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緩慢的序曲
那扇窗富麗堂皇,一片、兩扇、多張,緩緩地,漸漸地如行板般舒醒著,太陽光芒慢慢地隨時光撒在走廊上,太陰與太陽交接持續閃耀,那飽滿的黑暗漸有層次,使的這巴洛克建築好似天界珍珠被賜予人類一般,伴隨著菊色皇徽與伊斯蘭風情,就靜靜的矗立在島嶼之北,紫葡萄與綠葉銘刻於灰牆之上,成就了不凡的奇蹟。 假如建築物的舞台也擁有了
色身,它便生成了
六識,門神把光擁請而進,一明一暗,一動一靜地,這往觀眾席看的風景頗為熟悉,舞台下的席位雖空,卻迎來了好幾百年歡喜哀愁。觀眾的群像,有大哭的、竊喜的、曖昧的、親吻的、暗自牽手的、家庭的、驚聲尖叫、飲茶聲,當然,亦會聽到丹田明朗的愉悅之聲。若在這色身待得更久一點,聽的更仔細點,就會聽到電影播放不時傳來,機器轉帶的聲音。 於是,禮堂迎來了風與建築的琴瑟合鳴,高掛的水晶燈飾如華燈初上,一塵不染,其命運,當然與四散在島嶼他方的巴洛克建築不太一樣。歐,可別忘了浮雕在光芒投射下,會忘記這是自然或人造光。水牛雖被馴化,可它們跟牧童站在稻田上的姿態頗豐,這光芒讓浮雕有了漸層,黃的、橘的、白的,牧童記憶中的炎夏農村景色,不停閃耀。
莎樂美的凝視 親愛的作者與讀者──「你」,在聖經的念界裡,女權與女性主義可是近代才有的概念,你必須感恩
王爾德,即使真相只存在當下的時空,他仍竭盡所能,盡可能的把莎樂美從聖經裡,爬梳出真實的色彩。他就像每一位立誓活出職志的劇作家一樣,盡可能的把劇本寫的華麗又可歌可泣。莎樂美用著美色蠱惑了希律王,跳了七重紗之舞,也舞出自性、原慾與陰性法則,這約翰受洗了,又能如何,面對約翰的神性,莎樂美仍在人間恣意地,舞出那狂喜,更舞出了非約翰不可的執著與追求,從此成全了希律,雙雙皆獻身九泉。
也該慶幸莎樂美,讓你巧遇了《你的臉》,這十三張的臉孔如素坯般清新,就如同他當初巧遇了哪吒的神情般,動心地、愉悅地,留他在身邊三十幾年珍惜著。而這靜物停擺就有如在上美術課般,構圖嚴謹分明,那上下左右的留白與陰陽相合的刻意,這攝影手法,不得不令人感到工法完整。用著流動的時光去觀賞一個場景,與靜物的畫作並無分別,差別就差在於這劇場的六識,又是如何留在你的內心運轉。
值得觀賞你帶上的面具
行走人間,為了生存常常得戴上不一樣的面具,就算沒學過戲劇的法門,他人也會在日常生活中教導著你,你那曾說過的場面話、謊言、真理,寫過的曾經、情欲以及奔馳的未來想像,在這講求言行如一的世界,自然會隨著歲月成就你的肉身。而若是你能再深深思考著,何謂戲劇,你會發現,這演給神觀賞的戲,是為酬謝天神以防降下災禍或是感恩成願;而演給人類觀賞,是因忙碌於日常生活,有時需要喚起觀眾如何使用著五蘊六識,當然,也有演給無以名狀之物的。 「你」啊,千萬要小心對戲劇法門的付出,因為一直在太陽劇團演主角的阿波羅,曾為酬謝宙斯,扮演了神父的一場好戲,然而這入木三分的神劇,卻不小心觸怒了宙斯,降下手上的雷與天罰,一度讓這門技藝差點絕跡人道。一點也不像現今這黃金年代,人人皆有戲可演。這戲劇只能演出影子、單純愉悅眾人或載道,卻永遠無法僭越天界眾神。
十三位的老壯與朽身
這樂音彈奏的美妙非常,讓活在這民國的平民們,都有了神采,不像現在,他們那年代要能被電影御用的機器縮影,往往皆得盛裝打扮一般。瞧瞧那位頭髮已花白的白叟,老了就容易哄,常常被晾在一旁苟活著。難得可抹上了女紅妝,老邁脖子也有這機會,套上了象牙白的珍珠項鍊。還有那老斑爬滿了整軀肉身的爺們,或睡或注目著鏡頭,金銀雙牙都掉光了,彷彿口中仍有萬千字句還沒說完似的,分秒皆和藹可親。
她,開始說著打從年輕到現在,那深埋在心中的故事,或真或假不重要,重要是真情流露,說著說著漸成了淚人兒。這人世間,只有孩子才能大哭大鬧,肉身一旦被認為是成熟禮讚,眼淚只會被同類訓練成靜靜地哭著,這臉龐面具的喜怒哀樂只能各自對應著不同的場景,沒反應,還會被諷刺瘋子跟啞巴。
他,訴苦著人之賤命,彷彿最讓人記在心頭的,就是旁人哈哈大笑的話語。他,則談著那在日商度日的歲月,把賺來的錢花在柏青哥的暢快。他,談著爹整天耳提面命就要他讀書的話語,並慶幸著決定把肉身,逃進這簾幕創造的虛幻。
這一個個真實生命的故事,最後跟著中山堂的風聲與那美妙的樂聲,隨風飄散。可能,寄生於人世間,哀愁與遺憾,比較容易常駐於記憶,才不會招來不幸的妒忌,而圓滿又順遂的生命,人們反而比較不常常記起。所以阿,親愛的「你」,你敢肯定,你真真切切地的活出憲法所記載的「幸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