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斑點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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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是怎麼來的,沒人知道,小鎮上原本並沒有這樣一隻貓,它出現時,正是初夏午後,空氣像熟透的桃子一樣膨脹。貓很瘦,毛色是奇怪的米白,上面卻散落著幾點藍色的斑點,好像誰拿壞掉的鋼筆隨手潑上去。

最先看見牠的是住在河邊的孩子小筠,她把一串沒洗乾淨的葡萄放在地上,貓就走過來,慢吞吞舔著。那樣子一點也不討喜,還有點冷漠。但小筠卻盯著牠,覺得心裡有一個窟窿突然被填滿了。

那以後,藍色斑點貓便時常出現在鎮上。有人在小學門口看見牠,有人說在柑仔店屋簷上撞見過牠,甚至還有人半夜在便利店前遇到,牠蹲在門口旁邊吹冷氣,尾巴一甩一甩。貓似乎並不固定屬於誰家,也從不待太久。

奇怪的是,每次貓出現時,總伴隨一些細微卻讓人心慌的事情。

有一次,小筠的祖母正坐在家門口削蘋果,藍色斑點貓在門外蹲著。祖母看了牠一眼,削下的蘋果皮忽然斷成三截,掉到地上,像一條斷裂的紅繩。祖母皺了皺眉,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覺得心裡怪怪的,有點不舒服。

還有一次,小學裡的男老師路過巷子,看見藍色斑點貓趴在水溝邊。那天晚上,他夢見自己一直在踩水,腳底下卻沒有邊際,要是不踩水就會被淹死,但這樣一直踩,總會有力盡之時,男老師陷入無邊的困境中......。夢醒時,枕頭是濕的。第二天他到學校去,聲音沙啞到幾乎發不出聲。

鎮上的人開始互相低聲談論,那隻貓會不會帶來什麼鬼東西?

卻又沒有人真去驅趕牠,因為同樣奇異的是,藍色斑點貓從未真正帶來什麼災難。有人說牠是不祥的預兆,有人卻暗暗覺得,牠帶來更多話題,至少讓日子多了點樂趣。

然而大人的顧慮完全與小孩無關,小筠依舊會去河邊找牠,她會帶蘋果塊或麵包邊。貓有時吃,有時不理,眼睛半闔著,好像永遠都在打瞌睡。

那年夏天,鎮上發生一件說不上來的事。河水忽然漲高,卻又沒到氾濫的地步。日子一切如常,但人人心裡都有一種濕濕悶悶的、像要出什麼大事的感覺。

藍色斑點貓在這時候更常出現了,幾乎每天都有人看見牠。

小筠也夢到過一次貓,夢裡,牠在田野裡走,藍色的斑點像被風吹動,閃爍得有點詭異。小筠跑去追,卻怎麼也追不上。醒來後,她發現自己枕邊濕了一大片,彷彿真的跑過長長的草地。

那之後,她愈發執著想要找到貓。

一天傍晚,天空低垂,雲層好像被重物壓著。小筠在河岸遠遠看見藍色斑點貓,正一步一搖的走向木橋。她急急追去,腳步在石子路上劈啪響著。

貓走上木橋,突然停在橋中央,尾巴甩了一下。

小筠跑上去,喘著氣、心口發熱。

就在這時,河水忽然拍打橋身,比平時更響亮。

小筠伸手想要抓住貓,卻只抓到空氣。

那一瞬,她彷彿聽到水底深處傳來模糊的隆隆聲,像心臟的脈動。

貓轉頭看了她一眼。牠的眼神不帶情緒,卻又像是無數藍色斑點在裡面漂浮。

下一刻,貓輕巧一躍,落在橋下的水邊。

小筠愣住,心口被什麼攪動。她想叫,可是聲音卻卡在喉嚨。

貓沿著河岸走遠,直到暮色將牠的藍色斑點吞沒。

小筠回到家後,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

只是到了夜裡,她總覺得耳邊響起細小的拍水聲。

伴隨著貓的輕緩腳步,啪、啪、啪!的輕輕響著。


那年夏天過去,鎮上的人再也沒看見藍色斑點貓。

有些人覺得鬆了口氣,有些人心頭空落落的。

小筠偶爾還是會跑到橋邊,她看著河水,想起那雙漂浮著藍色斑點的眼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牽掛。


多年後,小筠早已長大。她離開小鎮,住在遠方的城市裡。可是有時走在夜晚的街道,聽到巷子裡有什麼細微的動靜,她還是會停下腳步,莫名期待會有一隻藍色斑點貓從夜色中走出來。

她知道牠不會再出現,可是那種期待卻始終沒有消失。

因為她覺得,那隻貓並沒有離開。牠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在她的心裡留下藍色斑點。

那斑點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卻始終閃爍著。

於是她在夜裡睡下時,偶爾仍會夢見田野。貓在前方走,斑點在風裡浮動。她追不上,但她已經習慣了那種追逐。

像一場永遠不會完結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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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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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讀到一篇有趣的文章,都會有看見流星劃過夜空的喜悅,希望你也有這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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