我們，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輕聲叮囑道：「不要和爸爸說喔~」

我們三人一起做出「噓~」的手勢，伸出右手勾起對方的小拇指。

「這是我們的共同的小秘密。」

每次回家的時候，聰明如父親大人也察覺到翠絲達那嘴角邊沒擦乾淨的殘渣，默默地在角落偷笑著。

直到我們上小學以前的日常，一直是這麼的和平且溫馨。而那之後，我和翠絲達就不曾在父親大人面前有任何的互動，當然也不能夠一起玩、一起打鬧。

直到國中畢業後，父親大人因為有很多的公事要忙不在家，最近才慢慢多了一點互動。

「...哥？」

「哥？」

「哥~你沒事吧？」

忽然間睜起了雙眼，見到了眼前楚楚可憐的翠絲達眨著眼掩蓋著眼淚的模樣。

近乎用著氣音的聲音，我細細地說著：「看來我無意間回憶起了那陳年往事了呢...」

「哥？你說什麼？」

「沒什麼，趕快收一收吧。等等爸回來被他看到就不好了。」

一手撐著地面慢慢站起，在機台邊一面按著存檔的按鈕回答他。

「嘿~無敵的哥也會怕無敵的爸是吧？」

「什麼跟什麼啦，你等一下趕快回去準備明天的小考吧？」

半推半就地將翠絲達塞回她的房間，將螢幕、遊戲機關機後，整齊地放置遙控器。

拍了拍臉頰打起精神，準備迎接著正用著鑰匙解鎖著大門的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