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一、祭師的日常
鬼島南方的清晨,陽光總是比大陸晚一刻鐘升起。海霧從遠方的海面慢慢推來,像輕紗一樣覆在田野上。濕潤的泥土散發著鹹味,與稻苗的清香交織在一起。
小村落的屋舍依山而建,茅草屋頂在晨露下閃著水光。村民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老者牽著牛耕田,婦女在渠邊插秧,孩童們在水田邊追逐,笑聲清脆。
村落的正中央,是一座石砌祭壇。香火長年不斷,刻有古老符紋的石壁上,纏繞著常青藤。這裡是村民心中的聖地,也是連結天地的所在。
年輕的祭師札爾文,身披白色長袍,正立於祭壇前。他的手中捧著潔淨的米粒與新汲的水,口中低聲吟誦古語。
「偉大的天神啊,請庇佑這片土地,讓來年的稻穗豐滿。」
他將米粒灑向祭壇,再緩緩倒下水。水珠順著石面流下,滲入泥土,像是在喚醒沉睡的大地。
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心中的信仰。他從小就接受教導,明白祭師不只是獻上祈禱,更是連結天地、守護村落的橋梁。
村民對他充滿敬意,常常在農忙之餘帶著供品前來,感謝他替大家祈福。孩童們更是喜歡圍在他身邊,問著奇奇怪怪的問題。
「祭師大人,神真的會聽見我們的聲音嗎?」
「會的。神在風裡,也在雨裡,只要你誠心呼喚,祂總會回應。」
札爾文總是帶著微笑回答。他的聲音沉穩,眼神清澈,那時候的他,心中沒有陰影。
在這份平靜的日常裡,有一個人,是他最在意的。
伊蕾亞。
她是村裡的少女,雙眸明亮,總是帶著笑意。每逢祭祀結束後,她都會提著竹籃,給他送上一碗熱湯。
「你總是太過嚴肅了,札爾文。」她笑著,聲音像清泉,「要記得,你也是人,不只是祭師。」
那時候的札爾文,常常因為她的話而愣住,隨即忍不住笑起來。幸福在不知不覺中成了習慣,他從沒想過,這樣的日子會終結。
二、背叛與流亡
災禍來得毫無預兆。
鬼島上的大族盯上了這片土地。他們認為村落阻礙了開墾,還指責祭師阻斷了「神賜的資源」。
那一夜,火光在遠方燃起。村民們從夢裡驚醒,聽見刀劍交擊與獸嚎。札爾文奔上祭壇,卻只看見黑壓壓的人影撲入村中。
「點火!」不知誰喊了一聲,頃刻之間,茅草屋接連燃燒。
哭喊聲與烈焰混成一片,火光將夜空燒得通紅。村民被屠戮,孩童在火中號哭,血水沿著田埂流淌。
札爾文拼命揮舞法杖,召起護符與屏障,卻抵不住鋒利的刀刃與無情的火。
他護著伊蕾亞,帶著少數倖存的村民衝出火線。身後是倒下的族人,是燃燒的家園。他眼中的世界,只剩下火焰與血。
那一夜之後,村落消失。
札爾文心裡的信念,也出現了裂痕。他再也無法相信鬼族大族的承諾,更無法相信「神」的庇護。
他帶著伊蕾亞,和幾名倖存者踏上逃亡的道路。他們翻越山嶺,渡過海洋,只想尋找新的容身之地。
三、人類的冷漠
逃亡的途中,伊蕾亞不幸受了重傷。烈火留下的傷口逐漸潰爛,即使札爾文竭盡所學,也無法阻止。
他背著她走了三日三夜,終於看見大陸邊的一座城鎮。高牆矗立,城門厚重,仿佛能隔絕一切苦難。
「求你們……救救她!」
他跪在城門前,渾身是血,聲音嘶啞。懷中的伊蕾亞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然而,城牆上的人類衛兵只是冷冷俯視,眼神裡滿是恐懼與嫌惡。
「鬼族?滾回你們的島上去!」
「別把災禍帶到這裡!」
厚重的城門緩緩關閉。
札爾文拼命拍打,哀求,甚至以額頭撞擊門扉。額角血流下來,他仍然嘶喊。
但沒有一雙手伸出,沒有一句回應。
夜幕降臨,寒風刺骨。伊蕾亞在他懷裡顫抖,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清。
「札爾文……不要恨這個世界……」
她的手逐漸冰冷,卻依然勉強笑著。
「你還要……活下去……」
最後,她的眼睛緩緩閉上。
那一刻,札爾文的世界徹底崩塌。
四、墮落霽的低語
荒野寂靜無聲,只有風掠過枯草。札爾文跪在冰冷的地上,懷裡抱著她的遺體,血與淚一同流下。
「神啊!既然你無情,那就讓我成為神!」
「我不會再乞求誰的憐憫!」
他的嘶吼驚動了夜空的群星。就在這時,一個冰冷而妖異的聲音,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渴望生死的主宰嗎?」
──「聚集亡者,吞噬生靈……便能奪取神的座位。」
──「帶來祭品,我將賜你力量。」
札爾文渾身顫抖,心卻像被抓住。那聲音既不像人,也不像鬼,而是某種更高的存在。
他低下頭,看著懷裡冰冷的她,喃喃低語:
「只要能讓妳復活……哪怕是墮落的神,我也願意。」
低語迴盪,黑霧從地底湧出,纏住了他的身軀。那一刻,年輕的祭師死去,一條新的道路展開。
五、亡靈王的誕生
從此以後,他不再祈求豐收,不再焚香祭拜。
他走遍荒野與戰場,收集殘魂。每一聲亡靈的哀嚎,都被他納入心口。
他用鮮血刻畫陣法,把怨念編織成鎖鏈。第一支死靈軍團,在無月之夜誕生。
屍骨從泥土裡爬出,眼窩空洞,卻聽從他的號令。
「更多……我要更多……」
他的低語與亡者的哭聲混合,化作永夜的前奏。
黑袍覆上他的肩,他再也不是那位溫和的祭師。
他是亡靈王。
然而,無論他走得多遠,心底的願望始終沒有改變。
——奪取神的權能,重塑生死,讓伊蕾亞復活。
尾聲
多年後,皇城之外,黑霧壓境。
札爾文立於屍潮最前方,無償杖在手,骨獸在側。
冷風掠過他的披風,他的瞳孔映著黑焰。
「等著我,伊蕾亞……」
「很快……我就能再次握住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