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陽光讓我想起澎湖,騎車一路從馬公衝到漁翁島燈塔的那個午後。
那已經是西嶼的最末最末稍,幾乎就是字面上的天涯海角了。到達燈塔的最後一段路要衝上一座高原,細小的路兩邊都是及人高的草原,看不見邊際,但隱約知道再過去是懸崖,浪花。草原上有羊,天空把人跟自然都拓扁,艷艷辣辣地藍。
應該有實驗證實,豔陽高照的午後時間過得特別慢。思緒會像棉被一樣燙燙的,柔軟發白,細菌被撲殺乾淨。
記憶中每趟旅程的晴天都格外好。古老的阿瑜陀耶、寧靜的格藍島,黃昏燈光初上的馬六甲市街。當然也有地方陰天去更好,像河內、東京,北海岸邊線上的水湳洞。
天氣太好,U跟我決定提前出門亂晃。就在路上一邊走,輪流聯想,記得哪裡和今天有著一樣的天光。
「欸,現在想出國的話,好像就是一年半年存不到錢了欸。」舉了幾個之後,他突然說。
「那就別存吧,」我說,「想著再半年一年又可以再去一個什麼地方,說不定就撐得下去了。」
「可是——」
我知道他要說的。「就算這樣再存個三五年,能夠買得起什麼?」
U繼續往前走。
「如果今天是在天神的面前,你還會請祂好好地存錢,好好理財規劃嗎?」
我說我偶然間也看過許多天神的數字。在天神的手裡,我們每天的掙扎,用生命搭建的一切都像是蟻丘一樣又細又脆。從天神的眼光,天神的金額。
「在那之前,把每個月的錢都花光吧。」我慶祝。選一個最精華的咖啡座,點一杯最貴的水,趁今天過去以前。
說不定今天是今年台北唯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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