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老爸年紀很大了,但是騎上摩托車還是虎虎生風,毫無收斂,也不聽勸。果然,終於出車禍了。
傍晚六點多…
病床上剛清醒的老爸,竟然把手上護理師埋的針頭和紗布一個一個拔掉,我來不及阻止。他看著滿是傷痕的雙手,驚慌地問我:「這些是要做什麼?我怎麼會在這裡?」然後一腳就要跨下病床,想要走出病房。我連忙阻止他:「爸!你忘了嗎?你剛才騎機車摔倒了,所以現在身上有傷,醫生說你可能有腦震盪,不可以亂動!」
他看著我,狐疑地環顧四周,安靜了一下。然後,坐在床上,又是看著自己的手錶,又一邊問我現在幾點?我原以為因為他有老花眼,所以看不清楚,我回答他:「6點15分了」。結果一個小時內他居然又問了3次。以前都不曾這樣;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問他:「爸!你知道我是誰嗎?」
爸開口說:「燕啊!」
我鬆了口氣,心想:「幸好!」
護理師說,下次要施打針劑再重新埋針頭就好了。待護理師走後,我發覺,我想上廁所,但走不了。因為我不敢一刻離開老爸,深怕他會跑出去,而且現在腦袋不清楚的狀況下,出去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又怎敢讓他離開我的視線。只能等去買晚餐的家人回來接手。
「原來,老人失智症就是現在這樣子?是要如何看顧呢?」這樣的想法一下子在我腦袋炸開了。我…開始深深同情那些家裡有失智病人需要照顧的家庭。
心中有許多疑問,但還需等晚點醫生來巡房才能問個清楚。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爸指著我後面的牆壁問:「燕啊!那個人是誰?」
「啊?」我回神
爸說:「那個人剛才就在那裡了,已經很久了!」
「啊?」我回頭看後面的牆壁。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掛在牆壁上的壓克力箱,裡面放了幾張廣告單。
我指著壓克力箱說:「爸,你是說這個嗎?」「這個是壓克力箱,不是人哦!」
爸說:「不是!」「旁邊那個!」
我在心中默想:「爸是看到了什麼嗎?該不會是醫院裡不乾淨吧?」「以前就曾聽人說醫院陰氣重…」
心中一驚:「現在是鬼月嗎?」剛才受到爸的病情影響,精神已經很緊繃了,現在又聽到爸這麼篤定的語氣。我的腦袋開始嗡嗡作響,內心一陣寒涼襲來;無法理性思考。
「翁啊吽,班雜古魯唄瑪希地吽…」自己的口中開始默唸起「西藏生死書」中寫的蓮花生大士的咒語。(此咒語對自身有安定心靈的作用,對他人則有祈求平安的祝福)我平常如果遇到需要外界支持的情境就會默唸此咒。
「還有嗎?」默唸了幾分鐘之後,我問老爸。
「還在啊!」爸的語氣很平常。
「哦…」我又唸了幾遍。
「爸,還在嗎?」
「還在!」爸回。
我看這病房四周較暗,可能爸老花眼看錯了,把遮簾的影子當成人影也說不定。
我索性把燈打開,四周亮起來了。我的膽子也變大了。
「怎麼樣?爸?沒有了吧?」
「原來是那個啊!」爸慢條斯理地說。
他指著牆上的壓克力箱說:「我以為那個是個人頭。」
「我…咧…」
「我剛才不是問過了嗎?……」
「人頭?」講得這麼恐怖…
當時,到底爸是因為車禍撞壞腦袋才胡謅的?還是那時,醫院裡真的有不乾淨的東西導致?
至今我仍不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