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啊,我交往的對象們也長大了,開著車來接我的寶藍TOYOTA鄰家哥哥、消光灰賓利大叔、白色喜美小鮮肉⋯⋯,我慢慢開始習慣帶上車門,隨之而來是狹窄安穩的空間,每台車各自不同芳香劑,和皮革的氣味,空調冬暖夏涼,還有不論晴雨,安睡在椅背上,我耳邊有條不紊的髮絲。
有時候等紅綠燈號誌,會看見車窗旁有年輕情侶騎著車,後座的女孩子緊抱男友,裸露寒風中的嶙峋膝蓋慘白地發抖,男孩子對著自己的手掌呵氣,再疼惜地摩挲她那雙義無反顧的大好青春。
愛漂亮不怕流鼻水,隔著車窗,我好像聽見有人曾經也這麼對我說,忍不住笑。
那時候的心跳還會跟隨檔車引擎聲揚長而去,有一個他曾經在金色的太陽光線下扶我上車,檔車坐起來不太安穩,有點挑釁地對我低吼著,好像知道背上不是自己的主人。
換檔,對,然後再踩一下,小小力就好,我抓著把手的姿勢被他輕輕調整,午後的氣溫好奇怪,他觸碰過的地方是著了火的滾燙;微風揚沙劃過臉頰,是冰涼的飛翔。
他看著我騎了一小段路,其實,不過也才橫越停車場的距離。當時我還留著長長的頭髮,倏忽而過像狂歡一樣彈奏身後的空氣。
龍頭好重,車身好燙,催動油門瞬間,我就已經完全忘光他教我的所有事物,什麼空檔,還有踏板要踩幾下,我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腎上腺素飆升讓我耳鳴,還有自由迎面而來炙熱的擁抱,我最接近恣意妄為的一刻。
然後,跳下車,我把快樂還給他。
我喜歡看下雨時,雨滴在車窗上匯聚成小河,我猜測它要往哪裡去,如果猜對了,也許我許的願望就會成真。
往下墜落,它們永遠註定往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