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小鎮的街道因為他們的到來顯得異常安靜。
天剛破曉,整支隊伍就浩浩蕩蕩抵達了黃山鎮口。前面是李天池,身後跟著芳怡、胖山、莫言,還有那些穿著不同顏色衣袍的法門、傷門弟子。
遠遠看到李天池時,我心裡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我最信得過的大哥。
但那股放鬆沒維持太久,李天池快步走到我面前,拍了我肩膀一下,表情從輕鬆迅速轉為凝重。
「洞裡怎麼樣?」
「早就沒什麼問題了。」我笑笑,故意聳聳肩。
「是嗎……」
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看向芳怡。芳怡拿出一枚玉符,輕輕捻動,符面上浮現幾道細碎的金紋,在空中盤旋。
「殘留的妖氣已經差不多消散。」芳怡皺著眉,「可還是能感覺到——像是被某種強大的空間波動干擾過。這種痕跡……很像神器力量留下的餘震。」
我心臟咯噔了一下,表面上還是嘿嘿笑著:「黃山的地脈怪啊,你又不是第一天巡山,搞不好只是地下火脈。」
「可這不只是地火能留下的痕跡。」
是月離,法門銀鑰,他的聲音輕到快要被風吹散:「很奇怪……這地方應該還會殘留更強的波動,可就像……被什麼收納走了一樣。」
我輕輕撓了撓頭,擠出個笑罵道:「還能被老鼠偷走不成?別想太多啦。」說完自己都覺得嘴角有點僵。
【夜裡小隊討論,分頭巡查】
那天晚上,他們在趙縣令家裡暫住。李天池叫來芳怡、胖山、青山,商量要在黃山四周布下幾處小型結界,以防再有妖物趁夜而來。
我就靠在廊下,聽著他們討論陣眼該放哪、法器怎麼配置。
等其他人都散去後,李天池慢慢走到我身邊,兩手背在後頭,像往常一樣輕輕踢著石子。
「關元。」
「嗯?」
他語氣輕描淡寫,像只是隨口問問:「真的……沒什麼可疑嗎?」
我轉過頭看他,黑夜裡只能看見他眼神裡淡淡的光。
忽然想起那封信、還有懷裡冷得像冰的戒指,喉嚨像被什麼卡了一下。
「只看見滿地鱗片。」
我笑了笑,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李天池看著我,沒立刻說話。隔了好一會,他才慢慢伸手,輕輕拍了拍我肩膀:「別逞強。守門者裡固然講的是規矩,但兄弟之間……也還是講情分的。」
那瞬間我心臟像被什麼撞了一下,竟有點酸。
「知道了啦,天池哥。」我揚了揚嘴角。
我本以為今夜應該就這樣過去了。
結果才剛閉上眼,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隨著法器撞擊的細碎金屬聲。
「出事了。」我瞬間清醒,直接翻身下床,握住短刀。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是孔最的聲音:「李兄,外頭似乎來了點麻煩。」
我跟趙海對視一眼,兩人一言不發就跟著孔最往外走。
夜裡的黃山風更冷了,火把在夜色裡搖晃著,照亮不遠處幾只詭異的黑影。
那些影子像猿又像狼,身上還長著疙瘩般的骨甲,爪子落在地上發出「哢哢」的硬響。
芳怡、胖山、青山帶著守門者和法門、傷門弟子已經布成半圓,把那些妖物困在中央。
我剛靠近,就看到莫言輕輕揮了一下袖子,地上幾道符文忽然亮起,封住了妖怪的退路。
「動手!」青山低吼。
下一刻,法器雷光、銀絲劍氣、還有胖山那一掌掌渾厚掌風,一起朝那些妖物壓了過去。
妖物們嘶吼著衝撞,幾道血花在夜空裡炸開,還傳來金屬般的撕裂聲。
「靠……還真來了。」
我拔出短刀,剛想撲上去,突然間感覺地面輕微震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影子從遠處的樹林裡踏了出來。
他身形高大,頭上長著兩只向後彎曲的黑角,脖子以下壯得跟頭牛差不多,可那張臉卻偏偏生得俊朗,甚至還帶著點妖異的笑。
「都給我退下。」
他聲音帶著渾厚的顫動,好像直接在每個人心口震開。
那些妖怪當場像被點了穴,一個個低頭後退。
守門者的弟子剛想再攻,忽然聽見莫言低沉開口:「住手。」
我轉頭看見莫言,臉上那張冰冷面具終於裂了一道縫,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
「沒想到是你。」莫言輕輕道,「嗤封,你怎麼會來?」
那牛角妖抬眼看他,咧開嘴角露出一排森白獠牙:「小言,好久不見。算起來……自從那件事之後,也有五年沒見了吧?」
莫言臉色有那麼一瞬的微妙,像是被誰踩到痛處一樣。「少提那些。」
我心裡一咯噔:莫言這傢伙竟然跟妖怪是老朋友?
「我們沒必要殺這些小崽子。」嗤封用蹄子般的手輕輕一揮,幾頭傷得半死的妖物立即退到他身後。
他偏頭看莫言:「我來找你談筆正經的。還請你們守門者別再亂揮刀子。」
莫言冷冷看著他,半晌才點了點頭,朝李天池招手:「天池,你一起來。」
芳怡和胖山則各自警惕地環繞四周,看樣子還是不放心。
我跟趙海、孔最對望一眼,誰都沒說話,只悄悄把短刀收回,往後退了幾步。
我們退到一邊遠遠看著,耳朵卻還是豎得老高。只見莫言跟李天池與那個嗤封低聲交談。
「你們是來收回月鈊鏡的?」莫言先開口。
嗤封挑了挑那對彎角,哼了一聲:「沒錯。半年前有人自稱來自破門組織,潛入妖后的秘寶庫,偷走了月鈊鏡的鏡框。那傢伙被我抓住,拷問了三天三夜。」
「破門組織……」李天池沉聲說,「你確定拷問出來的情報可信嗎?」
「哈!」嗤封低低地笑了一聲,「你還記得丹雀吧?」
莫言的臉色當場變得奇怪,眉頭微微抽了一下:「別提她。」
「呵,你知道她的手段。能從她手下撐過一夜的人沒幾個,撐一個月的更沒有。」嗤封語氣有點輕挑,像是故意想看莫言窘態。
莫言悶哼一聲:「所以?」
嗤封語氣也收斂了些:「從那傢伙嘴裡抖出來的話,不只月鈊鏡,他們還要收集五大神器:天命環、斬天劍、月鈊鏡、鳳血鎖、天機石。他們現在已經拿到鳳血鎖,接下來肯定要繼續找。」
莫言吸了口氣,看了眼李天池:「那你們現在要什麼?」
「很簡單。」嗤封咧嘴,「我們追查到月鈊鏡碎片被封印在一枚戒指裡,這枚戒指可以暫時遮住神器氣息,避免引來更多爭奪。」
「只是我們剛剛掃過這山,發現戒指不見了。」
他看向莫言,語氣帶著一點客氣:「我們希望能從你們守門者手上,取回那枚戒指。」
莫言皺起眉:「可我們並沒有找到什麼戒指。」
嗤封挑起一邊的濃眉,眼裡閃過一抹戲謔:「小言,你還真乾脆。」
莫言面不改色地說:「我沒有必要騙你。」
沉默了好一會兒,嗤封才轉開視線,嘆了口氣:「那就麻煩你再查一查吧。畢竟這東西若是落到破門組織手上,不只是你們麻煩,我們妖界也一樣。」
「……行。」莫言點頭,然後忽然像想到什麼,側頭對李天池說,「去,把李關元叫來。」
我心臟瞬間一縮,像被人用針狠狠戳了一下。
遠遠看見李天池轉頭掃視,直接往我這邊走來,邊走還邊輕輕招手。
「李關元,莫言大人要見你。」口氣相當的不悅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懷裡的戒指,感覺它比之前更冰了些。
——見鬼。
這下怕是要瞞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