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藥館的門被推開,一名農人一瘸一拐走進來。木門撞擊牆面,震得藥櫃裡的玻璃瓶微微顫動。
他的腳踝腫得明顯,面具破裂出幾道縫,像經年勞作留下的裂痕。
「大夫……踩空了,腳腫得走不動……」聲音裡帶著壓抑的痛楚。
玄岑抬眼,只淡淡道:「坐下。」
農人依言落座,面具下透著壓抑的痛苦。
玄岑伸手,沉穩地握住那隻腫脹的腳踝,指節像老樹根般粗實。他先輕輕按壓,再緩緩扭轉、推移,讓關節與筋骨歸位。每一下動作都精準而有節奏,彷彿在與身體對話。農人雖然皺眉,但呼吸漸漸均勻。
推拿結束後,玄岑收回手,才把視線移向朔弌。
「剩下的,交給你。」
朔弌一怔,險些以為自己聽錯。
「我?」
「藥要靠你手來記,布要靠你心去繫。今天開始,你不只是旁觀者。」
在舒听溫和的目光注視下,他從桌上拿起一碟藥膏,用小木匙輕輕挖起適量,指尖未直接碰觸藥膏,卻能感受到冰涼與草根的濃烈氣息,像是被壓縮的土地呼吸。
朔弌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均勻抹在一塊潔白藥布上,每一次推開和旋轉,都像是在繪製一個未知的符號。
朔弌將藥布覆在農人的腳踝上,對方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他立刻放輕動作,低聲說:「會涼一點,很快就好。」
舒听微微點頭,溫聲提醒:「放慢呼吸,感受藥布與肌膚的貼合。」
「別怕慢,藥布要服貼,才算是真正與傷口對話。」玄岑的聲音緩緩落下,舒听則俯身看著農人的腳踝,輕輕撫平布料,確保每個角落都穩妥貼合。
隨後,朔弌取起布帶,繞上第一圈。
起初繃得太緊,農人皺眉抽氣;朔弌立刻鬆開,重新調整,讓藥布穩穩貼合,既能固定又不壓迫。
一圈、兩圈、三圈……布帶逐漸將藥布包覆,像是替農人編織了一層新的皮膚。
當最後打結收緊時,農人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朔弌抬頭,望見農人破裂的面具下,眼神裡浮現一絲安定。舒听站在旁邊,微微一笑,像默默確認一切都妥當,也像在傳遞無聲的鼓勵。
那一刻,朔弌忽然意識到:
這不只是止痛的藥布,不只是固定的布帶,
而是一張能讓人繼續走下去的面具。
玄岑站在燈火之下,咖啡色瞳孔中閃著深邃的光。
「藥能療傷,布能護形。」他低聲道,「但能真正安人心的,是你在過程中,是否看見了他的痛。」
舒听輕輕握住朔弌的肩膀,像在說:你看見了,他也感受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