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妳要記住!體內流著一族血脈的我們,絕不能對別人產生愛執情感!」
⋯⋯
自從有意識以來,便從未在同一個地方待超過十日。並非一族的名聲不佳,致使世人唾棄、不願共處。相反地,一族所到之處,總能引來當地居民的熱烈款待。
也非一族有勢力龐大的仇家,致使無法常駐一地、只能四海為家。相反地,無論哪個國家、組織,幾乎都極力庇護、甚至想盡辦法討好一族。
更非一族有什麼特別的傳統,致使縱想在一地久留,也礙於傳統而無法如願。相反地,隨著一族行經的地方越來越多,一族中人留在各地、停止繼續流浪者也越來越多。
最終,原本數十人的隊伍,只剩下母女二人相依而行。
兩人都習慣了四海為家的生活,所以繼續流浪也未嘗不可。但為了讓女兒能獲得安穩的庇護,母親決定結束流浪生活。
「小雅,我們到下一個城鎮就停止旅行吧!」母親突然如此對女兒說道。
於是兩人來到一個以巨大城磐為中心構築的城市,在平民居住的地區租了一個房間並就此住下。
母親仰賴著一族傳承的技藝,於街市中表演賺取生活費。女兒由於打從有意識起便開始跟著族人學藝,所以也會在母親身旁幫襯、協助。
這對母女的表演帶著當地少見的異國風采。高超的技藝令觀者夙夜夢寐,勾人心弦的樂音、唱腔更是令聞者無不忘卻塵世、神遊於夢幻之中。
漸漸地,整個城市的人們無論是平民、官宦乃至於貴族都從街談巷議中得知這對母女的存在。特地從城市各個角落前來觀賞她們演出的民眾絡繹不絕,甚至到了令人難以置信地必須出動維持治安的官員以避免動亂發生的程度。
後來,傳聞透過官員、下人、侍衛等等,傳到了統領這個國家的皇帝耳中。對母女技藝深感好奇的皇帝,決定下令讓她們在御前表演。
御前表演那天,皇帝一家以及他最信任的將領一家都在富麗堂皇的庭園中觀賞這對母女的技藝。
表演非常成功地擄獲了皇帝的心。
豪宅、僕從、稀世茶具、高級飾品與華貴樂器等等,皇帝賞賜了非常多東西給這對母女,並聘用那名母親為皇帝專屬的御前藝者。
那名母親終於能如願讓女兒度過安穩且富足的生活。
只不過,此時那位母親仍不知道自己在多年後會為了當初所做的停止流浪、安頓一地的決定感到後悔不已⋯⋯
⋯⋯
「真的要我用鐵箭嗎,涅雲?你要想清楚喔!等我放開弓弦就來不及了!」一名褐髮少女張開竹弓、搭上銳利的羽箭,瞄準著距離約十步的黑髮少年並憂心地喊道。
「無須多慮,射吧!詩詩!」黑髮少年雙手握持鐵劍橫在胸前、側身面對褐髮少女並一臉認真地回應她。
從對話和動作來看,兩人似乎都是從有意識起便開始習武了。不過兩人的穿著和所在之地,卻與他們的行為完全相悖,形成會令路過大人哭笑不得的滑稽畫面。
張弓的褐髮少女身穿色彩繽紛的舞蝶紋振袖,而持劍的黑髮少年也穿著緋色直垂。至於兩人張弓舞劍之處,卻是設計雅致的庭園中、架設於假山水之間的木橋上。
褐髮少女深吸一口氣後吐出,隨即凝神瞄準黑髮少年脖頸處放出手中箭矢。
褐髮少女射出的箭矢毫不偏差地射向黑髮少年的脖子。就在只差不到三步距離時,黑髮少年緩緩將長劍往前送。
「鏘!」
金屬交擊的聲響讓不少路過庭園周遭的大人們不由得駐足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褐髮少女噘著嘴、有些不滿地看向黑髮少年與落在他身前的箭矢,黑髮少年則是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地緩緩收劍。
「你居然真的擋下來了!」褐髮少女不悅地說。
「我說過了,我可以!」黑髮少年壓抑著嘴角笑意說道。
庭園周遭的大人們大致猜到庭園中的狀況後,個個不禁搖頭嘆氣而去。
但打從一開始便在庭園一角,坐在紙傘下一邊煮茶、一邊默默看著兩人的白髮少女,倒露出了淺淺微笑。這對她來說,是再尋常、再令人安心不過的日常。
為了守護這樣的嬉鬧日常、為了守護這兩名身分與她相差懸殊卻將她視作親人的摯友,白髮少女甚至願意付出一切。
縱使要前往地獄接受無盡苦難,她也甘之如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