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urice_(二)

更新 發佈閱讀 30 分鐘

第二天,富岡義勇的「秩序」以一種冰冷、高效且不容置喙的方式,貫徹執行了。

天剛亮,炭治郎甚至還未完全清醒,管家就帶著兩名女僕走了進來。他們沒有徵詢他的意見,只是以一種近乎醫療程序的禮貌,將他「請」出了那間朝北的陰冷房間。

他的新房間,位於宅邸的另一側翼。 朝南。

這是一間……「健康」的牢籠。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齊到近乎虛假的花園。刺眼的、毫無遮攔的陽光——這在多雨的山區極為罕見——粗暴地灑在地毯上,像一個巨大的、臨床的手術燈,照亮了空氣中每一顆飛舞的塵埃。

房間的牆紙是明亮的鵝黃色,掛著幾幅描繪田園風光的水彩畫。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檸檬拋光劑和剛漿洗過的、乾燥亞麻布的氣味。

這裡的一切都太「明亮」、太「健康」了。

而這對炭治郎而言,是一種更精緻的酷刑。

在北邊的房間,他至少可以和陰影融為一體,假裝自己並不存在。而在這裡,陽光像一個殘酷的審問者,將他所有的蒼白、病態和絕望都暴露無遺,無處可藏。

這是義勇的「仁慈」——一個更體面、更光鮮、更符合「規矩」的牢籠。


炭治郎被「安置」在一張靠窗的扶手椅上,膝上蓋著一條柔軟的羊毛毯。一份精緻的早餐被放在他身邊的小桌上:一小壺溫熱的牛奶、一顆水煮蛋、兩片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

他一動不動,像一個被精心擺放的、易碎的陶瓷娃娃。

僕人退下了。房間裡陷入了一種玻璃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早餐的熱氣散盡了。那壺牛奶的表面凝結起一層薄薄的、蒼白且起了皺褶的皮,像一層死去的皮膚。吐司變得僵硬。

炭治郎只是凝視著窗外。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回放著昨夜的場景。那短暫的、令人窒息的靠近。那隻懸停在半空、最終又冰冷撤回的手。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那塊義勇指尖未曾落下的地方,正泛著一陣冰冷的、彷彿被凍傷的刺痛。

一切都結束了。義勇親手關上了那扇門,也徹底斬斷了炭治郎心中最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可悲的幻想。


義勇不是來救他的。

義勇只是來「處理」他——處理一個不合規矩的、麻煩的、過去的「失序」。

炭治郎緩緩閉上了眼睛。陽光透過他薄薄的眼皮,形成一片刺眼的、血紅色的虛無。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這樣,被這片「健康」的陽光蒸發、消失了。


「喀。」

一個極輕微的、金屬摩擦的聲音。

不是來自走廊的那扇厚重木門。

炭治郎猛地睜開眼。

聲音來自他身側的落地窗。那扇通往花園陽台的、本該從內部鎖上的黃銅把手,正被一根從縫隙插進來的細鐵絲從外面撥動著。

「喀噠。」

鎖芯輕巧地、近乎猥褻地彈開了。

一陣夾雜著清晨露水、濕潤泥土和野草氣息的冷風,猛地吹了進來,讓他蓋著毯子的身體劇烈地一顫。

時透無一郎就站在那裡。

他似乎是直接踩著花架,從花園的某處爬上了這個二樓的陽台。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馬褲,依舊赤著腳,蒼白的腳背上沾滿了清晨的露水和黑色的泥土。

他像一隻沒有聲音的、闖入無菌室的野貓。


無一郎走進房間,那雙薄荷綠色的眼睛帶著一貫的漠然,掃視著這間「健康」的房間,目光掠過那些水彩畫、鵝黃色的牆紙,最後,落在了那份原封未動的早餐上。

「所以,」他開口了,聲音清脆,像冰塊掉進玻璃杯,打破了滿室的死寂,「這就是『健康』的房間。」

炭治郎的心臟因為他的闖入而劇烈跳動,他抓緊了毯子的邊緣,將臉轉向了窗外,拒絕看他。

這個逃避的舉動,似乎取悅了無一郎。

他走到那份早餐前,伸出他那隻沾著泥土的手指,戳破了那層凝固的牛奶皮。他厭惡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然後隨意地在桌布上擦了擦。

「他把你從一個籠子,換到了另一個更明亮的籠子裡。」

無一郎的聲音平靜地像在陳述天氣。

「你喜歡嗎?」

炭治郎的嘴唇顫抖著,沒有回答。

「他昨晚來見你了,對不對?」

這不是一個問句。這是一個陳述句。

炭治郎的肩膀猛地一僵。這個細微的動作,已經是全部的答案。

無一郎笑了。一個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

「我看到了。」他走到炭治郎的扶手椅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離開的時候,那張臉……」

無一郎偏著頭,那雙空靈的眼睛似乎在回憶著昨夜的景象,他像是在尋找一個精確的形容詞。

「……像是剛剛親手掐死了一隻自己曾經很喜歡的小鳥,然後還要假裝體面地,把它放進一個漂亮的盒子裡埋葬。」

他蹲了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炭治郎齊平。

那雙薄荷綠色的眼睛近在咫尺,炭治郎被迫轉回頭,對上那片空無一物的薄荷綠。

「然後你,」無一郎盯著炭治郎那雙黯淡的、佈滿血絲的眼睛,「你看起來,就像是那隻被掐死的小鳥。」

「……出去。」炭治郎的喉嚨裡擠出了兩個字。

「為什麼?」無一郎的好奇心似乎被點燃了,「因為我說中了嗎?」

「我叫你出去!」炭治郎的聲音猛地拔高,卻因為虛弱而破了音,變成了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滾出去!」

無一郎沒有動。他只是安靜地、近乎冷酷地,看著炭治郎咳得滿臉通紅、眼淚直流,看著他像一隻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一樣徒勞地掙扎。

直到炭治郎的咳聲漸漸平息,只能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像擱淺的魚一樣喘息。

「你真可悲。」無一郎平靜地陳述。

「你……」

「你就打算這樣坐在這裡,」無一郎打斷了他,聲音裡沒有一絲同情,只有冰冷的、天真的殘酷,「等著自己爛掉、死掉嗎?」

「……不關你的事。」炭治郎顫抖著說。

「是不關我的事。」無一郎承認,「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你明明還活著,」


他突然伸出手。

在炭治郎因為驚訝而睜大的注視下,用他那隻沾著泥土和草屑的、冰冷的手指,猛地、用力地戳了一下炭治郎的心口。

那力道穿透了薄薄的睡衣和羊毛毯,讓炭治郎猛地一顫。

「這裡。」他說,手指依舊按在那裡,「還在跳,不是嗎?」

「你……!」炭治郎本能地想揮開他的手,那是一種被玷污的、本能的抗拒。

但無一郎卻先一步,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炭治郎的手腕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像脆弱的鳥骨。而無一郎的手卻像一把冰冷的鐵鉗,充滿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蠻橫的力氣。

「你因為那個懦夫而快要死了。」無一郎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那個連碰都不敢碰你、只會把你關在『健康』房間裡的懦夫。」

「他把你當成一個錯誤。一個恥辱。一個他必須『處理』掉的麻煩。」

「而你,」無一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近乎微笑的、極度譏諷的表情,「竟然真的同意了?」

炭治郎的瞳孔猛地收縮。

「不……不是……」

「不是什麼?」無一郎逼近他,他的臉離炭治郎近在咫尺,「他甚至不屑於親手殺死你。他只是把你晾在這裡,讓你『體面』地、自己病死。」

「他昨晚來,不是為了安慰你。他是來確認。」


「確認你這個『錯誤』,還安不安全,會不會弄髒他即將到來的、完美無瑕的婚姻。」

「閉嘴!」

炭治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爆發出一聲沙啞的、不似人聲的怒吼。

他猛地甩開了無一郎的手。

那力道之大,甚至讓他自己都從扶手椅上摔了下來,跌倒在陽光刺眼的地毯上。


室內一片死寂。

炭治郎跪趴在地毯上,大口地喘著氣,頭髮凌亂地垂下。那雙暗紅色的眼睛裡,終於不再是死寂的灰燼。

那裡面燃起了一股微弱的、卻是真實存在的、混合著屈辱和憤怒的、被逼到絕境的火焰。

無一郎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腕——那裡被炭治郎的手指抓出了一道清晰的、刺眼的紅痕。

他用另一隻手的手指,慢慢地、若有所思地撫摸著那道紅痕。

然後,他笑了。

那是一個真正的、帶著一絲滿意的、野獸般的笑容。

「啊。」他說,聲音裡是那種發現了新玩具的、淡淡的愉悅。

「原來還沒死透。」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轉過身,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從陽台的門離開了。

只留下了滿室的陽光,和心臟正瘋狂跳動、全身都在發抖的炭治郎。



炭治郎以為那場猛烈的爆發,會是時透無一郎對他這隻「壞掉的玩具」失去興趣的句點。

他錯了。

那場爆發,那聲夾雜著憤怒與屈辱的嘶吼,反而像是一種……許可。彷彿是炭治郎終於發出了那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求救的訊號。

從那天開始,炭治郎那間「健康」的、陽光充足的牢籠,迎來了它唯一的、也是最不合規矩的訪客。

無一郎的「光顧」沒有任何邏輯可言。他從不敲那扇通往走廊、代表著「規矩」的厚重木門。他唯一的通道,是那扇通往陽台的落地窗。有時他撬開鎖,有時,他只是發現炭治郎根本沒有再費心去鎖上。

他像一陣無法預測的季風,隨時可能闖入。


有時,他帶來的是泥土的芬芳。

那是一個雨後的清晨。炭治郎正裹著毯子,像一個標本般坐在扶手椅上,漠然地看著雨水在光潔的玻璃上劃出一道道淚痕。這間「健康」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檸檬拋光劑和被陽光曬到乾燥的、漂白亞麻布的無菌氣味。

「喀嚓。」

窗鎖被一根細鐵絲熟練地撥開。

一股夾雜著濕冷空氣和濃郁腐殖質的氣息,猛地灌了進來,讓炭治郎打了個冷顫。

無一郎翻身躍進陽台,他彷彿把整場暴雨都帶了進來。

他赤著腳,褲管捲到了膝蓋,蒼白的小腿上沾滿了黑色的、濕漉漉的泥土。他踩過了陽台,毫不在意地走進了房間,在那張昂貴的、淺色波斯地毯上,留下了一個個清晰的、髒污的腳印。

那像是一幅野蠻的、故意的塗鴉。

他什麼也沒說,就那樣走到那片被陽光曬得最暖和的地板上,旁若無人地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

炭治郎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震驚地看著那些泥印子。管家會氣瘋的。

但……

他不受控制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聞到的不再是那股無菌的、屬於「病房」的氣味。他聞到的是雨水、是青草被踩碎的汁液、是腐爛樹葉的氣息。是「外面」的氣息。是「活著」的氣息。


有時,他帶來的是甜膩的背叛。

那是一個沉悶的午後。僕人剛送來了下午茶——一壺溫吞的、據說有助安神的草藥茶,和一塊乾巴巴的、號稱「易於消化」的甜麥餅。

這是「病人」的食物。

炭治郎正盯著那塊甜麥餅,思考著要如何才能假裝自己吃過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輕巧地落在陽台的欄杆上,像一隻鳥。

無一郎跳了進來,他似乎是剛從鎮上回來。

「還在吃這個?」他用那種特有的、漠然的聲音問道,瞥了一眼那份「給病人」的茶點。

他隨手將一個油紙包扔到了炭治郎的腿上。

炭治郎嚇了一跳,那紙包還帶著溫度,並且滲出了點點油漬。他顫抖著打開,一股濃郁的、甜到發膩的香氣撲面而來。

是茶屋新出的、裹滿了紅豆沙和黃豆粉的糰子。

這是鎮上那些平民、那些健康的人才會排隊去買的、粗糙的、充滿生命力的甜點。

「……」炭治郎看著那幾顆擠在一起、樣子有些醜陋的糰子。這東西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富岡家的餐桌上。

無一郎自己拿起一顆,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細密的黃豆粉沾在了他的臉頰上。

「吃點『活人』吃的東西吧。」他含糊不清地說。

炭治郎的手在發抖。吃下這個,就像一種背叛。背叛了義勇為他安排的「療養」,背叛了他「病人」的身份。

在無一郎那種「你敢不吃試試看」的、冰冷的注視下,他顫抖著拿起了一顆。

他咬了下去。

那股溫熱的、粗糙的、充滿了不健康糖分的甜味,在他那早已習慣了清淡食物的味蕾上爆開。

那是一種近乎痛苦的、強烈的快樂。

炭治郎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有時,他帶來的是危險的思想。

無一郎還會帶來書。不是義勇會讀的那些關於法律、秩序和道德的精裝經典。

他帶來的是新時代的書籍——那些從歐洲偷渡進來、封面簡陋、紙張泛黃、甚至被列為禁書的小說和詩集。

他把書扔在炭治郎的毯子上,唯一的命令是:「看點人寫的東西。」

炭治郎從一開始的恐懼、抗拒,到後來的在深夜裡,當他確信無人會來打擾時,偷偷翻閱。

那些文字像一把把小刀,割開了他被規矩層層包裹的內心。那些文字在談論個體、在質疑權威、在讚美那些被義勇的世界視為「墮落」的、原始的激情。

他開始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在「正確」與「錯誤」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叫作「自由」。


而最瘋狂的一次,他帶來了色彩的風暴。

那是一個炭治郎情緒最低落的傍晚。他一整天沒有進食,只是縮在椅子裡。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那種來自內心的、無可救藥的枯萎,即將完成它的工作。

無一郎來了。

他這次沒有赤腳,反而穿著一雙笨重的馬靴,顯得有些滑稽。他手裡提著一個蓋著黑絲絨布的、不小的籠子。

「鳥?」炭治郎沙啞地問,那是他一整天裡說的第一句話。

「猜錯了。」

無一郎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惡作劇般的笑容。他走到房間中央,將籠子放在地板上,然後猛地掀開了黑布。

炭治郎以為自己因為虛弱而產生了幻覺。

那裡面不是一隻鳥。

而是一整籠、五顏六色的、數十隻蝴蝶。牠們在狹小的空間裡瘋狂地碰撞、擠壓。

「你……」

在炭治郎來得及阻止之前,無一郎打開了籠門。

那一瞬間,彷彿一場無聲的、色彩的爆炸。

那群被壓抑已久的蝴蝶,像一股彩色的旋風,猛地衝了出來。牠們湧向了這間「健康」的牢籠——

牠們湧向了陽光。

牠們停在了那單調的鵝黃色牆紙上、停在了那些虛假的田園風景畫上、停在了那盞冰冷的水晶吊燈上。牠們甚至停在了那杯早已變質、起了奶皮的牛奶邊緣。

有幾隻最大膽的,如藍寶石和硫磺一般色彩鮮豔的蝴蝶,停在了炭治郎的頭髮上、顫抖的肩膀上、和那條蓋在他膝蓋上的、毫無生氣的羊毛毯上。

整個房間,在短短幾秒鐘內,從一個單調的、靜止的空間,變成了一個色彩斑斕、卻又混亂不堪的夢境。

炭治郎震驚得無法動彈。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驚動了停在他手背上的那隻——牠正輕微地扇動著那對脆弱的、帶著金屬光澤的翅膀。

「牠們本來是要被做成標本,送到伯爵夫人那裡去的。」無一郎輕描淡寫地說。他伸出一根手指,一隻鳳尾蝶乖巧地停在了他的指尖。

他看著那隻蝴蝶,又抬眼看了看炭治郎。

「牠們被關在籠子裡,」他說,「跟你一樣。」

「但至少,」無一郎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在被做成標本、被釘在玻璃下面之前,總得飛一次,不是嗎?」

他看著滿室飛舞的蝴蝶,和那個被蝴蝶包圍、目瞪口呆的少年。

「你看,」無一郎輕聲說,「這不就添了點生氣了嗎?」

炭治郎看著停在自己手背上的那隻蝴蝶。他能感覺到它那幾隻細小、脆弱的腳抓著他皮膚的、微弱的癢意。

那是「活著」的觸感。


他那死氣沉沉的日子,就這樣被強行注入了混亂、色彩、甜味、和泥土的芬芳。

他不再只是「活著」。

他開始「等待」——他等待著那扇窗被撬開的聲音。

不,「等待」這個詞太被動了。

他開始「渴望」。

他渴望那扇窗被撬開。渴望那些被禁止的、充滿生命力的食物。渴望那些顛覆他認知、卻又讓他感覺「真實」的文字。

他的身體,也因為這份精神上的「活味」,開始奇蹟般地好轉。那種病態的、彷彿隨時會被風吹散的虛弱感正在消退。他不再整日縮在扶手椅上。他開始在房間裡踱步,他那蒼白的臉頰上,甚至透出了一絲極淡的、病態之外的紅暈。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規矩」的監視之外。

管家和僕人只會欣喜地在報告裡寫道:「竈門少爺的身體,在『水鏡邸』良好的空氣和『健康』的調養下,日漸康復。」

他們不知道,真正治癒他的,是那些「不健康」的、被嚴格禁止的「毒藥」。


然後,無一郎升級了他的入侵。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炭治郎已經上床,卻毫無睡意。宅邸靜得像一座墳墓,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耳膜裡血液流動的聲音。

他藉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到近乎沒有的星光,偷看著那本關於「自由」的禁書。書頁上的文字像一簇簇小小的、危險的火花,灼燒著他的眼睛。

「叩、叩。」

聲音不是來自窗戶。 而是來自陽台的玻璃門。

那聲音極輕,是用指甲,而不是指關節,輕輕刮擦著玻璃。

炭治郎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被人攥住了。他屏住呼吸。

「叩、叩。」

又來了,更不耐煩了一點。

他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赤著腳,冰冷的地板讓他打了個冷顫。他貼著牆,挪到了落地窗邊。

時透無一郎的身影,像一個更深色的影子,融入在深藍色的夜幕中。他正蹲在陽台的欄杆上,像一隻棲息的、危險的夜鳥。

炭治郎的手顫抖著,摸索到了黃銅把手,轉動,解開了鎖。

他拉開一道縫隙。

一股冰冷的、夾雜著馬匹、皮革和乾草氣息的夜風,猛地鑽了進來。

「穿上鞋子。」

無一郎的聲音,不是命令,而是一個事實的陳述。他輕巧地從欄杆上跳下,落地無聲,鑽進了房間。

「什麼?」

「穿上你的鞋子和外套。」無一郎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帶你去看點東西。」

「現在?」炭治郎的聲音在顫抖,他本能地看了一眼那扇通往走廊的、代表著「秩序」的房門,「現在是午夜!會被發現的!」

「被誰發現?」無一郎的語氣裡帶著一貫的譏諷,「那些睡得像死豬一樣的僕人?還是那個把你關在這裡的、『高尚』的富岡義勇?」

提到義勇的名字,炭治郎的呼吸一滯。

「你不是在『康復』嗎?」無一郎逼近他。在黑暗中,炭治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冰冷、卻又充滿活力的氣息。

「難道你『康復』的目的,」無一郎的聲音壓得很低,像蛇的私語,「就是為了能更『健康』地待在這個籠子裡?」

他伸出手,隔著薄薄的睡衣,戳了戳炭治郎的心口——就是他上次戳的那個位置。

「你不是想看『活著』的東西嗎?」無一郎輕聲說,「馬廄裡有剛出生的小馬。牠們可不會管現在是不是午夜。」


炭治郎的腦子一片空白。

去馬廄。 在午夜。 穿過整個莊園。

這是瘋狂的。這是絕對的「失序」。這是義勇最厭惡的、那種會招致毀滅的「放縱」。

「……富岡義勇,」無一郎的聲音變得冰冷,「他希望你做一個安靜的、體面的、『痊癒』的病人。然後乖乖地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他歪了歪頭。

「你,」他問,「是打算聽他的話嗎?」

炭治郎看著自己那雙赤裸的、蒼白的腳,它們正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想起了那滿室飛舞的、即將被製成標本的蝴蝶。 想起了那顆甜到發膩的、屬於「活人」的糰子。 想起了書中那句「所謂活著,就是一種反抗」。

他轉過身,沒有回答。

他走到衣櫃前,在黑暗中摸索著。他穿上了襪子,笨拙地套上了鞋子。然後,他抓起了那件厚重的外套。

無一郎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勝利的微笑。


溜出「水鏡邸」的過程,比炭治郎想像的更令人心臟驟停。

走廊裡一片漆黑,只有老舊木地板偶爾發出的「嘎吱」聲。炭治郎的每一次呼吸,都覺得大聲到會吵醒整棟宅邸。

無一郎卻像一個真正的幽靈。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沒有拉炭治郎,而是走在前面,炭治郎只能憑藉著他襯衫那一點點模糊的白色,緊跟著他。

當無一郎拉開僕人通道那扇小門的門閂時,炭治郎的心臟幾乎跳出了喉嚨。

一股冰冷的、自由的空氣,猛地灌進了炭治郎的肺裡。

他已經太久沒有在夜晚踏足戶外了。

夜裡的草地是濕的、軟的。冰冷的露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襪子和褲腳,但他卻感覺不到冷,只感覺到一種刺痛的、甦醒般的戰慄。

空氣中充滿了白天沒有的、濃郁的植物氣息——是泥土、是腐葉、是某種在夜間綻放的花朵那股近乎甜膩的、危險的香氣。

炭治郎的腿還有些發軟,他幾乎是被無一郎身上那股無形的氣息牽引著,穿過了那片修剪整齊的花園,跑向了莊園後方的馬廄。


馬廄裡很暗,但很溫暖。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乾草、皮革、馬匹體溫和排泄物的、原始的生命氣息撲面而來。這股氣息是如此的鮮活,如此的「不體面」,讓炭治郎一陣暈眩。

「在這裡。」

無一郎熟練地避開了地上的馬具,走到最裡面的一個隔間。他沒有點亮大燈,只是擦著了一根火柴,點亮了一盞掛在牆上的、小小的馬燈。

昏黃的光線,在狹小的空間裡搖曳。

炭治郎看到了。

一匹棗紅色的母馬正安靜地站著,牠轉過頭,用那雙溫順的、巨大的眼睛看著他們。而在牠的身邊,一隻剛剛出生沒幾天的小馬,正依偎著牠。牠的毛色很淺,腿細得像樹枝,正顫巍巍地試圖站穩。

「哇……」炭治郎忍不住發出小小的驚嘆。

無一郎走了過去,熟練地摸了摸母馬的脖子,母馬親暱地蹭了蹭他。他顯然是這裡的常客。

「牠叫『風』。」無一郎指了指那匹小馬,聲音是罕見的柔和。

炭治郎小心翼翼地靠近。小馬那雙濕漉漉的、純真的大眼睛在燈光下閃爍。


就在這時,也許是午夜的長途跋涉耗盡了他剛恢復的體力;也許是馬廄裡溫暖、安全的氣息讓他緊繃的神經猛地一鬆;也許是他終於做了一件「出格」的事,那股後知後覺的恐懼和興奮同時衝了上來——

炭治郎的眼前突然一黑,天花板上的乾草和光暈開始旋轉。

「……!」

他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他以為自己會狼狽地摔在骯髒的乾草堆裡。

但一隻手臂,在他倒下前,及時地、穩穩地環住了他的腰。

不是攙扶。是環抱。

是無一郎。

他看起來那麼瘦,力氣卻大得驚人。他用一隻手臂,就將炭治郎大半的重量撐住了,並且毫不費力地,將他拉向了自己。

「砰。」

炭治郎的臉頰,因為這個動作,被迫貼在了無一郎的肩膀上。

這不是「客人」與「病人」的距離。 這也不是「惡作劇」的距離。

這是一個……親密到危險的距離。

炭治郎的心臟在狂跳,快到幾乎要爆炸,但他卻分不清,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你……」

無一郎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他的呼吸是溫熱的,吹在炭治郎冰冷的耳朵上,讓他猛地一顫。

「……真是比這匹剛出生的小馬還沒用。」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了,沒有一絲要鬆開的意思。


他就這樣扶著,或者說,抱著他,讓炭治郎靠在他的身上,一起站在這片昏黃的燈光下,看著那匹新生的小馬,聽著馬匹反芻和呼吸的、平靜的聲音。

在富岡義勇那間「健康」的牢籠之外,在午夜的、充滿原始氣息的馬廄裡,炭治郎第一次,真正地,被另一個人碰觸了。

不是義勇那種懸停在半空、充滿了恐懼和克制的手。

而是一個堅定的、溫熱的、帶著一絲蠻橫和佔有慾的——擁抱。

炭治郎的整個世界,都縮小到了那片昏黃的、搖曳的燈光下。

他靠在時透無一郎的身上。


不,說是靠並不準確。他是被「圈住」了。那隻環在他腰上的手臂,瘦,卻像一條鍛造過的、帶著韌性的鐵箍。

馬廄裡的空氣是溫暖的,厚重得近乎凝滯。那裡面混雜著乾草的甜香、馬匹的體溫,以及一股淡淡的、屬於排泄物的、原始的氨水味。

而無一郎身上的氣息,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這片厚重。

不是富岡義勇身上那種昂貴的、刻意保持距離的古龍水味。 這是一種更乾淨、更野生的氣息——像被陽光暴曬過的青草,又像雨後岩石上那股冰冷的、礦物般的氣味。

這股氣息,此刻正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包裹著炭治郎。

他的臉頰被迫貼在無一郎的肩膀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他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輪廓——不是他想像中那種少年的單薄,而是一種精悍的、結實的骨架。

他的耳朵貼著無一郎的胸口。

他能清晰地聽到裡面那顆心臟的跳動。

咚……咚……咚。

平靜、有力、穩定。像一座古老的鐘,以一種近乎傲慢的、不受外物干擾的節律,緩緩地敲擊著。

而他自己的心臟,則像一隻被驚嚇的、瘋狂拍打著翅膀的鳥,混亂、失序、響亮到讓他感到羞恥。

「我……」 炭治郎的臉頰燙得嚇人。他本能地、虛弱地掙扎了一下,試圖找回自己的重心。他那點可憐的力氣,對那隻鐵箍般的手臂來說,簡直是個笑話。

「我……我沒事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他的聲音沙啞,像生了鏽的鉸鏈,毫無說服力。

「放開你?」 無一郎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帶著一絲他一貫的、嘲弄的語氣。他的胸腔因為說話而微微震動,那震動透過炭治郎的耳廓,傳遍了他的全身。

「然後看你像一袋麵粉一樣,摔進馬糞裡嗎?」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了。 那手指甚至微微使力,隔著薄薄的睡衣,按進了他側腰的軟肉裡。那是一個帶著懲罰性的、讓他無法再動彈的警告。

這個擁抱,與富岡義勇那種懸停在半空、充滿了恐懼和克制的手,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義勇的不碰,是為了規矩,是為了保護。 而無一郎的碰觸,是本能,是佔有,是「我想要」。


「你……」炭治郎被那股強勢的、溫熱的氣息包圍,大腦一片空白,他所有的感官都被迫打開,去接收這個近在咫尺的、陌生的身體,「你……」

無一郎似乎是厭倦了他的掙扎。

他突然動了。

他沒有放開炭治郎,而是用那隻環在他腰上的手為軸心,另一隻手扣住了炭治郎的肩膀,以一種不容反抗的、近乎粗暴的力道,強迫他轉了個身。

「咚!」

炭治郎的背,重重地撞在了隔間的木欄上。 那粗糙的、帶著乾草屑的木頭,刺痛了他的背。

他失去了所有退路。

他被無一郎正面地、牢牢地困在了懷裡和木欄之間。

他們面對面了。

在馬燈那昏黃、曖昧的光線下,炭治郎被迫仰起頭,對上了那雙薄荷綠色的眼睛。

在黑暗中,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那裡面沒有炭治郎所熟悉的、屬於貴族的任何情緒——沒有憐憫,沒有慾望,沒有厭惡。

那裡面只有……好奇。 一種近乎殘酷的、天真的、像科學家在解剖蝴蝶般的、冰冷的好奇。

「你的心跳,」無一郎低聲說,他的呼吸是溫熱的,吹在炭治郎冰冷的臉上,「比那隻小馬的還快。」

「我……我是……我只是……有點冷……」炭治郎語無倫次地撒著謊。

「你在發抖。」無一郎陳述著事實。 他抬起了那隻空著的手。

炭治郎以為他要推開自己,或者……打他?

但那隻手,那隻沾過泥土、抓過糰子、撬過門鎖的手,卻猛地扣住了他的下頷。

無一郎的指尖很冷,力氣卻大得驚人。他用拇指和食指,像掐住一件瓷器一樣,掐住了炭治郎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無法逃避他的注視。

「你到底在怕什麼?」無一郎問。

「怕我?」他歪了歪頭。 「還是怕你自己?」

「我……我不知道……」炭治郎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那是因為屈辱、恐懼,和一種他無法命名的、陌生的情緒。

「你當然知道。」無一郎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柔,卻帶著致命的篤定。 「你怕的,是這個。」


然後, 在馬匹平靜的呼吸聲中, 在乾草的甜香裡,

時透無一郎低下頭,吻了他。

這稱不上一個溫柔的吻。

不是炭治郎在義勇那裡幻想過的、那種柏拉圖式的、精神上的觸碰。

這是一個侵略。 這是一場掠奪。

無一郎的嘴唇,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一絲涼意,卻又如此真實。 那是一個粗暴的、帶著點懲罰意味的、試探性的啃咬。 他像一隻從未嘗過甜食的野獸,在用最本能的方式,去品嚐這個「壞掉的玩具」。

炭治郎的腦子「轟」的一聲,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規矩、所有的道德、所有關於富岡義勇的、那份冰冷的、崇高的愛戀…… 都在這一刻,被這個充滿了「活味」的、蠻橫的吻,撞得粉碎。

他的身體,那個被他厭棄、被他視為病弱的、即將死去的軀殼—— 猛地甦醒了。

一股強烈的、陌生的、他從未體驗過的電流,從他被碰觸的、甚至有些刺痛的嘴唇,一路竄到了他的腳底。 他那雙冰冷的、踩在乾草上的腳,突然間感受到了大地的實感。

他因為過度的震驚和刺激,而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像幼貓一樣的嗚咽。

這個聲音,似乎取悅了無一郎。

他鬆開了炭治郎的嘴唇,但沒有鬆開對他的鉗制。

他看著炭治郎。

炭治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那雙暗紅色的眼眸裡,此刻盛滿了水光、震驚、恐懼,和……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點燃的迷茫。他的嘴唇微微紅腫,正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他看起來,終於不再是那個「即將被埋葬」的病人。

他看起來……活著。


無一郎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極淡的、滿意的笑容。

他鬆開了扣住炭治郎下頷的手,轉而用拇指的指腹,在那片被他吻過的、紅腫的嘴唇上,輕輕地、帶著一絲侮辱性地,擦拭了一下。

彷彿在擦去自己的痕跡,又彷彿在將這份「罪證」更深地塗抹進去。

「你看,」 他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耳語般的聲音說:

「你根本不想死。」

他鬆開了環在炭治腰上的手臂,彷彿剛才那個擁抱和親吻從未發生過。

那股溫暖和支撐的力道猛然抽離。

炭治郎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猛地向後一晃,背部重重地撞在了木欄上,他順著木欄滑坐到了地上,摔在了那堆還算乾淨的乾草堆裡。

他靠著欄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腿發軟,全身都在顫抖。

無一郎退後了一步,重新回到了陰影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炭治郎那副狼狽、卻又生機勃勃的樣子,彷彿在欣賞一件自己剛剛完成的作品。

「自己回去。」 他恢復了那種漠然的語調,轉過身,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馬廄的黑暗出口處。

只留下了炭治郎一個人。

他獨自坐在那片昏黃的燈光下,背靠著欄杆,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和那匹小馬好奇的鼻息聲。

他的嘴唇上,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冰冷的、帶著一絲野性的觸感。那是一個「錯誤」的、「墮落」的、卻又讓他戰慄的——第一個吻。

炭治郎獨自一人,在馬厩那片昏黃的燈光下,狼狽地、卻又不可思議地「活著」。

留言
avatar-img
留言分享你的想法!
avatar-img
就文
18會員
151內容數
原創BL/耽美 沒有CP活不下去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如果包含以前嘗試的,我肯定試超過20種以上「新奇口味」的餅乾,但現在的「新奇口味」像雨後春筍般,多到我疲乏了。所以這次雙11,我要怎麼買呢?
Thumbnail
如果包含以前嘗試的,我肯定試超過20種以上「新奇口味」的餅乾,但現在的「新奇口味」像雨後春筍般,多到我疲乏了。所以這次雙11,我要怎麼買呢?
Thumbnail
最近開始轉涼了,各位鳥奴們是否會開始擔心小鳥會著涼呢?不用擔心,今天這篇直接帶你看需要的商品,而且今天除了照片之外,我們也直接帶連結✨讓你的雙11購物不盲目,讓你想買直接加入購物車,除了長知識也可以直接下單避寒神器🫱🏼文章結尾也會告訴大家在花錢的同時也能省錢、賺錢的小撇步,請記得留到最後!!
Thumbnail
最近開始轉涼了,各位鳥奴們是否會開始擔心小鳥會著涼呢?不用擔心,今天這篇直接帶你看需要的商品,而且今天除了照片之外,我們也直接帶連結✨讓你的雙11購物不盲目,讓你想買直接加入購物車,除了長知識也可以直接下單避寒神器🫱🏼文章結尾也會告訴大家在花錢的同時也能省錢、賺錢的小撇步,請記得留到最後!!
Thumbnail
無聲嘆息,她從床上起身,裸著雙腳緩慢的朝樓下走去,輕柔緩慢的踏步,安靜地像隻夜晚經過的貓。 經過現代感的黑白色調房間,走下手扶梯,就可以抵達有著華麗水晶吊燈的客廳,也就是今晚的戰場。
Thumbnail
無聲嘆息,她從床上起身,裸著雙腳緩慢的朝樓下走去,輕柔緩慢的踏步,安靜地像隻夜晚經過的貓。 經過現代感的黑白色調房間,走下手扶梯,就可以抵達有著華麗水晶吊燈的客廳,也就是今晚的戰場。
Thumbnail
  飛機抵達沖繩時已是午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推著行李箱入住酒店。   節目導演是一名留著及肩長髮、頗有藝術家落拓風格的中年男子季導。   「大家今天可以好好逛一逛,明天才開始工作。」季導話音未落,眾人一陣歡呼。   工作人員把房卡發下後,眾人就各自鳥獸散了。   助理小朱帶著傅司夜、翟寧和另
Thumbnail
  飛機抵達沖繩時已是午後,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推著行李箱入住酒店。   節目導演是一名留著及肩長髮、頗有藝術家落拓風格的中年男子季導。   「大家今天可以好好逛一逛,明天才開始工作。」季導話音未落,眾人一陣歡呼。   工作人員把房卡發下後,眾人就各自鳥獸散了。   助理小朱帶著傅司夜、翟寧和另
Thumbnail
  我佇立在偏僻獨居男子家外的樹林處,穿上雨衣和雨鞋,畫上綻紅如血的口紅,屋內男子歡快的嘻笑聲沒有留意到靠近的另個輕盈腳步, 『主人。』清朗的女聲入耳,我抿了唇抬頭望去,高挑纖瘦胸前波濤的氣弱女子。 『身體借我。』我莞爾。 她顫了肩,點頭。 「『老師......』」
Thumbnail
  我佇立在偏僻獨居男子家外的樹林處,穿上雨衣和雨鞋,畫上綻紅如血的口紅,屋內男子歡快的嘻笑聲沒有留意到靠近的另個輕盈腳步, 『主人。』清朗的女聲入耳,我抿了唇抬頭望去,高挑纖瘦胸前波濤的氣弱女子。 『身體借我。』我莞爾。 她顫了肩,點頭。 「『老師......』」
Thumbnail
錯過了一片晴天,還有欣欣向榮的晚景。我閉封起眼,尋找心中的寧靜,亦拂拭了一天疲憊,等我再次醒來,就來到幻夢裡,我在爺爺家找衛生間,但主要的門關不起來,也有一個女子闖了進來想要上廁所,她來就好心地幫我顧門,可她比我還急,卻為了我強忍著難受不上,實在感激涕零,不禁興起念頭,想顧好家人,就是忍讓求全。我望
Thumbnail
錯過了一片晴天,還有欣欣向榮的晚景。我閉封起眼,尋找心中的寧靜,亦拂拭了一天疲憊,等我再次醒來,就來到幻夢裡,我在爺爺家找衛生間,但主要的門關不起來,也有一個女子闖了進來想要上廁所,她來就好心地幫我顧門,可她比我還急,卻為了我強忍著難受不上,實在感激涕零,不禁興起念頭,想顧好家人,就是忍讓求全。我望
Thumbnail
「小姐,這邊訪客時間只有半小時,先跟您說一下。」櫃檯人員邊領著齊悅來到齊歡的床位邊說道。 「恩,已經足夠了,謝謝你。」齊悅回應著。 這是一個開放式的房間,這裡有著4位像齊歡一樣的人,靜靜的,....躺在那邊,房間裡充斥著令人反嘔的消毒水,酒精味,也是.....這裡的人都沒有免疫力或抵抗力,很
Thumbnail
「小姐,這邊訪客時間只有半小時,先跟您說一下。」櫃檯人員邊領著齊悅來到齊歡的床位邊說道。 「恩,已經足夠了,謝謝你。」齊悅回應著。 這是一個開放式的房間,這裡有著4位像齊歡一樣的人,靜靜的,....躺在那邊,房間裡充斥著令人反嘔的消毒水,酒精味,也是.....這裡的人都沒有免疫力或抵抗力,很
Thumbnail
「暗色天幕」劇團的成員乘坐的巴士在大雪中故障,依司機指示走回最近鎮上。 大雪遮蔽視線,一行人迷路闖進巨大豪宅「霧越邸」,向屋主尋求幫助。 來應門的是面無表情的管家,詢問了主人意見後,同意他們進屋躲避風雪。 客廳已有一名自稱是醫生的人也是來避難的, 雙方交換名片,自我介紹後,發現他們的名字都與
Thumbnail
「暗色天幕」劇團的成員乘坐的巴士在大雪中故障,依司機指示走回最近鎮上。 大雪遮蔽視線,一行人迷路闖進巨大豪宅「霧越邸」,向屋主尋求幫助。 來應門的是面無表情的管家,詢問了主人意見後,同意他們進屋躲避風雪。 客廳已有一名自稱是醫生的人也是來避難的, 雙方交換名片,自我介紹後,發現他們的名字都與
Thumbnail
黃餅|現實向|R18
Thumbnail
黃餅|現實向|R18
Thumbnail
頗勒古納答應了學長的請求來到總部的地下室,沒想到地道另一端等著他的是……
Thumbnail
頗勒古納答應了學長的請求來到總部的地下室,沒想到地道另一端等著他的是……
Thumbnail
第二日(01/25) 昨晚將房內清掃一遍,拿出車上原有的車宿用品,昨晚就在睡墊及睡袋中安眠。或許是鄉間太過寧靜,昨晚九點多時還聽到房外有人在對話,但不知是隔鄰還是馬路上傳來的,讓我警覺到未來的我要放低聲量,不然秘密都會被人聽光了。
Thumbnail
第二日(01/25) 昨晚將房內清掃一遍,拿出車上原有的車宿用品,昨晚就在睡墊及睡袋中安眠。或許是鄉間太過寧靜,昨晚九點多時還聽到房外有人在對話,但不知是隔鄰還是馬路上傳來的,讓我警覺到未來的我要放低聲量,不然秘密都會被人聽光了。
追蹤感興趣的內容從 Google News 追蹤更多 vocus 的最新精選內容追蹤 Google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