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晚下班我從捷運三重站下車,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之外,還多了一份悠閒的香氣,這份香味一直牽引著我,直到黎明來臨前才結束。夜晚,手機震動了好幾下,螢幕上顯示了好幾通未接來電,以及待回覆的訊息。「不如我們來玩個躲貓貓吧!」我自言自語著,心想這調皮的直覺真讓人愉悅。
你以為從此消失後就不再痛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被人遺忘才是最不堪的?
那天晚上,淚眼婆娑地從捷運上下車,我心裡清楚得很,是自己不願放過自己,總是說服自己「我可以」。每一次的說服都必須耗上莫大的力氣,才能背起莫須有的責任,好讓自己繼續穿梭在讚美中。
我打給旖,她名字很美,有柔和美好的意思。人如其名,說話語氣總是輕柔委婉,就算惹她生氣了,也很少看她破口大罵的樣子。那晚的氣氛很適合打給旖,淡藍色的天空搭配粉橘色的雲朵,這就是夏天的午後,於是我打開手機撥通電話過去,想說可以跟她聊個十分鐘也罷。
「要不要出來一起聊個天,吹吹風!」
「可是我這邊工作還沒結束,今天先緩緩,改天我再過去你家。」略帶嚴肅的語氣,是我不熟悉的聲音。
「好你忙,那就再聯絡喔!」有點失落。
有些人在某個季節總會特別被想念,可能那些人身上有著與當時景色相似之處吧!那晚,我的確失落了一陣子,畢竟旖是陪著我面對所有喜怒哀樂的朋友,我們不會每天傳訊息,可是生活的回憶總是有彼此,小到她第一次失戀、我第一次養貓,大到我生病在家休養,就算她不在台北,她也有辦法叫杯果汁給我喝。
「不如我們來玩個躲貓貓吧!」我小時候就是個鬼靈精怪的人,喜歡想一些有的沒有的,像是求學階段班上一些同學的綽號幾乎都是我取的,小時候會因為取綽號而覺得自己好像能掌控全世界,現在想起來真是糟糕透了!
我毫不猶豫地把手機調為靜音模式,自行開啟了這場遊戲。
隔了一個小時,信傳了訊息給我,問我在哪裡?信是我現在的男友,如果要說我們之間的故事,真的會像西遊·降魔篇裡的黃渤所說的:「從南天門砍到蓬萊東路,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沒眨一下!」怎麼說都說不完,總之,我們的關係亦師亦友,偶而在彼此的生命歷程中擔任導師,偶而會像朋友一樣相互扶持解決難題。
這場夜晚我沒有回覆任何一通電話及訊息,我思考著如果我從世界上消失了,這些我熟稔的朋友、伴侶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真正把我遺忘?聽起來很悲觀,不過這答案也挺叫人好奇的。
從打開野餐墊鋪在草地上的那刻起,我感到無比幸福!在草地上,根本不需要抬頭就能觀賞皎潔的月亮,微風還會隨著你的心跳陣陣吹拂,心理沒有任何哀號,眼裡也沒有一絲淚水,我想這才是生命的起點。
躺著躺著就睡著了,這是近兩年來睡的最深層的一晚,不需依靠任何藥物卻能睡得如此安穩。池塘邊的吠叫打斷了美好的夢靨,打開手機一看,天啊已經半夜十二點了!這場躲貓貓我勝利了!我沒有被其他人發現,不過勝利應該是快樂的,我怎麼一點雀躍的感覺都沒有呢?
「我是不是被世界遺忘了?」內心不禁冒出這莫大的疑問。我先打給信,他沒接電話,心想他是不是早已沉睡,後來我再打給旖,雖然在這場躲貓貓的遊戲裡,她沒有傳訊息給我,不過我就想打給她,感覺她能跟我說現在我該怎麼辦?
「旖,妳睡了嗎?」
「還沒啊怎麼了?」這語氣才是我所熟悉的她,跟稍早的聲音根本判若兩人。
「信有跟你聯絡嗎?我一個人躺在草地上然後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就已經半夜十二點了,他有問妳我在哪嗎?」
「喔喔!他有打給我,說妳手機都沒接,然後還說妳最近思緒比較繁雜,最近應該會突然搞消失,想一個人靜一靜,如果我知道妳在哪再跟他說。於是,我就跟妳說妳約我出來吹風的事,他應該就知道妳想一個人,所以就沒再打擾妳!」
「好,那我知道了!謝謝你們總是懂得用我喜歡方式陪我度過悲傷。」
我想不是世界遺忘你,是你沒發現這些人正用你喜歡的方式陪伴在你左右,當你跟他們玩起躲貓貓,他們就知道你想藏匿起來不想讓人發現,於是他們就不會打擾你。果真,那些未接來電、待回覆的訊息大多都是公事,或是不怎麼要緊的事務,這些你愛的愛你的,會這麼了解你的所有,用的就是一顆「心」,來交換你那一顆「心」。
於是,我繼續一個人吹著風,直到黎明來臨前,直到世界初醒時。
#一月一日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