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二十二、擂台競武
伴隨著風雪一起走進澡堂的人正是飄雪山莊夫人邱寧。只見她舉手投足盡是萬種風情、裊裊婷婷之姿的走進澡堂,嫣笑道:「這裡的澡堂好久沒來了,沒想到今晚這麼熱鬧呀!」這話說得慕芸瓏滿臉尷尬,朱馨等人直泡在熱水中不敢起身。邱寧走到慕芸瓏身邊,從頭到腳瞄了一眼,問道:「慕蓉大小姐怎麼在這兒?」慕芸瓏正吞吐的不知如何應答之際,邱寧又接著說道:「啊,我知道了,慕蓉小姐想找人一起洗澡嗎?」「啊!」這話說得慕芸瓏愣了一下,朱馨等人不自覺的在澡池中退了一步。說著邱寧便快手將慕芸瓏身上的衣服脫了,推入澡池中。「既然大家有這雅興,不如我也一起。」自己也將衣物脫淨,躍入池中。
慕芸瓏一頭濕髮,渾身濕氣未乾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羅英見狀呵呵作笑,說道:「妳…妳去洗澡呀?」「笑笑笑,妳再笑我就揍妳!」「這不公平呀,我攔著妳,叫妳不要去,結果自己洗了一身澡,還怪我?」慕芸瓏洩了一氣,說道:「那個莊主夫人真的高深莫測。」「人家挺中意妳的,還送妳衣服,妳還說人家。」「可是,她脫我衣服手腳之快,我之前從沒見過呀!」羅英一臉不懷好意地說道:「妳從小到大見過幾個女人脫衣服呀?」「這倒是。」此時,慕芸瓏心底直覺想在飄雪山莊玩花樣是沒轍了。這時耳畔悠然響起羅英的話說道:「妳還是安分點,當個貴賓吧!」
邱寧邊扶摸著髮飾走回房間,雪一塵見著,即問道:「怎麼洗起澡來了?」邱寧甩了一下身上的水珠說道:「小蝶蘭,把布巾給我。」白金遞上布巾給邱寧擦拭水氣,自己拿了另一條布巾幫忙擦拭。「這澡要是不洗呀,山莊就要出事了。」邱寧緩緩說道。「哦,那麼我們仙子是如何化解這危機的呀?」坐在床邊翻著書冊的雪一塵一派輕鬆的說道。「你知道嗎?那慕蓉嬌竟然能無聲無息地潛入澡堂,找上朱馨。」「喔,能閃過咱們護院的眼線,身手不錯呀。」「小蝶蘭,妳明天盯緊一點。」「是,夫人。」邱寧拍拍白金的臉頰,親切說道:「剩下我自己來就行了,妳去休息吧。」白金應是後退下。
邱寧看了雪一塵一眼,說道:「你好像不擔心?」「有仙子在呀,我擔心什麼?」「這慕芸瓏一直想找朱馨,你不擔心萬宗會究竟想做什麼?」雪一塵闔上書冊,笑道:「依我看,慕芸瓏此人天資聰穎,但非心機之人。她的一切舉措,無非跟我們一樣,是想搞清楚九玄天究竟是何來歷?」邱寧問道:「你這麼有把握?」雪一塵看了邱寧的神色一眼,吸了一氣,說道:「莫非妳是在擔心她萬宗會的身分曝光?」邱寧坐到床邊,伸長了脖子,瞠大雙眼,說道:「不然我還能擔心什麼?拆了飄雪山莊嗎?要是她萬宗會大小姐的身分洩了底,傳到武林上,咱們可是會惹得一身腥呀。」雪一塵不以為意的說道:「這簡單,叫羅英盯緊一點不就好了?」「那好,明天我叫小蝶蘭傳話給羅英。」
隔天一大早,朱馨等人的房門再次被敲響了。
「啊,早飯送來了!」易青開心的跑去開門。沒想到門才開啟,易青便退後數步,指著門外,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是風正揚。」原本還在半睡醒狀態的朱馨倏然精神大振,翻身起床。整個人僵直的往門口走去,才走到一半,風正揚已踏進房內,向她望來。此刻,朱馨已熱淚盈眶,全身顫抖不已。
風正揚走到朱馨跟前,問道:「還住得慣嗎?」朱馨轉過身,趁機擦掉眼淚,應道:「你怎麼來了?」風正揚看了一下四周,說道:「到外邊說話吧。」說著,牽起朱馨的手,走出房外。
這時朱馨已沒了剛才的倔強,輕聲問道:「怎麼有空來看我?」「是我把妳帶到山莊,既然我現在從揚州回來了。理應來看一下妳的近況。」朱馨聽得此言,萬分欣喜在心,臉上卻仍一臉不情願,擺手作揖,說道:「真是感謝風將軍的關切,奴家活得可好得很。」風正揚這才想起初見朱馨時也是這般情景,不禁好笑的問道:「妳一定要這樣說話嗎?」朱馨扭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只得應道:「不喜歡可以不要跟我說話呀!」風正揚不以為意的說道:「聽說妳為我寫了一首詩。」朱馨聞言轉過身來,滿臉欣喜,問道:「你知道?」「月兒告訴我了。」朱馨眉頭一皺,暗思道:「那女人…」「其實月兒為人和善,心地善良,只是太愛和人鬥嘴。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自然就會明白她的為人。」「你是來替月姑娘說情的?奴家都已是貴莊的階下囚,風將軍為何如此費盡心思?」「不,將妳帶進山莊雖是職責所在,但我心中難免有所虧欠。朱姑娘其實可以不必在山莊受罪。」朱馨翹著嘴,不發一語。風正揚接著問道:「其實,若妳們真想離開山莊也非難事。山莊向來不與人為難,我想知道妳們不想離開的原因。」「不是說過了嗎?師門追殺呀!」這時朱馨語氣明顯嚴肅許多。
風正揚雙手輕輕扶著朱馨的雙臂,偏偏這時慕芸瓏正好用完早飯走出房門,見到了這一幕。她簡直不敢相信的傻在原地,直視著眼前的光景。羅英走出房門撞上待在原地的慕芸瓏,唉道:「怎麼不動了…」當她也見到風正揚摟著朱馨,馬上明白怎麼回事,即道:「哦哦,我不知道這位朱姑娘…」慕芸瓏拍了一下信扇,開朗說道:「去找白金妹妹吧。」羅英回頭看了一下花園中的風朱二人,低聲說道:「原來對手不止月姑娘一人呀!唉,論身材輸給宋姑娘,論交情輸給月姑娘…」「羅英!」「來了!來了!」
「退隱武林不成麼?」風正揚問道。朱馨走了兩步,順手折了一片葉子,應道:「那是你不了解我娘的能耐和個性。」「天下之大,總會有地方可以安身。」「我不就在飄雪山莊嗎?」「我不是這意思…」朱馨不等他說完,即說道:「現在我身邊的六位姊妹,一個都不能出事。我已經失去二位姐妹了,剩下這六位我希望她們都能安心嫁人,退出武林。」「對了,聽妳這麼一說,妳沒提過之前那兩位姊妹是怎麼死的。」朱馨眼中盡是惆悵,恍惚了一會兒,說道:「那二位姊妹,一位名叫林薇,很會煮菜,另一位是趙子娘,剛入教半年就分發到我轄下。在我們遇到你之前,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個打著萬宗會旗號的用槍能手。因為他調戲我的姊妹,我們便起了衝突,在交手的過程中被殺了。」風正揚想起當初找上門鬧事的陸逵,為求慎重,便問道:「是百步奪魂槍麼?」「百步奪魂槍?不,你說的是武林前輩陸逵。我們遇上的是位年輕小夥子,只記得他姓卜,名字沒聽清楚,想不太起來。」風正揚想了很久就是沒想起武林上有哪個姓卜的用槍能手。只是以風正揚在武林上的資歷,這問題對他來也太苛求。
他記得萬宗會有分焰澗兩旗,於是又追問道:「那個姓卜的年輕人有其他同夥嗎?」「有,他們都穿藏青色的衣服。」風正揚暗思道:「是澗旗!跟找上山莊的焰旗人馬不同。」朱馨見風正揚臉色有異,即問道:「怎麼?你想起什麼了嗎?」「不,我涉入武林未深,難以分辨其人。只是,我和萬宗會交手過幾次,據我所知,妳說的應該是澗旗的人,但我見過的澗旗人馬當中,未見過有用槍的人。」
朱馨很開心風正揚對她的事這麼用心,即道:「算了,人都死了。現在這六位姊妹才是我最掛心的。」話才說完,就聽見寒水煙以響亮的聲音說道:「躲在這裡和朱姑娘談情呀,我要跟師姊說去!」風正揚笑道:「水煙,妳怎麼來了?」「我來找艾玟妹妹呀,她應該吃完早飯了。」這時風正揚才發現早已日上三竿,說道:「哎呀,光顧著和妳說話,朱姑娘應該還沒吃過吧?來,我帶妳去吃飯。」寒水煙見狀,揶揄道:「哦,還一起吃早飯,小心別讓師姊給撞見了。」朱馨羞澀說道:「不為難風將軍,我不吃了。」「這怎麼成,是我害妳沒吃飯,來吧,水煙說笑的,妳別在意。」說著,拉著朱馨的手往餐廳走去。寒水煙疑道:「咦?現在是怎樣?師兄打算娶兩個嗎?」「算了,我還得去找艾玟呢。」說著便轉身進了房間去找艾玟。
坐在山莊僕役用餐的大型食堂當中,面對空蕩蕩的長桌和長椅,二人身影格外顯眼。風正揚吩咐伙房準備了一桌酒菜,滿滿豐盛的菜餚和佳釀,有別於平日的早飯。在這個艷陽高掛的晴朗早晨,二人共進了一頓相識以來最溫暖的早餐。
杜尚面帶憂愁的走在廊道上,剛好遇到四名婢女迎面而來。四名婢女向杜尚打過招呼後,杜尚叫住這四人問道:「莊主在書齋吧?」「是!我們剛替他送茶去。」「謝了!」說著便往書齋的方向走去。
當朱馨回房時,艾玟剛好也遊玩回來。二人進房後,所有姊妹紛紛上前問道:「妳們去哪了?」朱馨平淡的應道:「和風將軍吃早餐囉。」艾玟則說:「水煙姊姊找我出去玩,請我吃點心。」蔣幼箏哀道:「為什麼是妳們兩個去吃一頓呀?」趙璇雙手撫著臉,羞意說道:「哎呀,我也好想有一個風將軍。」朱馨疑道:「請吃一頓飯有這麼要緊麼?」說著坐下來倒了杯茶。蔣幼箏坐到身旁,問道:「風將軍今天早上來找妳做什麼?」「聊天囉,不然還能幹嘛?」見到姊妹們個個面面相覷,朱馨趕緊說道:「今天晚上會加菜喔。」「什麼?」艾玟開心說道:「馨姊,妳是說今晚有燒雞可以吃了嗎?」「會有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會加菜是真的。」其實這是朱馨為了堵姊妹們的嘴,特別拜託風正揚幫的忙。
朱馨看了一下眾姊妹,笑道:「妳們成天想著吃,這段時間應該也胖了不少吧?」每個人趕緊摸著自己的腰身,並互相試探是不是真的變胖了。蔣幼箏哀道:「除了吃,咱們那也不能去,變胖…也是意料中的事吧。」吳瑄附和道:「對呀,來這麼久,也沒讓我們出去放風。」古婷筠笑道:「要是被關在總壇的黑牢,應該早沒命了,妳還放風呀?」這話說得每個人不禁打了個冷顫,氣氛頓時陷入冰凍。易青敲了古婷筠的頭,叱道:「講那什麼話,能不能別提總壇的事呀。」古婷筠摀著頭,一臉無辜。朱馨嘆了一氣,苦笑道:「筠妹沒說錯呀。」「還是期待晚上會有什麼好吃的吧。」這才化解了尷尬的氛圍。
雪一塵闔上茶碗的蓋子,和顏悅色的說道:「你傳書說有要事,是什麼事?莫非和松鶴門有關?」杜尚沉重的點著頭,說道:「確是和我老家松鶴門有關。」「哦,說來聽聽。」「這幾個月,我青龍院一直接到松鶴門和吟釀號起衝突的消息。」雪一塵聞言甚感訝異,即道:「杜老爺子沒事吧?」「家中老小都安好,只是旗下成員略有死傷。」「何解?」「起因是…我聽說吟釀號當家換人了。」雪一塵臉上閃過一絲異色。
杜尚繼續說道:「石少聰一家據說全都下落不明,除了石少聰本人屍體被尋獲外,其一家老小像是憑空消失般的不知去向。」「你調查過了嗎?」「是,我的人暗中查訪到的結果…這是何敏肖的主意。」雪一塵大驚失色,驚道:「石少聰的老婆?這消息你可確定?」杜尚喝了一口茶,說道:「不瞞莊主,這消息既使確定,我也不敢四處張揚。」「說說你的看法。」「因為我知道另一個驚人的事實,就是現在的吟釀號的當家謝倥和何敏肖有染。」聽到這話,雪一塵沒太多意外神色,反是淡然的應道:「繼續說。」「我敢說這話是因為此乃我親眼所見。自從我被家父趕出松鶴門之後,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私下回家探詢家中狀況。就在有一次夜晚,我要回青龍院之際,我意外在離吟釀號幾條街的客棧後面的巷子,撞見了兩個人…
當天晚上─
揚州夜晚雖說燈火通明,斑斕絢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只集中在商業街道、碼頭、市集等地區。一般居住的房舍大都早已熄燈入睡,除了掛在門框上的燈籠的火光外,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尤其那些窄小的巷弄,更是宵小出沒藏身的地方。
這天,杜尚剛從老家松鶴門離開。由於不想引人注意,刻意繞了遠路。現在,他就走在這樣昏暗不明的街道上。這裡的街坊巷弄他瞭若指掌,有如出入自家宅院般熟路。再者,身懷絕技的他也不怕碰上什麼麻煩。所以,他輕鬆自在的漫步在皎潔的月光下,手中的鐵竹蕭靈活自如的在掌上翻覆旋轉,變化莫測。
正當他走到一處巷弄交接口時,他赫然聽到熟識的聲音從暗巷中傳了出來。「等一下,別在這呀。」杜尚暗思道:「是石夫人!」隨即他聽到更令人驚駭的聲音說道:「我等不及了,妳就讓我在這消消火。」杜尚暗驚道:「是謝倥!」由於,四下寂靜無聲,這聲音聽得相當清楚。當下趕緊側身躲到轉角的門牆內。為了確定自己暗想是否有誤,杜尚四下尋找可以探得暗巷中人物的方法。此刻,適時吹起一陣風,杜尚彈出一小石子,將掛在門樓上的燈籠擊落,再彈一子,讓燈籠順著風勢飄向暗巷中,就在那一剎那間,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光景─何敏肖正衣不蔽體的和謝倥纏抱在一起享受雲雨之情。
兩人被突如其來的燈籠嚇了一跳。何敏肖不悅的說道:「哪來的燈籠,要是被人看到我和你私通,我倆可是會小命不保。」謝倥笑道:「現在這世道有哪個不是嘗遍魚腥?難不成妳想當貞節烈女麼?」「什麼貞節烈女,現在女人都能當皇帝了,還有這說法嘛?是我家那口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拗起來可是會要人命的。」謝倥說道:「這簡單,叫他消失不就得了?」這時響起了打更的敲鑼聲正在靠近,暗巷中的謝倥說了句:「有人來了!」二人即刻銷聲匿跡。
說到這裡,杜尚抬了一下眉頭說道:「很明顯的,石少聰的死和他們兩人脫不了關係。」雪一塵問道:「謝倥的意圖是揚州首席釀酒商號吧?」杜尚點頭。雪一塵嘆道:「石少聰一向處世溫和,沒太大的野心,但他老婆可就另一回事了。有此推斷,會發生這事,也不意外。」杜尚應道:「現在,揚州的釀酒商號都收到他的武林帖,稱所有釀酒的穀米只能向他認可的商號購買,揚州的米商也有大半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你爹怎麼說?你有探聽過嗎?」「穀米生意雖不是松鶴門的全部,但影響也不小,再加上松鶴門也有經營釀酒生意,據說松鶴門現今是吟釀號的頭三位眼中釘之一。所以我就向老家的奶娘打聽,她說家父目前是採取不與之衝突,如果真找上門再做打算的低調態度。」
雪一塵低吟了一會兒,陷入沉思。杜尚笑道:「說到酒,就讓人想起我被趕出家門的那件事。」「那件事怎麼了麼?」「現在吟釀號打這件事的旗號四處找松鶴門的麻煩。」雪一塵挑了下眉,驚愕道:「這事到現在還有人在提?」「藉口吧!」杜尚語氣中充滿無奈。「想必你是因為在意這個才想找我談吧?你有何打算?」杜尚沉默不語。雪一塵看出其中奧妙,說道:「你想插手,但礙於飄雪山莊的名號,你有所顧忌?」杜尚這才點頭,神色中帶有難為之情。雪一塵起身轉向窗外,看著窗外雪景,整個書齋頓時沉入一片寂靜。窗外的風雪彷彿代替了這兩人的話語,不斷的相互交織,繡出一片又一片的白色語彙,絮絮不休。
慕芸瓏在山莊外的一處涼亭欣賞著幽靜山色,羅英和白金在一旁玩著雪花,打鬧得正開心。適巧現在慕芸瓏也不想說話,就放任她們姊妹倆玩耍,自己則落得清淨。
「原來妳在這兒。」
慕芸瓏循音源探去,見到風正揚正站在自己背後卻沒發覺,一定是自己想得出神了。慕芸瓏嫣笑道:「上次來山莊,匆匆來去,從未發覺原來這裡的景色這麼讓人神往。」「打擾妳了嗎?」慕芸瓏搖頭,手上信扇轉了兩圈示意風正揚就坐。桌上擺的茶涼了,風正揚將茶壺放到一旁的火爐上溫熱。
「我發現妳很會用扇子。」風正揚輕聲說道。慕芸瓏看了手上信扇一眼,開心笑道:「家裡的祖傳功夫,沒什麼好誇口的。」這讓風正揚開始思索,武林上善用扇子的武林世家有哪些。「對了,妳家不是貿易商號,也會武功?」這話刺中了慕芸瓏的敏感神經,整個人乍然甦醒,開始聚精會神起來,急道:「對!就像飄雪山莊,既是做生意,也會點武學防身。哎呀,我記得有說過,我和這丫頭都會些拳腳功夫,風將軍,你忘了嗎?」風正揚點頭應道:「是有印象,但好像沒問過你的武功是誰教的。現在妳說到祖傳功夫才又讓我想起來。」「我家上下的人都會一點,主要是我爹教的,再跟其他人胡亂學一點。」風正揚疑道:「可是,慕容姑娘的武功套路不似雜家亂套,很有一貫武功套路。」慕芸瓏小心應道:「你應該還沒真正看過我出手吧?」「是沒錯,可是平日看慕蓉姑娘的身形、步數即可看出些端倪。」
忽然,風正揚靈機一閃,說道:「對了,可以向慕蓉姑娘討教幾招嗎?」正在一旁和白金玩耍的羅英聽得此言,不慎滑了一跤。白金上前關心,問道:「羅英姊姊妳沒事吧?」說著扶起羅英,可是她臉上盡是擔憂之情。沒想到,更讓她擔心的事發生了,慕芸瓏不但沒拒絕,竟答道:「好呀,我也想試試風將軍的身手呢。」這下羅英完全六神無主了,連白金在跟她說什麼都沒聽到。
二人走出涼亭,風正揚折了一支樹枝代劍,慕芸瓏則晃著手上的扇子示意『我用這把即可』。先是風正揚請對方先出招,怎知慕芸瓏竟朝風正揚的臉踢起一團雪泥,才剛閃過,慕芸瓏的扇子就瞬間殺到,動作之快令風正揚大感意外。驚險的閃了慕芸瓏三招,風正揚即使出基礎劍招『空玄劍法』應對。慕芸瓏巧妙的閃過兩招劍襲,風正揚馬上明白空玄劍法不足以克制慕芸瓏,隨即使出進階招式『破邪九劍』。
過了五招破邪九劍仍未能碰到慕芸瓏一根汗毛,這讓風正揚相當驚訝,他從未見過身形如此靈巧的女子。不過,詭異的是,這過程中慕芸瓏一直只守不攻,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慕芸瓏出手了!
月采玲從山莊中漫步到山林間,忽然聽到前方有打鬥聲,便前往查看,沒想到竟是慕芸瓏在和風正揚過招。正想出面打招呼時,月采玲閃過一絲靈犀,暗想且先觀看這位『慕容姑娘』的武功來歷如何再說。自從見到這位慕容姑娘以來,她心底老覺得不踏實。說不信也非盡然,就是自己的直覺這個姓慕容的女人絕沒眼前這般單純。於是,她便悄悄藏身於一旁樹林,暗中觀看兩人的過招情形。
慕芸瓏出手之快令人咋舌,扇子在她手上宛如五指般地靈活。再加上其招式特色以快速見長。在閃招過程中,風正揚應付得有點吃力。這讓他想起當初和陸逵過招時,也有同樣感受。然而陸逵是以長槍為武器,慕芸瓏的扇子卻有如翩翩蝴蝶,在眼前快閃飛舞,讓人眼花撩亂。
羅英明白慕芸瓏與人過招時,都會有好勝心作祟的問題,因此見到她根本是毫無保留的使出慣用招式,這使她看得很是擔心。
這時慕芸瓏雙手大張凌空轉身數圈向風正揚撲來。這是她用天罡劈水扇才用的招式,如今手上不是一對雙扇,只有一把小信扇,其捲起的氣勢就已經迫使風正揚使出混元無劍式將其擋下。這一招讓在場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是什麼武功?」聽到這句話,月采玲才發現寒水煙早已來到身後,同時也看到了這一幕。月采玲冷冷地說道:「長安慕容家呀!還有誰?」這時寒水煙竟語出驚人地說道:「不!據我所知,長安商家沒有人會這種武功!」「啊!」以寒水煙在西域的經手過眾多商家的資歷而言,這句話無疑更讓月采玲相信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慕芸瓏拍拍身上的雪泥灰塵,笑道:「風將軍的身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嘆為觀止。」面對慕芸瓏的褒獎,風正揚心底感到一陣心虛。因為剛才被打得四處竄逃的人正是自己,這點他比誰都還清楚。正當他苦笑著要回話時,倏然響起月采玲的語音喝道:「妳到底是誰?」「我?」慕芸瓏聽得大感莫名。月采玲剛走到慕芸瓏跟前五步時,雪一塵一句:「慕容姑娘是山莊的貴賓,不得無禮!」將她攔住了。月采玲轉身指著慕芸瓏說道:「可是,水煙說…」以雪一塵的武林閱歷,他馬上就嗅出眼前發生了什麼事,甚至是來龍去脈。
雪一塵面色嚴肅的說道:「水煙,妳見過的長安商家,每一家的武學妳都領教過,瞭若指掌麼?」寒水煙被問得一時語塞。雪一塵再轉向月采玲,問道:「妳才聽水煙說了一兩句就咬定慕容姑娘不是來自長安,這是山莊向來的待客之道嗎?」「可是,師父呀,她的武功…」「既然妳們這麼愛比劃,青龍、玄武兩院的人也都在,這麼吧,兩天後就來舉行『擂台競武』。」山莊的人聞言都大感意外,月采玲驚道:「那是冬季才舉辦的四院競技呀!」
慕芸瓏沒聽懂,拉了風正揚的衣袖,小心問道:「那個擂台什麼的是幹嘛呀?」「山莊每年冬季都會舉辦一次集四大護院及山莊所有菁英的比武大會,贏的人除了獎金,還有山莊制霸首席武隊的錦旗榮譽,以往幾乎都是玄武院贏得較多次。水煙上任院主以來,也從沒輸過,她應該會很在意。」
風正揚果然沒猜錯,寒水煙說話了。她語氣嚴謹的說道:「師父,白虎和朱雀兩院不在,那面錦旗我也沒帶來呀。」這話說得像是在委婉異議。雪一塵笑道:「別急,這不是正式比賽,只是想讓你們試試身手。」正要轉身離去之際,雪一塵又迴過身,點著手指,說道:「獎金就…兩百兩!」月采玲驚道:「要是青龍院贏了,三個人拿二百兩呀?」寒水煙很不客氣的一掌往月采玲身上打下去,叱道:「怎麼可能!有我在,青龍院休想得逞!」「就算這樣,妳也不能打師姐呀!」月采玲和寒水煙吵架的當下,雪一塵已經遠走百尺外,臉上還帶有一絲竊笑。
慕芸瓏聽到『獎金二百兩』便好奇問道:「正式比賽獎金是多少?」風正揚搖著頭應道:「一萬兩!」「你覺得這次比試獎金太高?」慕芸瓏顯然看出風正揚的心思。「不,是水煙和月兒。她們也太在意這種小事了。」「小事?」「我過去幾年都在軍旅當差…有很多年沒參與了,對這種事早已不在意了。」說著笑了兩聲。慕芸瓏關切的說道:「你不是要自立門戶?要是有那兩百兩不是很好使?」這說得風正揚是當頭棒喝,乍然甦醒,不禁喃道:「對呀,差點給忘了!」說著趕上前去,對月采玲和寒水煙喝道:「等一下,那筆獎金我要定了!」慕芸瓏在身後看得忍不住笑得羞澀。一旁的羅英則面露驚愕之色,暗思道:「為了救小姐,竟然要花兩百兩呀?」想著還不自覺的發出『嘖嘖嘖』的驚嘆聲。
四周一片陰暗,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微弱的亮光,從不知處照射進來。身體感覺冰冷,抽搐一下還聽得到嘩啦嘩啦的水聲。蔣婉意意識不清,悠悠地在昏暗的某個地方醒來。她自己也不清楚身在何處,她只覺得頭很痛,身體很濕很冷,兩手高高舉過頭,被掛在牆上,整個背痛得令人不耐。感覺無力的她不斷的想倒下,好好睡一覺。可是被箝制住的雙手,卻又讓身體被懸在半空中。這種拉扯的痛楚,讓她痛恨極了。自從她當上浣花樓樓主以來,沒人敢這樣對待她。更不用說當她被玉夫人看上,成為她的燕侶之後,更沒人敢動她一根汗毛。
說美色,她確是極具星眸皓齒、引人遐思的姿色。說武功,自持不遜於三宮宮主,說到底,自己絕非軟弱無力之輩。所以,要是有人敢說她是靠已己身美色,攀親附貴達到今天的地位成就。她絕對會以自身武學向對方證明所言非實。不過,除了武功造詣的自信,她的確也覺得自身姣好的外貌,也是有勝過他人的條件和能耐。歷來以這兩個條件造就了現在的自己,也從未遇過對手,也沒想過自己會有落敗的時候。說到浣花樓主的名號,有誰不俯首稱臣的?
現在,她全身溼透,雙手被擒,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對她來說根本就是日頭打從西邊出來,匪夷所思到了極點。心中滿腔忿火、難耐的躁鬱、不吐不快的惱怒,更多的是不甘心現在怎會是這般窘境。
忽然,一道強烈的火光閃出,沉重的開門聲響起。這時,蔣婉意抬起頭,才看到門在上方。在那刺眼的光亮處,站了數個熟悉的背影。其中之一是花百媚,沒錯,是她!那道背影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花百媚帶著百瑤、香君、彩熙三名堂主手持火把緩緩走下石階。在火光之下,蔣婉意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只著一件白色薄紗,腰部以下全浸在水中,全身濕漉漉,玉體畢露可見。
花百媚走到碼頭邊以驕氣的眼神看著蔣婉意,說道:「妳們看看這姿色,難怪會成為玉夫人的驕寵。這是多麼讓人垂涎的玉體。」說著撫玩起蔣婉意的酥胸。蔣婉意氣得想掙脫花百媚的手,不停的濺起水花。花百媚笑道:「哎呀,妳可別吵醒曲歡了。」經她這麼一說,蔣婉意才意識到對面還鎖著一個人。
曲歡昏迷不醒的坐在水池中,全身只剩頭和雙臂還在水面之上,其餘全泡在水中。蔣婉意怒道:「那叛徒死了最好,妳…」「我怎樣?蔣樓主,要怨就怨妳家主子,別怨我。要不是妳們九玄天教太過猖狂、目中無人,我花百媚也不會對妳出手。」「哼,笑死人了,我教猖狂?那妳百花會呢?一群娼女憑什麼在那說三道四的?」花百媚對蔣婉意的羞辱甚不以為意,應道:「才說妳們目中無人,這不就是了?我百花會表面上雖是青樓,但在武林可不僅是青樓這般兒戲。連京城的達官貴人都得給我花百媚三分薄面。妳竟就這麼來到京城要殺我的威風,我不成全妳的無知,豈不太對不起妳了。」花百媚的冷嘲熱諷讓蔣婉意氣得大吼:「放開我,我們來分勝負!」花百媚呵呵大笑,應道:「我抓妳是為了引玉夫人來,並非針對妳。」「我三天之內一定會逃出這水牢找妳算這筆帳!」花百媚絲毫沒把蔣婉意的叫囂放在眼哩,直說道:「來人,替蔣樓主上點燈火,免得她在這水牢中著涼了。」香君點亮了石壁上的兩處燈火。花百媚冷笑了兩聲,擺袖轉身離去,在只容一人通行的石階上,走在最後面的彩熙,擺在腰後的手,忽然射出一根針,刺在蔣婉意的肩關節上。沉重的木門隆隆關上之後,蔣婉意不解為何彩熙會有這動作,不過,眼下還是逃出水牢要緊。
蔣婉意用嘴將針拔出,嘟起嘴吧,奮力一吐,將針噴向右手的空中,再靈敏的接住。當她要試圖打開手鐐時,發現兩手的距離太遠,無法以雙手互解的方式撬開。這時,木門再次打開,走進一名女子,從裝扮上看起來應是百花會的部屬。她手上拿了個饅頭,走到碼頭邊,說道:「這是妳的餐點。」說著把饅頭往蔣婉意嘴裡塞去。看到蔣婉意眼中怒火中燒,即道:「妳一天只有一餐,要是掉到水裡,就沒得吃了。」蔣婉意小心的含著饅頭,並小心地咀嚼著。女子直盯著蔣婉意的玉體,從上到下全看了一遍,說道:「憑妳的姿色,要是在百花會也定是上位之人。」。蔣婉意警覺到對方心思,便吐掉饅頭,說道:「沒關係,想摸的話,儘管摸。」說著身體開始以挑逗的姿態扭動起來。
女子在蔣婉意的色誘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先是摸著蔣婉意的臉,再到頸間鎖骨,再往下探往微隆嬌嫩的雙峰,蔣婉意刻意發出微弱的呻吟,好誘引對方繼續在自己身上放肆。半刻後,女子驚嘆道:「好細緻的肌膚。」說著立起身,欲轉身之際,低頭說道:「下次我多帶點東西來給妳吃吧,要是把妳餓著了,瘦了這副美體甚是可惜。」蔣婉意深知眼前這名女子對自己的美色甚有興趣,隨即靈機一動,嬌嗲的說道:「這位大姊恩情婉意不甚感激,婉意該如何報答大姊恩情呢?」女子說道:「只要每次送飯來都能讓我摸摸妳的身體就行了。」「妳喜歡?」女子面露羞意,只應道:「我叫甘琴。」說完便走出水牢。在這昏暗的水牢中,蔣婉意臉上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青翠山林間,一道嬌小的身影正敏捷的在樹林間飛躍,是虞晶。她手上撿了一堆柴火,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才走到離竹莊大門數十步的距離,就扯開嗓門大喊:「姥姥,我回來了!」沒有人回應,除了風吹過的窸窣聲,四下寂靜一片。
虞晶將木柴熟練地放進灶爐內,點了火種,不一會兒,灶爐中的火就燒得很旺盛。虞晶掀開鍋蓋,確定裡面有水後,跑到後廂房,推開一間房的竹門,看到青峰子正在其中打坐冥思。「嘖!還在睡覺呀!」虞晶正想轉身出房間之際,背後傳來青峰子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誰在睡覺?」虞晶轉過身滿臉不好意思,怯怯道:「姥姥,開水準備好了,要準備晚飯嗎?」「先把大骨丟進去熬湯。」虞晶應了是之後,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問道:「芊芊姊還要多久呀?」青峰子微張一眼,說道:「看她自己囉。解得快的話,再過十天吧,慢的話…等上一、二個月也是常有。」虞晶很失望的哀道:「這麼久呀?」「人家可是在解身上的餘毒,哪像妳整天在戲耍遊玩。」虞晶聞言趕緊解釋說道:「人家輕功現在可以跳很高了喔。」可是青峰子沒有任何反應,只見眉間緊鎖,似乎仍在掛心楊芊芊的狀況。
因為雪一塵一聲令下,後天要舉辦擂台比試,現在飄雪山莊上下正在忙進忙出,四處吆喝聲不斷。他們在山莊門口前的空地上,開始用竹子和木頭架起一排排階梯,有三層樓高的看台座席。距離座席五公尺的中央區,正忙著堆砌兩公尺高的擂台土堆,四邊斜面嵌以粗大木條固定,上面再壓著沙包,以免打鬥時撞到木條受傷。
總管洪十七在一旁督導施工進度,因為莊主交代後天就要開賽了,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可以準備。同時,山莊大廚刁麻子掌管的伙房,也正緊鑼密鼓地張羅擂台對戰期間所需的伙食。他不斷叮嚀伙房的伙計,明天一大早要去山下的市集打些酒回來備用。因為在打擂台期間,這些血性漢子認真起來,喝的酒可是比吃的伙食還多。
有名僕役跑來問洪十七,說道:「總管,百草院的掌櫃侯先生外出不在,要找誰好?」洪十七不疾不徐地說道:「侯先生應該有交辦代掌人,你去問一下。」「是!」
「十七叔!」洪十七轉頭探去,見得來人是雪靖和雪喬這對攣生兄弟。「兩位少主,有何事要吩咐十七?」雪靖說道:「十七叔,我們也可以上去打麼?」「兩位少主也想要那二百兩賞金麼?」雪喬說道:「不是呀!以往我爹都以年紀太小當理由,不讓我們兄弟倆上去打。如今,我和哥哥也不小了,所以想…」洪十七呵呵笑道:「想試試身手嗎?」兩兄弟眼中閃著無盡的期待光芒。洪十七想了一下,應道:「能不能上場不是我說了算,但有件事我想先跟兩位少主說。」「是什麼?」「聽說風少莊主也要上場。」「什麼!風大哥要上場?」「所以呀,既使兩位少主能上場,可能奪頭彩的希望渺茫呀。」兩兄弟聽到風正揚的名字,臉上盡是失望之情。雪喬忽然振奮的說道:「等一下,風大哥是關門弟子吧?」雪靖問道:「那又如何?」「你忘了關門弟子是有規定的!」雪靖這才想起來,開心的說道:「對了,不能使用最上乘的武功!還有…」洪十七補上一句:「不能使用擅長兵器。」兩兄弟齊聲應道:「對!」雪靖開心笑道:「我們去找爹,他應該會答應。」「好!」兩人說著就跑去找雪一塵。這時洪十七暗思道:「雖說如此,還是不會贏。」隨後笑了兩聲。
雪棠也想參加比試,從一聽到消息就纏著月采玲直嚷要她幫忙練刀術。月采玲有些不耐煩的應道:「師父說這次連我月教也能參加,我已經被我爹娘叫去面授機宜,當軍師去了。」「教我天女雙刀十二訣的技巧就好嘛。」月采玲『哈』的一聲,說道:「說到這個,妳知道這門武功全山莊誰最厲害嗎?」雪棠疑道:「不是妳嗎?」「不是,是妳的水煙姊姊呀!」月采玲拉高了嗓音,說著還捏了雪棠的鼻子一下。「水煙姊姊?真的嗎?那我去找她。」看到雪棠開心的跑掉,月采玲大呼一口氣,說道:「我自己都還有月牙盟要照顧吶。」才說著,馬上聽到卓盈盈厲聲喊道:「月兒,過來。」
月采玲上前問道:「娘,妳找我?」「妳去向精煉師團的師傅們解說一下,比試的規矩,這次的擂台比試,我們我月教勢在必得。」月采玲不平的說道:「那麼我的月牙盟怎麼辦?」「這裡除了妳哪來月牙盟的人?」「有一個呀…」「誰?」「愛茹呀!」「她是我月教的人,妳少跟我囉嗦,快去!」被娘親押著頭,不情願的月采玲也得聽從。
雪棠好不容易找到了寒水煙,她正帶著兩位副使往一處山林走去。「水煙姊姊,妳要去哪?」被叫住的寒水煙,顯然沒太多耐性,急著問道:「小棠,現在玄武院的人正在集合場等我,我現在沒空。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雪棠急著說道:「水煙姊姊,妳能教我天女雙刀十二訣嗎?」「這武學妳不是才剛學嗎?」「是呀,可是我想參加這次的擂台比試。」寒水煙聽到這番話,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跟妳說,這個妳就別忙了。」「為什麼?」「因為妳那兩位哥哥在妳這年紀還不允許參加呢。」「可…可是…」寒水煙笑著拍拍可憐的雪棠肩膀,就走向集合場了。
雪棠待在原地,不知所以,難過得快哭出來。這時風正揚正巧出現,問道:「怎麼了?小棠。」「啊,是小揚哥哥。」雪棠把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風正揚笑道:「這表示大家都很用心呀,沒空理妳也是常事。更何況,水煙說得沒錯,妳爹是不會讓妳參加的。」「可是…」雪棠哭紅著臉,風正揚看得也很不捨,便說道:「如果妳要試身手,那麼我來當妳的對手。」說著用劍氣彈下一根樹枝當劍,隨手揮了兩下。雪棠看得開心極了,抽出雙刀,喊道:「這是我剛練的天女雙刀十二訣,小揚哥哥,你要小心囉。」「哦,是麼?那好,我就領教一下妳修練的成果。」
邱寧才走到雪一塵的書齋外,雪靖和雪喬就從門房內衝出來,沿路大呼小叫。看得莫名的邱寧走入房內,即問道:「這兩個小毛頭怎麼了?」「他們剛剛來問我,可不可以參加比試,我跟她們說,不但可以還要帶他們去洛陽參加茶會。」「就這樣?」「不然還想怎樣?」「雪棠呢?」「比試不准,但是會帶她去茶會。」「對了,風兒現在回來了,你要帶他去麼?」雪一塵想了一下,微笑道:「我都帶玄武院出門了,還要帶風兒嗎?」邱寧暗自竊喜,嘴角不禁露出笑意,說道:「不帶最好,我還擔心你又要把風兒帶出門了。」雪一塵『啊…』的一道長聲,應道:「這才是妳的盤算呀。」「我想帶風兒去西佛寺禮佛,順便請教師父關於風兒成親的日子。」「哦,好呀,風兒的那幫弟兄對於保護人最在行了。」邱寧不耐的往桌上一拍,叱道:「你這人怎麼說話這麼酸呀?」雪一塵驚愕地說道:「我?有嗎?我說了什麼,?」「哼,我要去找風兒。」說著就起身走出書齋。
這時窗外飛來一隻白鴿,很靈巧的停在書齋的窗櫺上。雪一塵把鴿子抓下來,抽出腳上的信箋,展開閱覽,隨即笑道:「看來寧兒還是得待在家裡了。」雪一塵步出書齋,找到邱寧,私下跟她提了這件事。只見邱寧面露驚異之色,低聲問道:「他在哪?」「老地方。」
趙璇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聚精會神地想聽出外面的動靜。自從上次被嚇得半死之後,她們就很少再把門打開偷窺外界的一舉一動。蔣幼箏好奇的上前問道:「璇妹,妳在聽什麼聽得這麼認真?」趙璇把食指放在嘴上『噓』的一聲,讓蔣幼箏不敢再出聲。朱馨見到她們這樣胡鬧直覺沒什麼意思,不禁說道:「妳們也真是夠了,還玩不膩呀?」話才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嚇得趙璇和蔣幼箏連滾帶爬的離門板遠遠的。古婷筠問道:「那是什麼?」易青應道:「好像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木頭嗎?」這時連朱馨也感興趣了,擺頭示意蔣幼箏去瞧瞧怎麼回事。蔣幼箏露出詭異笑臉,伸出左食指擺動,意思是在說『是妳叫我去的喔,別說我什麼。』朱馨右手拿著書冊,左手用力揮舞著,像是在說:『叫妳去就去,囉嗦什麼。』
蔣幼箏貼近門板,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一道隙縫,易青、趙璇、古婷筠見狀也都紛紛靠上前來,想一睹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艾玟指著門口,對朱馨問道:「一堆人擠在門口,不會有問題嗎?」朱馨用食指在嘴唇上用力點著,示意艾玟不要出聲。
門好不容易打開了,四個人擠在一起,看到外面的僕役婢女正忙著搬東西,拿布條等雜物。看上去像是要辦慶典。「好像在辦什麼喜慶的事?」趙璇說道。古婷筠驚道:「這麼快就要成親啦?」蔣幼箏往古婷筠頭上敲下,怒道:「不是啦,妳那壺不開提那壺。」倏然聽到一名男僕喊道:「這些東西都搬出去,後天擂台會用到。」四人聞言不約而同的疑道:「擂台?」正想再看清楚一點之際,忽然閃出一個冷淡的眼神,問道:「妳們在幹嘛?」四個人嚇得大叫,趕緊闔上門,全都跌坐在地上。
發生意料中的事,朱馨也不好多說什麼,洩了一氣問道:「有沒有看到什麼呀?」蔣幼箏驚魂未定地轉頭應道:「擂台。」「什麼?擂台?」吳瑄問道:「剛剛不是說要成親?」易青搶著說道:「那是婷筠亂講的。」吳瑄應道:「你們怎麼一個比一個還亂講。」蔣幼箏有點不服氣,說道:「誰亂講呀?婷筠發癲別算到我們頭上。」接著轉向朱馨,說道:「馨姊,妳要不要問問風將軍?」朱馨疑道:「人又不在這,怎麼問?」「這簡單!」蔣幼箏說著便轉向門口,用力打開大門,對著半空中大聲喊著:「風…正…揚…」所有人見狀趕緊把蔣幼箏拉回來,有的摀嘴,有的拉手,有的勒脖子,艾玟迅速地跑去把門關上,轉過身壓住門板,臉上滿是驚恐。臥床上的朱馨則被嚇出一身冷汗,臉色慘白,目瞪口呆。
果然,過沒多久,有人來敲門了。
艾玟驚嚇的跑到朱馨身邊躲起來,朱馨蹙眉擺頭,示意離門最近的古婷筠去開門。她抖著身軀,兩眼緊閉,緩慢地把門打開。忽然,聽到風正揚的聲音問道:「怎麼?有事找我。」古婷筠嚇得倒退三步,蔣幼箏等人全大喊道:「真的出現啦!」見到風正揚進到房內,朱馨身體僵硬,表情尷尬地立起身來,吞吐說道:「那個…不好意思,剛剛是我姊妹在瞎鬧…」風正揚看了一下房內的狀況,笑道:「妳想問山莊怎麼突然變這麼熱鬧是麼?」朱馨兩眼大睜,歪著頭,拿著書冊不停的搔著自己的頭,不發一語。風正揚親切地說道:「山莊後天要辦一場擂台比試。」「啊,擂台比試?」「對呀,這是山莊以往在冬季都會舉辦的活動。這次算是臨時的,所以不算正式比試。」「那…」「我也會參加。」朱馨聞言驚道:「風將軍你也會參加?」艾玟天真問道:「有獎賞麼?」「有呀,賞金二百兩,活動期間還有很多好吃、好喝的。」趙璇不禁哀道:「好想去呀…」朱馨怒眉瞪了趙璇一眼,搖頭暗示她不要亂講話。沒想到,風正揚卻說道:「姑娘所言極是,這樣好了,我去吩咐伙房,這段期間,我們吃的、喝的也都算妳們一份。雖然妳們不能與會,也該讓妳們熱鬧一下。」蔣幼箏等人聽得開心不已,尤其是艾玟,有得吃又有得喝,最讓她開心了。
「謝謝風將軍。」朱馨尷尬的謝道。「這沒什麼,是我們山莊思慮不周。我會請他們以後多注意。」風正揚看了一下,再問道:「還有其他事麼?」所有人都拼命揮手,說道:「沒有、沒有。」風正揚說道:「那我交代下去了。」說著便轉向門口,朱馨忽然說道:「小心一點。」「唔?」「打擂台的時候…」風正揚笑道:「放心好了,除了我師父,沒人可以打贏我。」朱馨露出燦爛笑容的點了點頭。
皇甫離剛走出和夫人的居所『黛綠院』三里,身邊就有道人影撲簌簌的不停飄飛著。皇甫離原本不打算理會,但這道身影擾亂了這片青翠山林的幽靜,實在令人厭煩不已。他便停下腳步,冷聲道:「思思,妳老在那兒飛來飛去,是想幹嘛?」陰思思翻身落在皇甫離跟前三步,說道:「等你叫我的名字呀!」皇甫離雙手收在袖內,橫放在胸前,面無表情,不發一語,直接繞過陰思思繼續走。陰思思用力抓住皇甫離,說道:「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妳想怎樣?」陰思思把下巴靠在皇甫離的肩上,嫣笑道:「我接到消息,風正揚從揚州回到山莊了。」皇甫離瞠眼轉向陰思思,問道:「妳想對風月下手?」
陰思思把手後揹,走了兩步,應道:「不,我對月采玲沒興趣,是風正揚。」「怎麼?去一趟揚州,遇到風正揚,看上人家了?」陰思思甩手怒道:「看上他?我是想殺了他呀。他那樣子,可以成為我下一個收藏的對象。」皇甫離對此不感興趣,哼道:「去呀!」說著就掉頭走人。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轉過身,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先說,去洛陽茶會時,妳可別給我找麻煩。能不能進山莊,取決於這次茶會和雪一塵見面的結果。搞砸了,妳連山莊大門都進不去。」陰思思嗤的一聲嬌笑,說道:「放心好了,沒進山莊前,我不會出亂子的。」「我話還沒說完,進了山莊,主要是去找朱馨,妳別跑去找風正揚讓整個計畫泡湯。」陰思思聽得有些不快,應道:「怎麼?怕我拿那小子沒辦法?」「妳給我想清楚點,妳見過風正揚,風正揚也見過妳吧…」陰思思嘟著嘴,兩眼翻白,一臉桀傲不馴之色。皇甫離見她不說話,即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吧?」語畢即快步離開。陰思思在背後大嚷道:「你就不想知道風正揚是否像傳說中那樣厲害麼?」皇甫離頭也沒回的揮揮手,自顧地微聲說了句:「無聊。」
風正揚剛把朱馨等人的事交代給大廚刁麻子後,從伙房走了出來。才走到大廳前的走道,就遇到慕芸瓏,笑道:「喔,慕容姑娘,小蝶蘭呢?」慕芸瓏面有異色,低聲說道:「她和羅英去外邊玩了。風將軍,借一步說話。」兩人相伴來到山莊外的一處樹林。經過山莊大門口時,被在現場觀看擂台搭建工程的月采玲撞見,於是,她也偷偷跟了上去。
慕芸瓏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怯怯地說道:「風將軍,聽說你要成親了。我先恭喜你,另外,我在想…」接著,從懷中掏出太子玉珮遞給風正揚,說道:「這個是不是該還給你?」躲在遠處的月采玲見到此景,暗罵道:「原來這玉珮在這女人身上呀,竟然給我瞎扯什麼下半輩子交給我,可惡,看我怎麼治你。」氣得咬牙切齒的月采玲還沒猜想到,接下來還有更讓她昏厥的事。
風正揚問道:「為什麼要還我?」「這麼貴重的禮物,不是該交給月姑娘比較好?」「這只是一塊玉珮,雖然是和闐玉,價值不貲,但這上頭沒寫說要送給誰呀。」說著又送給慕芸瓏。這讓她心底是又驚又喜,可是一想到月采玲的感受,心中頗為不安,應道:「要是讓月姑娘知道了,這可怎麼辦?」風正揚開心笑道:「她才沒那個心思,我都要跟她成親了,哪缺這塊玉珮。」月采玲氣得五官都快走位,暗思道:「這小揚,說那什麼話,這下子我跟你沒完!」
風正揚的話讓慕芸瓏甚感不解,問道:「為什麼你這麼想將這塊玉珮送我?」風正揚走了兩步,說道:「初次見妳之際,我就覺得這塊玉珮很適合妳。」「啊?」「寶玉贈佳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需要理由?」慕芸瓏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風正揚,低聲道:「初次見面…在嵩下客棧嗎?」風正揚詫異笑道:「怎麼會是嵩下客棧?是去接我娘回山莊的半路上呀。」慕芸瓏尷尬笑道:「哎呀,我都糊塗了,怎麼把風將軍跟別人弄渾了。」
慕芸瓏的失言,讓風正揚在隱約之間想起最初離開皇城,抵達嵩下客棧時,確是曾見過一位將武林壯漢輕易斥退的粉面儒生。他本當是武林奇人趣事,未放在心上。如今想起來,慕芸瓏如果做男裝打扮,似乎和那位儒生有幾分相似。既使如此,風正揚也沒多想,只當是自己多心猜想罷了。
「慕容姑娘,這玉珮妳就別多心思了,安心留在身邊吧。妳不也送我一個金葫蘆嗎?」面對風正揚這般溫婉儒雅,風度翩翩,慕芸瓏甚覺欣喜萬分,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緊了。「什麼寶玉贈佳人…我就不是佳人嗎?」月采玲氣得滿腔怒火的走回山莊。
楊愛茹在大廳見到氣色不佳的月采玲,笑道:「盟主,擂台就快開打了,妳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月采玲氣得大吼:「什麼寶玉贈佳人?氣死我了。」楊愛茹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疑道:「家人?成親後不就是家人了麼?有什麼好氣的?這麼急著想成親麼?」「什麼家人?」楊愛茹轉頭發現問這話的人是寒水煙,於是指著月采玲離去的背影,便道:「我家盟主說什麼家人,氣得讓人不敢惹她。」「哦?這可好玩了。」「愛茹呀,我跟妳說,每次她在鬧彆扭,一定都是我那師兄風正揚幹的好事,咱們去看看吧。」「可是…」寒水煙似是發現有趣玩意兒的小孩,拉著楊愛茹去追月采玲。
這天入夜後,四處涼風颼颼,捲起片片枯葉。月光透過枝葉灑點在地上,讓夜晚多了些詭譎的氣息。可是,這些景象蔣婉意全都無法感受。在這水牢中,不管日夜交替,或是寒暑,除了兩盞燈火和濕冷的水池,就再也沒其他的分別。現在她右手的鐐銬正發出喀嚓喀擦的聲音。她利用彩熙暗助的銀針,試著要打開手鐐。經過了不知多少時間,蔣婉意耐著性子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手鐐應聲鬆開,正想打開另一手的鐐銬時,木門再次打開了。
甘琴遵守了她的承諾,手上不再是一顆饅頭,而是滿滿的一整盤伙食。甘琴來到水邊,拿起筷子和白飯餵了兩口給蔣婉意,接著又夾一口滷肉和青菜。蔣婉意都如實的吞下肚,甘琴還要餵下一口白飯時,蔣婉意問道:「妳為什麼要對我好?」甘琴挑眉應道:「有嗎?等飯吃完,妳就知道了。」甘琴把飯全都餵乾淨後,自立起身來,脫淨身上的衣服,跳下水池,壓著蔣婉意的雙手,說道:「上次說過了,像妳這麼美的女人,要是吃了苦頭,傷了身子,就可惜這一身玉軟香溫的細嫩。」蔣婉意凝望著甘琴良久,接著就往朱唇烙下艷吻。兩人深情款款,完全沉入當下的水乳交融、如膠似漆的體熱。
六刻鐘後,甘琴穿上衣物,拾起餐盤和碗筷,走出水牢。蔣婉意從口中吐出一口水,暗思道:「先讓她對我鬆懈戒備,這對我逃出水牢有幫助。說不定,還能探到什麼消息。」蔣婉意想再將左手的鐐銬打開時,卻發現銀針歪彎成曲線了,已無法打開鐐銬。蔣婉意惱怒得哼地一氣,將針給扔了。「看來,只得從甘琴那裏找到鑰匙。」語氣中充滿無奈。
「什麼呀,才一塊玉珮,這樣妳也氣成這樣?」寒水煙不以為意地說道。「什麼才一塊玉珮?那是太子玉珮耶!」月采玲拉高嗓音說道。楊愛茹也跟寒水煙同樣想法,說道:「不就和闐玉嘛,妳不是也有?」「哼!妳們存心來消遣我是不是?」月采玲氣得快哭了。寒水煙打圓場說道:「哎呀,妳在意的不是那塊玉珮,是風師兄的心意吧?噯,師兄也沒說錯呀,人跟玉珮妳要哪一樣?」「話不是這樣講呀。」「妳聽我說完嘛,喏,風師兄呢,從以前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我問妳,從以前到現在,他幾時被那些女孩子搶走了?」月采玲拗得哼地一聲。寒水煙看出月采玲聽進去了,再接著說道:「所以囉,那塊玉呢,妳就別計較了。成親之後呢,看要幾塊玉叫師兄送給妳就是了嘛。」月采玲揪著臉說道:「那是太子送他的,怎麼能跟其他的玉相比呀。」寒水煙掏出一塊美玉放在月采玲手中,說道:「這塊玉是西域的一位部落酋長送我的,跟太子比起來,差不到哪去吧。這麼在意的話,這塊送妳。」月采玲把玉還給寒水煙,說道:「我想知道的他為什麼想送慕容姑娘的原因。」楊愛茹倏然大呼道:「原來是寶玉贈佳人,不是在講成親後的家人呀?」月采玲蹙眉說道:「我怎麼會有妳這麼笨的下屬?」楊愛茹挑眉瞠目又吐舌,應道:「我是我月教的。」「我叫我爹把妳廢了。」「教主才不會聽妳的。」寒水煙把兩人分開,說道:「好啦,一點小事吵成這樣,虧妳們一個是月牙盟主,一個是分堂主。像點樣好嗎?」沒想到,兩人齊聲互指對方喊道:「是她先開始的。」
風正揚陪著慕芸瓏走到後花園,羅英和白金跟在後頭,剛好碰到月采玲等三人,風正揚便笑道:「妳們三人都在呀,這麼熱鬧,在聊什麼?」寒水煙一臉無奈,楊愛茹低頭不想說什麼,月采玲就不同了,直言道:「那塊玉…」寒水煙忽然大聲吟詩道:「玉簪妝台點紅顏,柳絮連捲似烏眉…」邊說邊運起內力把月采玲推走。風正揚看得莫名,慕芸瓏卻看出端倪,嫣笑道:「月姑娘真的很在意你把那塊玉珮送給我。」「妳別瞎猜,我又沒跟她講,她怎會知道?」風正揚的話讓慕芸瓏直覺這個人除了個性耿直,在對應女人方面,還單純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讓她不禁噗嗤笑了出來。笑得嫵媚的慕芸瓏說道:「好吧,既然風將軍這麼說,我就不再提了。」
寒水煙苦口婆心說道:「師姐,妳可別欺負師兄個性老實,妳覺得在慕容姑娘面前提這件事恰當嗎?」楊愛茹也參上一句,說道:「對呀,我說盟主呀,今天我總算見識到風少主脾氣有多好。妳老是這樣,人家還肯娶妳呀?」月采玲氣得直指後院,怒道:「那…」寒水煙一把抓住月采玲的臉頰,把嘴擠得高蹺,兩眼大瞠,說道:「反正,現在山莊裡頭全是客人,妳多少留點面子給他吧。要吵,等客人都走了再吵。」很顯然,寒水煙是以維護山莊名聲的護院當家立場在說話,並非完全偏袒風正揚。月采玲見到寒水煙認真的眼神,也明白她的用心,即拍掉她的手,應道:「好啦,有什麼帳都等那姓慕容的女人走了之後再說。」寒水煙雙手捏起月采玲的臉頰,笑道:「這就對了嘛,來,笑一個。」「討厭!妳不要一直捏我的臉啦。」
風雪交加,寒風颼颼的夜晚,有兩道人影緩緩從山中一條小徑走來。在明月高照下,月光清爽明亮的曬在這兩人的身上,相貌清晰可見,是雪一塵和邱寧。
兩人身著披風、雪衣,身形看上去多了一股寂然沉靜感,似是心事重重。雪一塵說道:「現在山莊這麼多人,要是有個差池,可是會驚動武林呀。」邱寧哀色道:「別說得那麼恐怖,也不過見個面,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接著嘆了一氣說道:「更何況,人家也吃了不少苦,唉,剛剛見到他,說真的,每次見到他心中總有許多不捨。」「我不擔心他,我擔心的是羅英。」「怎麼?」「她應該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吧?」邱寧吐了一氣,一團白霧在空中散開後,說道:「不,那孩子是見過世面的人,我想這對她來說應該會是好事。」「你覺得他想見羅英的理由是什麼?」邱寧嫣笑道:「到時候就知道了,你先想想怎麼把羅英從慕芸瓏身邊帶走。」
羅英打發了慕芸瓏就寢,正要闔上門時,忽然飛來一物,她快手將其接下,展開來看,是張包了石塊的字條,上頭只寫了『二更,東北林』。羅英東張西望沒看到是誰將這字條投來,不過,看到字條上的字跡,她心底多少也有幾分明白。悄悄關上房門,羅英展開輕功,敏捷快速地來到東北樹林。四下找不到任何人跡蹤影,抬頭看了一下夜色,還不到二更,她就先找棵樹蹲下身,拿出韓業之前交給她的玉珮賞玩。
欣賞著雕刻精美玉飾的羅英是越看越入迷,不自覺地將玉珮高舉對月,看著透過月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的美玉,羅英驚嘆地說了聲:「好美呀。」看到忘我的羅英,玩出趣味,不停的換著各種角度看著玉珮當中的光彩變化。這時腦海中不自主地響起雪一塵將這塊玉交給她時,背誦的詩詞:
碧青畫玲瓏,
無形亦無蹤,
旬下還真月,
盡在蓮池中。
忽然,羅英發現這塊玉中藏了人體的圖形,還有很多細小的經脈紋路刻畫在人體上。這些紋路隨著角度的變化會產生明暗不一的光影。頓時,羅英忽然看出這塊美玉當中的光彩變化究竟是何意義。她嚇得合不攏嘴,支支嗚嗚的驚道:「這…這…這是寒冰經脈三十六路心法的最後五路要訣呀!這塊玉是門主交接信物呀!」她全身顫抖比現在的冷冽風雪還強烈,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思緒一時間全湧了上來。拿著玉珮的手指,不停的抖動。
這時,她腦中又閃過一絲靈犀,思道:「不對!不是蓮池,是蓮指,雪莊主說錯了!可是…前三句…前三句…」羅英默念了一遍,驚訝道:「前兩句說的是這塊玉的作用,後兩句說的不就是…用法?」「旬下還真月…今天是…十五?可是旬月是滿一個月之意,應是指初一…不不不,不管是初一還是十五都是月圓夜,也就是說,要在月光最亮的時候…」想到這裡,羅英不禁開心地大喊一聲:「我懂了!」在這冰寒的雪夜,羅英的手心緊握玉珮,卻有熱汗緩緩流出。
白雪不停的灑在羅英身上,此刻,她心中有個疑問不停地盤旋。她不懂為什麼韓業要將這種重要的東西交給她?要論功力,除了門主,就屬左右護法最高,與護法功力相當的人就僅有冉紹珍一人。門主死了,右護法夏還生和左護法游六命也都死了,要論輩份、功力怎麼想都是冉紹珍。怎麼會交到她手上?如果此時不是她參透這塊玉珮的秘密,哪天要是弄丟了,她可能還不當回事。一想到這裡,她不禁吞了口水,耳朵嗡嗡作響。
霎那間,有道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羅英!」趕緊藏好玉珮,轉身探去,原來是雪一塵。羅英作揖拜見應了聲:「雪莊主。」「羅英,現在我說的話很重要,不要問原因,只管牢牢記住。」羅英沉沉點了頭。在風雪呼呼大作的夜晚,雪一塵附耳向羅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只見她頻頻點頭,將其銘記在心中。
慕芸瓏一早起床就聽到外頭喧鬧不已,人聲鼎沸。剛好白金送了早餐進來,便問道:「白金妹妹,外頭怎麼這麼吵?」白金開心的笑道:「今天擂台要開打了呢,一大早山莊的人就都聚集在門口了。」「羅英呢?怎麼沒看到她?」「羅英姊姊一早就去看熱鬧了。」「這死丫頭…」白金擺好了碗盤,親切說道:「慕容小姐盡早把飯吃完,也一起去看熱鬧吧。」
山莊門口的道場已經搭建好了,四周的看台座席早就已經座無虛席,人滿為患。剛用完早飯的慕芸瓏在白金的帶領下,好不容易在人群混雜的看台第三層上找到羅英。白金說道:「那麼請慕蓉小姐慢慢觀賞比賽,我去向夫人覆命了。」慕芸瓏點了頭,立即運起輕功,踏著竹架,上到第三層看台,再翻身來到羅英身後,拿起信扇往頭上敲下。羅英在吵嚷聲中看到臉色不悅的慕芸瓏,馬上明白怎麼回事,即道:「小姐,我今天呢,一大早就來幫你佔位子了。」「佔這麼遠的位子怎麼看呀?」羅英低聲應道:「還是低調點好,別忘了咱們的身分。」
慕芸瓏哼了一聲,舉扇指著對面的一個高大棚架,問道:「那是什麼?」棚架共劃分為三層,四塊牌子掛在最底層,一塊牌子掛在第三層。羅英解釋道:「那是參賽的隊伍。」「對了,這比賽是怎麼回事?」羅英得意的說道:「為了方便讓妳關心風將軍,我早打聽好了。這比賽呢,贏的人牌子就往上掛,之後就跟同一層贏的人打。」慕芸瓏看了一下那五個牌子分別刻著:「青龍」、「玄武」、「飄雪」、「我月」「衛東」等五個牌子。唯獨「衛東」是掛在第三層,其他都在最底層。
慕芸瓏問道:「那『衛東』是誰?怎麼前面兩輪不用比?」「那衛東就是風將軍呀,因為他是關門弟子,所以,不用參加第一和第二輪的比賽,第二輪勝出的隊伍,下一輪會對上風將軍的隊伍。最後勝出的隊伍就是贏家啦。」「隊伍?不是單人參賽嗎?」「不,這是團體賽,每隊分為:前鋒、中軍、主將三職。正式比賽是前鋒、中軍各兩名,主將一名。因為今天不是正式比賽,所以各職只有一名。」「有什麼差別?」「開打時,當然是從前鋒開始出賽,輸了就繼續派中軍出賽,最後如果主將也輸了,那麼這場比賽就算贏。」慕芸瓏想了一下,問道:「可以直接派主將出賽嗎?」「當然可以,但是這樣一來,前面的前鋒、中軍就不能上場比賽了。要是第一場次就派主將出場,結果主將輸了,那對方就直接獲勝。因為這比賽是以最先打倒對方主將為勝出條件。一般來說,不太有人會冒這麼大風險。」慕芸瓏冷冷地笑了一聲道:「是麼?遇上本大小姐,可沒什麼事說得準的。」接著她指向棚架一旁的兩面銅鑼,上頭各自掛著『空拳』、『兵器』字牌,問道:「那兩面銅鑼是做什麼用?」羅英解釋道:「第一場用擲骰的方式,以偶奇數決定由誰選擇比空拳還是兵器。接下來,分出勝負後,則由負方去敲其中一面銅鑼,決定要以哪一項來向勝者挑戰。」「哦,原來是這樣。」
此時,寒水煙、杜尚、月采玲等人也都來到了現場。圍在一旁的群眾,看到參賽主將出現,個個聲嘶力竭的嘶吼,氣氛頓時高漲。慕芸瓏發現玄武院的群眾聲勢大得嚇人,士氣也很高昂。現場頓時喧鬧不已,就連在後花園廂房的朱馨等人都可以聽聞得一清二楚。朱馨站在門板前,手撫著門板,感受那不斷震動的微波,心底想像著風正揚在那場上的英姿。古婷筠上前想試著安慰朱馨說道:「哎呀,打擂台嘛,又不是打仗,死不了人的。」朱馨紋風未動,古婷筠早已被蔣幼箏等人捂著嘴,拉到一旁。艾玟看到朱馨滿溢的思念神情,上前拉著她的手,眼底滿是不捨。
看著滿場的喧嘩,慕芸瓏倏然問道:「對了,羅英,妳知道上場的有哪些人嗎?」羅英想了一下,應道:「青龍院最單純,因為只來了三個,所以是杜院主帶兩名副使參賽。山莊聽說是由雪靖、雪喬兩兄弟和一名護院參加,玄武院聽說院主很在意這件事,所以,也同樣是由寒院主和兩名副使出面,我月教則是由月姑娘和一名堂主及一名精煉師代表參加。」「風將軍呢?」「聽說只有他自己一人參賽。」慕芸瓏聞言驚道:「什麼?」「等一下,妳說月姑娘代表我月教,我沒記錯的話,她也是關門弟子吧?這樣怎麼算呀?」羅英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忽然身旁一位山莊護院說道:「就因為月姑娘是關門弟子,所以她被限制只能用空靈雙刀訣出戰呀!」「空靈雙刀訣?那是什麼?」慕芸瓏接觸飄雪山莊不久,自是對山莊武學不甚了解。護院解釋道:「妳是外人所以比較不知道,這空靈雙刀訣呀,就是月姑娘三套武學當中的基礎刀法,這全山莊的人都知道。」「三套?」「就是以空靈雙刀訣為基礎,天女雙刀十二訣為進階刀法,柳月雙刀訣為最上乘刀法,共這三套。」慕芸瓏聞言暗思道:「原來之前聽說的天女雙刀十二訣,是進階刀法,不是月采玲唯一的武學。」隨即拱手應道:「感謝這位大哥賜教。」
這時一行數十名僕役手捧托盤,上頭放著堆得像座山似的香蔥餅。每個餅都碩大渾厚,並冒著熱騰騰的白煙,伴隨著陣陣誘人香氣。所有人都把手高舉,東喊一句:「這裡來三張餅」西喊一句:「這裡要五張餅!」只見僕役們個個身手俐落地把餅準確的扔投到對方的手裡。這等功夫讓慕芸瓏看得乍舌,不禁嘆道:「好功夫。」忽然,羅英大喊:「這裡要二張餅!」話語一落,二張餅便迎面飛來。羅英巧手接住,拿了一塊給慕芸瓏,說道:「很香呢,小姐,吃吧。」慕芸瓏看羅英吃得開心,笑道:「妳自己吃吧,我不餓。」
朱馨等人的房間響起敲門聲,吳瑄前去應門,進得一名婢女,捧著熱騰騰的香蔥餅,將其置在桌上,說道:「這餅是山莊很有名的點心,請慢用。」說著即作揖行禮走出房外。所有人聞到香氣,紛紛為上前來,議論道:「好香呀。」「這下子有好吃的可以享用一頓了。」朱馨嫣笑道:「大家把餅分一分,吃了吧。」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餅給分了。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蔣幼箏見到朱馨若有所思,倒了杯熱茶給她時,說道:「馨姊,要不去問問看能不能讓妳去現場看比賽。」朱馨咬了一口餅,說道:「說那什麼傻話,我們犯不著去麻煩人家吧?」「總好過妳在這裡胡思亂想吧?」朱馨笑道:「我哪天沒在胡思亂想的?」頓了一下,再說道:「看到這個餅,妳知道我想到什麼嗎?說不定,再過沒多久,這將是我們能吃到最好的東西了。」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過了良久,才聽得古婷筠說道:「馨姊,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呀?」蔣幼箏嘆了一氣,說道:「的確呢,過了這麼久,師門不可能沒有動作。」吳瑄問道:「我們在山莊的事,師門知道了嗎?」蔣幼箏苦笑道:「那是遲早的事吧?」朱馨說道:「所以,我才常說,能吃的時候就盡量吃,別想太多。」趙璇憂心問道:「師門真的會找到山莊這裡來嗎?」朱馨笑而不答,蔣幼箏說道:「快趁熱吃吧。」
雪一塵和邱寧、月蒙夫婦等人緩緩從山莊中走出,來到比武場地時,所有人歡聲雷動,振臂疾呼。跟在身後的正是風正揚和洪十七。雪一塵等人各自坐上擂台旁的主位,隨即有僕人送上熱茶和點心。風正揚則走向一旁的等候區位置,準備上場比試。風正揚經過月采玲面前時,還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兩下。這挑釁的動作,讓月采玲做勢張口要咬。這些親密的動作都讓在高處的慕芸瓏看在眼裡。此時,眼中難掩一股落寞和欣羨。手上的信扇不自覺地拍一聲抖開,微微搖動。羅英見狀,莫名地問道:「小姐,在這種地方妳還會覺得熱嗎?」慕芸瓏被問得羞怯,收起信扇,往羅英額上拍去,說道:「吃妳的餅啦。」說著抿著嘴唇,吐了一氣。
洪十七躍上擂台,雙手高舉示意大家安靜。待群眾靜下來後,他運起內力,朗聲說道:「今天難得山莊聚集了青龍、玄武、我月等高手菁英,莊主為讓各路英雄試手過招,特在今天舉辦擂台賽。當然,以往山莊在冬季也都會舉辦擂台賽,但是今天是交流比試,不同以往冬季擂台,所以,待會兒,請各路英雄好漢,盡全力施展,全程點到為止,不損及生命、肢體的安全為主。現在…比賽開始!」在喊出『比賽開始』四字後,全場鼓譟到最高點。
第一場是我月教的精煉師僧侶對上代表山莊的一名護院。經過擲骰結果,由我月教的僧侶決定用空拳的方式比試。兩人行禮拜會過後,穿著紅僧服,皮膚黝黑的精煉師擺出起手式,吸納吐氣,青筋浮暴,氣勢相當恫人。山莊護院也擺出起手架式,隨即出手搶攻。兩人才過兩招,山莊護院立即被震飛出擂台。精煉師一個收手式,吐了一氣,說道:「承讓!」雪一塵指著台上的精煉師,說道:「我月教的精煉師果然不俗。」月蒙笑道:「可是我沒有關門弟子呀。」兩人不禁呵呵笑了兩聲。
接下來代表山莊的雪喬和雪靖當然也不是精煉師的對手。兩人都被精煉師在三招之內推出擂台外。我月教以精煉師一人完全壓制山莊代表,取得了進入第二輪的比賽權。接下來就是眾人矚目的青龍與玄武對決。首位代表青龍院左副使郭遼和玄武院左副使姚翠蘋剛站上擂台時,四周的群眾就狂躁不已。經過洪十七公正的擲骰決定,由郭遼決定以兵器方式比試。
郭遼手持闊刃大刀,姚翠蘋則持用護手勾。雙方在擂台上擺出陣勢,互相凝視一陣之後,兩人同時大喝一聲衝上前去,雙方兵刃交手,發出刺耳的鏗鏘聲,一來一往,不斷攻防,招式雖然凌厲卻沒有取人性命的殺氣,可以看出來完全是過招比試。姚翠蘋身負玄武院不敗之重責,打得頗有壓力。不過,郭遼卻也奉杜尚密令,這次既然只是臨時比賽,乾脆就讓玄武院獲勝,等正式比賽再全力以赴。
果然,雙方過了二十招之後,郭遼為了閃姚翠蘋的一個迴踢,往後一跳,竟失足落出場地,只見郭遼拱手說道:「好功夫!」姚翠蘋也拱手應道:「承讓!」接下來,林豹跳上擂台對姚翠蘋拱手說道:「請指教。」這次林豹選擇以空拳比試,在雙方相互行禮問候之後,各自退了三步,擺出起手式。林豹吆喝一聲,快步上前發起凌厲攻勢,姚翠蘋完全沒料到林豹一開始就步步進逼,這使得她只能先以守為主,處處閃躲林豹的攻勢。
在三樓看台上的慕芸瓏見到青龍與玄武兩院的比試,看得是冷汗直冒,隨即以信扇遮臉,低聲對羅英問道:「妳覺得怎樣?」羅英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麼怎樣?」慕芸瓏對場上的比試使了個眼色,羅英即應道:「滿厲害的呀。」「所以呢?」聽到這三個字,羅英才意識到現在的慕芸瓏完全是萬宗會大小姐的思維,低聲說道:「小姐意下如何?」慕芸瓏直視著場上對打的姚翠蘋和林豹,這時間,林豹已經將姚翠蘋逼出場外獲勝,接下來他的對手是霍春花。看到這裡,慕芸瓏一直沒有說話,可是羅英看得出來,她心中有很多想法,只要陷入沉思或是有心事時,她的眼神都是這般撲朔迷離,充滿神祕難解的波光。
這時霍春花和林豹的比試已經來到第十招了,慕芸瓏朱唇微微顫抖著,正當羅英要咬下香蔥餅時,竟聽到慕芸瓏微聲吐出一句:「我們拿不下飄雪山莊。」羅英張著嘴是既吃驚又不曉得該說什麼。「啊?」現在,她只希望旁邊的人沒聽見這句話,要不然,就算她有什麼再大的看家本領也救不了自家大小姐。她只能強顏說道:「吃餅吧,吃餅吧,吃一口看看嘛,很好吃的。」慕芸瓏看了一眼,不自覺的撕了一塊餅放進口中,忽驚道:「這餅好香呀,咱們江南好像沒這玩意兒可吃。」話說完的當下,霍春花和林豹的比試也已經分出勝負,接下來,就輪到杜尚上場了。看到杜尚翩翩身影走上擂台,霍春花的氣勢完全被壓住,簡直還沒開打,就分出勝負了。場邊的觀眾不停鼓譟、叫囂。震耳欲聾的喧鬧聲中,只有慕芸瓏默默看著眼前這一切。
杜尚指著手上的鐵竹蕭,示意要比兵器。霍春花拿出雙手蓮花錘,擺出架式,點頭示意可以開始。只見杜尚向前跨出一步,快速欺身到霍春花跟前一步處,當她要反應時,杜尚一個低身旋轉,巧妙來到霍春花身後,鐵竹蕭往她頭上輕輕一敲,就將霍春花淘汰出局了。霍春花暗驚道:「好快的身形。」
底下觀戰的月蒙看得出神,不禁叫好道:「杜院主的武功真是讓人讚嘆呀,山莊有此英才,真是山莊之幸呀。」雪一塵說道:「他可是松鶴門的二公子,武功自是不在話下。」「揚州松鶴門?」「正是。」月蒙聽得深感佩服,不禁頻頻點頭。這時踩著優美步伐上台的寒水煙,引起了場邊觀眾的高亢的叫好聲。只見她解下了那對銀色伊斯蘭彎刀,從腰邊抽出水袖批帛,笑道:「杜院主,請!」見到寒水煙選擇水袖應戰,邱寧喜不自勝地笑道:「她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呢。」卓盈盈聞言說道:「師姐有教她飛天拂雲袖嗎?」「師妹等一下就看看她功力如何。」
寒水煙手上的布條兩端都繡有鈴鐺,扯弄起來就叮叮噹噹地響個不停。這除了是寒水煙的個人喜好,一方便也有擾亂敵人心思的作用。只見杜尚面帶微笑,好整以暇的一手持蕭,一手後擺的沒有任何備戰模樣。寒水煙將水袖拉開架在面前,神情比杜尚嚴肅多了。不消多時,寒水煙『鈴』的一聲甩出水袖,杜尚側身閃過,下一個水袖攻擊馬上往他臉上襲來,逼得他再扭身閃過。退了幾步,杜尚點著鐵竹蕭說道:「寒院主,別這麼認真嘛。」寒水煙氣道:「你跟師兄都一個樣,什麼事都不想認真。」風正揚聽得暗驚道:「我都還沒上場,怎麼罵到我這兒來了。」月采玲也有意見,暗叫道:「呔,還說要給小揚面子,自己還不是當大家的面罵小揚?」倏然,寒水煙手上的水袖又發出脆耳的鈴聲向杜尚襲來。水袖靈活的程度超乎想像,快速俐落地有如毒蛇吐信,收縮、劈甩、纏繞都和靈蛇一般飛快輕巧。這般武藝讓卓盈盈看得好生佩服,說道:「師姐,妳教得真好呀。」邱寧開心得嫣然一笑。
在寒水煙步步進逼之下,杜尚覺得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看準了寒水煙再次甩出水袖的時機,伸出鐵竹蕭將水袖纏住。忽然,寒水煙說道:「杜院主,你知道為什麼我要用水袖而不用雙刀嗎?」杜尚愣了一愣,還未出聲回應,寒水煙的另一端水袖已經當頭劈來,杜尚急著一個翻跟斗閃過,可是寒水煙的水袖卻沒放過他,隨著杜尚的翻身,水袖像軟鞭一樣不停的緊跟在後。杜尚都翻過整個擂台一圈了,寒水煙還沒打算停手,這時,杜尚也不打算再躲下去,一個快手抓住水袖。這下子,水袖的兩端都被杜尚抓住了,寒水煙的臉上卻洋溢著笑容,喊道:「杜院主小心了!」一個飛身踢來,杜尚趕緊劈腿下腰閃過。結果,寒水煙卻使了個千斤墜,整個人都壓在杜尚身上,笑道:「杜院主,承讓了。」
兩人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杜尚笑道:「妳還是跟以前一樣頑皮。」寒水煙得意應道:「我玄武院從來沒有打輸這回事。」杜尚說道:「等妳打得贏少莊主再說吧。」寒水煙轉向風正揚說道:「小揚師兄,你一向都很疼我的吧!」風正揚應道:「明天妳就知道了。」寒水煙氣得嘟起了嘴,大夥兒看得呵呵大笑。
朱馨看著窗外的夜空,雙眉緊蹙,心底不斷犯嘀咕。蔣幼箏看得深感興味,上前說道:「在擔心風將軍打贏還是打輸嗎?這簡單呀…」話還沒說完,所有人都撲上前去拉住她,朱馨厲色說道:「別再來上次那把戲。」趙璇應道:「對呀,箏姊,我們上次被嚇死了,別再嚇我們了。」蔣幼箏掙脫眾人的擒拿,說道:「我是想說,明天一早再看看有沒有機會見到風將軍嘛,這麼緊張幹嘛?」古婷筠說道:「能不緊張嗎?上次連馨姊都被妳嚇到了,妳看看上次有多誇張。」「至少,我幫妳們加菜了,不是嗎?」朱馨噗嗤笑了出來,應道:「這種事妳也能說嘴。」易青幫襯說道:「不過,箏姊說的是事實呀,今晚的菜色還真的比平日豐富許多。」艾玟哀道:「可是沒燒雞呀。」易青問道:「妳一定要吃燒雞嗎?」艾玟笑道:「比較能吃飽嘛。」「那燒鵝吃不吃呀?」「鵝好呀,更大隻。」朱馨看著這群姊妹現在這麼開心,她心底頓時也覺得踏實多了。甚至,在她內心深處希望能這樣一直和大家生活下去。
在這同時,朱馨也期盼著如果能和風正揚一起生活的話,就更好了。可是,在眼前這群姊妹面前,她不敢將這樣的奢望掛在嘴邊。因為她自認這群姊妹是她的責任,在了卻這樁責任之前,她不敢太過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到這裡,朱馨的笑容裡隱藏了一絲旁人無法猜想的憂傷。
「大小姐,妳今天下午說的那句話是什麼?」羅英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問起這件事。因為她老覺得那句話慕芸瓏似乎說得很認真。慕芸瓏走了兩步,問道:「今天妳看到了什麼?」「擂台比賽呀。」「我不是問這個。」看到慕芸瓏此刻肅然的神色,羅英似乎隱約想起什麼,頓了一下才說道:「大小姐覺得…」慕芸瓏意興闌珊的說道:「我們可能拿不下山莊。」羅英愣著沒說話,因為她原本想說的是『大小姐覺得好看嗎?』
慕芸瓏將紅檜木扇盒放到桌上,拿出天罡劈水扇。緩緩展開扇面,白色絲絹刺繡依舊清新脫俗。慕芸瓏看著白扇,眼中有說不出的感傷,輕聲說道:「原本以為妳在我手中就能天下無敵,今天證明了我這想法有多膚淺。」「小姐,用扇子,妳確是無敵呀。」慕芸瓏再拿出另一扇,使勁將其展開,雙扇在手中轉了兩圈,震出嗡嗡聲響,其氣勢著實令人懾服。感受到拿手的武器這般靈活的手感,慕芸瓏臉上露出自信的一抹微笑。
羅英笑道:「喏,武林上還沒有哪隻蝴蝶比得過小姐妳吶。」慕芸瓏收起扇子,苦笑說道:「蝴蝶?妳幾時變得這麼會說話?」「我一直都很會說話。」「妳只會頂撞我,搶我東西吃。」「那也是為妳好呀,吃太多東西可是會飛不動的。」慕芸瓏氣得拿起扇子就往羅英身上招呼,逼得羅英在房間裡四處竄逃。慕芸瓏隔著桌子,怒道:「不要跑,你給我過來!」「過去可以,挨打可不行!」二人在房內玩鬧得大聲喧嘩,桌椅碰撞此起彼落。當兩人正興頭上時,門外傳來護院的聲音說道:「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好像有打鬥的聲音。」這時兩人剛好抱在一起躺在地上,慕芸瓏用手指在嘴上點著,要羅英別出聲。護院問道:「從哪傳出來的?」「這附近,剛剛還聽到,現在又沒了。」「四處看看。」聽到護院都離開後,兩人宛如孩童般止不住玩鬧的嘻笑,呵呵的笑個不停。
這天入夜,山莊又是一片寧靜。燈火的光暈和冉冉而起的熱氣,渲染著整片星空。這天夜晚,羅英又趁著慕芸瓏熟睡後,悄悄關上房門,展開輕功向後山遁去。可是這看似隱密的舉動,卻被慕芸瓏看在眼裡。她快速翻身起床,輕聲關上門。隨著羅英的足跡,一路往後山跟去。
這裡的針葉林是羅英從來沒見過,也沒來過的地方。要不是雪一塵前夜交代她,要在此處等候,她還真沒想到山莊附近有這樣的地方。然而,這地方也正是前兩天夜裡,雪一塵夫婦去探望某人後,回山莊的山徑。
羅英倚在一棵樹上等著人。沒多久,兩道人影倏然落在她身旁。是雪一塵夫婦。這無聲無息的輕功著實嚇了她一跳。「跟我們來吧。」雪一塵說道。羅英用力點了點頭。此時漆黑的夜空又開始飄下點點雪花。
三人在陰暗的山徑走了大約二里路,忽然見到前方高處泛出黃光,似是有人點燈或是篝火。再走近點,羅英發現在這深山內竟有一棟樣式簡樸的小木屋。黃光就是從屋內透出來的。來到門前,雪一塵點頭示意要羅英自己開門。滿腹狐疑的羅英緩緩推開了門,忽然山上開始吹起了風,胡亂飄飛的雪花讓羅英有點張不開眼,只能隱約看到屋中坐著一位戴著黑色兜帽披風的人。這時跟在後頭的慕芸瓏,循著快被風雪淹沒的足跡,看到不遠處,雪一塵夫婦和羅英正站在一棟木屋前。她找了棵樹隱沒了身形,這時的風雪讓她看到羅英開了門,卻無法看清楚屋內的情景。
羅英揮了一下眼前的風雪,往內踏了一步,感受到屋內的暖氣,背後的雪一塵沉聲道:「好友,羅英來了。」黑斗篷人慢慢轉過頭,兜帽遮去全部的臉,只看到下巴。此人正是之前曾在書齋中和雪一塵商討五大心法傳人下落的黑衣男子。他立起身來,以低沉的嗓音說道:「羅英。」
躲在樹後的慕芸瓏因為風雪大作,沒聽到任何聲音,她只莫名的看到羅英似乎很激動的向屋內衝了進去。並且可以隱約聽到羅英吶喊的聲音,至於說什麼,在風雪呼呼大作之下,慕芸瓏一個字也沒聽見。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見到羅英低著頭從屋內走出,探頭探腦的慕芸瓏怕被發現,趕緊飛身縱走,循原路回到房間。
雖然不知道羅英為什麼這麼晚還要去找雪一塵夫婦,也不知道她究竟見了誰。但是,對慕芸瓏來說,今晚她看到的已經夠多了。慕芸瓏從沒想過,羅英和雪一塵夫婦似乎相當熟識,那麼,她身為萬宗會大小姐的身分,會不會雪一塵夫婦也早就知道了?至於羅英今晚見的那個神祕人,慕芸瓏以她精明聰慧的頭腦想了一想,心裡只能說有了個不太確定的底。
讓她震驚的是,羅英背著她做了這些她壓根從沒想過的事。她和羅英多年來情同姊妹,是她在萬宗會中唯一交心的知己,對羅英的性情也自覺瞭若指掌,從不覺得羅英有什麼祕密可以瞞過她。而且,她和羅英之間也真的沒有秘密可言。如今,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頓時覺得羅英好像變成某個不認得的人,將她拋在五里霧中,心底不禁閃過一絲驚慌。
縱然如此,慕芸瓏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先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整理一下思緒,在雜亂無序的記憶中,緩緩想起上次初來山莊時,邱寧似乎就對羅英很感興趣。離開山莊之後,羅英就像有心事似的。「原來…羅英不敢講的事就是這件事。」慕芸瓏天性心思細膩,絕頂聰明,本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在她從頭到尾想過一遍之後,發覺羅英既使在那之後,也沒做出違背彼此信任的事。於是她決定對於此事保持沉默,給羅英一段時間。也許,哪天羅英自己會想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她相信羅英。打定主意後,清了鞋上的雪泥,進到房內,翻身上床,蓋上棉被,假裝睡覺。
果然,不到半刻鐘,羅英就已回到房門前,只是,她沒立即進到屋內,還在門前待了一會兒。慕芸瓏看到映在窗上的倒影,好像羅英正在整理自己的臉。「哭了嗎?」慕芸瓏暗自思道。看到門扉開啟,趕緊把被子一拉,蓋到自己頭上。羅英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著熟睡中的慕芸瓏,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淺笑。
卯時雞啼,東方露出魚肚白。在南院的楊順等人也起了個大早,開始一天忙碌的作息。楊順站在南院門口伸了個懶腰,剛好見到山莊的夥計正趕著採買肉品蔬果的貨車要回山莊,便出聲把車攔了下來。楊順問道:「請問,有沒有見到我家將軍?他說回山莊一下子,結果,兩三天沒回來,連那個死福貴也沒見到人影。」夥計應道:「山莊辦了個擂台比賽,今天少莊主要上場打擂台,打贏的人有二百兩當賞金。我看少莊主是手到擒來。」楊順聞言大呼小叫的跑回南院內,找來黃賀虎和溫避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將軍要打擂台呀!」黃賀虎早飯還沒吃就被叫來聽這種前句不搭後話的事,有點不耐,應道:「你說清楚點啦,將軍怎麼了?」「聽說山莊辦了個比賽,贏了的人有二百兩銀呀!」「那又怎樣?」「將軍要上場呀!」這時黃賀虎和溫避禍才醒過來,倆倆相覷,問道:「將軍要打擂台?跟誰打?」楊順應道:「啊!這我沒問。」甚少開口的溫避禍說道:「要上山莊看看嗎?」黃賀虎斜著眼盯著溫避禍說道:「沒奉軍令,私上山莊,會不會砍頭呀?」這些過慣軍旅生涯的人,果然在沒有軍令之下,還是不敢輕舉妄動。楊順笑道:「不如派個人隨便找個理由上山莊去找將軍…」話還沒說完,黃溫二人馬上指著楊順,怒道:「你自己去!」
過了早飯時間,這些觀看擂台的人已經開始喝起就酒來。吆喝聲此起彼落,觥籌交錯,酒甕是一缸一缸的抬出來。明明已經用過早飯,配酒的菜色還是不停地從伙房送出來。此時的擂台空無一人,是全場唯一最清靜的地方。因為大家都在等著待會兒要開打的第二輪賽事。
霍春花跑來找寒水煙問道:「院主,今天要對上我月教,你覺得該怎麼辦?」寒水煙愣了一下,說道:「我月教?月師姐在那一隊吧?」姚翠蘋說道:「所以才來問院主您呀。」霍春花說道:「還有他們的精煉師,從沒交過手,也不知道輕重怎麼拿捏?」姚翠蘋揶揄道:「妳跟每個人交手都要先知道輕重嗎?」寒水煙要姚翠蘋先別說話,說道:「月師姐交給我,我月教呢,妳們就放手去打,其實,我比較在意的是風師兄呀…」「少莊主?」霍春花哀道:「哎呀,都把少莊主給忘了。」寒水煙說道:「對呀,他還嚷著這次賞金他一定要到手,真是…」姚翠蘋笑道:「院主,少莊主不是很疼妳嗎?叫他讓讓妳嘛。」寒水煙聽得緊抿著嘴,頓了一下才說道:「那也要上了擂台才知道師妹跟賞金,他比較看重哪一個?」
看到我月教的人來到現場,霍春花低聲道:「對手來囉。」正當三人要研商對策時,忽然傳來杜尚的聲音說道:「需要我幫忙出對策嗎?」寒水煙愣了一下,靈澄雙眼眨了眨。杜尚笑道:「我已經不是妳們要對打的人了,就別在意那麼多了。我說呀,剛剛我去看了一下,我月教在練功的情形,約略看出些端倪。怎樣?想聽嗎?」寒水煙明快地說道:「快說!要是屬實,有賞。」「那聽好了,今天妳們的對手是我月教的精煉師、清心堂主錢杉以及最麻煩的月采玲。這三人的武功路數呀,精煉師是以硬氣功為主,所以,對付這個人不可以硬來。我看過他們的武功套路,都是以擋、板、崩為主。記住呀,遇上這幾招,一定要閃,不然沒死也半條命。」霍春花面無血色的說道:「這麼恐怖呀?」杜尚繼續說道:「錢杉堂主的武功偏陰柔,形如蛇行,專攻下盤,所以小心他從下進路。再來…月采玲應該不用我說了吧?」寒水煙抓住鐵竹蕭,說道:「如果你知道什麼就快說,不然我拆了你的鐵竹蕭。」「哎呀,寒院主,我的鐵竹蕭與妳無冤無仇,幹嘛下這樣重手呀?」寒水煙揪著眉,蹭了兩下腳跟,嬌嗲道:「人家想贏嘛!」杜尚趕緊應道:「好好,我知道了,其實呢,月采玲最大的特色就是自覺沒人打得贏她,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杜尚挑了一下眉,再說道:「知道什麼是氣急攻心嗎?」寒水煙哈的一聲,掏出一碇銀兩拋給杜尚,說道:「要是成了,還有後謝。」杜尚拱手笑道:「跟寒院主做生意真是痛快。」
倏然,月采玲喝道:「妳們幾個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呀?」寒水煙拉著兩位副使轉頭就跑,杜尚拋著手上的銀兩,說道:「月姑娘,要是打贏了玄武院,妳的對手可是少莊主喔。」月采玲蹙眉苦笑,雙手交叉在胸前,說道:「你真不愧是松鶴門二公子,真會做生意啊。」杜尚手上鐵竹蕭轉了兩圈,眉開眼笑說道:「貪財、貪財。」「那麼月姑娘要不要也聽聽我的建言?」月采玲朱唇微張,想了一下,說道:「好!」說著扔出銀兩,這一扔就是一碇十兩銀。
羅英拉著慕芸瓏來到昨天的位子,開心的說道:「小姐,今天妳的風將軍可是會上場喔。」慕芸瓏苦笑說道:「瞧妳說的。」四處人潮洶湧,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這時伙房又送點心出來給大家,這次是紅豆糕。
同時,婢女也送了一份紅豆糕點心到朱馨等人的房裡,作揖行禮說道:「這紅豆糕點是山莊招待名產,請慢用。」關上房門後,七人都紛紛來到桌邊,看著熱騰騰的點心。趙璇笑道:「這幾天拜風將軍之賜,吃了不少點心呢。」朱馨說道:「這樣下次妳們不可以再怨艾玟讓人請吃飯的事了。」除了艾玟之外,眾人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朱馨親切說道:「吳瑄,去熱茶,我們大家把點心分了吧。」吳瑄應是後,去到角落的火盆,甩醒火摺子,將火點起,放上茶壺。易青幫忙把熱茶分了,每個人都邊吃著糕點,喝著熱茶,心底好不溫暖。
古婷筠說道:「要是能和大家一直這樣,邊吃點心,聚在一起,不知該有多好。」蔣幼箏笑道:「怎麼?妳不嫁人嗎?」「嫁人也得有對象呀,在沒對象前,就跟大家在一起囉。」說著古婷筠臉上泛起一陣紅暈。趙璇見狀揶揄笑道:「哎呀,我們最不害臊的古妹妹也會臉紅呢。」古婷筠拿起一塊紅豆糕往趙璇嘴裡塞去,哼道:「妳少說兩句。」吳瑄搶了趙璇嘴上的紅豆糕,咬了一口說道:「胡說八道能多吃一塊?那我也要。」蔣幼箏氣道:「吃東西也用搶的,妳們幾個是野人呀?還是餓死鬼投胎?」易青喊道:「吃東西本來就沒在分長幼,箏姊,先搶先贏。」說著又抓了一個。艾玟則默默地吃著自己的糕點。朱馨開心的看著這群姊妹在鬥嘴,不經意地露出嫣然笑容。
蔣幼箏以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朱馨,說道:「哎呀,咱們的馨姊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易青附和道:「是呢,就算見過風將軍也沒笑得這麼開心。」吳瑄說道:「馨姊,快說,是什麼好事讓妳這麼開心?」只見朱馨嫣笑道:「沒什麼,瞧妳們這麼開心的,我當然也替妳們高興。」艾玟天真說道:「能嫁給風將軍的話,馨姊就更開心了,對吧?」易青說道:「妳就不能說點別的嗎?」「別的?喔,今早水煙姊姊來找我時,跟我說她打贏了第一輪,要是今天還贏了,就會跟風將軍對上。」眾人驚道:「寒水煙要對上風正揚?」艾玟天真的點頭應道:「水煙姊姊是這麼說的。」朱馨想了一下,問道:「妳剛說今天要是贏了,就會對上風將軍,她必須要打贏誰?」「好像是姓月…」「月采玲?」趙璇哀道:「哎呀,好想看呀。」吳瑄說道:「她們兩人對打,我們不是在長安看過一次。」古婷筠應道:「是沒錯,可是這次打擂台不一樣吧?」
玄武院和我月教的人站上擂台了,這次勝出者將會和風正揚對上陣。在場所有人莫不期待最終勝出結果,不管是寒水煙還是月采玲,是誰對上風正揚,都是山莊這些年來不曾有的光景。因此,很多人都相當關注第二場。雪一塵對月蒙說道:「月兒在禁止使用上乘武功的情況下,可是和寒院主平分秋色呢。」「哦,這位寒院主有這等能耐?」雪一塵應道:「寒院主要不是體質稍弱,不然她也會是關門弟子呢。」月蒙聞言不禁頻頻點頭。
當霍春花站上擂台時,對角位置的我月教出現的人卻不是我月教的精煉師,而是月采玲本人。不止霍春花看得傻眼,一旁的寒水煙也頓時愣在原地。只見一旁的杜尚開心數著銀兩,這讓寒水煙氣得蹬腳,暗怒道:「好哇,收了我的銀子還跑去跟師姐做生意,杜尚,好你個生意人。」正當霍春花被嚇得六神無主時,寒水煙蹬地一下躍上擂台,在霍春花耳邊低語道:「妳雖然打不贏她,不過,沒關係,盡妳所能,消耗她的體力,等一下我來收拾她。」收到院主指示的霍春花用力點頭示意。
月采玲看到寒水煙只是上來說兩句話,竟沒有要換人,大感意外的暗思道:「哎呀,沒有換人呀?那不就…」這時她想起杜尚交代的話:「寒院主已經知道怎麼對付妳家的前兩位對手,所以我奉勸妳與其如此,不如直接自己動手。如果寒院主看到妳親自上陣,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沒換人,依舊是兩位副使出戰,這代表她要耗盡你的體力再跟妳對陣。所以,妳最好在三招內就解決前面兩位副使,這樣寒院主就佔不到便宜。另一種情況呢,是她自己也直接親自上陣,這樣的話,光憑妳的功力,也應該知道怎麼應付了吧?」月采玲對於杜尚的推測相當佩服,不禁乾咳了兩聲說道:「霍副使,妳可是山莊棟樑,傷到妳就不好意思了,要不,叫妳們當家的出來,如何?」只見霍春花手持雙手蓮花錘擺出起手式,抬了抬下額,說道:「話不要說太早,玄武院向來沒有退怯這回事!」
月采玲冷笑一下,抽出背後的雙彎刀,大喝一聲即快步衝上前去。來勢洶洶的氣勢,完全壓制住了霍春花,整個人頓時僵直,不知所措。寒水煙大喊一聲:「春花,出手呀!」這才把霍春花震醒,出手相搏。月采玲只能用『天女雙刀十二訣』應戰,其靈活及變化的速度,完全超出霍春花的預期。既使如此,霍春花能當上玄武院副使也不是沒道理的。在月采玲如此強大壓力下,霍春花硬是讓她花了七招才被踢出場外。連一旁的杜尚都看得驚奇,大感意外。
姚翠蘋隨即挺直的站上了擂台角落,兩手上的護手鉤已經蓄勢待發。月采玲調了一下氣息,挑了一下眉,笑道:「姚副使,請了。」「月姑娘,請。」雙方盡完禮數後,互相盯著對方,維持一段距離,緩緩地繞了一圈場地。這次是姚翠蘋先發起攻擊,一道銀色鉤刃向月采玲強勢襲擊。月采玲的雙彎刀和姚翠蘋的護手鉤相互碰撞,雙方的兵器都有鉤拉的特性,可說是同類相向。雙方也在這上面相互較勁,看是誰的手段靈活,還是誰的動作巧妙。一來一往之間,兩方兵刃不斷擦出火花,金屬的刺耳聲不曾間斷。場邊的觀眾是看得大呼過癮,叫囂聲不斷。
慕芸瓏看到月采玲的靈活身手,不禁暗自驚訝,思道:「這就是飄雪山莊關門弟子的實力?」隨即不自覺地說了句:「這套武學是什麼?」一旁的玄武院徒眾聽到,笑呵呵的應道:「現在月姑娘的這套武學是『天女雙刀十二訣』,是進階刀法,不是最上乘的武學。但說到這套武學,要數我們當家最厲害了!」「哦,連月姑娘也比不上麼?」「除非月姑娘拿出最上乘武學『柳葉雙刀訣』才制得了我們當家呢。可惜,在這擂台賽上不能用,待會兒有好戲可看吶。」慕芸瓏明意的挑眉『哦─』了一聲,手上的信扇隨手轉了兩圈。探得武學來歷,慕芸瓏開始研究起月采玲的武功套路。這是她向來的習慣,只要有機會見識其他門派武學,她都會很用心的去細究。在征討江南各派時,慕芸瓏就已累積不少門派武學見識。這讓她在行走武林時,做起事來相當方便。
正當她想再看個仔細時,忽見姚翠蘋一聲哀嚎,向場外跌去,正好被寒水煙接個正著。姚翠蘋低聲說道:「院主,我盡力了,」「我知道,等一下看我的。」姚翠蘋這回合可是讓月采玲花了十七招才將她制伏,這全拜觀摩霍春花比試過程所賜,讓姚翠蘋採取半攻半守的拖延戰術,目標完全放在虛耗月采玲體力上。這麼被一番折騰下來,著實讓月采玲吃了一記大虧。
見得寒水煙喜孜孜地跳上擂台,雙手叉腰,撇著頭露出燦笑,斜眼看著月采玲。這副志得意滿的模樣,讓月采玲看得實在有些不快,暗思道:「好哇,妳現在還笑得出來,等一下我要打得讓妳笑不出來。」這時她臉上也是一副包藏禍心的笑意。寒水煙見狀,暗思道:「哼,我就不信妳現在還有體力和我過招,天女雙刀十二訣這武學,我可是全山莊首席,所向無敵呀。妳等著讓我修理妳吧。嘻嘻。」想著,一邊緩緩抽出背上的伊斯蘭銀色雙彎刀。
月采玲才剛擺出起手式,寒水煙即大叫道:「那是柳月雙刀訣的起手式呀!」雪一塵乾咳了幾聲,暗示月采玲不可犯規。月采玲洩了一氣,說道:「不小心嘛,習慣用這招修理妳。」寒水煙氣得吼道:「欺負人呀!」說得好像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吸了一下鼻子,哼了一氣,寒水煙擺出天女雙刀十二訣的起手式,直盯著月采玲。不用說,她也擺出同樣的起手式。慕芸瓏見狀驚訝暗思道:「這刀法的要訣好似在於靈活的身段和變化的速度。」遍覽武學的慕芸瓏,才剛看起手式,便能看出其中端倪,可見其武學涵養相當傲人。
經常吵架的兩人,果然有相當的默契,同時一喊而上。從開始的第一招,雙方的招式就都完全一樣。相同的武學,相同的套路,比的就是看誰練得精。雖然這個問題早就有答案,但是以月采玲不肯服輸的個性,雙方其實可謂平分秋色。這也是全山莊的人都想看這兩人比試的原因所在。同樣招式之下,可以預見的是對方下一步動作同時也在掌握之中。月采玲採取強攻手段,想以強大的內力修為做後盾,逼迫寒水煙屈服。反觀,寒水煙卻是以靈活和刀速取勝,甚至在月采玲之上。雖然雙刃交接時,手腕都有被震得有點吃不消,可是她的刀速卻讓月采玲來不及防守,反而有點被牽著走。
卓盈盈低聲說道:「我家月兒的刀法幾時變得這麼犀利了?」邱寧笑道:「這還不是她最厲害的武學呢。」「哦。」卓盈盈眼底不禁流露出驕傲的神色。風正揚來到杜尚身邊,說道:「這兩人到底是師姐妹還是冤家呀?」杜尚笑道:「冤家師姐妹吧?因為她們誰也不服誰呀。」「在寒水煙當上玄武院主之前,很少看到她跟月兒吵架。當上玄武院主之後就不一樣了。」杜尚應道:「那是因為她有玄武院的面子要顧呀。寒院主一直是個很認真的人,沒她的事,她不會多說一句話,可是,該她主事負責,她可是不輕易服人的。」風正揚看到杜尚手裡握著銀子,問道:「哪來的銀子?你該不會趁機發財吧?」「呵呵,是發了點小財。」「誰的?」杜尚指著台上兩人,說道:「那兩位。」風正揚瞠眼看了一眼,驚道:「你還真有本事,可以從月兒手裡挖到錢呀。」杜尚手裡的鐵竹蕭轉了兩圈,得意笑道:「我可是松鶴門的人吶。」
慕芸瓏看著兩人的比試,心底不斷思索:「果然,這套武學著重在速度和變化的靈活。眼下看起來,寒院主在靈活度上居上風,可是月姑娘的每一刀對寒院主來說都很吃重,可見其內力修為相當驚人。可是,以這套武學來說,寒院主比月姑娘更佔優勢,因為就算月姑娘的刀勁強,可是這套以速度為主的刀法,她卻容易在這點上受制於人。任誰都看得出來,月姑娘忙著應付寒院主的快刀就顯得點吃力。雖說如此,以目前的條件來說,如果將時間拖長,反而對月姑娘有利。」忽然,她想起前兩位玄武副使的打法,暗驚道:「原來如此,寒院主也想到這點,才派兩位副使消耗月姑娘的體力。」想到這裡,慕芸瓏不禁笑了一笑,直覺這兩人像吵架的小孩。
兩人同時騰空飛起,互相以腳勁比劃,最後,雙方各踢對方一腳,又落回原來的開始的位置。此時,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雙方竟然滿額珠玉,氣喘吁吁。風正揚見狀,說道:「寒水煙不想輸的理由我能想像得到,可是,月兒這次竟然也這麼認真,真是讓我意外。」「我就不意外。」杜尚挑眉說道。「因為贏的人下一場要跟你比呀,可見得她很想修理你。」「你…」杜尚興災樂禍的大笑。場邊的鼓譟和叫囂一直都沒停過,整個擂台好似快被這些叫囂聲給掀頂了。
接下來,雙方一直沒有動作,聽得寒水煙首先發聲說道:「師姐,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就快認輸吧,省得大家麻煩。」月采玲哼道:「打贏我?妳幾時打得過我?就算你打贏我,接下來,妳能打得過小揚那笨蛋嗎?」寒水煙暗思道:「對喔,我從來沒跟風師兄打過。」心念一轉,隨即應道:「就是沒打過,才想請你讓路呀。」「讓路?讓路是要收費的,準備被我踩在腳下哀嚎吧。」月蒙問道:「我家采玲幾時變得這麼強勢?」雪一塵指著月采玲身影,笑道:「月兒從小就是這一帶的霸主,很多小孩子都怕她。不過,被欺負的孩童,也都會來找月兒幫忙出氣就是了。你現在看到的,完全就是她小時候跟人吵架的模樣。」
兩人溝通沒有共識,於是,雙方又架起起手式準備第二回合的比試。兩人之間沒有敵我致死的殺氣,反像是小孩吵架的拗氣。兩人又大喊一聲,齊身飛縱上前,原本眾人以為會看到四刃相碰的場面,沒想到,兩人卻是緊緊抱在一起,坐到地上。寒水煙喊道:「師姐,放手呀!」「妳不放手,我怎麼放?」「妳放手,我就放手。」「我是你師姐,應該妳先放手。」兩人吵架的模樣讓慕芸瓏看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趕緊抖開信扇遮住自己的笑容。
風正揚看不下去,跳上擂台,抓著後頸衣領將兩人拉起身,說道:「我數到三,妳們兩人同時放手。」沒想到,兩人同時掙脫風正揚的手,還一起向他踢出一腳,齊聲吼道:「閃一邊去!」這一腳幸虧風正揚反應快,向後順勢彈跳一腳,並沒有確實踢中。飛出後剛好落在第二層看台竹架上,墊了幾步,來到第三層看台上,沒意料到,一轉頭竟看到慕芸瓏就在身旁。風正揚尷尬笑道:「慕容姑娘,妳看這兩人應該是無解了。」慕芸瓏看著底下正在過招的兩人,說道:「未必,依小女子愚見,只要寒院主捨棄正面交鋒,改採虛招欺敵,製造空檔,以她的刀速有機會取勝。至於月姑娘,她的優勢在於內力高於寒院主,雖然受制於寒院主的刀速,但是,如果採取下路進逼,讓寒院主重心不穩,刀速自然無法發揮,以她的內力修為,可擊退寒院主。」風正揚赫然發現眼前這位長安商號千金,似乎對於武學相當瞭若指掌,還有一番自己的洞悉見解。這讓風正揚大感興趣,便翻了身跨過欄杆,上到看台,對慕芸瓏說道:「沒想到慕容姑娘不但遍閱武林名門,對武學也這麼有研究。」「研究不敢當,只是小女子自小習武,習慣觀察各門各派的武學套路脈絡。剛才說的也只不過是我自己的臆測,未必能見其功。」風正揚對慕芸瓏這般賢淑溫婉又見多識廣的性情,心底莫名大為欣賞,不禁痴痴望著著慕芸瓏,幾乎快忘了自己是將要成親的人。
倏然,傳來一聲哀嚎,這才讓風正揚警覺的回神專注在擂台上,赫見寒水煙被月采玲一腳踢出場外。場邊的玄武院群眾都大嘆可惜。見得月采玲雙手叉腰,在場上露出得意笑容。風正揚對慕芸瓏說聲:「我下去了。」便縱身飛下,落在擂台場地上。月采玲笑道:「這麼快就想和我動手,有這麼急麼?」月采玲開了風正揚一個成親的大玩笑,惹得在場大夥兒呵呵大笑。風正揚應道:「不急,要成親,還得等上一、兩個月,要比劃,我可以等一炷香的時間。」「好!一炷香之後,我再來收拾你。」「話別說太早,我現在混元無劍式可是已有七成功力,別老以為妳能贏我。」「哼,我的柳月雙刀訣可是有九成九吶。」風正揚轉身向雪一塵問道:「師父,可以用最上乘武功比試嗎?」由於兩人都是關門弟子,風正揚才有此一問。雪一塵親切應道:「無妨。」
總管洪十七高呼道:「現在休戰,一炷香後決定勝負。」說著插下一支香在擂台的泥地上。眾人四下散去,伙房忙著端出點心、茶茗、溫酒給大家食用。羅英拉著慕芸瓏說道:「走吧,等一下妳的風將軍就要上場了。」慕芸瓏用信扇拍了羅英肩頭,說道:「少貧嘴。」羅英嘻嘻笑了二聲。
「馨姊,好像靜下來了耶。」趙璇說道。朱馨抬頭看著窗外飛雪,微聲說道:「是呢。」蔣幼箏不懷好意地說道:「不知道妳的風將軍打贏還是打輸?」朱馨翻著書頁,頭也沒抬的說道:「過過拳腳功夫,又不是比武招親,有什麼好在意的?」忽然,響起敲門聲,令朱馨倏然繃緊了神經,點了頭示意蔣幼箏去開門。沒想到,來的人是送點心來的婢女。「這是鹹甜雙拼,鹹的是餡餅,甜的是綠豆椪,請慢用。」說著退出房門。蔣幼箏嬉笑的說道:「真可惜不是風將軍。」朱馨才哼一氣,眼神探往門口處,頓然臉色大變。門口外忽然傳來風正揚的聲音說道:「可惜什麼?」蔣幼箏嚇得整個人僵直,尷尬笑道:「是風將軍…以前不是都會敲門…」「哦,我是送鐵觀音來給妳們,因為雙手沒法敲門,剛好遇到紅葉,我就要她留門給我,真不好意思…」說著將兩大壺茶放在桌上。
朱馨走到風正揚面前,問道:「打贏了嗎?」風正揚笑道:「還沒打呢,現在休息時間,等一下才會和月兒比劃。」「要跟月姑娘打?這麼說,寒院主…」「當然是輸囉,月兒是關門弟子,會打贏並不意外。」朱馨頓了一下,吞吐說道:「那…你呢?」「我昨天說過了,除了我師父,沒人能打贏我。放心好了。」朱馨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心底依舊是忐忑不安。風正揚指著桌上的點心說道:「趁熱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朱馨沉默的點了點頭,落座後對著風正揚的背影柔聲說道:「風將軍,祝你旗開得勝。」風正揚轉過身微笑地揮了揮手,便跨出房門。
「旗開得勝喔…」「好窩心喔。」蔣幼箏、趙璇爭相起鬨,朱馨索性板起臉來說道:「快吃啦!少囉嗦。」沒想到,話才說完,古婷筠又湊上一句:「對呀,趁熱快吃吧…冷了就不好…」搔首弄姿的模樣逗得大家呵呵大笑。朱馨倒沒生氣,直覺這群姊妹太愛胡鬧了,便道:「好好好,這下可讓妳們開心了,快吃吧。」艾玟問道:「馨姊,今晚會加菜嗎?」朱馨摸著艾玟的頭應道:「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想這個,來,這個給妳。」說著,給了一個綠豆椪放在艾玟的盤子上。順手把杯子擺到蔣幼箏面前,說道:「倒茶!」「呦,擺起架子來了。」蔣幼箏執起茶壺倒茶時,接著說道:「吶,這茶可是風將軍親手泡的,多喝點。」「是下人泡的吧,他哪有空閒親手泡茶。」朱馨這話說得有點言不由衷,甚至有點撒嬌。
「羅英,風將軍呢?」慕芸瓏試著要在魚貫出入的人潮中找到風正揚的身影。羅英自顧啃著她的烤雞腿,隨便應了句:「沒看到,不知道。」慕芸瓏轉身看到吃得正香的羅英,問道:「為什麼妳有雞腿吃?」「我跟一名婢女滿談得來的,她給我的。」「那我怎麼沒有?」「妳只顧著妳的風將軍,一直叫妳,魂都不知道飛哪去了,乾脆我就替妳吃了,這根就是妳的。」「拿來!」慕芸瓏氣得一把搶過雞腿,以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啃著剩半支的雞腿。羅英笑嘻嘻地說道:「還想吃什麼呀?大小姐,我去張羅、張羅。」「我要喝茶。」「馬上來。」
等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總管洪十七運起內力,扯開喉嚨,朗聲道:「時間到,開始第三場比試。」風正揚拿著赤霄劍緩步走到場邊。月采玲早已在擂台上等候了,只是這次她並未帶上月形雙彎刀。見到風正揚手上的劍,月采玲說道:「怎麼?你的最上乘武學不是不用劍麼?怎麼還帶劍?」風正揚一個翻身上得了擂台,擺手說道:「怕不小心傷了妳,所以用劍會好一點。」這句話聽在慕芸瓏的耳裡,甚為刺耳,手上的信扇下意識的抖了開來,遮住自己的下半臉。
月采玲笑道:「我還怕傷了你,特地不用刀呢。」「那怎麼辦?」「我的內力在你之上,用空手吧。」「好吧,就依妳。」說著風正揚把劍交給台下的福貴。兩人互視一眼後,各自擺出最上乘武學混元無劍式和柳月雙刀訣的起手式。慕芸瓏見到月采玲,口中默念著:「以手代刀,單手是單刀劈砍,雙手是雙刀相切。」才想到這兒,就見到風正揚快步走了兩步,向月采玲出招。見這招是試探性,月采玲輕鬆地閃過,翻身到風正揚身後,整個人低腰,單腳在地上劃了半圈,馬上發起攻擊,頻頻襲向風正揚。只是這些招式對風正揚來說並無殺戾之氣,輕鬆的幾個走位就閃過身。經過三招互相試探,風正揚開始認真地以最上乘的武功向月采玲發起攻勢。月采玲閃了兩招,怒道:「哎呀,對自己的未婚妻下狠招呀?」風正揚應道:「這樣呀,那好吧,我讓妳三招不還手,如何?」月采玲露出賊笑,說道:「你說的喔。」話才說完,整個人就已經完全撲過來。風正揚靠著靈活的步伐,閃過這招,接下來還有二招。月采玲縱身跳起,踢出數腿,攻勢相當凌厲,不過仍是讓風正揚閃過。
這段過程讓在看台上的慕芸瓏看得心驚膽戰。雖說,明知月采玲不會傷及風正揚的性命。但是她怕的是萬一。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讓風正揚受了傷,這可要教她如何是好。這些種種思緒,慕芸瓏都隱藏得很好,除了在她眼底打轉之外,沒有一絲一毫顯露在她臉上。
風正揚退了幾步,來到擂台的角落,站直了身子,拍了一下身上的沙子,笑道:「我讓妳三招,妳就不能收斂點嗎?」「還有一招!來了!」月采玲說著擺出架式。在這瞬間,風正揚不經意抬頭看到立在第三層看台的慕芸瓏,她手上靈活拿著信扇的模樣,頓時讓他想起當初回到山莊時,在嵩下客棧看到的那位書生。兩人簡直一模一樣,讓風正揚微聲說了句:「真的是妳?」偏偏月采玲的雙掌又已殺到眼前,風正揚竟然毫無反應,依舊愣在原地,直盯著三層看台上的慕芸瓏。這讓月采玲嚇得大喊道:「小揚!…」雪一塵見到這般情勢,大感不妙,也已立起身來要出手阻攔。慕芸瓏見到這一瞬間,也被嚇得面色慘白,想喊出聲警告風正揚,卻因場邊鼓譟聲響太大,聲音無法傳出。看到慕芸瓏臉色的異變,風正揚這才發現快擊中自己的月采玲,急忙一個劈腿下腰閃過。月采玲也因為怕誤傷到風正揚,收了手勢的緣故,失去重心,一個跟斗向風正揚背後翻去,滾了兩圈,卻不小心就此滾下擂台。
以這種模樣輸了比賽的月采玲甚感不服的說道:「你剛剛到底在幹嘛?耍詐呀?」風正揚忙解釋道:「不…當然不是,我方才…閃神了。」「閃神?閃什麼神呀?」話才說完的月采玲抬頭探往方才風正揚注視的方向,發見慕芸瓏正挺直直的站在那兒,心底頓時明白了幾分,便甩著頭也不回的馬上離開比賽會場。杜尚見此情景,挑了一下眉,心底大感不妙。雪一塵、寒水煙等人也看出端倪,不過眼下比賽還沒結束,只好先讓月采玲自己一人冷靜一下。
入夜後,人散場,喧囂也平息,歸於寧靜。原本人聲鼎沸的山莊大門,現在只有風雪呼嘯而過的痕跡,四下無一聲息。
風正揚雖然一時找不到月采玲,不過眼下他最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攔住了總管洪十七,低聲問道:「十七叔,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洪十七和藹笑道:「少莊主但說無訪,十七知道的話定會回答。」「武林上擅用扇子的門派或世家有誰?」洪十七想了一下,應道:「較知名的就屬黑羽雕鐘鴻、快手神偷蔡放和拿命鬼項涼。不過,這些武林高手都早已往逝多年…」「那弟子呢?」「弟子?」風正揚嚴肅的問道:「對呀,死了不代表沒有傳人吧?」「呃…少莊主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先別管這個,十七叔,你說的這些人有傳人在世嗎?」洪十七想了一下,應道:「拿命鬼項涼好像有兩名弟子,可是,名字一時想不起來。」「這樣呀…」風正揚臉上難掩失望表情。洪十七見狀,說道:「不如,少莊主去問問莊主如何,他閱人無數,經歷豐富,或許知道些什麼。」風正揚恭敬的應了句:「謝十七叔。」隨即離去。
在走回自己房間的路上,有個問題一直不斷在他心底繚繞:「用扇子的武林門派和世家…長安慕容家,你的來歷究竟是…」忽然背後響起慕芸瓏的鶯語問道:「風將軍怎麼了?在煩惱什麼嗎?」風正揚轉過身,朗笑道:「沒什麼…只是…對了,慕容姑娘還沒睡?」「在這種地方要是把身子弄得暖暖的,確是滿好入眠的。不過,剛剛我在回房間的路上,看到風將軍好似在這裏想事情,就來關心一下。」風正揚笑道:「沒什麼事,慕容姑娘還是早點睡吧。」正欲轉身離開時,慕芸瓏忽然道:「你不去東邊樹林找月姑娘聊聊嗎?」風正揚驚異道:「我找她大半天了,妳知道她在哪?」慕芸瓏孅指往莊外漆黑的樹林一指,說道:「我剛看到她往那兒去了。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愉悅,風將軍還是去看看她的好。」「謝謝!」風正揚說著就要轉身往樹林奔去,卻被慕芸瓏攔住,說道:「帶個火盆和燈籠去吧,外頭又暗又冷的…」「對了,謝謝慕容姑娘。」風正揚快步往伙房跑去要火盆。待風正揚離去後,慕芸瓏暗自思道:「今天下午那場比試,風將軍到底看到什麼了?看他臉色似乎不太對勁。」「對了,擂台棚架明天才要拆…」打定主意的慕芸瓏便獨身往山莊門口走去。
身上的絲絨披風隨著風雪拍出陣陣響聲。緩步來到下午熱鬧比試的擂台場地,慕芸瓏躍上高疊的擂台上,走了一圈。朝四周的看台棚架望了望。走了幾步來到風正揚今天下午出現異狀的位置,順勢抬起了頭。慕芸瓏臉色驟然起了變化,她似乎看明白了什麼。「那是…我站的地方吧?」她用腳在沙地上畫了個圈做記號,再飛身躍上看台棚架,回到自己之前站的位子。
慕芸瓏看到擂台沙地上的那個圈圈,立即嘆了口氣,說道:「他想起來了嗎?就因為我之前說漏了嘴讓他起了疑心?希望他沒想起那天在嵩下客棧看到我時,我身邊的人是焰旗人馬,要不然…」想到這裡,慕芸瓏不敢再往下想。不論再往下想的結果如何,對現在的她而言,都沒有餘力可以面對或承受。「爹要稱霸武林,又要拿下飄雪山莊…唉,何必呢。」此時此刻的慕芸瓏,心情就如同夜裡的風雪那般紛亂無章。痴痴望著天上淨月,想到令她生厭的武林瑣事,眉頭不禁微微鎖了起來。
月采玲獨自坐在一棵樹上,一臉無精打采,兩腳不停地來回擺盪,任由雪花落自己身上,也不想搭理。在這寂靜寒霜的雪夜裡,倏然響起人聲:「下來烤個火,如何?」月采玲把頭一低,看到說話的人是風正揚,又嘟著嘴抬起頭作勢不理。風正揚放下火盆和燈籠,運起內力,在樹幹上踩了兩三步上到樹頭上。月采玲氣道:「下去啦,不要上來跟我擠。」「那麼你跟我下去呀。」說著拉了月采玲一把,落到雪地上。月采玲指著火盆怒道:「火都快熄啦。」「妳等一下,我去找些柴火。」
過沒多久,風正揚拿了一堆木柴回來,月采玲坐在一顆大石上,雙手托著下巴,撐在大腿上,嘴巴還是翹得高高的。風正揚架起木柴,引了火種,小心吹了幾下,很快就升起熊熊溝火。月采玲看了一眼,說道:「這種事你滿拿手的嘛。」風正揚笑道:「以前在軍隊裡學的,這些生活基本技巧,要是不會,可是會餓死一堆人的。」坐到月采玲身邊後,雙手在她臂上來回搓動,問道:「會冷嗎?」「那麼大把火,怎麼會冷?」「那麼…氣消了嗎?」月采玲沒有回話,仍是板著一張臉。
夜的寧靜,溝火的溫度,圍繞著此刻沉默的兩人。過了許久,兩人依舊無語相對,除了風聲和柴火脆裂聲,四下寂寥,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一更夜。
終於,月采玲開口了,以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喜歡慕容姑娘嗎?」風正揚愣了一下,說道:「我們都要成親了,怎麼還問這個?」「你對她很好呀。」「對妳不好麼?」「那玉珮幹嘛送她?」風正揚暗驚道:「原來她知道呀!」接著說道:「我們都要成親了,人跟玉珮哪一個重要?」月采玲兩眼大瞠,不敢相信寒水煙說過的話,現在又聽到風正揚再說一次。不禁怒道:「人是誠意,玉珮是心意,怎麼會有哪個重要的說法?」「妳想要那塊玉?」月采玲聞言怔了一下,扭著身子,說道:「也不是…可是人家喜歡收集玉石,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這樣沒來由地送給別人…」風正揚嘆了一氣,從懷中拿出一對環形玉珮,攤在手掌上,展示給月采玲看。這對雕工細膩,晶瑩剔透的對玉,讓月采玲看得目瞪口呆,驚嘆連連。這對玉珮自成半月環狀,拼湊成對剛好成為一個圓環形狀。上頭雕鏤著花鳥百草,一邊背景是日,一邊背景是月,底下各自綴有精織的珠石紅穗飾品。
風正揚緩緩說道:「太子送我的玉可不止那塊,這對玉珮是有一天夜晚,我在東宮戍衛時,太子問我為什麼那麼喜歡看月亮,我就跟他說:『月照雪山故園下,可人同賞嫦娥家』,他知道我在故鄉還有另一個月亮在等我之後。他就送給我這對『日月相映』玉珮,要我帶回來送給妳。因為是和太子私下閒聊時送我的,所以這件事連福貴他們都不知道。原本打算成親那天當聘禮的,怎麼想得到,我送慕容姑娘玉珮會讓妳誤會成這樣。」月采玲看得心底滿是愧疚,眼底有淚光不斷打轉。過了半晌,才說道:「你怎麼不早說…」「都說要當聘禮了,幹嘛講?」月采玲扭捏的撞了一下風正揚。風正揚挑眉說道:「很晚了,回去睡吧。」月采玲開心的『嗯』了一聲,拍掉身上的雪花,和風正揚兩人牽手漫步走回山莊。
杜尚想插手松鶴門和吟釀號的恩怨,雪一塵會准嗎?慕芸瓏看過飄雪山莊的競武比試,說出拿不下飄雪山莊的話,這對後續會有什麼影響?蔣婉意說要逃出水牢,她辦得到嗎?羅英悟出手上的玉珮是門主交接信物,為何韓業會交到她手上?深夜裡,雪一塵夫婦帶羅英去見的人到底是誰?竟讓羅英如此激動。慕芸瓏的身分已經引起風正揚揣測,她是萬宗會大小姐的身分還能瞞多久?風正揚得知後會有什麼反應?慕芸瓏發現風正揚已經想起嵩下客棧驚鴻一瞥的往事,接下來,兩人的關係會有什麼變化?且待下文陸續揭曉。二十三、洛陽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