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恨晚,頭皮發麻。】
這是一部剛看完仍可以馬上再繼續看第二遍的電影,不這麼做,那晚便會翻來覆去失眠。想要解決求知的想望,只好在看完電影後馬上去找別人的影評,湊巧逛到686影評人寫的這篇:
回憶的表情,我反覆看了三遍,內容非常細膩,觀點非常深入,幾乎解釋了所有可能的鏡頭語言。慶幸的是,在我看完後萌生的一些想法,也與這篇文章提到的某些觀點相似,雖然現在寫出的內容都像是二手分析,但至少為我自己留下觀影的筆記,好好記錄自己發現一部好電影的感動。
以下紀錄第一次觀看後腦中仍殘留的印象,以及直覺式的感受(過去大學時對崇拜的電影文學老師提出,自己知識不足也能看懂電影嗎?老師卻說,要好好珍惜學識分析之前的觀影感受,那是天生的直覺。所以,在我更了解奉俊昊導演的風格與韓國歷史社會的演變之前,容我以「直覺」分享。)
無論明亮或黑暗,總能看見的刺點
關於鏡頭:
當地警察(宋康昊 飾)發現了爬滿螞蟻的屍體,小男孩也在一邊觀察他,兩人各站在蓋子兩側,旁邊還是一大片稻田。小男孩重複當地警察說話的蠢樣,讓我覺得與破壞命案現場的村民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無法理解現下所做的行為,其實都成了這仍法外逍遙的兇手的共犯,然而驗屍小組卻還遲遲不來,命案現場早已被破壞光了,難以破案的原因令人不勝唏噓。
一群數次在美麗稻田中扭打、混亂不堪的警察與兇嫌,在黃綠色的農村景色當中略顯突兀,其畫面看似幽默,若聯想到兇嫌到頭來卻是目擊者時,更顯此鏡頭的荒謬,也再次表現出沒有一個系統能整理所有嫌疑犯檔案,趕不上兇手速度的警方,要破個案子不是那麼容易。
有一幕是殺手行兇時,由上往下的主觀鏡頭,畫面看到有人騎腳踏車經過,那是一種兇手如此接近,或許每個人都曾在兇手身邊經過,可能在同間餐廳吃飯、同個地方上班......但就是無人發現,兇手如此接近。這也是此部電影中一直出現的觀點,就連最後被殺害的女學生,也是面臨附近店家拉下鐵門、住家關燈的手足無措之中,眾人離兇手有多近,受害者就有多絕望。
當倖存者形容嫌犯雙手如女人般光滑後,電影畫面再次出現黑暗中被光線照到有些發亮的白皙雙手,正攀在樹枝間,讓人感受到一股驚悚。下一顆鏡頭剪接成兇手的主觀鏡頭,鏡頭不停地慢慢地往左右移動,選擇要殺哪個女人的隨機性也令人毛骨悚然(原先只有當地的護士女友半夜出去義診,當她聽到一些奇怪聲響時,恰巧一位女學生雨之擦身而過,突然現場有兩個目標),也發現兇手犯案線索不再只限於穿紅衣的女子(護士女友出門前還脫下紅色衣服,此細節確切表現了兇手的隨機性提高)。
電影中短暫出現過僅一次但黑得看不見面容的兇手,那是女人們被殺害之前,因恐懼而無法看清的主觀鏡頭。想想首爾警察詢問的那位倖存者,實在是因為太害怕了,乾脆閉上眼睛任人宰割的心情,這幾顆鏡頭雖不是連續下去的前後鋪陳,卻在觀後連想起來都感受到流暢度,鏡頭語言拿捏得相當好。
幾年後,離開警察職位的宋康昊經過這個小鎮,走在稻田間,並往蓋著蓋子的下水道,看進去如黑洞般的底下,曾經躺著一具女屍的所在,依然通往未知。以及最為重要的,宋康昊最後對鏡頭的直視,框著欲留下的眼淚,憤怒地控訴兇手。
殺人,竟然好像是件簡單的事
劇情結構:
當地警察與首爾警察兩位是典型的對照組,可是他們並不只是對立下去,反而在辦案的過程中越來越像彼此。當地警察後來放過可疑性最大的玉手少年;首爾警察也以自己的幻想嘗試逼共玉手少年,甚至在最後還想開槍殺死他。以前學到的劇情是人物會有A到A'過程,但這部電影妙在:角色A變成B,而角色B反而變成A,同時存在進步與退步的隱喻,太奇妙了!
不知為何,我一開始很快地就覺得精神有問題的嫌犯是目擊者,我本來以為剛來到這小鎮的首爾警察會很快發現,卻拖到電影快結束時才提起這件事,錯失了驗證唯一目擊者提供線索的機會。
首爾警察提出下雨天這個觀點,女警察提出廣播情歌的時機點,兩者或許都是一種想要捕捉人類的動機與心理,在不知不覺中放入了自己的猜測或幻想,卻不知道這些線索也可能是「湊巧」的集合體:寫明信片給電台點播歌曲的玉手少年,縱使與行兇的時間點相同,卻也沒有更有利的證據將他繩之以法,但首爾井差居然也像當初的當地警察一樣,自我編撰玉手少年行兇的動機,由此可見抓不到真兇的壓力實在能逼瘋一個原先執著地相信「科學辦案」的警察。連DNA檢驗還得送往美國,無法以自己國家資源解決的焦躁感,終於使首爾警察瘋狂了。
以及因為媒體渲染,出現模仿犯罪的可能性,比如自慰男一直說自己在夢中殺人,雖是夢中但是描述殺人過程卻非常仔細,那種每天近乎被媒體洗腦的人們,又因為同住在這個小鎮上,打破平凡生活的救贖感會讓人想著,或許「殺人,也沒那麼困難。」
嫌犯改變殺人的選擇,從紅衣服到後來年輕女學生,更再一次地表現,你永遠無法知道兇手在想什麼,況且他還是個從肉眼都分辨不出的「平凡人」。
精準、耐人尋味的刻度
經典台詞:
「天啊,看看這些滑倒的笨蛋。」
鬆懈的法律體制,以幽默詼諧的方式諷刺著。
「人都說我有一雙巫師的眼睛。」
當崩潰的首爾警察想槍殺玉手少年了結一切,鄉鎮警察卻在給自己最後一次,辨識是否為兇手的機會。那動搖的雙瞳,再一次地宣告任務失敗。回頭想到自己曾說過如巫師般的眼睛,應該十分慚愧吧。
「這麼不會打架,是怎麼當上警察的?」「這麼不會看人,是怎麼當上警察的?」
這兩句也是諷刺,並表現出兩人一開始就看對方不順眼,但是後來他們卻是最理解「警察為何無能」的最大原因。
「香淑的脖子,緊緊地、緊緊地被勒住。」
預告剪得極好,尤其這虛幻般存在的聲音,我就是看了預告才決定忍到再次上映才看。
「你經常在首爾看到這種事嗎?」
「從未見過。」
第一次覺得城鄉差距或許能抱持一線希望的當地警察,突然問了首爾警察,這種光怪陸離的事件首爾鄉巴佬可能見怪不怪了吧,但當首爾警察相當冷淡地回應後,當地警察明顯表現出更為失落的神情。「怎麼沒有人在前方點燈指引?」的絕望感,觀後越來越能感受到。
「叔叔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好神奇,不久前也有個大叔在這裡往下看。」
「你看見他的臉了嗎?」
「很平凡。」
「有沒有什麼特徵?」
「非常普通。」
女孩與警察的對話,我起初覺得是不是懊悔著沒有把握住,幾次與真相擦身而過的機會;然而他的眼神其實更像是,電影都走到了結局,我卻無法在這人群中認出普通的你,也因為我們都太平凡了,靠我這雙眼,以及觀眾的眼,根本看不出來到底誰是兇手。
另外,最後這顆鏡頭卻更像是我找到某些採訪中,導演所說出這部電影的目的,被放在最後最後的,宋康昊望向鏡頭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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