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犯罪論壇04
明貓咪咖啡廳的後台,午後的陽光只透過半掩的百葉窗斜斜灑進來,桌面上是筆電、咖啡與一疊印著「世界犯罪學精英論壇」Logo的文件。
「規則框架已經送來了。」方達把文件推到桌中間,「比賽模式,是幽影那邊先定下的以勢力組隊制、互相出題PK,完全用系統評分,沒有評審。」
楊常笑掃了一眼,眉頭微蹙:「沒有評審,代表他們可以完全控制題目與評分權重。」「對,所以我爭取了兩件事。」賀日浩放下咖啡杯,語氣慢條斯理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10%的人氣投票——現場與線上觀眾都能投票,系統會即時顯示票數。
第二,直播權——FL獨家冠名,延遲播出,但全程公開。這樣,場外所有人都能看到現場狀況,幽影就比較不容易做妖。」
楊常笑看著文件,挑了挑眉:「直播會讓他們很不舒服。」
「正是如此。」日浩的笑意不帶溫度,「既然比賽是他們的遊戲規則,那我就把場地變成玻璃屋。」
曾朱理抬起頭輕鬆地插話:「那簽到選貓的橋段還要嗎?」
「當然要。」方達推了推眼鏡,「這是我們最經典的部分。」
常笑眯起眼:「你們到底打什麼主意?」
「互動破冰只是表面,」日浩伸手抱起蹲在椅腳邊的Luffy,「每隻貓都會配備微型攝影機。不公開,也不列入規則。」
「你打算用貓監控全場?這是很不錯的方式」楊常笑頓時感覺有趣起來
「與會者來自全球,除了選手,還有情報商、潛伏特工……有貓在會場自由走動,比攝影機更容易貼近,錄下的東西比任何監控都真。」
曾朱理笑得像發現新玩具:「哇,國際犯罪論壇,變成『國際貓探大會』了。」
「貓是吉祥物,鏡頭是眼睛。」方達平靜地補了一句,「而且沒人會懷疑一隻貓。」
常笑靠回椅背,半是無奈半是佩服地搖了搖頭:「你們這群人,搞得比案子還像案子。」
日浩淡淡一笑,把Bar放回桌面——
「那正是我們想要的。」
H市第一醫院的康復樓層,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牆灑在長廊地板上,空氣裡有一股溫暖卻帶著藥味的安靜。
夏亭州正坐在復健室外的長椅上,膝上放著一份病例資料,眼睛卻時不時透過玻璃看向裡面:宋言安坐在器械旁,手背纏著支架,動作有些生澀地握著復健球。
腳步聲在走廊另一端響起。
亭州抬頭,看見高泰已的身影從光影間走來——依舊是那套沉穩的深灰外套,卻多了幾分憔悴。
「師弟。」高泰已走近,語氣很平淡,像是刻意壓著情緒。
「你先坐。」亭州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位置。
短暫的沉默後,亭州主動開口:「你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高泰已沒有否認,只是低頭盯著自己交疊的手指,像是在斟酌用詞。
「我的恩師……三週前遇害。」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兇手的手法,不是外行能做到的。警局初步判斷,是熟人作案。」
亭州的視線落在他微緊的下頜線上:「你懷疑是……那位?」
高泰已抬起眼,神色裡閃過一絲掙扎,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彼此確定答案之後,都沉默了許久。
「我查過線索,但一旦走到那一步……我就停下來了。」他苦笑,「就像師弟曾經的情況...特別不想面對那個答案。」
亭州沒有急著安慰,只是靜靜聽著,像在給他一個可以說下去的空間。
「我知道自己是在逃避。」高泰已轉開視線,看向復健室裡的宋言安,「所以我才答應參加這次論壇。也許……在推理別人的案子時,我能逼自己去面對。」
亭州順著他的視線,看見宋言安正咬牙做握力訓練,手背上還留著那道清晰的骨折支架。
「我是遇到眾人,還有遇到...他,才有力氣可以走出來,所以你要是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亭州的聲音很平靜,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不論是案子,還是你自己的事情。」
高泰已愣了一瞬,隨即微微點頭:「好。」
復健室內的計時器響起,宋言安抬頭,透過玻璃看向外面——亭州回以一個淡淡的笑,然後回頭繼續跟高泰已說。
「論壇雖然改在台灣,但是我離開太久了....所以也許這次我透過你,當個現場觀眾可以學到很多,言安狀況再穩定一點,我就可以去現場應援你。」
「好,一言為定!」
陽光在三人的剪影之間拖出長長的光影,像是將沉重與慰藉同時封存進那段安靜的午後。
午後的明貓咪咖啡廳,陽光穿過半高的落地窗,斑駁地灑在櫃檯旁的木地板上。
高泰已推門進來時,還帶著室外的寒氣。深灰色的外套襯得人影愈發修長,眉眼清冷,五官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第一次踏進明貓咖,高泰已的第一印象就是滿滿的貓咪,嗯,非常的療愈感。
黑貓Bar正窩在收銀機旁的抱枕上打盹,尾巴偶爾一晃,像是在趕走看不見的煩惱。《密室的日常生活中》明星貓咪小咘菲正在被客人拍照中。
他走到櫃檯前,低聲點了杯黑咖啡,目光卻忍不住掃過店裡那幾隻悠閒的貓。
方達正在櫃檯另一端整理訂單,這名明貓咖的副店長,總是一副隨和、溫文的模樣,笑起來甚至有點無害。但他的視線,悄悄將新客人的細節收入眼底:步伐穩定、肩線緊繃、視線不與陌生人對焦。
高泰已端著咖啡,找了靠牆的位子坐下。沒多久,窗邊的兩個年輕女孩早早注意到了他,眼神亮得直勾勾地盯著他。神情誇張地竊竊私語,接著其中一個竟直接走了過來。
「帥哥,一個人嗎?我可以坐這嗎?」她語氣裡帶著刻意的嬌媚,她沒等回答,已經半個身子探過來,手指還碰到他杯邊的把手。
泰已微怔,「嗯。」聲音裡透著一絲無措,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眉頭微微蹙起——這種直接的靠近讓他有些不適。
高泰已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另一道低沉卻帶著壓制力的聲音插了進來:「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是我們店的朋友,我剛好要跟他談點事情。」
他回頭,看見櫃檯後一名戴著圓框眼鏡、穿著圍裙的男人走了過來,神情平靜,卻不容置疑。笑容和煦,語氣卻自然地切斷了對話。
女客人愣了一下,對上他那雙看似溫柔卻隱隱有壓迫感的眼睛,終究收回了探過來的身子,笑笑道了聲「不好意思」,回到自己的位置。
高泰已坐下,還沒開口,方達已放下一杯熱咖啡:「招待的。」
「嗯……謝謝。」泰已接過咖啡,還有些不解,「你是這裡的……?」
「副店長。」方達笑著報上身份,低頭攪了攪自己的咖啡,「別在意,剛才那位姑娘熱情得有點過頭。」
高泰已垂眼抿了一口,聲音放輕:「我不太習慣……太近的距離。」
「我看得出來。」方達語氣輕鬆,但眼神卻精準得像在做人物側寫,「你在解剖室,或是鏡頭前應該很鎮定,但面對人群反而會有點不自在,對吧?」
泰已怔了怔,知道對方是認識自己的,露出一絲苦笑:「被你看出來了。你……是日浩的朋友?是....」高泰已搜尋了腦袋相關日常中隊友的訊息,然後得到結論,喊出方達的名字。
「嗯,我是方達。」方達推了推眼鏡,目光帶著一絲探究,「你是高泰已?這次犯罪學論壇以法醫身分參加?」
「是。」泰已下意識拉直了坐姿。
方達只是笑,但是卻在心底記下了這個漂亮卻有些天然呆的年輕法醫,既不擅於拒絕,也不擅於應對意外的靠近,認真過頭的個性。
方達抿了一口咖啡,忽然換了個話題:「我讀過你那篇關於毒理反應與屍僵時間的分析,樣本數很難得,跨國取樣?」
高泰已挑了挑眉,對方顯然有備而來,於是話題迅速從咖啡轉向專業屍檢流程、現場保全、不同國家器材的差異……語速不快,但聊得細緻而專注。
等到天色漸暗,方達看了眼窗外:「我先送你去你的住宿飯店。」
「謝謝方達先生。」高泰已簡短回答。
「叫我阿達就好了,未來我們是隊友。」
「好的,阿達先生....」
方達想讓高泰已放輕鬆一點,所以希望對方改變稱呼,但是高泰已似乎骨子裏面的教養,就是會稱呼他人先生。
車子剛上主幹道,方達的手機響了。
「阿達啊,我在市場門口,買的東西有點多,你方便接我一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熱絡到幾乎要溢出來。
方達握著方向盤,淡淡解釋:「我媽。她之前跟吳克里...嗯我們夥伴中他們出過車禍,所以我吩咐她出門要讓我接送,放心點。」
「好喔!伯母安全比較重要。」高泰已語氣平淡,眼底卻閃過一絲好奇。要成為賀日浩的隊友,當然會認識方達這名傳奇人物....還有傳奇人物的母親到底是怎麼樣?
五分鐘後,市場的霓虹燈映在擋風玻璃上,方母滿手提袋地站在路邊,一見車停下就快步走來。
她先探頭看見副駕的高泰已,愣了不到一秒,笑容立刻像春花一樣綻開:「哎呀,這位小朋友是……?」
「高泰已,泰國來的客人。」方達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原來是小泰已啊!中文聽得懂嗎?」方母打量著他,看到對方點頭就開始說起話來了,語氣像認識多年似的親切。
「長得真俊,你們年輕人啊,朋友要多交。阿達這人雖然悶,但人不壞。」
高泰已挑眉,沒接話,只是微微一笑,表示理解方達的和善。果真在很多母親的眼中,自己孩子都是不錯的小孩。
上了車子坐在泰已旁邊的方母忽然眯了眯眼,像是發現了什麼:「咦……你眼下怎麼這麼重的黑眼圈?最近沒睡好啊?」
泰已被看得有些措手不及,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方母就已經自然而然地換成流利的泰語:「คุณพักผ่อนไม่พอใช่ไหม?(你休息不夠吧?)」
高泰已怔了一瞬,才笑著用同樣的語言回:「ใช่ครับ…(是的…)」那一刻,原本的陌生感淡了幾分,像是忽然被牽回熟悉的氣息裡。
「唉呀,難怪,看著就讓人心疼。」方母語氣像母鳥梳理羽毛,「是不是最近心事多?我這個人啊,不愛逼人,但我看得出來,你有東西壓在心裡。」
高泰已低頭輕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套。那聲音像不經意的輕敲,讓心口的鎖鬆了半寸。
方母只是淡淡接著說:「我年輕時,有段時間也是整夜睡不著,因為那時候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泰已抬起眼,對上她安靜的注視,終於低聲開口:「……三週前,我的恩師過世了。」
方母沒驚呼,只是微微歎息:「難怪。」
「他是我走上法醫這條路的原因,像家人一樣……」泰已的聲音有點啞,「但死因…我懷疑不單純。」
方母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那就先別逼自己。等你準備好了,再去查。傷口還沒結痂的時候,不必急著碰它。」
她轉向兒子,然後用力用手掌拍了自己兒子的背說:「阿達,多照顧他。」
方達握著方向盤,視線還是看著前方,被打完全沒有過多反應,似乎很習慣母親這麼的大辣辣,然後很輕地「嗯」了一聲。
因為一個人被打還雲淡風輕,一個好像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繼續的跟高泰已說話,那種背傷與壓抑的情緒,不知不覺中高泰已已經淡化了許多。
駕駛位上的人沒有多說話,只是側過臉從後照鏡看著母親與高泰已談話中,越來越放鬆的表情,那雙耳尖在車內燈光下,不明原因的染上了一層不明顏色。
方達很顏控,這點連他自己都不太願意承認,但是卻是一個事實。
幾年前,他曾因為外表被廣告公司CEO梁小姐玩弄於鼓掌之間,那是一張精緻得無可挑剔的臉,配上一副老練卻溫柔的笑,讓他在短短幾天就卸下全部戒心....才有了《廣告殺戮》的開端。
也是那件事情後他開始告訴自己,不要被一張臉牽走注意力。這幾年方達也做到了,但現在,副駕駛座上的高泰已,偏偏長著他喜歡的那種臉。
線條乾淨、五官精緻,眉骨到下顎的比例完美得像是修圖後的海報。 更致命的是,那雙眼睛裡有種認真、甚至帶點天然呆的專注讓人不自覺想靠近,又怕嚇跑。
這份氣質,讓方達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的樣子。那時的他,也是不擅長拒絕、不擅長面對過分靠近的人,卻能在專業領域一板一眼、精準冷靜。 或許正因為這一點,他開始在潛意識裡「多看了幾眼」。
他不承認自己是在被吸引。
他把這份注意力,翻譯成對隊友的保護慾「這人需要有人提醒和擋事,不然很容易被不懷好意的人利用。」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合理、專業,甚至有點高尚。
但在母親與高泰已聊得投機時,從後照鏡映出來的那張臉,讓方達意識到自己留心的,不只是對方的安危,而是連那眼下的陰影、嘴角的細微弧度,都忍不住記下。他依舊面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視線鎖在前方。
可耳尖卻在車內燈光下,染上了一層若有似無的紅。 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一場慢慢偏離原解讀的注意與牽掛。
82犯罪論壇05
一年前,楊君母親拿了自家房子改建案的補償費,正拿著手機翻房地產的短影片,嘴裡嘖嘖稱奇:
「現在的房價都瘋了,哪裡還有便宜又好的地方啊?」
「直林小鎮啊。」楊君抬起頭,像是隨口接話
「直林?」父親皺眉,「那不是離市中心有點遠嗎?」
「遠?」楊君笑了笑,像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開車三十分鐘,比你通勤到公司還快。而且環境好,有大學、有小鎮發達,甚至還有一家的國家級的醫院,空氣比市中心乾淨太多。」
哥哥楊凌難得沒有穿女裝,正低頭刷網頁,聽到這句插了一句:「那邊不是有個很有名的咖啡廳嗎?什麼……明貓咖?」
楊君故作思索:「嗯,有啊,我上次跟常笑堂哥去過一次。那裡的咖啡好喝,甜點不錯,還經常有明星出入,房價應該會漲。」
楊母眼睛一亮,房價會漲這三個字像是擊中了她的軟肋。
「會漲就好啊!那買來住一段時間,過幾年轉手還能賺。」
楊父仍有些猶豫:「可是那邊……」
「爸,那裡治安很好,街上連垃圾都少。你不是常說想找個安靜地方退休嗎?」 楊君的聲音溫柔,像是替他考慮周全,實際上卻在一點一點削弱他的拒絕理由。
弟弟楊廷中二地抬頭:「那裡有沒有圖書館?有的話我考慮搬。」
「有,還有自習室和天文觀測小組。」楊君一秒回應,像是早查好了。
「反正我在清林大學讀書,直林就在隔壁不到一公里處,這樣我跟妹讀書更方便。」桌上安靜了一瞬,楊凌忽然笑出聲
母親立刻接話:「好,那我們這週末去看房。」
楊君低頭舀了一勺湯,唇角微微上揚。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直林小鎮的明貓咖啡書坊,就在曾朱理的生活圈裡。
搬家不只是為了空氣、環境或房價, 而是為了更自然地走進那隻狐狸的日常之中。
搬到楊常笑家附近後,楊君幾乎沒有改變日常節奏。
她依舊在咖啡廳裡坐著看書、幫楊常笑堂哥堂妹常彬處理小麻煩。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視線範圍裡,開始有了曾朱理更進一步的訊息。
那個笑容懶洋洋、言辭刻薄、被傳是日常中事務所最危險的男人之一。
大部分人對朱理的第一印象是清秀中性特質的男人,楊君卻在那眼底,看到了偶爾閃過的寂寞感。她不急著靠近,而是用最常笑親友的身份,先融進整個「日常中」圈子。
她從不在朱理面前多說「救命恩人」的事,但會在後來FL各種活動安排上,偶爾替他擋掉記者、把麻煩粉絲引到別桌去,像是在測試一隻狐狸的安全範圍
不強闖,但會留下自己的氣味。
像這次世界國際犯罪學論壇直播的宣傳記者會,原本該由朱理去面對一批難纏的投資方,但是因為朱里發高燒沒有說,楊君察覺而且臨時換下他,自己一個才滿24歲大學畢業的女孩,雲淡風輕地把關鍵問題扭轉成可控制的範圍。
那晚朱理很吃驚對她問?怎麼發現他發燒的,因為朱裡的體溫本身就偏低,也很會忍耐,現場根本沒有人察覺。
「因為你是我....的人啊!」楊君沒有說出口是「在意」兩個字,但是這句話已經足夠讓曾朱理將楊君視同很重要的女性友人了。
FL 國際演藝事務所雖然表面是文化娛樂集團,實際運作非常複雜,包含內部日常中事務所(偵探相關)與外部戲劇音樂文學動漫這些項目,甚至外包的行動人員,都需要公關協調與風向控盤。
撇開專業的網際網路駭客與政治輿論等部分,楊君接手整體公關事業後,所有敵人的攻擊相關社交新聞,都在 48 小時內作好危機處理,合作方的抱怨轉成續約邀請....。
她不愛上鏡,簽約記者會、重大訪談全讓朱理去當「臉」。 外界以為朱理是掌控全局的全能公關,實際上都是楊君在後台與朱理討論出來的台本與情境。
朱理自己很清楚,這個女人的手段比自己還狠,只是她從不直接伸到前線
真正讓朱理承認楊君「是跟自匹敵」的,是起初還沒有成立FL之前,日常中眾人被針對的事件。
方達與賀仲年確實有非常強達大操弄網路輿論的能力,但是依靠數據與實際進入輿論之中去操作實際人氣,依然還有差距。再多買好的水軍都比不上自來水的可怕,而楊君非常熟悉這些。
因為當時方達與賀仲年在網路上商戰其他日常中對手殺紅了眼,即便朱理本人與當時馮久等人有再多實際武力,碰上政治相關鬥爭,依然比不上對方的手段骯髒。
那時,日常中的成員正被一場鋪天蓋地的網路戰包圍。當時楊君介入時,方達與賀仲年的輿論攻防如火如荼:資料庫在更新、推文在洗榜、留言區像戰場,雙方粉絲和水軍殺得血流成河。
但剛剛加入這個團隊的楊君看著螢幕,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們網路也許會贏,但是實際上依然會在市場上輸掉。」
房間瞬間安靜。
「網路的聲量可以操控,」她慢慢轉過身,「但是,有些人——根本不上網。」
她指的,是那批網路觸及不到的「沉默群體」:年紀偏大的地方意見領袖,每天在市場、小吃店、鄰里活動中心聚集的人,雖然會看手機但是只看短視頻,或者年紀更大,只看電視、不看網路的觀眾
「這群人,才是最難搖動的。他們的意見不會出現在留言區,但會在關鍵時刻,左右一座城市的市場。」
楊君用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摸清了對手的金主與地方關係鏈。
她沒有去碰對方的核心人物,反而從最不起眼的地方下手: 小吃店、理髮廳、出租車司機、菜市場攤販。
她拿著一批由起初的FL內部設計的「娛樂新聞短片」,用專門針對電視播放的比例和字幕,包裝成普通八卦節目片段,免費送到這些地方的電視上播。
畫面輕鬆、甚至帶笑,卻在不動聲色間,把對手的形象換成了「花錢收買媒體、對年輕藝人下黑手」的既定印象。
理髮廳的阿伯一邊看一邊罵:「現在的商人真是壞透了!」
小吃店的客人邊吃麵邊討論:「這公司要倒了吧?對年輕人那麼狠。」 出租車司機甚至開始主動跟乘客聊起:「你知道那個新聞嗎?那個誰誰誰其實是被陷害的。」
對手發現時,輿論風向已經悄悄轉變。
雖然網路上的戰場依舊激烈,但真實生活中的談話已經倒向日常中這邊。 而這些話題,會再反滲回網路——但不是透過水軍,而是透過最可怕的「自來水」。
賀仲年第一次看著數據報表發愣:「……我們沒花錢,聲量卻往上飆。」
方達靠在椅背上,低笑一聲:「這是她的手法。網路高手都在看螢幕,她是在動整個城。」
朱理私下問過楊君:「你怎麼做到的?」
她笑得雲淡風輕:「很簡單,對方的老闆喜歡在某家老餐館吃午飯。我只要讓那家餐館的老闆娘,在櫃台電視上播對我們有利的消息就行了。」 她停頓了一下,補了一句:「人不是生在網路上的,記住這點,就贏一半了。」
從那天起,朱理承認——這個女人,不只是和自己匹敵,而是可以在自己疏忽的戰場上打出最狠一擊的人。
她沒有流一滴血,卻讓對方死得比真刀真槍還乾淨。
之後朱理將這個女人視同同類,只是朱理擅長理解後的物理清理手段,而楊君是不見血的與論攻擊。
從此,兩人之間多了一層默契。
他在鏡頭前鋒芒畢露,她在背後佈局清場。 外界看見的是朱理的狠與漂亮,真正設計局面的,卻是那個從不愛站到聚光燈下的女人。
在以男性為主的 FL 核心圈子裡,楊君是極少數能不靠武力、不靠資歷,卻能讓所有人閉嘴的存在。
因為她的牌面不在身上,而在每一條人脈、每一個轉向的輿論裡。 有人私下稱她「女狐王」或是「女君王」。
她自己從不在意這些稱呼,因為她的目標,從頭到尾只有一個:確保朱理,不會再陷回那種孤零零的眼神裡。
83犯罪論壇06
楊君一直知道,狐狸是要用耐心馴服的。尤其是這種笑得瘋、眼底卻空著的狐狸。
第一次接近朱理時,楊君就決定要小心翼翼地包裝起他。
在外界的傳說裡,他是殺人有執照的幽影清道夫、是 FL 最危險的王牌,是日常中那張笑得人心發寒的臉。 可在楊君眼中,他只是一個偶爾會失神、偶爾會盯著空氣出神的男人。
楊君讓自己變成他的「姊妹」那樣的存在。
不追問、不設陷阱、不把自己的感情丟到他面前嚇他。 他怎麼瘋,楊君就怎麼陪。 開會時他突然想把方案翻掉,楊君就立刻補上一個新局面讓他玩; 他臨時要去見一個「麻煩人物」,楊君就先幫他鋪好退路。
慢慢地,楊君發現朱理在自己面前會安靜下來。像是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卸下鋒利的地方。
有幾次,曾朱理甚至會偷偷幫楊君。
楊君在談判桌上被對手繞話,他假裝在旁邊刷手機跟賀仲年求助,然後在楊君茶杯的杯墊底下,寫了兩行最需要的數字和關鍵名字。
楊君裝作沒看到,但下一秒就用那數據反殺回去。
那種感覺……像是他們在無聲地合作,又像是以前,他在默默的守著楊君,拯救了楊君的生命。
還有一次,楊君被一群不長眼的流氓經紀公司堵在電梯口,準備逼我簽一份對 FL 不利的合同。
結果門出現敲門聲,然後門被踢開人就站在門口,手插口袋,笑得比平常還懶:「這裡有人嗎?」
三分鐘後,那群人被這位曾朱理先生揍到再也不敢在 FL 樓下出現。
接著只是轉過頭對楊君說了一句。
「走吧,狐狸小姐。」
楊君就再也看不到他人了,無關曾朱理的外表,而朱理讓楊君同時滿足了被保護與去保護的慾望
就是這些時候,楊君意識到:我喜歡上這個瘋狂的男人了。
不是那種衝動的喜歡,而是經過一層又一層試探、陪伴後的……心甘情願。
在外人眼裡,他是不可預測的危險份子;在楊君眼裡,他是那個在混亂裡,會悄悄替自己撐住一片天的人。但楊君知道,狐狸的心不好收,但楊君不急。
因為楊君已經找到了能讓他安靜下來的方法。
不去馴服他,而是陪他瘋,陪他笑,陪他在世界的邊緣走一遭。
而「狐狸小姐」變成楊君外號稱呼之後,那一刻,楊君就知道自己不想離開這個稱呼自己為狐狸小姐的狐狸先生。
下午三點半,國際犯罪學論壇的事情,已經在早上被楊君處理得乾乾淨淨,曾朱理理論上可以偷懶一整天。
但是閒不下來的曾朱理,還是照舊跑來這間百貨公司,來看FL投資並有專櫃一整層樓的周邊銷售狀況。 另外一樓的咖啡廳有曾朱理喜歡的手沖師,三樓有專櫃店員會幫曾朱理留一款限量的鋼筆墨水,頂樓動漫精品店剛上了一批未拆封鬼滅之刃的模型。
這是曾朱理一貫的路線,又可以玩樂又可以將事業做好。方便觀察人群、做情報交接的完美掩護。 即便是「持殺人執照」專業人士也要有生活樣子,不是嗎?
朱理拿著咖啡,站在手扶梯口等電梯,低頭翻著手機。
習慣性地,朱理用餘光掃了三圈。 正前方、斜後方,以及……左後角,那個裝作在看商品,其實目光不時瞄過來的中年男人。
眼神、呼吸頻率、站位等等,很快就鎖定他是那種街頭性騷擾者,而且很明顯的他已經準備把手伸向哪個看不清楚正面臉長相的女孩腰部了。
朱理最討厭這種人。甚至可以說,這是最低級、最無聊的目標。
但討厭歸討厭,朱理依然想要處理畜生,所以腦中已經有好幾套處理方案,然後慢慢靠近目標中:
- 利用人潮遮擋,輕巧地折斷他兩根手指。
- 讓咖啡灑在他胸口,同時用肘擊讓他撞上陳列架,變成一場「意外」。
- 簡單地拍下他伸手的瞬間,傳到我熟悉的幾個警局朋友那裡,讓他一小時內後悔今天出門。
但是就在朱理打算動手的時候,另外一個熟悉女孩聲音插了進來。
「朱理哥,你這時候應該要踢他要害,別跟他客氣。」
語氣輕快、毫不猶豫,像是在提醒朋友該怎麼打回一球,而不是在阻止一場騷擾。
朱理抬頭看到楊君站在我面前,手裡提著一袋百貨公司的紙袋,長髮馬尾俐落,眼神比我想像中更亮。
她沒有先看騷擾者,而是先看我直直地看著朱理。 那眼神像是在說:「我在,放心。」
我沒說話,她已經側過身去,手中紙袋隨意一甩,剛好在空中擋住騷擾者伸過來的手,同時一腳精準踹在對方大腿根部的正中間。
那男人慘叫一聲,整個人倒下去。
因為犯人確實碰到了無辜女孩衣服的一角,是有監控與指紋,所以男人想要辯駁一方面沒有力氣(因為很痛),一方面罪證確鑿。
使喚百貨公司的保全把人報案送警局,如此的霸氣,展現了一種不容侵犯的氣勢。
朱理以為這眼神只會出現在戰場上的隊長,或是行刑官的最後一刻。 沒想到,會在她的臉上看到。
「哥,你這時候應該要踢他要害,別跟他客氣。」
她又說了一遍,像是怕朱理沒聽清。
朱理的耳邊,忽然響起另一個聲音:細柔一點,帶著剛換牙的小孩口音。 「哥,你剛剛為什麼不踢他要害啊?你這麼笨喔!」
小莉。
畫面和聲音像潮水一樣灌進腦子裡。
那年朱理才十二歲,瘦得一身骨頭,小莉比朱理小四歲,卻總是比朱理勇敢。 那天,她衝進廁所,拉著朱理從兩個高年級手裡跑出來,還回頭罵朱理膽小。 我記得她的眼睛像楊君現在這樣,亮到能把人看透。
朱理愣了。
很少有東西能讓我愣住,但這次,朱理是真的沒有動作。
楊君沒有追問,也沒有朱理我失神。
她只是自然地走到我身邊,把那袋百貨公司的袋子塞到朱理手上。 「幫我拿一下,我還要去買東西。」
朱理低頭看袋子,裡面是幾個精緻的小盒子和一件摺得很整齊的外套,甚至有一件好像他前幾天提過的顏色,準備直播想要穿的花樣
「大袋子內那件是送給你穿的,你要代表FL擔任直播的主持人,要穿比較亮的顏色。」
她的笑容是美麗的,乾淨、帶一點女王陛下和天使之間的味道。
又再一輪購物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
在狹窄的空間裡,曾朱理聽見自己的心跳,比平常快了半拍。
不是因為一個小時前的那個衝突,而是因為朱理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覺到的不只是盟友、不只是公關搭檔、不只是那個能跟我並肩演戲的「姐妹」。
朱理開始想:她的手會不會也和眼神一樣,能穩穩地抓住人。如果我伸手,她會不會抓得更緊?
對朱理來說,楊君一直是安全穩定又強大的存在。
她懂得朱理的規矩,不會亂闖朱理的領地,也不會在不該知道的時候問多餘的問題。 她是朱理少數願意放在心裡、甚至會替她收拾爛攤子的人。
可是今天之後,朱理開始有了不該有的念頭:
朱理想知道,她的笑是不是只對朱理這樣笑過。 朱理想知道,她在別人面前會不會也是這麼護著對方。 朱理甚至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朱理把所有的秘密和過去都攤開給她看,她還會不會站在朱理面前,擋下別人的手,保護自己。
不對啊,當時綁架她堂姊的人,就是自己啊???曾朱理想甚麼已經搞不太清楚了自己在楊君心中是甚麼,而且非常在乎楊君怎麼看自己。
可自己明明就喜歡男孩子啊?這很危險。因為一旦朱理開始想,朱理就會想更多。 而朱理從來不是一個會停下來的人。
所以應該怎麼辦才好呢?
他們一起走出百貨公司,她提著那袋東西,隨口問朱理要不要順路去明貓咖。
「走吧,狐狸小姐。」算了,不想了,曾朱理放棄思考,而狐理小姐一定可以幫忙他們想到一個更好的相處模式
當然親愛的狐狸小姐也沒問為什麼又這樣叫她,只是跟著朱理往前走。
夕陽落在她的側臉上,朱理忽然覺得:也許有一天,我不必再假裝她只是我的姐妹,而是另外一種關係,只屬於狐狸先生與狐理小姐的故事。
【作者的話】
兩對CP的互動過程,原本是在後面的番外才會討論,但是這裏先做了一點鋪陳後,收尾的婚禮才會更圓滿,而且很前面就已經在說楊君的事情,現在給她一個交代,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女性腳色中,擁有CP的。
另外很有趣的就是朱理與楊君到底甚麼樣的關係?我還問了GPT,因為朱理的性別認同為女性,但是卻愛上了強大的女性,這樣算是百合嗎?我家GPT說比較像是泛戀愛,反正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彎變直。
還有其實方達很顏控的,所以高泰已其實是方達的菜,就如同當初廣告殺戮中,方達一見鍾情梁小姐,而現在喜歡上高泰已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