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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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4人晚上回家,兩個大的看到窩在沙發角落的睡著的男人,莫不有些訝異,振豪和玉蕙認出了楊威,玉蕙拉了拉振豪的衣角,意外....是一定的。

孩子們多年沒見父親,生份是一定的。

揚威斷腿的這兩週,母親沒有交代任何一句,只是..就這樣照料著父親,有時...還得幫楊威洗澡...

楊威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孩子們不喊他,也不意外。阿治嬸能不計前嫌,帶他回家,頓時...突然感到有個家的...溫暖,莫名幸福。

這個家,日常...沒有變。

各做自己該做的事,該上的課,並沒有因為楊威回來,而做什麼改變。

兩週...過去了。

楊威...的腳已經可以慢慢行走,阿治嬸拿起放在抽屜的髮剪,趁此機會幫楊威修了修那不知該怎麼辦的頭髮。

對於楊威再度出現在他們母子的生活中,傳統的阿治嬸不懂怎麼大吵大鬧,也不會去追問丈夫這些年都幹嘛去了,只是把他當一個人在照顧。

當一個人在照顧,並不是當一個親人在照顧。

母子4人,每天總是到很晚才一起回來,楊威...始終是...一個人。

一個活在阿治嬸家裡的人。

這大半年過去了,日子始終是這樣,楊威旁觀他們母子4人,總是親情般的連結,然而獨獨對他,就像一個－別人...一樣對待。

楊威,本就大阿治嬸6歲,離開這個家前,他還有工作的,是他自己...把工作給弄丟的,也是他把這份看得到的親情,弄丟的。

鎮日無所事事在家裡,既不幫忙做家事,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事,也不會做什麼事,時間一久,也閒的有點煩膩。

可才剛走出家門,就引來附近鄰居七嘴八舌,就又退回了家裡,就越發不想出門。

楊威心想,能在這個家裡圖個溫飽,總比在外面強。他不想再過那三餐追著錢跑,還工作時時沒個著落。

當初...豬油蒙了心,跟一個小吃部的小姐,一起過了小倆口的日子,剛開始3個月,天天喝酒,唱歌,好不開心....

可是後來...他怠惰了工作,導致老闆辭退了他,那個小吃部的小姐,居然就失聯了。

自以為是的楊威,還以為自己多有人面,卻沒曾想...四處碰壁。

沒工作,錢又花光的情況下,楊威竟然到最後去學人家當乞丐,殊不知...乞丐,也是有地盤的剛開始也是有錢花的,睡,就睡天橋下,巷子裡,廟裏,四處睡,越混...就越糟糕。

就連撿破銅爛鐵,還被追著打,不是所有的紙箱回收,破銅爛鐵可以隨便撿的,還是有地盤的...

混不下去的某一天,被一輛車撞飛,車子還肇逃.....

想到這裡,楊威自己現在能坐在軟軟的沙發上,有個屋子能遮風避雨,還餐餐有飯吃,有....多久..沒過上這樣的能吃飽的日子?

幸福,竟只是這樣簡單,這樣平凡,自己卻放棄了這樣的幸福?

再度回到這個家,楊威連想都不敢想,他雖知道回家路,卻沒臉回來,這個意外,讓他回來,也十分意外阿治會讓他回來,....

阿治在生活上,沒少缺他的,可說起往日夫妻之情,恐怕.....

孩子們對他的疏遠,這也是想像得到的,畢竟...都離開家這麼多年,又...往日,不曾關心過孩子,想到這....他在這個家,此時,存不存在....好像..不重要了。

阿治,因為他的離開,一人撐起這個家,孩子們也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即便如此,楊威也沒有因為這樣,想為老婆,孩子做些什麼,他的腦袋,能想到的就這麼多了。

在他的心中,就只知道他在這個家沒啥地位,卻也不知怎麼去修補這樣的關係。

但他只就想,能三餐溫飽就好,有個遮風避雨的就好,他實在過怕了那種苦日子,現在這樣就很好,況且,他的腳雖說是好了,但...有些跛腳,不利索,那些四處找工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就不斷地打哆嗦...

楊威告訴自己,再也不想過那種有一頓,沒一頓,四處找住的流浪生活,他是醒了,也是........怕了...

那個男人,現依舊在那個家過空氣般的生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