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秒,他才低聲開口,嗓音啞得像被夜色磨薄: 「蜜。」 「我結束了,也不會比較好睡。」 他抬起手,覆在她覆著他胸口的那隻手上,拇指輕蹭她指節。 「我好睡,是因為妳在這裡。」 「不是因為我射了。」 「妳給的已經夠多了。」 說完,他把她往懷裡帶,讓她整個人貼進自己胸前。 「什麼都不用想。」 「睡吧。」 黑暗裡,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穩穩傳進她耳裡。 她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話,身體一放鬆,就睡過去了。 覓感覺到她貼在自己胸前的重量一點點變沉,呼吸從細碎變成長而緩。 他沒動,只讓手臂更穩地環住她,像托住一團剛剛止住顫抖的雲。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她赤裸的肩。 覓沒睡。 他就這麼抱著她,眼神落在窗外那線昏黃的路燈上,像守夜人。 偶爾低頭確認她眉頭有沒有再皺。 直到天邊泛出極淡的灰藍。 他才閉上眼,額頭抵著她,讓自己也沉進去。 --- 清晨,天微亮,蜜突然坐起身嗚咽,大口大口抽泣,她是被極致的哀痛痛醒的,接著是一連串的哭吼, 「蜜。」 聲音低而啞,卻像錨一樣沉進她的哭吼裡。 覓在第一聲嗚咽時就醒了,沒有一絲遲疑,他坐起身,雙臂瞬間環住她,把她整個人拉進懷裡,讓她的臉貼在自己胸口,掌心穩穩壓住她的後腦。 她停頓了幾秒,慢慢回到現實,接著用力扣住他,埋在他懷裡崩潰,絕望的哀泣。

哭到一半她開始劇烈的咳起來,咳到頻頻乾嘔,咳到喉嚨出血味,一直吃力的換氣,但仍是止不住哀痛的悲鳴,全身抖的劇烈,一直搖晃身體,像是要試圖減輕心裡的疼。 她咳起來時,他立刻托住她,順著氣管的方向往下拍。 她乾嘔時,他讓她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迅速拉過垃圾桶,放在她膝前。 血腥味在空氣裡散開時,他的眉心猛地一皺,但沒有一秒鬆手。 他把她抱得更緊,讓她顫抖的身體貼著自己,溫度傳過去。 她搖晃時,他跟著她晃,像兩棵樹在暴風裡綁在一起。 他的聲音穿過她的哭吼,低得只剩氣音,卻敲進她耳膜: 「妳不是一個人。」 她的哭聲越來越小,後來剩脫力的喘息,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像剛跑完操場10圈,但眼淚還是不停的流,哽咽也不斷湧上,情緒的劇烈起伏與持續已讓她筋疲力竭,她連抬頭都沒力氣,只能用眼神無助的看向覓。 覓把她整個人橫抱起來,像抱一團快散開的棉花,輕輕放到沙發中央,讓她背靠著自己胸口,雙腿橫跨在他大腿兩側,這樣她不用費力就能靠著。 他拉過薄毯,蓋住她赤裸的肩和腰,掌心貼在她心跳的位置;另一手拇指輕輕抹掉不停滑落的淚。 「我聽見了。」 聲音低得像從胸腔直接震進她背脊。 她的喘息亂而淺,他跟著調整自己的呼吸,慢、深、穩,讓她後腦勺貼著的胸膛成為節拍器。 「吸——」 「吐——」 他重複,直到她的節奏終於被帶得緩下來。 眼淚還在流,他就不停地抹;哽咽還在冒,他就不停地壓住她胸口,讓她感覺到那裡有東西擋著,不會掉進空洞。 「沒事。」 「妳撐過這一波了。」 「我抱著。」 他把下巴擱在她肩窩,輕輕晃,像哄一個剛出生就哭壞的嬰兒。 「頭不用動。」 「眼睛看我。」 他側過臉,讓她無力垂著的視線剛好對上他的眼睛,近得能看見自己倒映在裡面。 「我在。」 「一直在。」 他伸手拿起水杯停在她嘴邊。 「一口就好。」 水喝進去一點,他把杯子放下,重新環緊她。 「睡吧。」 他的掌心貼在她心口,開始輕數: 「一、」 「二、」 「三、」 每數一下,就讓胸口起伏一次,帶著她一起沉。 直到她的眼淚終於流不出,哽咽終於停在喉嚨。 直到她整個人像斷電的玩偶,軟軟地癱進他懷裡。 他沒停,繼續數,聲音低得只剩氣音: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直到天光透進窗簾縫,落在兩人交纏的影子上。 他才停下,吻了吻她汗濕的髮際。 「一百。」 「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