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國旅從來不是重點,它性價比低不是很合理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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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點開一則youtube推薦的影片,15分鐘分析台灣國旅不受歡迎和大暴死,歸納出三大原因︰

一、飯店貴;二、沒節目;三、交通差。

這三點,說白了歸結一個原因︰台灣根本不太想發展本地觀光旅遊業。所以,當同事聽說我大老遠跑過來要從帶國旅,大家覺得很奇怪──台灣又沒甚麼好值得去的。

剛好我跑了一趟台東山海線回來,就拿台東做例子我們來談談國旅如何發展的問題。

本地旅客 & 外國旅客 客層不同

與其說要發展台灣觀光旅遊這麼宏大的願景,倒不如說,我的目標是把一些台灣特色的東西介紹出去,以一生一次的體驗為前題。

必需要分清楚俗稱國旅或島內旅遊的客層,住在島內的人和來台外國客人是不同客層。可是大家很習慣把它們的需求視作相同。有些問題對來台旅客是不適用的,例如老街、重複造景的狀況。

根據同行前輩所講,大量重複造景是疫情期間發生的事情。大家出不去嘛,就來找一些台灣能去的地方。那麼我作為在地的觀光工廠、地方小鎮,我要吸引台灣人過來,一天半天的,就造個景,打個卡,吃個窯烤pizza,再回家,不就很好了?

然而,我是外國旅客,幹嘛山長水遠從桃園落機,搭高鐵,轉巴士或包車,跑去嘉義南投看個新造不到五年的城堡?我家附近有個幾百年的古堡,搞不好還能碰到吸血鬼呢。

老街,不也是一樣?老街充其量是台灣人平日消閒,或長途車中間休息的點,跟高速公路休息站是一樣道理。作為外國遊客,我去個觀光夜巿,就夠了。

比較奇怪的是,疫情過後造景這件事情還在發生。而且是重複的。城堡附近再蓋一座城堡,可惜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神奇的是,這些造景活動多少是地方驅使,並不是國際大財團。記得好多好多年前,香港要蓋廸士尼樂園,我們的反應是︰「哪個智障想出來?」我們的出發點是,香港人根本不會想要去,你蓋來幹嘛?浪費土地、阻塞交通、破壞環境、抬高消費、增加流浪牛、煙花污染空氣加速全球暖化、票價超高使貧富懸殊加劇、買不起廸士尼門票的家庭的小朋友會因此產生自卑感但有錢家庭直接去日本美國廸士尼又無法刺激本地消費……過了幾十年,現在覺得有總比沒有好。香港人不一定不去,外傭很愛去,台灣旅客暑假全考慮去。

連馬來西亞新山都有Legoland。台灣就沒有。一個都沒有。

價錢與品質不對等

十月份台東之行,駕着機車由三仙台往南跑。租車行規定,需要有台灣駕照才租,國際駕照不受理。我心想,真好呀,避免外國人被台灣車撞。作為一個知名景點,三仙台幾乎找不到可到達的公共交通,看完日落,回成功鎮上想要吃個晚餐。星期日的晚上喔!本應是兵家必爭的時段,只開了一家便堂店,兩家飲料店,而且沒有小顆珍珠。

出發前有連繫過一兩家在三仙台的民宿,Airbnb有、booking.com也有。一家不主動回覆,一家優先做團客不接別的單。後來我租了一間網路風評不錯,景觀感覺也挺好,去到櫃枱,對方把注意事項唸一唸,就放生了。嗯?說好的最美的風景是人呢?附近的景點店家都沒介紹一下呢,民宿的設施也沒有特別介紹。第二天起來,有附早餐,早餐就……我寧願吃全家買的麵包。

記得早兩年在香港長洲住民宿,價錢差不多,也是500-600上下。這次民宿是2300 TWD。長洲的民宿,早餐有煙三文魚(鮭魚)。這家民宿早餐的奶油,是一大桶的台系蒜味。味道不一定差,只是我心裡想說,給我一塊安佳OK吧?不是一大桶的,比較衛生。

早餐以外,民宿主人很嚴肅說明晚上的星空時間是浮動的,不一定有。所謂星空時間是把民宿的燈關掉,有半小時讓大家在全黑的環境看星星。那當然我住的晚上是沒有的。民宿也沒有交誼廳,不花園裡沒有椅子,食物禁止帶入房間。它唯一勝過長洲民宿的地方就是房間比較大。

我覺得這是大家很在意也很容易讓人挑毛病的地方。台灣住酒店之貴,是會讓外國遊客放棄。想想看,同樣價格,我都能夠去日本住好吃好,享受不同文化。何必去台灣,介紹還不如沖澠來得多。連外國人都覺得貴,那麼台灣呢?

以不專業分析,那是民宿漫生的後遺症。大約十年前,常讀到文青啦、前樂團成員啦回鄉下開民宿的報導。感覺是我只要在偏遠地方開一家民宿能夠過上幸福小日子。民宿老闆有沒有幸福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只能說這次台東的住宿,相較之下,鹿港的我覺得性價比更高。

鹿港民宿

鹿港民宿


回程的路上沿着海線走,想要找個中途停靠站都沒有。如果今天我是20至40人的團體,我可能還可以接受兩小時車程沒有中途休息。或如果今天我自由行、自駕遊,我會希望中間能多一個點,能看一下美麗的東海岸,或至少躲一下太陽,買點零食。你給我個賣場或消費的點也可以……也不是沒有,就,觀光署的東部辦公室。

相反,山線旅遊資源比較足夠。至少在池上有飯吃,有休息站。但那邊的感覺很難吸引外國遊客,畢竟遊客就是要看風景,看一些特別的東西。比方說在伯朗大道的稻田,秋天景色很有,也會有音樂祭。那,容我們靜心一想,我有兩天假期,台東有音樂祭,中間會塞車,塞很久的車。池上附近沒有好的住宿,我要嘛往花蓮(1.5小時),要嘛回台東(1小時)。聽完音樂祭很晚了,我還要去參加嗎?還沒算活動門票。

意思是,假設想要包裝成行程,必須要解決上述問題,說服其他人來購買這項商品。這可不止是一兩句話述,或拍些漂亮風景照及短片就能過得去的事情。那麼,我們有信心或有心思投放在這些地方嗎?

條款為最大,取消不通知

這是屬於台灣的文化,有任何事,都不通知。應該說不會想盡辦法或會用完自己手上的方式讓客人知道有任何異動。

高雄有一些公司在做遊港服務,我們工作時常遇到旅客到現場才發現,船沒開,連工作人員都找不到。旅客是透過平台購買,有些是從韓國、日本、俄羅斯專程過來,到現場才知道沒有開船,不知道怎麼辦。私底下探聽得知,購買條款有一則假如當班船班訂購未達一定人數,他們不單止不開船,連櫃枱都不會開(沒人上班)。而平台是不會透過平台通知,平台的做法就是默默退款或取消訂單,不會彈出通知,更不會說明原因。但很多人包括我,訂購後付過錢就沒再回頭看APP。

喂,人家大老遠買機票來的呢。

上次透過網絡平台訂機車,去到彰化才發現訂單被退掉。平台做法是,它APP退你,然後email跟尔說店單被店家取消。問平台即時客服,他們說,因店家假日不開。想當然結果是我到店家門口,有開門,而車子也在現場,根本不是店家取消的,是平台作怪。但查遍了APP他們都沒有任何明確通知你取消了,點了好幾層才發現一個訂單退刷的資訊。

也不是沒遇到好的店家,台東翔順和春天就挺好。不管在官網或平台訂購,他們都會透過簡訊再確認訂購資料。這原本是很基本的待客之道,或是客服體驗,假設真聯繫不到,也沒辧法。可是,台灣的風氣是︰我根本不想通知知。這不止是旅遊業的問題,這是台灣文化的一部份。想想看不是很常說︰「我跟你講」「我已經講過了」「我的意思是」……好吧這得另開一個題目了。

屬於台灣的地方特色

旅遊觀光本應是軟體力一種,很明顯台灣並沒有很重視這個領域。要說全然不重視嗎?也並不。重點是地方政府和民間團體,沒有把這些東西好好整合,把一些不是優勢的視為優勢。是的,我在說墾丁。

長年旅遊重點的墾丁在亞洲競爭力很低,陽光海灘與浮潛,交通便利遠遠及不上東南亞的跳島遊。到了墾丁沙灘,一堆民間業者自行開發活動,有些更是法規明文禁止,例如沙灘車。可是,台灣會把墾丁視作旅遊重點,講到全世界的人都想去墾丁撿石頭(會罰錢)。

自然風光,台灣不是沒有。要如何配套,則要再想想。這是全方位由政府到民間的。先不講這麼宏大的整體規劃,TMD你把墾丁大街好像甚麼大灣路的路燈,多裝幾盞。或讓巴士在夜巿時間改道,就很感激了。

另外就是要推廣真正在地特色。以個人立場,我覺得台東很適合做原住民加人權主題旅遊。去個綠島,回台東巿參觀卑南遺跡。別小看這些,我認識幾位朋友專門去看紅色高棉等人權或政治議題相關的旅行團。不過,這很危險,因為台灣最大的客源是大陸,大陸人來台旅遊是不能涉及政治議題的(這很複雜,不知該怎麼說明,請參閱《兩岸人民關係條例》)。

高雄和台北則適合做自由行,賣套票。就很簡單嘛,我不圖來個樂園式的。就給香港澳門賣個機加酒,送衛武營表演或展覽票一張。明年高雄有機甲管弦樂展,我還蠻感興趣。如果能搶到三四張票,我可能也會這樣子賣。廉航坐一坐,下午到,去個建業新村吃點眷村菜下午茶懷舊書店,再去衛武營看展。

第二天早上,搭去哈瑪星、過旗津,來個歐陸風早午餐。或者在鳳山就地解決,晚上回程。如果有多一天,就自己安排行程,圖個輕鬆又低消費的旅行。

高雄和台北都很適合做這種。畢竟酒店的標價實在太高。想看看喔,我在台灣住酒店的錢和在香港住酒店的錢是一樣的。但香港薪水是台灣四倍呢。不過實際上,下調空間很大。送張悠遊卡,每張存200台幣,應該就很OK了。

想是這麼想,不過我在香港也很少聽到說台灣觀光局會辦甚麼吸引推廣。最多是送悠遊卡。所以,還是回到最基本最基本的問題,到底是不是有心有力有資源放在旅遊業上面呢?坦白講,真的不用面面俱到,不用每個產業都發展。但,要明確,做,還是不做?不然大家就會說,哎唷,今天國旅很差,政府你做點事。做了一點事吊一吊命,然後,下次再遇到難關,又來吊一吊。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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