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記憶

「您播的電話正在通話中——」最後一次了，果然還是如此。我和他之間，永遠都在各自錯過中度過，也或許，從來沒有錯過這件事，從來，都只是我單方面的等待，等待他下課、等待他下班、等待他從各種聚會後歸來。曾經我期待未來，但這個未來似乎總是不會來。

「BR615班機的旅客，請至C10窗口辦理登機。」這一刻我對自己說，就這樣走了吧，葉辰妳沒骨氣了十幾個年頭，總得有一次是為了自己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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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他，是高一那年。

我頂著一頭亂發，哭得跟核桃一樣腫的眼睛踏入了這所跟他一樣的高中。那天的太陽很大，天氣很炎熱，這樣一個大好的天氣在我眼裡看起來卻是一個糟糕到不行的一天。那時候的我覺得好丟臉、好狼狽，成績放榜的那一天，我拿著成績單對照落點分析，分明就是能上女子第一學校的分數，我爸我媽耐不住性子，逢人便炫耀「哎呀，我家葉辰真的是不簡單，隨便考考就能上女子高校」。結果高興得太早的結果就是，選填學校放榜時，意外落榜，那年的女子高校水平錄取分硬生生高了1分，我理所當然地落榜了。

說實在，落榜不是什麼大事，再怎麼樣，我仍然是上了第二高分的高中，還是男女合校呢。煩的是，當我穿著第二高校制服第一天上學時，一走出家門，那些鄰家的張大媽、謝阿姨紛紛說著呢，「哎呀葉辰呀，怎麼不是穿著第一高校制服呀？你媽媽是不是搞錯了呀。」這些看來關心實則戲謔的問話方式，真的將我氣到了，就只是個學校而已，至於這樣故意問話嗎。

「欸，妳哭得，很醜。」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高挑瘦削的身材，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當時的我還沒有察覺我的人生將會與這人牽扯數十個年頭，我只覺得，這人特別沒有禮貌。

「要你管，不關你的事」

「也是。」後來這樣惜字如金的回答方式，我不知道聽了多少回，早早也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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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你這樣也好啦，看你高中那時候，整天追著范哲星後頭跑，他管你幹啥你就幹啥，看起來有時候還真的廷窩囊的。」

這嘴賤的女人宋茜是我打初中以來的閨蜜，說是閨蜜我倒覺得她是不折不扣的損友，什麼狗屁倒灶的壞事都是她帶頭教著我的。例如生日時在走廊打水球戰、弄了個活稻草人嵌了個釣魚竿到處嚇人這事她都能幹出來。

「我說真的，這次你就得真的下定決定，跟范哲星斷了聯繫，這麼多年了，一個承諾也不給你，我們這幫人永遠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宋茜一邊在我家找尋可以搜羅的零食，一邊有模有樣地教訓起我來。

我也想呀，曾幾何時不想了。在他說永遠不可能喜歡我的時候、在他問我大學要讀哪間，說要錯開不想跟我在同個校園遇到的時候、在他說葉辰你到底有沒有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但我想不開呀，我總覺得努力還是可能會有機會的嘛，說不定他就只是說說謊話，害羞拉不下臉答應我的告白罷了。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終於知道原來他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

所以我知道了，人長大總是會學到些什麼的，例如說不要再冷臉貼熱屁股，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就像出了社會你就是會知道，努力會有成果這句話，都是騙人的，成功的都是什麼董事長的女兒總經理的兒子啊，99%的努力不夠，還要加上一點天註定。

我覺得這個遠在天邊的offer就是一次機會吧，給我自己的機會，讓我能夠真正重新開始，過去我的人生都是繞著他轉，以後，可就不能這樣了。

是啊，憑什麼我風塵僕僕在時光中追趕，你好整以暇在終點等待。

「到了澳洲一定要時常打電話給我，不要到了一個新環境玩瘋了就忘了朋友，然後記得每個月給我寄些零食——欸，怎麼打人呀！」

這沒良心的損友，害我怪感動一把，其實就是為了她的免費零食。吃吧吃吧，肥死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