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要灑脫起來,是不是很難?
自問自答:確實很難,比想象的還要難。
舉例一下。
我們一生遇到的問題,大部分都是有答案的,只要找到合適的人,遇到合適的機會,再有恰如其分的運氣,就可以解決。但也有另一种問題,或許有答案,或許沒有,反正短暫的一生,沒有給我們足夠時間來看到解答的可能。
當然,我們總會在人海茫茫里,忽然撞見一個兩個灑脫的人。
但他們真是灑脫嗎?
可能,或者不可能。
當我們自己都不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我們的所有判斷,都不會有任何意義。
語氣絶對,接受反駁。
可無論反駁得多麽有力,證據怎樣充分,論證又如何讓我啞口無言,最終能否得到益處,仍然取決于你自己。
我這樣在對某個人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某人」是誰,倒不如只是當作對自己說,過去的那個在後悔的,未來的那個還迷茫的。
有一天啓功和朱家瑨到故宮去,朱先生開玩笑,說:到君家故宅了。
啓功也回以玩笑,糾正道:不,是到了君家故宅。
兩人相視大笑。
朱家皇帝,滿洲皇帝,反正都在這裏住過。可說到最後,還是如同啓功先生所言,「這故宮既不是我家的故宅,也不是朱家的故宅,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別人也用不著給我們往身上安,我們也用不著往上攀,也根本不想往上攀」。
這可謂灑脫了。
名利二字,即使不那麽在意,也難免從得失之際,搖動人心。能夠在八風之中,仍然穩坐釣魚臺的,總歸是要經過一番磨練的。而且,若是不到火候,便不該說。而真正有了養心修身的底氣,卻又根本不會在胸中,存下說與不說的界限了。
灑脫就是風。
風是最自由的,來無端,去無蹤。
莊子便描寫過大風勁吹,天地萬聲齊鳴的壯觀場景。雖然用字沒那麽容易懂,但仍然給人一種陰森森的肅殺,鏗鏗然的雄拔。怪不得後來蘇東坡寫的那篇遊記,讀來如此眼熟。
不過,若是說風瀟灑,卻又落了下層。
所謂無心插柳,有意栽花。人生百態,本就不是一個人能夠輕易決定的。在歷史中,大部分關鍵時刻的轉折,看似一個兩個人的力量,足以轉移泰山黃河,其實那些人力,仍是天地同力和運來運去的變化。
我並不奢求這樣的灑脫了,只是覺得很羨慕那些灑脫的人,便會多讀讀他們的文字。今人雖然也有這樣的人,可正如之前所言,我其實是很難分辨的。倒是被寫入歷史的人物,一篇篇照汗青的列傳,真是千載之下,呼吸間都能動人。
總之,自己現在如何,若是回首過去,已是千難萬險,又何苦再與自己較勁兒,非要認為這理所當然的「當下」是一種缺憾呢?鼓起飄帶的風,本來就不曾非要搖動空中的旗幡。我們看了那寫變化,到底是誰在變,是誰在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