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小，牆壁斑駁，濕氣滲進牆角。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桌燈，黃色的燈光打在泛黃的紙頁上。
林紹文低著頭，寫字的手指節突兀，用力得像要把筆尖刻進紙裡。
紙本厚重，封面沒有標題，只貼著一張不起眼的便利貼：「未竟之事」。翻開來，頁面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名字旁邊標註著案號、年份，以及一句話：「判三年，緩刑。」「不起訴處分。」「和解撤告。」
每寫下一個名字，他都會停頓幾秒，閉上眼睛，像是把那段記憶重新過一遍。
——詐欺老闆，騙走退休金。
——假藥商，把慢性病患者當提款機。 ——建商，蓋爛尾樓，害家庭流離失所。
他翻到最後一頁，兩個名字已經被重重劃掉。筆劃深得幾乎戳破紙張。
王俊豪。
趙國豪。
他呼出一口氣，手指輕輕撫過那兩道筆痕，像是在替自己確認什麼。
桌角放著一小疊報紙剪貼。標題上寫著：〈旅館命案，疑似黑幫火拚〉。另一張是：〈浴室窒息案，警方不排除意外可能〉。
林紹文冷笑。
「意外？清算？」 他拿起鋼筆，在報紙旁寫下幾個字：「社會總是裝瞎。」
他抬頭看向窗外。夜裡的巷弄空無一人，雨水打在鐵皮屋頂上，發出單調的滴答聲。
這聲音聽起來，竟有一種異樣的安慰。
林紹文闔上筆記本，將它放進抽屜裡，鎖上。
鎖聲清脆，像是一個儀式的完成。
下一個名字，已經在他心裡浮現。
他喃喃低語： 「輪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