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平凡的人都有不需提起的事。
良久,在王小明開始感覺有點不耐看著該人禮拜的時候,另一陣腳步聲輕輕巧巧的傳來。
這陣腳步聲讓王小明等得更久,似乎是個走得輕盈卻不快的腳步,緩緩的踏上石階,一頭俏麗短髮慢慢帶出一身清瘦的女性模樣,雖是裙裝,卻罩著件長袍,黑白的水墨畫因為此人的出現,似乎開始多了點色彩。
女人走到該禮拜的人身旁,靜靜佇立,似乎沒打算要打擾他的禮拜。臉上的五官雖無法精細的刻劃,但那沈靜如無風吹撫的湖面的樣子,讓人可以久久凝視而不厭倦。
終於該人停了下來,在地面似乎都融出他的模樣時停了下來,就那樣站立,看著觀音像。
「…師兄,師父找你。」女人的聲音並沒發出,就只是像水墨畫一樣的呈現成了字幕在一旁,但那字和氣氛卻讓王小明誤以為真的聽見了女人的聲音,清新卻不浮離的聲音,柔柔的,穩穩的,很舒服。
「…妳來了,既然是師父的事,怎不先出聲呢?」男人(看到他被稱為師兄,王小明才感確認他是個男人)的字體就顯得粗糙且無章法,一看就是個不合群的人。
「師父說不能打斷拜佛的你。」
「…好吧,會叫妳來找我,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我先過去一趟,一起走嗎?」
「嗯。」
說完兩人就一同往山下走去,王小明自然也就跟在後面,反正看來他們是沒有注意到他的。
「妳要離開了對吧?」冷不防男人的身邊出現了這問句。不只王小明被嚇到,那女人明顯也被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知道?」
「一些事情的連結得出的答案。」
「但那些事也不見得就是單指我啊。」女人看來有點不服氣被發現要離開的事。
「就像先前我說過的,我想知道的事就自然而然會知道。」
「…我才不信。」
不知怎的,那兩句讓王小明覺得好像有點該是情人間才會產生的氣氛。
「什麼時候要結婚?」又是一句衝擊性的問句。這男人不簡單。
「沒那麼快啦…」雖然如此,但王小明此時也感覺得出來這句是推拖之詞。
「到時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會出席的。不過,我猜大概是某月某日吧。」
「嗯,還沒看好日期,我也不知道會是哪一天。」
兩人又默默的走了一段。
「說來真可惜,師父沒把妳留下來,不然以妳的能力,一定可以幫團體突破現在的狀況,發揚得更好。」好像為了轉換情緒似的,男人轉為談論工作。
「你也不錯啊,要不要我推薦你到總部?」女人的口氣感覺應該是帶點俏皮的問,不太像是認真的。
「千萬不要,妳知道我的個性不是那樣,到總部只會造成分裂。」
「那是你不肯正向去看待。」
「少了妳真的很可惜。」
「放心,接我位置的人已經找好了,也是很不錯的人。」
「嗯,雖然我不相信就是了。」
「未來他們還需要你多幫忙了。」
「再說吧,沒到妳的水準以上,要我幫忙是比較困難的。」
「真希望你別那麼負面…」女人似乎有點委屈了。
「好啦,別這樣,那麼漂亮的人,還是要笑著比較好看。」男人趕緊安撫她。
「是說我不笑就不好看囉?」
「不是,是指笑著大家都愛看,」男人的表情似乎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但只要是妳,不管什麼表情我都喜歡。」
「哼。」王小明知道通常女人這樣回答這種話時,心中是甜甜的笑著的。
咦?!到此時王小明才注意到他們的衣服樣式已經改變了,不再是那種古裝風格,而是現代都會男女,穿著成套的西裝,男人默默的拿了條應該是圍巾的東西給了女人說:「這紗巾(果然是!)送給妳,這種大條的紗巾很保緩,而且用途多廣,而且這顏色和花紋很適合妳,我特別挑過的。」
「啊…送我這麼好的東西…謝謝你。」
「不客氣,只是剛好有這東西而已。」王小明心想,剛才不才說是特別挑過的,現在怎麼就這麼客氣了呢?
不知不覺到了一棟大樓底下,隨著兩人進了辦公室,只見女人回到座位,而男人卻去找了另外的人。
王小明站在那邊看著女人靜靜的坐了下來,打開電腦處理事情,螢幕上偶爾切換到的行事曆有個特別的日期。他想,那就是女人早安排好的結婚日期吧?不知道那男人知不知道。
仔細一想,那日期好像就是男人說的那天。這麼說來,男人是看到了呢?還是真的消息有那麼靈通呢?但這日期看來女人並還沒跟其他人說過,就像女人要離開的事也還沒公佈一樣。難道…真像那男人說的,他想知道的事,自然就會知道?
那麼這男人知道了什麼?他是個危險人物嗎?還是什麼特別的人嗎?雖然從對話來看並不是這女人的未婚夫,但他們之間那種情感的氛圍是怎麼回事?這與他自己有什麼關係?
「嘿…我先回去了哦!」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女人身邊,輕輕的叫了她的名字,但王小明沒仔細聽清楚。
「好,注意安全哦。」女人特別放下手邊的工作,站了起身,特別轉過身和男人面對面。
王小明注意到兩人的距離其實已到了情人才會有的極近距離,今天要不是在辦公室,或許至少會牽住彼此的手吧?或許還會擁抱也說不定?或許還會…?
「嗯,不打擾妳工作了,加油!」輕輕的說完,男人示意女人不用送他出辦公室後,展露了頑皮開心的一面向辦公室裡其他人快樂的打過招乎,臨走前又特別向女人揮了揮手,兩人極有默契的互望了一眼,男人才轉身離開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離開大樓,畫風又轉回了古裝場景,男人披著有點破爛的披風(還是大衣?王小明此時的心境並無法確認)站在山崖邊,仔細一看,他們瞬間回到了那間小廟旁,觀音像就像是經歷了千年萬年一樣,始終不變的守著此地的寧靜。
但山下的風景卻變成一幅戰爭的畫面,男人表情嚴肅的看著山下,背後不知何時多背了把又長又厚重的大斧,腰間也多了把有著倒勾的手斧和一柄西式七角權杖式單手戰錘,而雙手正微彎的壓按著一把長刀,全身有著齊全的戰甲,卻不見有頭盔,戰甲外罩的仍是那件破爛的披風。
「你想阻止這一切嗎?」觀音像旁突然顯現出這段文字。
男人轉過身,走到觀音像前,虔誠的雙手合十,盤座下來問:「請問菩薩,弟子能怎麼幫忙祢來阻止這一切?」
「你的無慾無求已修行到外境難以動搖你,但你也選擇走上了一條獨自的道路,這非佛所願的小乘道。」
「…那弟子該怎麼做?」
「你可願再入無間輪迴替我救渡一切有情?」
「我…」
「你還放不下她。」
「是。」
「放心,她已因悲心而早你一步入世了。」
「是,請菩薩任意差遣。」
「唉,你這幾世總因她而被困,卻也因此修成無人無法能對你起做用的特殊狀況,除了她是特例。而她卻也因你如此,不得不入世。這次入世,你須得瞭解,渡人更為渡己,若為她好,便要把自己給渡得乾淨。
難得如此因緣,你便化身為兔,做為風的代表之一,前往世間吧!」
「臨行之前,弟子請問菩薩,此風為何風?」
「風不著你之用,也不著你之無用。」菩薩身邊現出此字句後,便再也無字句,像是從此安靜了。
男人身形並無什麼變化,只是戰甲上似乎多了兔子的圖騰,而外圍也多了一圈若有似無的兔子樣貌的氣勁護身。
「今日這事,放在心裡,不得談起。」男人首次轉過身,手掌輕放王小明胸口,語音竟是兔子公爵。
「那女人是?」
兔公爵似乎是累了,王小明眼前一暗,再次睜眼,回到現實回程的車上,已快到他的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