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剛過，王城南苑已被桂香浸得像一缸溫酒。安歲詩會的初賽就辦在這片香氣中央：會場搭起的十六座白布帳棚按東南西北四列鋪開，各帳檐頭都垂一條金線小旗，旗面繡着同一句七篆篆字──「歲煦桂香」。這是安歲祭詩會的初賽題──只限七言四句，必須用「桂」與「歲煦」二字，寫完即交，現場唱名定榜。
我和趙海、孔最趕到時，人群夾道的第一眼便撞見蘇臨歌。他換下練武掛甲，穿一襲深青錦衣，腰佩玉穗，正同一干士子談笑。那笑頗有點「武門少主也會舞文弄墨」的挑釁味兒。一見我們，他扇骨往掌心一扣，微挑眉角：「景門銅鑰，今日若敗，記得來武門領教弄劍。」
我懶得拆他的臺，只回了他一個「先排隊再論劍」的手勢。趙海倒好心，把事前蒸的桂花脆底餅遞過去：「臨歌哥，要補糖嗎？」蘇臨歌哼了聲，扇子一擺算作拒絕，隔空卻抖出一句：「桂香不入武門俗鼻。」場邊士子哄笑——氣氛算是熱起來。接著四下搜人──說好要護卷的白霜鳶沒來，倒是簾幕後隱約露出一個嫋嫋身影：熙安公主。傳聞她避世不喜歡見外臣，如今卻在簾後靜坐親閱，倒讓人心頭多了幾分考場壓力。她五官清淡得像素瓷，但一雙眼在桂香霧色裡亮得驚人。我忽然冒出個念頭：白霜鳶整日蒙面、眼帶殺氣，這熙安公主，反而是我喜歡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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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依次領卷。侍講遞給我一張御笺白宣，薄得能透光。我正要落筆，，腕上天命環忽輕輕一震，像提醒我「桂香亦可寫市井」。我索性把今早的米價、桂香、骨湯全揉進詩裡：
落日斜暉照碧楹，
桂香微入百家羹。
歲煦不憂銀價亂，
一瓢濃骨暖人行。
落筆收毫，我把卷遞出。侍講挑眉：題里提及「銀價」頗俗，卻仍禮貌收卷。簾後響起短促輕笑，我捕到那聲線──正是熙安公主。她在笑什麼？笑我以庖廚語入詩？還是笑「百家羹」下筆太直？我不知。
剛離香案，蘇臨歌已恢復俠氣翩然，寫了一首典麗版本的桂香月──不過最終評比如何要等暮鼓後貼榜。
交卷後須在帳外候分。趙海早把桂花饅頭分送四方，換回一堆消息：今科魁首熱門是翰林學士賀暘；武門少主蘇臨歌高調報名；另外還有一位自稱「無味散人」的布衣老者，以去年賦《霜落梧桐》得名。孔最聽完只挑眉：「老將新秀，湯裡都有骨頭。」
一炷香不到，侍講薄扇敲銅鐸：「榜成——」白布榜單徐徐展開，最上頭竟寫「李關元桂香味淡入貧羹」。蘇臨歌排行第二，賀暘第三。人群鼓噪，我更驚訝熙安公主簾後竟輕輕拍手，似對我的「貧羹詩」頗有讚許。蘇臨歌走過來，嘴角勾笑：「算你先下一城。」我示意趙海遞一塊桂脆饅頭給他：「甜裡帶鹹，補刀更快。」他拂袖沒接，卻壓低聲道：「複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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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南苑湖畔擺起夜市。為顧及各地參賽士子，市監暫緩徵稅，攤販一夜湧至百餘。叔叔也臨時把灶搬到湖邊，一鍋醬骨湯煮得桂香中添肉香。我自告奮勇幫忙招呼，順手把早上那張成本替代表貼在布幔上——
>本日「歲煦桂湯麵」：舊麥碎七三白麵，醬骨頭熬湯，自釀桂鹹菜。
>二十文保本價，吃飽不漲價！
沒想到招牌一亮，排隊竟拉了十多丈長。嬸嬸樂得合不攏嘴，還偷偷把「景門銅鑰自創配方」寫在竹牌角落。我邊切鹹菜邊吐槽現代行銷邏輯竟然跨時空奏效；紅花在旁數銅板，感嘆「比在管子數錢還快」。趙海則拉着蘇臨歌來「嚐新」，臨歌吃完一碗，竟悄悄去買第二碗打包——他以為我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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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散人靜，南苑桂香被微雨壓低。我歸家正欲就寢，影盒忽彈淡綠提示，報門的互信專線，只對勾選「互信」標籤的雙方自動推送，避免洩密。螢面顯兩行字與一個飛鳥的ICON：
>恭喜，進入復賽。
我苦笑，看來她故意缺席初賽，我回信只寫「thank you」兩字，再附一句現代縮寫 FYI，算半報復她的賣關子。
順便給影盒做了一次全系統註記：「報門互信私頻，開放 Push通知；外部破解留跳點」。就好像古風版 WhatsApp──只是加了靈陣加密與自毀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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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我先行到了會場準備，碰巧遇到白霜鳶，她抬眼問我：「你是在寫什麼文字？弄的我一晚上都不明白」我內心暗爽：就是要你看不懂才好玩。
我解釋道「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的的暗語，意思就是謝謝」她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覺得我好像在耍她，接著我又說「詩詞大會結束後，我有空再教你，算是報你給我消息的回禮」
「你以為這我就接受，這個算是利息」她跟我討價還價
又跟我說「昨晚生意不錯嗎！桂湯麵日賣三百八十碗？」我訝然——報門偵訊速度果然驚人。
「朝廷漲價有人囤銀，我們先用麵湯穩民心。」我回她，並告訴她我這幾日在查的物價變貴是否與西山黑銀礦掛勾，他點頭回應我的猜想。她從袖口拿出一張紙條給我。「複賽題靠抽，詩中須解出物象來歷又不落俗套。這三十六籤裡，分別燈、酒、流民記、青梅………你可以根據這個些準備準備。」
我驚訝她竟把題庫提前示警給我，我笑說：「妳不怕壞規矩？」
她回得雲淡：「規矩是用來讓人心服，不是用來扼人喉。」
我反問她：「你希望我能得第一名？」
她搶走我手上桂糖，透過面紗的眼帶點調皮：「你自己猜？！」說罷回身輕縱，留下一串薄荷香。
我看她離去的背影，心想她到底是哪來的考題，是不是騙我，想看我出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