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我想,自己大概也能如此享受冬日裏的陽光。
很奇怪。
真地很奇怪,明明已經立冬,但天氣還是在中午,讓季節猶如初夏。
尤其是站在玻璃窗後,沒有那些可能的寒風,只有陽光慢慢升溫。毫無疑問,身上的衣服,都該脫下一層,才能讓身體感到舒適。窗戶也需要打開幾扇,放那些吹了許久的風進來。真好,這真是非常好。
我深切體驗到,人需要陽光。
這還讓我想起,剛剛讀過的一篇隨筆,老懷特寫的:「我在佛羅里達城里沒有樹木的大街上,也經常看到類似景象——精疲力竭的老男人,倚了長椅,坐在強烈的日光下,一動不動」。
這樣的場景,我其實看到的不多。如果仔細想想,讓我能夠記起的,大概也只有坐在村口或者樓道外避風地方的老人。確實是老男人居多,他們坐着,但并未過於熱烈的聊天。有一些等着孩子放學班車的婦女,在稍遠的地方,站在一處。
過往的行人,往往都會目不旁視,加快腳步。我也如此。因為被別人那麽盯着,總覺得有點不適。當然,我也明白,若是一個人老到只能在那樣的地方閒坐,而不是走到地球的另一頭看看,大概他真正的樂趣,確實不多。
記不起哪個人說過,對於窮人來說,冬天的陽光,是不要錢的幸福事。富豪可以飛去另一個季節——順便說一句,最近似乎都可以在天空造一面鏡子,來給富人們提供夜晚裏貨真價實的陽光了——而窮人,也沒什麽要抱怨的。陽光和上帝創造的萬物一樣,都很慷慨地不需要人間的錢幣。金子的也好,銀子的也好,沒有什麽讓你選擇的神靈。
曬着就可以了。
但老懷特所寫的那個景象,仍然會讓我在如此可愛的陽光裏,心中藏有憂慮。
因為那或許並不是一個老男人的偶然落魄,而是在一遍一遍地講述後,變成了一個關於人類自身的隱喻。強烈的日光,沒有帶來更多快樂,反而在什麽乾旱炎熱的季節,讓它變成了命運的幫兇。沒人來關照他,當然也不會有人給他一杯水。
我們會因為高傲而得到喜劇的照顧,也會因為同情而在悲劇里灑淚。
誰知道呢?
沒人會知道你曾在什麽時候,差點哭了出來,自然你也不會告訴誰。
讓人心疼。你知道,就像人類自己那樣,很心疼。
在六月的清麗夏日中,老懷特感到一種不可能與誰聊起的憂傷,而我們則也是因為相同的情感,覺得一個憂傷的靈魂,總不是屬於一種季節和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