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傑作與瑕穢
本集故事:
(場景:靜默之樓,三樓房間)
帛亦霄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長廊中,房間裡只剩下凌宇辰一人。
數張符紙懸浮在房間各個角落,散發著淡淡的微光,它們相互連結,構成了一道將所有怨氣與窺探都隔絕在外的防護法陣,這道結界溫和而堅定,將他牢牢地保護在其中──也將他囚禁於此。
「又……又來了!可以不要動不動就把我這樣丟下麼?好歹也幫我留張床吧……」凌宇辰看著一旁在先前戰鬥中被拆散架的鐵床,委屈地小聲唸叨著。
然而,這份抱怨很快就被一種更深沉的不安所取代,帛亦霄的謊言拙劣得近乎敷衍。
「與我們無關緊要的事情?」凌宇辰回想著先前那股難以描述的不安感,以及帛亦霄在窗邊那凝重到極點的神情,那絕不可能是「無關緊要」。
他是在……保護我嗎?還是覺得我只是個累贅,不配知道真相?
凌宇辰的胸口感到一陣煩悶,他從不畏懼危險,卻厭惡這種被蒙在鼓裡、被當作易碎品一樣隔絕起來的感覺。
帛亦霄想為他隔絕這個世界的「骯髒」,但凌宇辰的信念卻是親手去治癒這些「骯髒」所帶來的創傷。
他不想就這樣坐等下去,凌宇辰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的戴上了那副半透明的護目鏡,鏡片上無數藍色數據流瞬間刷新。
他輕聲下達指令,將掃描模式從「結構應力分析」切換為「高敏度生命體徵及能量場掃描」。
瞬間,整個世界的樣貌在他眼前徹底改變。
透過數據化的視野,遠方貧民窟的區域變成了一片由能量光點構成全息投影地圖,數十個代表著魔修的紅色光點,一夕之間發出了生命垂危的訊號,亦或是失去生命跡象直接消失在了地圖上,地圖中還有更多無數細小的、代表著「怨縛體」的白色光點在瘋狂湧動。
凌宇辰的心臟被狠狠地揪緊了,這不是電影,不是數據演習,而是正在發生的、冰冷的屠殺。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兩個格外明亮的紅色光點,他們正以遠超同伴的能量反應,與怪物潮激烈地對抗著,透過能量特徵比對,他雖然不認識這兩人,但能判斷出他們的生命能量正被急遽消耗。
而地圖中還有著一個若隱若現,看似再以某種訊號進行加密干擾的光點……其訊號波動中蘊含的某種特定頻率,讓凌宇辰感到一絲若有似無的熟悉。
他將掃描精度放大,並嘗試將加密的訊號進行破解,突然一串被加密的代碼簽名在數據流末端一閃而過──「煌」。
「是……尉馳煌麼?!聯合政府特聘的那個靈力科學家!他怎麼會在這裡?」凌宇辰的眉頭緊鎖,他雖未曾與此人謀面,但在學術期刊和內部報告中,這個名字總是與一些最前沿、也最具爭議性的科技項目聯繫在一起。
就在他思索之際,戰場局勢驟變!
護目鏡的鏡片上,代表那兩名魔修的生命體徵讀數,在一次劇烈的能量爆發後瞬間跌入谷底,閃爍起瀕臨熄滅的、刺目的紅色警報。
「不行……他們會死的……」
這一刻,帛亦霄「待在這裡」的命令,與凌家「以醫止戰、以善化世」的家訓,在他腦中劇烈地衝撞,最終,那份「良善的偏執」壓倒了一切。
凌宇辰眼神中的掙扎與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醫者特有的清澈與堅定。
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手腕上「便攜式傳送裝置」的啟動按鈕。
(同一時間 場景:枋漠貧民窟 汙水處理場)
夜色被火光與血腥撕扯得支離破碎,骨陏的每一次喘息,都像是要將肺裡最後一絲空氣榨乾。
就在怪物的利爪即將觸及他面門的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青藍色的流光劃破夜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神罰之矛從天而降!
流光精準無比地穿透了其中一隻怪物的靈力核心,餘勢不減「鏘」的一聲釘在遠處的牆壁上,槍尾兀自高頻顫動,正是晏青的專屬武器「蒼竹流光」。
下一秒,一道矯健的身影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落在骨陏身前。
「晏青!你他媽瘋了?!」骨陏對著那個沉默的背影低吼:「誰讓你到前面來的!你的位置是後方補給支援跟保護村莊!」
晏青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說:「做不到!你的靈力已低於安全值30%,心率逼近200,再戰鬥下去,身體會永久性損傷!你該後退了。」
「我退你個頭!」骨陏氣急敗壞地罵道,卻因脫力而踉蹌了一下,被晏青眼疾手快地反手扶住。
觸碰到對方手臂的瞬間,骨陏滿腔的怒火竟莫名地消散了大半,只剩下無可奈何的苦笑,因為他知道,這個沉默寡言的傢伙,永遠會在他最需要,也最不希望他出現的時候,如期而至。
「……小心點。」最終,千言萬語只化為這三個字。
「嗯。」晏青輕應一聲,已然持槍迎上了新一波的怪物潮。
他的戰鬥風格與骨陏的狂野截然不同,那是一種融合了精密計算與暴力美學的藝術,長槍在他手中,時而如毒龍出洞,每一次突刺都精準地點在怪物靈力流動最薄弱的節點;時而如狂風掃葉,槍身的藍色能量導管光芒大盛,揮灑出的扇形能量衝擊波,將成片的低階「怨縛體」掃蕩一空。
骨陏深吸一口氣,啟動了他的手套「無骸」,左手手臂處變為一片尖扇形的盾牌,右手則變為鋒利的袖劍。
一人如磐石,穩守陣線,為另一人創造完美的攻擊空間;一人如鬼魅,遊走殺戮,將所有突破防線的威脅清除,一靜一動,一攻一守,兩人之間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語交流,配合得天衣無縫,竟硬生生將瀕臨崩潰的戰局暫時穩住了
「啪、啪、啪……」
就在他們稍稍喘息之際,一陣突兀的、慢條斯理的鼓掌聲,從廢墟的陰影中響起。
「真是精彩的表演(╯▽╰ )掙扎求生的螻蟻,總能綻放出最美麗的生命火花,不是嗎?」尉馳煌緩步走出,手中正把玩著一副閃爍著鏡面光澤的特製撲克牌——「神之戲法」。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晏青手中的「蒼竹流光」,讚嘆道:「將古老的靈魂信仰與尖端的神經機械結合……真是天才的構想,只可惜……明珠暗投。」話音未落,他指間的三張【黑桃】撲克牌已化作三道死亡流光!
「小心!」晏青一把推開骨陏,橫槍格擋。
「轟!」
卡牌接觸槍身的瞬間轟然爆炸!巨大的衝擊力將晏青震得連退數步,握槍的虎口滲出鮮血,而骨陏雖被推開,仍被爆炸的餘波掃中,狼狽地摔倒在地。
尉馳煌甚至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彷彿只是隨手清理了路邊的垃圾,他隨後接著屈指連彈,數十張撲克牌呼嘯著飛向那些倖存的血谷成員。
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僅僅一瞬間,除了被晏青護在身後的骨陏,血谷的其餘成員們皆盡數被鋒利的卡牌切割得支離破碎,當場慘死。
「你!!!」骨陏暴怒的嘶吼著,卻因為先前的爆炸,以至於跟本站不起身。
「安靜點,我寶貝孩子們,的升學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尉馳煌的笑容愈發愉悅,他優雅地抽出一張【鬼牌】,牌面上沒有點數,只有一枚閃爍著詭異紅光的微型晶片──那是啟動「詭兵」強制進化的「鑰匙」。
他將【鬼牌】輕輕一彈,晶片卡牌化作一道虛影,不偏不倚地射入一隻吞噬了最多血肉,體型最為龐大的「怨縛體」體內。
「吼──!!」
那隻「怨縛體」發出極度痛苦的咆哮,乳白色的身體劇烈地翻滾、膨脹,體表撕裂開無數道口子,長出鋒銳的骨刺與不斷搏動的扭曲肉瘤,一個模糊的人類輪廓在祂體內若隱若現,緩慢成形,進化為第二階段──「憎惡體」!
「憎惡體」緩緩抬起頭,那張沒有五官的臉上,竟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顆充滿了純粹惡意的獨眼死死地盯住了骨陏與晏青。
祂張開深淵般的巨口,一團高度濃縮的「悲嘯彈」已在口中迅速成形!
「快躲開!」晏青瞳孔驟縮,立刻持槍擋在骨陏身前,將「蒼竹流光」的能量輸出開到最大,槍尖直擊悲嘯彈!
一團高度濃縮的「悲嘯彈」呼嘯而出,進化後的悲嘯彈威力遠非先前可比!晏青的「蒼竹流光」僅僅支撐了不到一秒,青藍色的能量護盾便宣告破碎,將拼死抵擋的晏青與重傷的骨陏狠狠轟飛出去,晏青當場昏死,生死未知。
「晏青!!!」骨陏發出絕望的嘶吼。
「完美的數據。」尉馳煌滿意地扶了扶眼鏡,看著自己的傑作,就像在欣賞一件稀世的藝術品:「能量級數、怨念轉化率、實戰破壞力……都遠超預期。」
隨後「憎惡體」的獨眼轉向地上的兩人,準備給予最後一擊。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一道紅黑色的殘月撕裂空氣,悄然掠過,一柄黑底灑金的摺扇後發先至,竟將那怪物的獨眼連帶能量球硬生生絞碎爆毀!
帛亦霄手持摺扇「墨玄」,悄然立於場中,他看著那污穢不堪的「憎惡體」,潔癖式的厭惡毫不掩飾地浮現在臉上,彷彿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眼睛的侮辱。
「陣!」
隨著他一聲輕叱,法陣與符紙構成的雙重結界瞬間將「憎惡體」牢牢禁錮:「奉我敕令,地門敞開;滌此瑕穢,身化殘骸;汝身不淨,淪為禍災;永鎮九幽,深埋塵埃!」
隨著咒語落下,八卦陣下方的地面化作一片吞噬萬物的流沙,將那頭仍在瘋狂掙扎的「憎惡體」徹底拖入地底焚燒。
尉馳煌臉上那副斯文優雅的笑容,逐漸轉為凝固,鏡片後的雙眼微微睜大,那種欣賞藝術品般的狂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噴發前死寂的陰沉。
「我的……作品……我的孩子!!!」他失控的吼著滔天怒火。
「……耗費了十三個『容器素材』、上千小時的數據演算……就這樣……被你當成垃圾一樣『清理』掉了?」他猛地抬起頭,那張俊雅的臉龐因極度的憤怒而微微扭曲。
「你毀了我的傑作!你們這群只懂得上古蠻力的原始人,根本無法理解那是多麼偉大的藝術!」尉馳煌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而刺耳。
「既然如此,也好……」鏡片後的目光重新變為一種解剖般的審視與貪婪,他緩緩抽出一張黑白相間的【鬼牌】。
「你的靈力構成,的確是前所未見的穩定與高效……既然你把我心愛的『作品』毀了……」尉馳煌的嘴角咧開一個瘋狂的弧度:「那我就親手把你拆解、分析,用你這份最頂級的『素材』,去創造一個……超越完美的『神』!」
話音未落,他指尖的【鬼牌】發出高頻的嗡鳴,牌面上的微型能量迴路瞬間亮至極限,釋放出了用以捕獲最高價值樣本的「王牌」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