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03|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怪奇海街同居誌》拾

    【同居心得十】側耳傾聽每一個浪漫小發現
    滿山的夕陽撒在我們身上。當我們繞過彎灣的濱海道路時,那片南台灣的碧海也逐漸染上橘金色。
    二藍戴上號稱「雜誌男模款」的雷朋太陽眼鏡,噘著嘴,自以為帥氣地迎向海邊的夕陽,一路哼著閃亮三姊妹的歌「快來快來約我」。「快來快來約我,快來快來約我,我是你的新寶貝!」
    撇開這首歌不談,其實,我也漸漸喜歡在墾丁騎車兜風的感覺。
    墾丁的曠野在一天24小時內都充滿不同的風情,也難怪很多情侶喜歡租機車到這裡遊覽。
    公路上多的是踏上歸途的情侶觀光客,只有我們往反方向駕駛,朝山邊騎去。
    「對不起,阿晴。」機車前座的二藍突然柔柔地說。
    「怎麼了?」
    「就只是想跟妳道歉。」
    什麼意思啊?真是頭不坦誠的狐狸!
    「其實,妳這樣做是對的。」二藍幽幽地說。
    「你是說,去攔那些砍樟樹的工人……是對的嗎?」
    「當然不是啊,那樣真的很危險耶。」二藍反而又開始輕柔地責備我。「妳可能會受傷耶!萬一妳有個三長兩短,妳爸爸會怎麼想……」二藍像個老頭子一樣碎碎唸。
    自從我瞞著大家到墾丁逃債後,和親友的聯絡也變少了。而二藍目前是唯一主動會跟我提到老爸的人。
    我皺了皺眉,卻也感謝二藍的關懷。我的確應該更小心才對。
    但此刻的我,卻只是彆扭地大叫:「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罵我還是要誇獎我啦!」
    「我是說……現在我冷靜一想,當初妳那麼大聲地叫佑司的名字,其實是對的。」二藍摸摸我的頭。
    我受寵若驚。「真的嗎?所以我那樣大叫是對的?」
    二藍摘掉太陽眼鏡,對後照鏡裡的我露出淺笑。
    「佑司這樣的幽靈,是所謂的地縛靈,他們一生會盤據在特定的位置上,如果最後的棲身之地也消失了,他們的靈體會受到很大的衝擊,也有可能被其他更強大的靈體吸收,出現更糟糕的事……可是剛剛在樹被砍倒之前,妳喊得那麼大聲,我相信佑司一定聽見了。」
    「真的嗎?」我緊張地問。「你是說,佑司也許還平安無事嗎?」
    「對。佑司或許不會就這樣消失。」機車後照鏡裡的二藍,比平常都溫柔地笑著回望我。「因為他知道,這世上還有掛念著他的人啊。」
    「二藍……」
    「唉唉,小美女,怎麼在這個時間點哭啊!妳應該在剛剛樹要被砍掉的時候哭啊!」二藍故意搖晃著機車的龍頭蛇行,把我的淚意都趕走了。
    「可惡,不要糾正別人的哭點好嗎!」我尖叫起來。「我要什麼時候哭是我的自由啊!」
    我們就這樣迎著海風與夕陽騎著車,到沙灘時,已經有一組新人偶像團體在舞台上表演了。
    「嘿!」大白微笑地給了我一個非常嘻哈的溫暖擁抱。「歡迎來參加我的Bonfire Party!篝火派對!」
    「幹麼自己幫自己翻譯啊!」二藍反問著。而我只是心不在焉地望著老接的方向,想著佑司的事。
    即使樟樹被砍,二藍卻不認為佑司會因此離開人間。這句話,成了我心中的牽掛。
    「樟樹被砍的時候,妳可是叫得驚天動地耶,佑司一定聽到了。」二藍逗著我。
    「說女生叫得驚天動地,也太失禮了吧!」大白在角落啜飲著可樂。大白自從沙灘派對的表演邀請,非常振奮,每天一早就練唱,讓整棟建築都充斥在hip hop的帥氣節拍中。為了登台表演,大白今天也穿得很帥氣。他沒有一天不在頭頂歪戴著嘻哈new era球帽,當然今天也選了最耀眼的美式紅色,準備風光登場。
    我今天也戴起了一頂棒球帽,還把頭髮綁成馬尾,被二藍說是「很像胖胖的狐狸尾巴」。
    「是說,我從來沒看過二藍露出狐狸尾巴。」我說著,一旁的大白立刻憋住笑聲,棕色眼睛瞇了起來。
    「Trust me,」大白抬頭瞧了我一眼。「不要問,很可怕。」
    我只好把滿腹的問題吞進肚裡,鼓著臉頰一臉委屈樣。二藍倒是不以為意,翹著屁股走開。
    「好了,我要去準備沙灘派對的彩排了!see you at the party。」大白穿得一身烏黑,踏著銀色高筒球鞋走下階梯。
    「阿晴也要來看唷。」大白半叮嚀半命令,對我露出一個淺笑。
    「當然呀!我可是你的粉絲耶。」我甜甜一笑,二藍只是哼了一聲。
    其實,這頭狐仙正積極地準備一盒盒醃肉和睡袋,準備今晚在沙灘過夜用。
    我見到二藍一臉怨懟的樣子,急忙上前幫忙。
    「阿晴,其實我一直想問妳。」二藍用那銳利的藍眼盯著我。「妳是不是喜歡大白?」
    「哪有啊!」我反應極大,幾乎是跳起來辯駁。「你看,一般女生去看喜歡的人表演,都會穿美美的洋裝,但我今天是穿短褲耶!」
    「也是!」二藍乾脆地接受我的邏輯,沒再繼續追問。
    夜晚的海風真是透心涼,沙灘擠滿比基尼辣妹與年輕人,廠商也提供了免費的烤肉場地供民眾使用。我非常積極地跑在前方,和一組高中生搶位子。
    當二藍和我好不容易架好自己的烤肉架時,大白已經瀟灑地站在台上演出,甩著麥克風線的模樣霸氣十足。
    「不需要睡眠的城市,來吧今晚一起放肆!
    Let’s move with da music,
    Yo know what it is~」
    大白英姿勃勃地在台上帶動全場,磁性嗓音迴盪在整片沙灘,輕柔的樂聲襯托著他的饒舌韻腳,讓台下的樂迷們也愉快地搖擺身軀。沐浴在舞台燈光下的大白,則顯得英采煥發。
    「那傢伙的歌詞寫得越來越糟了……」二藍瞇著一對藍眼。「這樣下去,真的會有唱片公司簽他嗎?」
    「竟然這樣說我的偶像……」我被二藍的毒舌嚇得目瞪口呆。
    「我們兩個真的太寵他了,尤其是妳,老是灌他迷湯!這樣下去,他是不會進步的!」二藍激動起來,揮舞著手中的烤肉串。「這樣下去真的不行!It’s never gonna work out!」他模仿著大白的語氣說起英文。
    「大白絕對會成功的啦。他已經是恆春最有名的饒舌歌手了。台灣現在想當饒舌歌手的人,一般往大城市去呀。選在這種觀光區努力耕耘,大白的策略已經很聰明了啦。」身為一個嘻哈樂迷,我倒是對這方面頗有心得,大概眼睛都亮了。
    「嗯,大白也還滿常去高雄的,只是最近暑假恆春活動很多嘛。而且,他喜歡這裡的浪。」二藍啜飲著台灣啤酒。
    「嘻嘻。」我露出了一個理解的笑。「你果然很懂大白嘛。」
    「誰懂那頭臭狼啊?」二藍望向大白。他正在台上被辣妹舞群包圍,依舊鎮定地撐起一張帥臉。
    真是悠閒的夜晚。我微笑地低下頭,翻動著烤肉架上的肉。火星竄動,周遭人聲鼎沸。巨大的沙灘排燈光束,像美麗的金色紗罩般輕擁著整個沙灘。
    我興奮得暈陶陶的。
    自從爸爸破產之後,這裡算是我的避難所吧。我只在高中畢業旅行來過恆春一次,但自從搬到這裡後,我正慢慢認識這個純樸卻熱鬧的小鎮。
    只是,沒想到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盡是讓人喘不過氣的怪事,而白天的時間我也多半安分地待在家裡,接接出版社分配給我的翻譯案子,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雖然每天過得又窮又緊張,但我倒是覺得自己很幸運。
    像現在這樣,和朋友一起在沙灘烤烤肉,度過一個平靜的夜晚,吃著前幾天買來的紅豆醬配吐司,也實在是種幸福。
    美春小姐那代研發出來的紅豆醬,此刻正化在我的嘴裡。紅豆醬的風味獨特又迷人,不過份甜膩,卻彷彿充滿春天的清新氣息。
    「好吃耶,二藍,你也可以拿去塗在麵包上。」我對二藍笑著,而他只是伸手摸摸我的頭。
    我眺望大海。這片浮映著美麗藍光的南灣海水,以及潮汐所發出的穩定聲音,讓我不禁放鬆了不少。
    「阿晴的臉色變得很紅潤呢!看來今天出來走一走也是對的!」二藍溫柔地說。
    「那是因為烤到火了吧?」結束完表演的大白笑著走來。「你一定偷懶,讓阿晴一個人烤肉對吧?」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讓她一個人烤肉?好啊,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可以先去把妹囉。」二藍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我急忙叫他回來。
    「我得去把妹了,我很忙。」狐仙搖搖手,往滿滿沙灘的比基尼辣妹走去。
    「哎唷,剛剛很帥喔!」我燦爛地對大白一笑。
    「謝謝妳。只有妳會這樣說啦…」大白羞澀地低頭,用大口吞肉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開心。
    我們用大白帶來的小手提音響聽著嘻哈音樂,悠閒地脫掉鞋子喝啤酒。而當我用手機隨意瀏覽網路新聞時,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大白,你看,這是前幾天水利局公佈在網路新聞裡的圖。」我將圖存到手機記憶卡中,放大給大白看。
    「出火、國家公園東南方……這些地方,不就是我們遇過哥布林的地方嗎?」我說。
    大白瞪大眼睛望向我,直爽地讚嘆道。「天啊,阿晴,妳好聰明。」
    「沒有啦,我也是剛來墾丁,也只認得我們去過的幾個地方而已。」
    大白點點頭,仔細端詳我的手機視窗。「唉……所以水災,真的跟哥布林有很大的關係呢!」
    「不過,芭蕉精說,哥布林很怕水呀!」我搔了搔頭。」「那天我們用水潑他們,他們也不怎麼開心啊?所以這之間到底是什麼邏輯呢?」
    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倒是一個問題的切入點。到了晚間十點,人潮漸漸散去,大白將銀色的高筒球鞋脫在一旁,望著海面發呆。他或許仍在思考我剛剛提出來的問題吧。
    「哦,是大白啊!我們多帶了塊衝浪板,要一起來嗎?」幾個衝浪男孩與大白打過招呼後,蹲到空蕩的白色沙地,開始紮營。
    夜裡出現的衝浪男孩們,多半是是來沙灘喝酒閒聊,彈彈吉他、吟唱幾句。晚上他們就直接睡在沙灘上,等待明早日出時分的潮汐。
    「這是一種浪漫呢!」大白對我敬著啤酒。「舒舒服服地以大地為床。日出的時候,拿著衝浪板,奔向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浪……哈哈,怎麼了?」
    我瞇眼笑了,笑得肩膀輕輕地抖動。「對……對不起,我是覺得大白很可愛,哈哈,難得看到你說這麼浪漫的話。」
    大白豪邁一笑。「住在墾丁的人,很多都這樣啊!喜歡海浪,喜歡慢慢地過生活。哈哈,這是我前輩說的。」
    是呀,我想著。觀光客們來了又走,只有真正住在這裡的人,日復一日享受著這樣的濱海小鎮生活。
    「其實,妳也看得出來吧?」大白主動向我搭話著。「我們最近過得還滿緊繃的。」
    「因為之前的殭屍那些事嗎?」
    「That’s right。」大白點點頭。「不過,像現在望著大海,好像一切都能夠平靜下來。」
    我明白的。聽著海浪溫柔而沙啞的聲音,似乎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大海就像我的兄弟一樣,我真的很喜歡大海……」大白說了一句輕柔的原住民族語,對著大海的方向拜了一拜。感激的神情寫在他敦厚深刻的五官上。
    遠處傳來幾個衝浪員的嘻笑聲,有人開始拿起衝浪板奔向海邊,似乎在玩著什麼賭注。然而,大白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嚮往的神情,而是意味深長地望向遠方沙灘邊緣的礁石群。
    「剛剛都沒注意到,那裡大排長龍呢……」大白幽幽地說。「看來,今晚最好不要下水。」
    我還沒搞清楚大白的意思,他已經起身喊著那幾位衝浪男孩,要他們回來。
    「我沒在開玩笑喔!阿鯨,凱文,快回來!」大白嚷道。
    我一頭霧水,緊張地環視四周。此時,二藍一臉驚慌地朝我奔來。
    「阿晴,趕快來!」
    「怎麼了?怎麼了?」我急出一身汗,手裡提著野營用的竹籃跑了起來。
    成群的礁岩,像漆黑的大山般豎立在眼前。高漲的海水不時濺上岩壁。
    二藍搖了搖頭。
    「這邊陰氣太重了,難怪剛剛我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阿晴,妳看那邊,看得見嗎?」順著二藍手指的方向,一處深邃的巨大礁石旁,正迴盪著海潮的詭異漩渦。
    漩渦裡有兩雙又長又尖的手掌,正緩緩地對著岸上搖啊搖的,彷彿在召喚著人們下水。
    大白站在漆黑的礁石前,表情凝重。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什麼。不……今晚就連我也看得清楚。
    礁岩上,一個個半透明的軀體,正緩步走下海水。
    一排排的靈體,有老也有少,約有十數來個,個個垂頭喪氣,兩頰消瘦得幾乎見骨。
    他們張著嘴,雙眼發直,拖著半透明的身體往前進,彷彿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更讓我吃驚的是,佑司竟然也在其中。
    穿著二戰時期皇軍軍裝的他,衣釦鬆開,表情空洞。
    「二藍!是佑司!」我驚慌地看向狐仙,但他只是搖了搖頭。
    只見佑司一副失了魂的模樣,只是埋首跟著前方的鬼魂,緩緩朝水鬼兄弟所在的漩渦移動。
    「佑司!為什麼他會在那裡?二藍,你不是說佑司應該沒事的嗎?」我急得大喊,髮絲散亂在海風中。
    「不可以!不要這樣直接過去。」大白拉住我的手。
    「可惡……」大白握起拳頭。「那對水鬼兄弟的能力又變得更強了……」
    是啊。我想起來了,我來墾丁後遇見的第一對妖怪,就是這對水鬼兄弟。他們的透明手掌泛著青色光芒,正對著礁石上那一排排透明的靈體揮舞。
    那兩雙手彷彿在呼喚著靈體們,趕快進入海水,投入他們的懷抱。
    二藍蹙著眉心,那雙藍眼清透得彷彿能看透問題的答案,卻也透露出一絲寂寥。「這就是那些水鬼們變強的原因,他們吸納了很多靈體……他們會吸收一些意志力薄弱、再也受不了游離生活的弱小靈體。」
    「佑司怎麼會是弱小靈體呢?」我張大眼睛。「那天他不是還現身讓我看了嗎……佑司!」
    我索性對佑司喊著,不過他完全沒有回應。
    「喂,這樣下去不妙啊。」大白回頭望著二藍。
    「佑司是地縛靈,樟樹被砍之後,他沒有辦法好好在長年待過的地方獲得靈氣,就會越來越衰弱。」二藍拉住我的手腕。
    「我知道該怎麼辦。」我並沒有像個普通的女孩驚慌失措,也不急著掉淚,只是冷靜地握著手中的提籃,雙眼炯炯有神地瞪著水鬼兄弟那不斷召喚的手。
    佑司的靈體似乎變得更衰弱了。
    在八字很重的我眼中,礁石上只能看見殘破的其他靈體。
    但我還是大步踏上岩塊。
    「佑司!」我慌張地大喊。「你要去哪裡?你不是託我們去問美春小姐的事情嗎?你過來啊!過來我這邊!你不是說,我和美春小姐長得很像嗎?我跟你說,她也一直沒有忘記你!」
    就在此刻,二藍和大白都看見了,佑司的腳步緩了下來。
    他轉頭,虛弱地往我踏了一步。
    「喂!不要靠近她!」大白想上前保護我,二藍卻拉住他。
    「讓他們講一下話吧,再講也沒幾句了。」狐仙瞇起灰藍的雙眸。
    他眼底的佑司正邁著破碎的步伐,用盡最後的氣力往我靠近。
    「阿晴,他聽到妳了,繼續說吧。」二藍喚道。
    我感覺自己的黑髮在風中飄盪,而即使無法看見佑司那悲傷的臉龐,我仍直視著眼前的空氣。
    佑司垂著俊秀的眉梢,表情卻帶著微弱的期待,那是在千百次的心願破滅之後,他僅剩的最後一點期待。
    「美春沒有忘記你喔,佑司。」我笑道。那抹笑帶著一份青春與自信,彷彿打從心底相信自己此刻所說的話。
    我放下提籃,打開那罐配方獨特的紅豆醬。
    罐蓋打開時,一陣混和著春櫻甜味的紅豆香飄了出來。
    在這瞬間,佑司放鬆了扭曲的五官。
    「這是美春小姐改嫁之後,研發的紅豆醬……」我將紅豆醬抹在空氣裡。「這個紅豆醬,有一個名字。」
    我轉過瓶身時,二藍露出了微笑。
    那也是我昨晚在廚房露出微笑的理由。而我明白,這個理由一定也能讓佑司再展笑顏……
    「你看,佑司。你的中文名字,就寫在這裡……」我小巧的指頭放在瓶身上的一處書法筆跡,深紅色的印刷字體描出這個紅豆醬的名字。
    「又思伊人」。
    佑司挺直了身子,瞪大雙眸。
    我可以感覺到身體前方傳來一陣溫暖的悸動。
    像是春風,帶著櫻花氣息的春風。這股強勁的春風吹得激烈又熱情,讓我幾乎跌坐在地。
    這一刻,我看見了。
    我看見佑司眼底那抹清澈的笑意。而他的眼裡映照著一個美麗的倩影,對方悅耳如銀鈴的聲音,正笑著與他許下約定。
    「我們台灣話裡面,紅豆就是相思,想念你的意思。」綁著辮子的少女美春,正嬌羞地解釋著,紅暈染上了小巧的耳垂。
    察覺了美春的心意,佑司憨直而羞澀地低下頭,不知該怎麼回應。
    美春被他的反應弄得有些急了,她率直地直視著佑司的眼睛。「所以你打仗回來之後,一定要到那顆相思樹下等我喔!等那顆樹結果了,我就做紅豆湯給你吃!」
    「傻瓜……」佑司彆扭卻幸福地答著:「那明明就是樟樹。好啦,我知道了……我會在這顆樟樹下等妳的,一定會等妳的。」
    我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勁的熱風給團團圍住。當我睜開眼時,我瞧見了佑司那滿足而爽直的笑臉。
    以及,那棵在海風裡搖曳不已的英挺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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