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在想甚麼》
011_
等紅燈的那九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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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亮起，她停在斑馬線邊。九十秒，對整個城市來說不算什麼，
可對她而言卻像是一場暫停的審問。
身邊的車流轟鳴，摩托車擠到最前排，排氣聲蓋過所有思緒。
她不喜歡掏手機裝作忙碌，因為那只是把自己推進另一個虛假的世界。
於是她站著，什麼也不做，僅僅看著紅燈上數字的倒數。
腦子卻不聽話。
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昨晚收到的訊息——「還好嗎？」
她看到的時候已經半夜兩點，指尖停在鍵盤上，最後還是沒有回覆。
她明白「還好嗎」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而只是另一種想重新開始的試探。
但她不想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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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還剩七十秒。
她想起公司裡那個剛提離職的同事。
明明薪水比她高，工作也比她輕，卻說想要「找回生活的意義」。
她忍不住苦笑，意義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奢侈。
每天醒來，她要想的是通勤、報表、午餐要吃什麼、晚上回去還得把衣服丟進洗衣機。
這些瑣碎已經夠她一個人耗掉全部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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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還剩五十秒。
她注意到身旁的男孩低著頭刷手機，指尖劃得飛快。
突然，她很想看他到底在看什麼——
是遊戲？新聞？還是和她一樣，也有人對他說「還好嗎」？
但她沒有移動視線，只是把這份好奇壓回去。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比一條馬路還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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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還剩三十秒。
她抬頭，看見天空灰濛濛的。
快要下雨了吧。
她沒有帶傘，卻懶得回去拿。
她想著：如果真的下起來，
就當老天爺在提醒自己，這城市從來不會為任何人放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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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還剩十秒。
她突然有種奇怪的念頭——這樣站著，等著，像不像她整個人生？
總是在等待：
等待畢業、等待找到更好的人、
等待工作能調整、等待有人能理解自己。
可真正跨出去的時候，
燈一轉，車聲又逼近，一切又回到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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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燈亮起，人群一湧而出。
她被推著向前走，鞋跟敲在柏油路上，發出清脆卻微弱的聲音。
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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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馬路的九十秒結束了。
她不知道剛剛那些念頭還有沒有意義，
但至少，她確定了一件事——
在這個城市裡，每一個人都在等著什麼，
卻不一定知道自己究竟在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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