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綠谷出久卻是看見、似乎又大了一些的轟焦凍,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
睡在不習慣的所在,使原本就敏感的轟焦凍變得更淺眠。在睡眠中聽見了接近的腳步聲,便悠然轉醒,緩緩地坐了起身。
「吵醒你了嗎?」綠谷出久眨了眨眼睛,訝異地說,想著昨晚明明有好好地指路,但人怎麼會不在他自己的房內呢?
「怎麼不睡在床上呢?」他又問道。
「……不太習慣。」小轟焦凍彎了彎脖子,拘謹地回話。在昨天的任務事故中,不知為何他身心靈都變成了孩童的模樣,如今還有些恍神,無法進入狀況。只記得眼前的這個人,名為「綠谷出久」,是自己未來的室友。平時睡慣了和式被褥的他,覺得西式的床太過柔軟又龐大,實在讓人惴惴不安、無法適應,於是晚上悄聲地出了房間,最後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轟焦凍伸出右手,前後翻轉了一下,像是在確認記憶。
然後,想起了一些每日該做的日課。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七點,每天都要配合塔內課程的時間表。通常是在家吃完早餐後,就立即去上課。好像⋯⋯目前的自己,是相當於外面世界的中學二年級的樣子。昨夜睡前,明明覺得自己還仍處在約莫小學的年紀⋯⋯但是兩年份的記憶,就像是大腦在一夜之間迅速發展,裝入了很多沒經歷過的時光,但卻又如同才剛發生過,令人無法懷疑那些經驗的真實性。
但,即便推進了兩年左右的年齡,轟焦凍還是對眼前之人沒有任何印象。昨天一切事情發生得突然,其他人交代過來的情報,幾乎讓轟焦凍快要滿載,頭暈目眩地仍然搞不清楚未來的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跟另外兩人處於同居狀態。
「你⋯⋯長大了一點!」綠谷出久突然撐大了原本惺忪的雙眼,喜上眉梢地說著。
「好像是⋯⋯」小轟焦凍又困惑又煩躁地伸出左手。這幾年隨著身體的成長,已經被判定分化成哨兵的他,同時也有一股力量在體內亂竄著。關於這部份的記憶,也是在睡醒的同時,才同步地取得的。似乎,自己也懷有嚮導的資質。所以,十四歲的轟焦凍,才會忙得不可開交。塔內的其他同儕們,顧及哨兵的學業就已經焦頭爛額,更何況兩邊都必須兼顧的他,時間顯得更加寶貴了。而且,嚮導的課題與訓練,是瞞著其他人進行的。這使得轟焦凍的壓力變得更大,有一股青春期特有的焦躁感纏上了全身,與棲息與體內的嚮導之力混合在了一起,尋不得出口地脈動著。
「太好了!轟君!啊⋯⋯」很自然地就脫口而出平時對轟焦凍的稱呼,但瞬間綠谷出久又覺得這樣不太好,強制灌輸小轟焦凍不屬於這個時期的他的人際關係,怕是會對小孩子的成長有害,所以便止住了嘴。
轟焦凍皺起了細長的眉毛。
「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這樣的稱呼,有股親暱感。然而,小轟焦凍立刻能夠判斷,那是因為綠谷出久對『未來的轟焦凍』抱有的熟悉感,所以才不禁脫口而出的詞彙。但是,那些時光,對於現在的轟焦凍而言,全部都是未知數。這讓他感到更加有股委屈與不快,全都淤積在了胸口。
「這樣啊,我也覺得稱呼還是分開來比較好。」綠谷出久托著下巴思索,然後懇切地說道,「那麼,焦凍君。」
「……」小轟焦凍扯了一下抿成一條線的嘴巴,算是默許了。他又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與自己身邊僵硬冰冷的家人太過不同,像是一道朝陽般明媚,輻射的熱度透過空氣傳導了過來,讓人感到違和、卻又想要更進一步去親近。⋯⋯到底怎麼回事?十四歲的轟焦凍,腦中充滿了疑惑。這個時候的他,還尚未明白什麼哨兵與嚮導之間的適配度議題。
「⋯⋯我得去上課。」小轟焦凍輕輕別過臉,躲過綠谷出久那過份親暱的稱呼。
「上課嗎?焦凍君在上幾年級的課?」
「二年級。」
「唔嗯。去外面上課是不行的⋯⋯但是,我有更好的替代方案喔。」綠谷出久將眼珠子撇向上方思索,現在即使去了塔內,同學也不會是小轟焦凍平時相處習慣的那一幫人。原本就打算,在轟焦凍恢復身體狀態的這段期間內,是要讓他好好在家休養的。
休養是一回事,但是綠谷出久也不想破壞眼前的小轟焦凍的成長歷程。從過往與轟焦凍的談話中明白到了、也從爆豪勝己那邊聽聞過,或許對方在成長過程中是緊繃的。綠谷出久常想著,如果能再次陪伴轟焦凍長大一次,是否能夠由自己來呵護他的童年呢?
這或許是綠谷出久的一點私心。
「……請說說看。」小轟焦凍對現在的處境也有幾分認知,不想勉強別人配合自己。但他目前的感覺,就像是從原來的生活中被切割出來,放到別人的日常中,那樣地違和。並不是很能夠拿定主意該怎麼做。於是猶豫了一下,決定聽聽綠谷出久的提議。
「別看我現在這樣,我可是前任的No.1哨兵哦。比起焦凍君你現在的課程內容,直接實戰會更好吧。」
「實戰⋯⋯?」小轟焦凍顯得十分吃驚,「跟您嗎?」
「嗯,若是我還不夠的話,還有小勝喔。」看見小轟焦凍瞪大了他的那雙貓眼,可愛的神情令綠谷出久不禁莞爾。
「那就請您指教了。」但孩子隨即收斂了表情,冷然回覆道。
「那就,先從幫我做早餐開始吧。」綠谷出久對孩子劃出界線的態度不以為意,仍然以微笑面對著小轟焦凍。
所以當爆豪勝己起床,身邊摸了個空,出了房間後,卻看見綠谷出久與小轟焦凍都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背影時,略略地感到有些不悅。第一,名為廚房的這個空間,平時都是他在管理的,已經默許為他的領域了;第二,名為綠谷出久的這個物件,當然也是屬於爆豪勝己的⋯⋯雖然,需要和別人協調著共享。但是,可沒有要讓再一個小鬼來瓜分。
於是,爆豪勝己故意地擠身到了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