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的夜風有點冷,吹得我後脖子一陣發涼。銀礦洞口外頭,三十個弩手埋伏在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見臉,只能偶爾聽見他們調整弩機、輕咳或磨鞋底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一眼,趙海那傢伙正倚在一棵老松樹上,兩隻手閒不下來地磨著刀。孔最則半蹲在旁邊,目光像條警覺的狼。
「行啊!李兄,說句真心的,這種深更半夜跑礦洞的活計,我寧願多娶幾個婆娘也不想接。」趙海扯出個笑,拍拍我肩膀,「但我們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怎能讓你一個人冒這種險?」我心頭一暖,剛想說點什麼,他卻臉色一變,攤手道:「不過嘛,你都這麼說了,我跟孔最還是會在外頭守著。裡面這鬼東西我們可幫不上忙。」
我臉上的肌肉瞬間有點抽。靠,還沒穿越過來前,經歷那麼多一堆辦公室狗血劇,還真看不出來這套路。「你也太坑爹了吧。」
趙海嘿嘿一笑,卻忽然正色起來,行了個大禮:「我不是跟你鬧著玩的。我知道那妖光對你沒用,我們倆跟著進去只會礙手礙腳。一旦洞裡真出什麼妖怪,我們立刻殺進去接應你。」
我看著他眼裡那股認真,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氣,點了點頭:「行。外面就交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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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太古京城,守門者總部
大殿內燃著沉香,細細的白煙蜿蜒直上。李天池和白霜鳶跪在中央,面對高坐的楊瑞。
「也就是說,黃山百姓的怪病,出自一名詭異的妖怪,那妖怪在最後自爆,遺留大量鏡子碎片?」楊瑞低聲問,語調卻像鋒刃。
「回楊公,正是如此。」李天池沉聲道,「屬下認為那極可能是上古神器月鈊鏡所致。」
白霜鳶輕輕點頭,補充道:「那鏡碎看似殘破,但每一片都隱隱帶有妖氣。」
楊瑞聞言,眉峰緊鎖,轉頭吩咐旁邊的莫言:「去調法門、傷門的高手進殿。」
「是。」莫言轉身而去,身影如風。
片刻後,大殿外就傳來腳步聲,芳怡跟胖山並肩走進來,兩人後面還跟著幾位黑袍的門人。
芳怡抱拳行禮:「楊公。」
胖山雖圓滾滾,但氣息渾厚,也跟著單膝跪下:「在。」
楊瑞緩緩站起來,目光掃過眾人:「此事恐非偶然。黃山百姓染病,極可能因為月鈊鏡失控。若真是如此,妖界恐怕也在覬覦鏡片。」
說到這,他看向莫言。
莫言上前一步,拱手低聲道:「密探已回報。月鈊鏡的鏡框目前確定在妖界。」
「那鏡片極可能就在黃山。」楊瑞輕敲座椅,聲音在殿內回盪,「更重要的是,妖界可能知道也有人想要奪上古神器,想先一步搶回。」
空氣瞬間冷了幾分。
楊瑞目光轉向李天池,「你去領法門、傷門的人跟你同往。莫言,你也一道前去,必要時可隨時施展斬界之術,帶眾人脫險。」
兩人齊聲領命,就找法門銀鑰月離、銅鑰芳怡,跟其他法門的人,傷門銀鑰青山、銅鑰胖山、跟傷門的其他人。
一同前往黃山支援李關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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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上的火光曳著,我往礦洞深處摸索。越走裡頭越悶,像是氧氣被吃光了似的,胸口沈甸甸。
忽然,手腕上的手環微微顫了一下。
下一刻,我的腦子像被誰從後面猛擊了一拳,眼前一黑,四周的空氣、石壁、火光全被拉長成詭異的絲線。
等我回過神來,腳下竟踩著一片血紅的雪原。
風呼嘯得耳膜發痛,遠處矗立著幾道高大的人影,背對著我。
「……靠,什麼情況?」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莫名其妙拉進這種地方了,但每次都讓我毛骨悚然。
耳邊忽然響起熟悉又討厭的那個低沉聲音:「你的選擇……讓你走向了正確的道路。」
「行了,別老說這套玄乎的。」我忍不住頂嘴,「能不能一次講明白?」
聲音沒有生氣,反而像笑了一聲,輕輕道:「你所見的是五位上古神人。他們從左至右:天山神人、妖界王后、魔域之王、太古王、仙神。各持神器,維繫世間平衡。」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住中間那兩人。魔域之王渾身籠罩在黑霧裡,而他右側那戴金冠的男人……太古王,他偏過頭,望向魔域之王,嘴角像是勾起一抹輕到幾乎看不見的笑。
那笑容一下子讓我背脊冷到發麻。
「可惜……魔域之王終究生了貪念,欲奪其他四神器,結果被合力擊退。鳳血鎖被奪,他只好退回魔域。剩下四人結盟,各執神器,以保天下不亂。」
我眯起眼,腦中閃過荒唐的念頭:要是魔域之王被誰挑撥呢?那太古王剛剛的表情太過詭異。
「所以,月鈊鏡……就在黃山。妖后派妖怪來奪。」我說。
那聲音「嗯」了一聲。
「那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回答我的,只有那句熟爛的台詞:「就看你的選擇了。」
「操。」我低罵一聲,世界瞬間像被攪碎的玻璃,一片片四散。
我又重重摔回洞穴的石地上,符火燈掉在一旁還在閃。心臟跳得快爆出胸口。深呼吸好幾次後,我才撿起燈,繼續往裡頭走。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感覺前面有點不對勁。我停下來,仔細一看,石壁縫隙裡居然滲出細細的風。
「後面有空間?」
我東摸西按,結果手肘不小心撞到一塊突起。
「咔嚓——」
整面牆像被啟動機關般慢慢往後陷,接著滑向兩旁,揚起一陣厚重的灰塵。
我提著燈走進去。裡頭竟是一間密室。
地板鋪著詭異的青黑石板,踩上去會傳出細細的空洞聲。牆上刻滿了符文,還有各種說不出是獸是人的詭異圖案,那一雙雙雕刻的眼睛好像隨著我燈光移動。
「媽的……就不能給點正常點的裝潢嗎?」我心裡翻著白眼,握緊短劍。
走到最深處,我看見一具乾屍盤坐著,手上戴著一枚戒指。戒面嵌著半塊渾圓如月的晶體。
「……月鈊鏡的碎片?」
剛伸手想拿,那戒指卻像自個兒有意識般滑落,清脆地滾到地上。下一刻,整間密室的符文全亮了。
「我操!」
四周忽然炸開白光,我眼前又是一黑。
當我再睜眼,血色的天山又回來了。五位強者依舊在雪地上對峙,但這次,我看得更清楚。
魔域之王似乎有些猶豫,太古王湊近,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我看不見他們嘴唇動作,但能清清楚楚看到——太古王那抹笑意,比之前更深。
「……所以,真正慫恿魔域之王的人,恐怕是……」
念頭還沒理完,畫面又被血浪撕碎。
我像條破布一樣摔在洞穴裡,背脊火辣辣地疼。抬頭看去,那具乾屍已徹底化成灰燼,戒指靜靜地躺在中間。
我走上前撿起來,月鈊鏡的碎片透出冷得刺骨的光。
「就看我的選擇嗎……哈。」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戒指收進懷裡。
轉身走出洞穴時,遠遠看見趙海跟孔最已經帶著弩手嚴陣以待。見到我走出來,他們顯然鬆了口氣。
「怎樣?沒長幾條腿吧?」趙海擠出一個壞笑。
「滾蛋。」我翻個白眼,跟他們並肩往外走,「這地方不乾淨,咱們先撤。」
夜風輕輕拂過,黃山在月光下顯得寂靜無聲。
可我的後頸,卻隱隱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