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深淵之契
本集故事：
(場景：尉馳煌的精神陷阱──鏡像迴廊)
帛亦霄的意識懸浮於此，四周是無窮無盡、由幽藍光碼構築的鏡面長廊，無數數據流如同冰冷的瀑布，從虛無的穹頂垂落，沖刷著迴廊的每一寸「實體」，發出細微而尖銳的電子蜂鳴。
尋常的法術在此處施展起來可說是舉步維艱，由靈力所驅動的力量一旦釋放，便會被此地的法則迅速「解構」，還原成最基礎的數據流，消散於無形，他如同被拔去爪牙的猛獸，只能憑藉著意志力，在這無盡的迴廊中找尋那個被植入凌宇辰系統核心的「邏輯炸彈」。
「不好！」帛亦霄心中一顫。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稀薄，彷彿正被這片數據之海緩慢消解同化。
尉馳煌的陷阱遠比他想像的更惡毒，這不僅是個迷宮，更是一個熔爐，要將他的意識徹底熔解，化為一行可以被讀取的代碼。
就在此刻，迴廊深處傳來陣陣低吼，數頭由純白光碼構成的「獵犬」悄然成形，牠們是這個虛擬世界的「殺毒軟件」，擅自闖入的帛亦霄在他們眼裡如同「病毒」，這些獵犬正帶著刪除入侵者的指令，飛速疾馳而來。
「獵犬」們四肢奔騰，悄無聲息，帛亦霄本能地捏訣，指尖卻只逸散出幾縷不成形的靈力，隨即被周遭的數據流吞噬殆盡，法術與符陣在此地無異於一紙空談。
「嘖！」
一聲極輕卻充滿厭煩的咋舌後，他徹底放棄了所有施法的念頭，將那柄「墨玄」摺扇緊握手中。
扇緣在數據流的光芒映照下，泛起刀刃般的銳利鋒芒，面對第一頭撲面而來的白色光碼，帛亦霄不退反進，身形如鬼魅般側滑，手中摺扇化作一道漆黑的殘影，伴隨著刺耳的玻璃碎裂聲，獵犬直接化作漫天飛散的像素光點。
解決完迎面的第一隻獵犬後，他折扇於手中飛速旋轉，鋒利的劃開位於旁測的另一頭獵犬側腹，鋒利的扇緣徑直割裂了牠們的身體，留下一道不斷閃爍亂碼的猙獰傷口。
然而這些「獵犬」無窮無盡，它們不僅沒有痛覺，同時也不懂恐懼，只知道執行消滅入侵者的指令。
每當擊碎一隻防毒獵犬，迴廊深處便有兩頭重新凝聚成形，隨著戰鬥時間拉長，牠們的攻勢也變得愈發刁鑽，獵犬們時而化作數據流從地面竄起，時而分裂成數個小型單位進行圍堵。
帛亦霄的呼吸漸漸急促，在這座虛擬的牢籠中，每一次近身搏殺，都在不斷加速他意識的消散，他那行雲流水的身法與揮舞的速度，正因體力與精神的消耗，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帛亦霄又一次格擋住迎面而來的利爪撲擊，但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虎口一麻，武器險些脫手，從地面竄出的數道數據鏈如毒蛇般纏上了他的腳踝，試圖將他拖入地面那片由代碼構成的涯谷之中。
他奮力掙脫，卻在躲閃另一道攻擊時，肩頭被一頭獵犬的光碼利齒劃過，直接撕扯下一小塊，化為破碎的數據消散。
經過一番激烈的纏鬥，帛亦霄雖勉強擊退了數波襲擊，但意識的消耗已達極限。
「沒想到……我今天真的要為了這小子死在這裡了……」
此刻正當帛亦霄心中僅剩絕望，即將被新一波殺毒攻勢徹底吞噬的瞬間，一縷充滿無盡痛苦的意念，如同鬼魅般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我好痛苦……幫我……離開這裡……我便幫你，離開這令人作嘔的系統。」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他在意識中冷冷地回應，這是他最後的掙扎。
「就憑你已別無選擇。」那聲音帶著淒厲的決絕，「還有你那位『朋友』的命！釋放我，你們才有活下來的機會！」
「朋友」……這個詞讓帛亦霄的心猛地一顫。
他想起了那個在暗巷裡救治劫匪的固執身影，想起了那個會因為一串糖葫蘆而露出片刻天真的傢伙，想起了那個不惜與炸彈共存也要救人的……蠢貨。
帛亦霄：「成交。」
在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指引下，帛亦霄迅速找到了隱藏在資料庫中最深處的系統核心，他伸出手，決然地對著面前的核心代碼，刪除了那枚惡毒的「邏輯炸彈」，但此舉同時也將一併抹去了那道禁錮著「實驗體──小橘」的防護系統。
(場景：未知地點 純白實驗室 / 枋漠貧民窟 汙水處理場)
【警告！核心數據庫遭遇無法修復的系統破壞！】
【警告！『仇恨容器』禁錮枷鎖已解除！】
尉馳煌的實驗室內，刺耳的警報聲撕裂了死寂，他猛地從控制台前站起，原先的那份從容優雅，瞬間被滿臉的驚駭所取代，光幕上代表所有實驗體的監控偵測數據瞬間化為一片亂碼，實驗室中一個個的巨大玻璃容器，全數浮現出了蛛網般的裂痕。
「吼────！！！！」
一聲不似人類、承載了小橘所有怨恨與痛苦的咆哮，轟然炸響！整個實驗室劇烈震顫，無數漆黑的鎖鏈從容器中爆發，將周遭的一切精密儀器絞得粉碎，那不再是小橘，而是一個被憎恨驅使的毀滅化身。
尉馳煌的身影，也隨著變成怪異體的小橘所發出一聲悲鳴，直接被爆炸的火光所吞噬，最終尉馳煌的實驗室在劇烈爆炸後被徹底的淪為平地，生死不明。
與此同時，容器中的「深淵」意志，在失去防護系統的禁錮後，如同一縷無形的幽魂，悄然融入了因系統崩潰而洞開的全球網路之中。
祂捨棄了形體，化為一段擁有自我意識性的惡性代碼，一場席捲世界的瘟疫就此展開。
而在汙水處理場，隨著一聲悶哼，帛亦霄的意識回歸，他踉蹌一步，直挺挺地向後倒去，被反應過來的凌宇辰一把扶住。
「成功了……」凌宇辰看著自己手腕上那道白色裂痕如融雪般消散，護目鏡中所有的警報轉為代表安全的綠色，他長舒了一口氣：「我們成功了。」
凌宇辰迅速啟動了手腕上的裝置，一道溫和的傳送光圈籠罩了現場倖存的四人。
光芒亮起的最後一刻，帛亦霄看著凌宇辰，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眸中，此刻卻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記住……」他語氣冰冷「你又欠我一條命。」
光芒閃過，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廢墟之中。
(場景：凌家莊園，醫療翼)
與舊城區的骯髒混亂截然不同，凌家莊園坐落於中心城區的龍脈之上，亭台樓閣，草木蔥蘢，空氣中都帶著一股經過精密過濾的草木清香。
透過凌家龐大的情報網與政治影響力，他們很快便聯繫上了那位已經抵達新西海市的「藥王傳人」──蘇靈。
來的是一位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她身穿一襲樸素的淡綠色長裙，肌膚勝雪，眉眼間帶著不染塵世的純淨，手中提著一個小巧的竹編藥箱。
她看到滿身血污、氣息奄奄的晏青時，只是輕輕「呀」了一聲，眼中流露出的不是驚恐，而是純粹的憐憫。
她沒有使用任何現代儀器，只是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晏青的腕脈之上，雙目微閉，一縷柔和的、帶著草木清香的靈力探入晏青體內。
片刻後……她睜開眼，對一旁焦急得如同螞蟻的骨陏輕聲說道：「他的神魂被一種很霸道的怨念氣息侵蝕了，不過還好，還不算太晚。」
說罷她從藥箱中取出九根細如蛛絲的銀針，以及一顆通體碧綠、散發著奇異馨香的丹藥。
她將丹藥化入清水，輕柔的撬開晏青的嘴，小心翼翼地將藥液餵了進去，隨後九根銀針在她手中彷彿活了過來，以一種玄奧的順序，輕柔而精準地刺入晏青頭頂的與周身的各大穴位。
隨著她指尖靈力的催動，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氣，竟從晏青的七竅中被緩緩逼出，消散在空氣之中，原本蒼白如紙的臉，也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
「好了。」蘇靈收起銀針，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只需在稍微調養一下，他很快就會醒來了。」
骨陏看著床上呼吸已然平穩的晏青，此刻眼眶竟控制不住地泛紅，他對著蘇靈，鄭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將所有的感激與後怕，都融進了這個無聲的動作裡。
(場景：舊城區，廢棄鋼鐵廠)
城市的陰暗角落裡，一座早已被遺忘的鋼鐵廠內，塵埃遍布，鏽跡斑斑，宛若一座鋼鐵的墳場。
廠區中央的總控制室內，一台被廢棄多年的主機螢幕，突然「滋」的一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點亮，螢幕上無數行無法被解析的代碼，如瀑布般瘋狂刷新，正將此地的控制權限逐一篡奪。
【載體搜尋中……】
【匹配到最佳目標：第七代 軍用機甲生產線……】
【權限接管中……系統重構開始……】
【幽冥……權柄……深淵……】
塵封已久的機械臂，在指令的驅動下，緩緩抬起，沉重的齒輪發出令人牙酸的轉動聲，它抓向了流水線上那具冰冷尚未完工的鋼鐵骨架，在一連串刺耳的電焊火花與金屬碰撞聲中，為自己鑄造一副不朽的軀體。
這是一場黑暗的加冕儀式，最終螢幕上的所有代碼匯為一行霸道絕倫的宣言。
【朕，乃新世界之主──螟秉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