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若
楊纓
從此以後，手機消消樂就沒那麼香了，武思開始把遊戲機搬到客廳，每次玩完都小心翼翼地收進櫃子裡，生怕它長了灰塵。
交給她果然是正確的選擇，畢竟她對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是相當呵護，某種意義上也是她那『守護』本能的延續吧，對機器的照顧也毫不馬虎。
「楊徽！你這小子！」師父對我幫武思買遊戲機的行為感動得不得了，於是熱心地叫我過去臭罵了一頓。
然而，就在我被師父罵得灰頭土臉的時候，武思停下手上的遊戲，露出那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師父，頓時讓師父罵不下去了。
「下不為例！」果然，師父禁不起武思那無辜的呆萌眼神。
隨後，吃飽飯後我就跟著武思一起玩起其他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一聲「叮咚」響起，我緩緩地拿起手機看，以為又是昕雪日常發來的早安貼圖，結果卻發現竟是古嬪發來的訊息。
「楊徽大人！我們快到了！」
快到了？什麼快到了？
「？」我傳了一個問號貼圖表達不解。
「和公主殿下正驅車來到中都！」
「！！」
聞若也要來？她來做什麼？
隨後就收到聞若的社群好友邀請。我清楚她一定是想直接聯絡我，有些猶豫要不要加，總感覺加了之後就會被聞若24小時無休止地騷擾。
可是如果不加，待會見面絕對免不了又得吵上一番。難得假日，我真不想浪費時間跟她鬥嘴呢！
加吧！
果然，加完好友後沒多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哈囉！狗奴才！想念本公主了吧！」
「呵呵！妳想太多了，倒是比較想念古嬪和古妃她們，妳的話哪來滾哪去！」
「哼！那我們回家好了。」
「啊！對不起啦！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嘛！」
難得古嬪她們要來中都，我可不想她們還沒來到就被聞若帶回去了。
「從這禮拜開始，本公主會讓古嬪過去你那邊，當然本公主也會根據情況過去住幾天，然後再回來。」
這道歉姬真是打算滲透進我的生活了，但也不全是壞消息，至少這意味著古嬪、古妃她們也會過來住幾晚。
等等！
「這禮拜開始，也就是說每週都要來？」
「YES！」
中都到南旋可得花2到3小時車程，這樣來回就是4到6小時，她們還真拚命。
「師父知道這事嗎？」
「早就提前告知，全都安排好了！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不得不說，聞若認真起來的時候，任何事都好像按照她的計劃進行，一切似乎盡在掌握之中。
「叮咚！」門鈴響起，我下意識地以為是昕雪來了，沒多想就直接去開門。誰知道，居然是聞若她們直接上了樓。
這也太扯了吧！要知道搭電梯上來可是需要電梯卡的！聞若怎麼會有？
一打開門，就看到了聞若那標準的聞氏假笑，看得我心頭一顫。每次她露出這種假笑，絕對沒有什麼好事要發生。
「楊徽大人，這幾天抱歉叨擾了！」古嬪急忙在聞若身後鞠躬道歉。
「沒事沒事！古嬪、古妃，裡面請，當自己家就好，不必拘謹。」我故意繞過聞若，只熱情地招呼古嬪和古妃。
「那本公主呢？」聞若挑眉問道。
我立刻做出「噓噓」的手勢，擺出一副要把她趕走的樣子，帶著一絲戲謔。
最後聞若還是不要臉地闖進來了，這絕對算是非法入侵啊！
聞若才剛進來，就立刻被武思的遊戲機吸引過去，「誒？這個看起來挺有趣的！本公主能試試看嗎？」
武思一臉冰冷地望著聞若，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都不算好。但讓我驚訝的是，武思居然默默地拿起遊戲片，放進主機裡，然後把搖桿遞給了聞若。
我簡直震驚了，什麼時候武思對聞若變得這麼友善了？
接著我瞥了一眼遊戲畫面，喔！原來是格鬥遊戲啊！那就沒事了
隨後就聽到聞若被打得不停抱怨，「奇怪！為什麼本公主會輸？不可能！本公主可是天才，怎麼可能會輸呢？」
「哇啊！又輸了！武思，妳就不能放水一下嗎？」聞若不甘心地叫著。
「已經放水了，但妳還是這麼弱，真是如其名：聞弱。」武思難得露出冷笑，語帶挑釁，「楊徽都比妳強多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怎麼可能比那個狗奴才還弱，本公主絕不承認！」聞若激動地喊道，顯然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
可是我聽到聞若敲擊手把的聲音相當大聲，最後真的用力敲了手把一下。
「哈！好像壞了！沒事！爛手把早該換了。」
完了！要知道武思可是相當愛惜自己的遊戲機的，甚至連手把也是。
聞若這樣無疑就是對武思的最重挑釁。
武思開始折手骨，「楊徽！我現在能不能直接滅了這個公主？」
「適可而止喔！」我只能這樣提醒著，也不能太過直接阻止武思，總感覺現在替聞若求饒，只會被武思的怒火燒到。
「等等！等等！本公主賠還不行嗎？」聞若整個人都快哭了。
「兩支！」
「蛤！？什麼兩支！」
「妳弄壞我一支，就得賠我兩支！」
「怎麼這麼不講理呀！楊徽！你幫我講講她。」聞若第一次急了，果然她對武思充滿忌憚。
我心中暗想，這都是妳自己惹的禍，別拉我下水啊！
「武思說兩支，那就是兩支。」
接著武思指著桌上，「這桌上要嘛就是放搖桿兩支，要嘛就放妳的首級一顆。」
「不過是搖桿，至於嘛！」
「不過？！」武思聽到更加震怒，咄咄逼人的氣勢讓聞若瞬間囂張不起來。
「好、好！本公主馬上就去買。」
聞若的原形畢露，原來她真的只是個紙老虎，平時只敢對人嘻笑怒罵，面對武思時卻完全沒了底氣。
我們陪著聞若一起去了商店，買了兩支新的搖桿，聞若乖乖付了錢。
回到家後，武思輕輕摸了摸聞若的頭，彷彿是在示威似的，「這樣我就原諒妳了，公主殿下。」
聞若默默接受了這一切，表情雖然不悅，但還是忍住了。如果是其他人這樣對她，她早就爆發了，但面對武思，她只能順從。
雖然聞若也學過武功，但我很清楚，真要動手的話，聞若肯定不是武思的對手。
「馬的！神經病啊……」聞若偷偷嘟囔了一句，沒想到被我聽到了。
「嘻！」我得意地笑了笑。
妳要知道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我自然跟武思是一夥的，打個小報告把妳給賣了有何難。
「武思！剛剛公主殿下……嗚嗚嗚！」聞若急忙摀住我的嘴，看得出她是真的著急了。
「不要這樣嘛！楊徽，大家相親相愛不是很好嘛！」我能感受到聞若那強烈的求生欲。
「聽本公主的話，本公主什麼都可以答應。」聞若在我耳邊悄聲說道。
「楊徽？」武思疑惑地看著我。
「沒事！」我裝作若無其事，又回到了聞若的賊船上。
隨後我露出奇怪的笑容，一臉打量著聞若的模樣。
「奇怪的事可不行！」聞若立刻警惕起來，顯然感受到了我可能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我倒是沒有真的想著這種事情，單純只是想施壓聞若而已，看她緊張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
「哇！這就是狗奴才的房間啊！意料之外的整齊！」
這……聞若居然闖進了我的房間。
「喂！聞若！妳就這樣闖進我的房間啊！」
「你又沒鎖門，不就等於說『歡迎光臨』嗎？」
可惡！不是我不鎖，是師父不讓我鎖，還訂下了對我不公平的規定──其他人都能鎖門，就我不行。
聞若彷彿把這裡當成她自己的房間，直接坐在我的床上，「真硬！真虧狗奴才還能睡得著。」
拜託！這可是學校裡面最好的床舖了呢！
隨後，聞若開始翻找我床底下，以及各種書桌抽屜，「沒漫畫！好無聊！」
接著她失去興致地躺在我床上，還真把這裡當自己房間了。
「太無聊了吧！你休閒時到底都在幹嘛？」
「練習翼行啦！哪像妳這個公主，成天都能閒晃。」
「呵呵！你是怎麼認為公主成天都能閒晃的？」聞若隨後從仰躺轉成趴著，刻意靠近我身邊。
「不是嘛！公主殿下不就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嗎？什麼都無憂無慮的？」
「錯了喔！其實在宮中要學習很多禮儀課程，尤其是茶道和一些烹飪之類的。雖說有『公主』的身分加持受人尊重，但幾乎還是只能待在深宮之中，公主要出外只有每月的出巡隨駕出行，並不像狗奴才說得那樣可以成天閒晃呢！」
我張大雙眼看著這說謊成性的聞若，可是她的模樣卻不像在說謊，似乎當個公主也不是這麼輕鬆的事情呢！
「這樣啊！很抱歉，看來是我誤會了！」
確實是我沒做功課，於是便誠心向聞若道歉。
「沒事啦！所以能來到這裡，我是真的很開心，能夠做女孩子喜歡做的、想做的一切。回國之後，連僅剩的自由都要被剝奪了，所以我才想變成女皇，改變整個華邦。」
聞若似乎第一次露出這麼真誠的語氣對我說話，明明平時總是嘻皮笑臉的，現在卻透露出她作為一個女生的脆弱與向往。
「話說，為什麼是我？」
「？」
「為什麼總是找我？」
「因為飛行季突破音障的那一刻，真的讓本公主相當震撼。」
「不盡然吧？難道只是因為我是華邦人才對我這麼好？」
聞若突然張大雙眼，「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
「可是，就因為我是華邦人才這樣對我好，也滿怪的。」
「不全是這樣啦！既然楊纓不願意對你說這一切，我還是別亂說比較好。」
「師父、老爸、玄景大哥！這些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怎麼感覺這跟你們華邦的過去有關。」
「這點我不能說，反正不是什麼見得了光的事情啦！所以身為王族才會感到有些愧疚……」
「你們一個一個都瞞著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你母親的事情。」聞若平靜地說道，「她是一位非常溫柔和善的大姐姐，名字叫書若璃。書家曾是華邦四大家族之首，但因為犯下了重罪而遭到追殺，這也正是你母親逃到中聯避難的原因。」
「那我老媽……她是怎麼死的？」
「被特工毒殺。」
「特工？」我的呼吸瞬間一滯，難以置信地望著聞若。
聞若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楊纓。」
「師父？師父殺了我老媽？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呢？」我愣住了，心中頓時翻江倒海。
特工……師父竟然是特工？
『老實說，姐姐我也不認為楊纓姐的身分這麼簡單，她幾乎什麼都會，到底是怎樣的身分才需要這樣全面的技能呢？』白笙姐姐的話突然在我腦中響起。
「再說了，特工本來就是戰時的產物，目的是滲透別國，進行各種宣傳和滲透行動，並在幕後處理掉重要目標，這是一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策。」聞若冷冷地說道，「楊纓、楊雲、玄景，他們全都是當初為了滲透中聯的特工。」
「楊纓是所有特工中最優秀的一位。」聞若繼續道，「但即使如此，戰後特工機關基本都被解散，楊纓她們也只能被華邦無情地拋棄。但你們楊家是華邦的四大家族之一，對中聯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因此，楊纓只能繼續聽從家族的命令，以換取自身以及她弟弟的自由。」
聞若隨即掏出了一張師父年幼時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女非常漂亮，但她的眼神卻是冰冷的，不同於武思的呆萌，而更像是經歷過無數絕望後的冰霜，眼裡彷彿只有殺伐與冷酷，宛如一架毫無感情的殺人機器。
「這下你應該信了吧？」聞若淡淡地說。「好了，該說的我也就說到這裡，剩下的部分，還是你自己去問楊纓吧。」
但我能感受到聞若那意味深長的微笑，她很清楚此時我的內心正激烈動搖，或許她也察覺到我對她所說的一切半信半疑。
師父殺了我老媽？不，我無法相信！即使她聽令於家族，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師父總是那麼樂觀，是個調皮的小大人，喜歡戲弄我，並且樂在其中。那樣一個糟糕但又溫暖的大女孩，怎麼可能曾是冷酷的殺手？
可當我看到那張照片中年幼的師父──那如冰霜般的眼神，宛如一架冷血的殺人機器。照片中的她甚至臉上沾滿鮮血，手裡還握著帶血的匕首。
不，不對！這肯定是聞若的詭計，她一定是想用這些來動搖我、讓我陷入混亂！這又是她的一次惡作劇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