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針鋒相對

音樂分享：Fate/Grand Order Original Soundtrack I (Disc 2)-04. 臨戦

讓人窒息的空氣，被黑霧奪去的精神力與體力，眼前之人雖不見其真實樣貌，但散發出來的殺氣與壓力是無庸置疑的，多麼強大的存在感，光是出現就使得眾人拜服，觀其眼，眼神堅毅沒有迷惘，喜悅、憤怒、悲哀、快樂各種情緒不存在於黑影的眼神中，像是看透了一切對世間之物覺得了無生趣，簡直是神明一般超越俗世的存在。

察其姿，雖是敵人舉止大方光明磊落，若去掉黑影在裡面的人或許會發出與那對紅瞳一樣的耀眼光芒，極其強大的力量，令人心神嚮往，並在該行動時當機立斷切入核心，贏得勝利。

聽其言，對下屬不苛刻也相當包容，甚至於是對鍊蝕平等待之，糟糕了，連煽動內鬥的機會都被阻斷，找不到任何弱點，自古以來這樣的人往往都是天選之子，若非暴君即是明君，也許該放棄抵抗舉手投降，犧牲現在包含自己的這些人換得百年、千年後的和平統治。

「但是，運用出來的手段也不過就是如此，我不認同。」

賽門小聲的自言自語無來由的確信，若是神明降世還真想請祂不要干涉凡間的一切，但眼前的黑影不是，愚蠢的立於人前只為展示自己的力量，聽得見說出口的粗俗的語言，代表精神會有可乘之機，只要找到破綻刀劍也肯定能取命，該做的事情確定了，那對黑瞳裡閃出了不祥的光輝。

「有點意思，報上名來。」

「賽門．道爾。」

「讓人自報姓名，對於自己卻隻字不提，這就是王的禮數？」

「無禮之人還不跪下！」

鍊蝕正要衝上前制伏賽門，卻被伸出的手阻止，咬牙切齒的蹲回跪姿，充滿殺意的雙眼直直瞪著那最可憎的仇敵賽門。

「確實，還沒自我介紹，朕即日蝕，霸道君臨一切之人。」

「老闆，小人斗膽建議不必跟這傢伙廢話立刻殺死他。」

「居然能讓鍊蝕這麼說，想必是相當棘手的敵人了，但是別急，朕有話要說。」

其他人因為日蝕願術的影響跪倒在地上，只有那不屈的身姿代替眾人承擔下了所有的注意，之前明明是只能靠輪椅站起的，現在卻離開了輪椅，用滿是傷痕的雙腳不懼壓力的挺立在最強大的威脅之前，那背影像是在說著誰也無法讓他屈膝，展現出在最極端的環境中才會被激發出的傲然意志，而那意志現在只屬於賽門．道爾，反叛的意志也引起了日蝕的興趣。

「賽門．道爾，我認為我們有相似之處，可以好好的相處。」

「你們會認為我是掠奪者、破壞者、苦痛的製造者，但我必須跟你們重申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這個世界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對於生命我是解放者、對於環境我是再造者、對於宇宙我是支配者。」

「所以！掠奪不存在，我稱為資源的重新分配、破壞不存在我稱為再造的一環、苦痛更不存在，在我的行為我的策略之下，一切都是被決定好之事，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我順從靈魂編輯出的最佳劇本行動而你們只是配角，在我偉大的人生藍圖前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只要與我同行，等著你們的是光輝燦爛的未來。」

「你們不需為了生活汲汲營營，只需要跟我一起前進，我並沒有要求日蝕的成員服從我，甚至我認為我們是超越主從、夥伴、家人關係，我們是位於頂端之人，存在的意義便是重新定義這個世界，為了自己最大的愉悅而行動。」

「跟著我一起前進，便能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獲得至高的愉悅與最為濃厚的價值感，他們知道……我即是我！我才是這世界上唯一值得追尋的存在，我踏過的路就是你們該走的路，我是你們唯一的主人。」

「賽門．道爾，撒哈利亞之心的持有者，我必須挑明，我不是需要撒哈利亞之心，是撒哈利亞之心非我不可，我不強求我必須持有它，我願意以任何形式接納它，我知道最終我索求之物會以任何形式與我同在。」

「我也開放我的心胸，邀請你的同時也在此預言，你終究會帶著撒哈利亞之心加入我。」

站在與強者同側嗎？相當有魅力的提案，若是做得好，能以最少的犧牲解決現在這個狀態，賽門在心中默默的盤算。

「至於星辰騎士艾利克，你應該感謝我，如果沒有我，你便沒有機會拯救人們，如果沒有我，你們也將失去對抗的目標，如果沒有我，你們將失去團結，因缺少了必須共同憎恨的對象，最終愚蠢的你們只會把目標移到對方身上，我說的話是正確的，尤其是你──應該要比任何的人都清楚。」

艾利克找不到回嘴的話語，那是絕對正確的描述，代替艾利克賽門開口了。

「但是這不是我要的未來，我在此拒絕你的邀請，日蝕。」

「什麼？為……」

「要問為什麼的話就省下口水吧，理由剛剛誕生了──」

「踐踏你的快樂是我最高的愉悅來源。」

像是從地府前來索命的低沉聲音壓過了日蝕的疑問，賽門的話像是以吞噬惡魔為樂的更邪惡存在，對立產生的犧牲與互相傷害的過程，最終征服把敵人踩在腳下的快感，變成了賽門現在的追求，啊，順著情緒說出口了，回不了頭了，捨棄了輕鬆的道路，選擇了不是生就是死的未來，那是站在一條鋼索上，只要墜落便是粉身碎骨的路途。

「你真的是瘋了，如果你真的那麼偉大，你為何藏在黑影之中？你怕被人看見真面目嗎？你擔心真正的你曝光後，你周圍的人就會離你而去嗎？若真的坦蕩，你就退去黑影，不然你就只是一個隱藏在偽裝後面的膽小鬼，我有說錯嗎？在我看來你的一切強勢只是為了掩飾自卑而做出的擬態罷了，你說我們相似所以我看得出來──偽物。」

賽門無畏的瞪著日蝕的雙眼，直直伸出的左手食指無禮的指著日蝕並投以尖酸的回嘴，但說出的話感覺卻像是在罵自己，聽見這詛咒般話語，害怕的民眾全身顫抖手腳發軟，目光只敢直視地上，擔心要是與眼前的絕對存在對上視線，下一刻便是頭驢與身體分開之刻，並暗自竊喜現在王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

「拍手……」

日蝕摸著自己的臉，賽門的話語進入他的內心，碰觸到了逆鱗，怒火已被點燃，冷冽的劍光一閃，日蝕砍斷了賽門直直指著他的左手，一開始只有日蝕的成員拍手，日蝕不滿意的看著眾人。

「拍手！」

賽門的右手被切得粉碎，感受到日蝕非比尋常的殺意之後，為了存活下去身體明白了背後的意思，不照著做便與他有相同的下場，被放開的眾衛兵與民眾，為了保全性命便在日蝕的命令下拍手，賽門的同伴們無助的見證這一刻，不跟著拍手讚聲，但被放開的自己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喝采。」

再一劍閃過，賽門上半身向前跌了下來，左手被砍斷、右手被粉碎、雙腳還立在地上，但此時早已跟趴倒在地的身體分開，賽門調整呼吸，忍住讓人絕命的痛楚、守住最後的意念讓自己不要昏倒過去，要死還不是現在，肯定還有機會。

「呀呼──！」

鍊蝕首先發出極大音量的讚嘆聲，看著周圍沒有出聲，立即發出殺氣警告。

「太、太棒了……」「幹得好！」「為……為民除害。」

無奈的人民只能發出違背心意的歡呼，但氣氛確實起來了，現在此處就是日蝕治理的所在，一切都是他說了算，要死、要生、要笑、要哭只要日蝕令下，必須立刻做到，如有不識相之人便會落得與賽門相同的下場，但反叛還沒有結束，即使只剩一顆頭與身體連接著，用著只差一點就要將脖子扭斷的力量抬起頭，賽門不畏痛苦無視屈辱依舊直視著日蝕，笑著說。

「偽物……我們都懷抱著黑暗而活，某些部份我確實是同意你的做法，也看清了，你的黑暗是吞噬一切光明的破滅之暗。但我與你有根本的不同，我的黑暗──是為了成就黎明曙光化為無盡深沉之色的破曉之暗，在與我對峙的那時開始，我們注定互相吞噬，而你最終只會與我相同敗倒在真正的光明與希望之下！」

日蝕輕鬆地拔去賽門身上項鍊的同時，感覺到了異樣，被斬斷了四肢，一聲痛苦的哀嚎也沒有，每當施予壓迫，那對黑瞳中的光亮便增強了一分，這就是他說的破曉之暗？在最黑暗之處依然擁抱光明，在最絕望之時，仍胸懷著反叛之志，是什麼在支撐著他的意志？

終於站在水平線上了，在日蝕遲疑的這一刻，賽門確信，他們已是同樣等級的存在，現在的他們是在同一個殘局上對弈的敵手，對手之局為必勝之局隨時可以給予必殺之擊，而自己之局是損兵折將、城破家毀的將亡之局，失去四肢正好，還有尖齒，失去牙齒還有自己最得意的三寸不爛之舌，就算被挖去雙眼也沒什麼好怕的，只要還死不了，那就還有機會，其實也有死亡之後才真正開始的計策可用，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賽門把握當下所有的訊息，在殘局上摸索翻轉的那一步。

「嗯，改變主意了，你該死。」

日蝕舉劍，不再去思考，單純依賴直覺的決斷出賽門最痛恨的答案。

「可惜了，那就佈置死後之局吧。」

最終的掙扎拖延了不少時間，已是不差的成果，賽門將渾身的意念注入願紙攪拌，並混進無底的殺意與惡意，與剛剛做的事情並無兩樣，唯一的差別便是這次更熟練、更徹底也代表著效率並保證絕對致命，誰都不會想到還有第二次，這次要不動聲色在生命的燭火消失的前一秒實行，以命換命最後的手段現在對象是日蝕，不如說是比與鍊蝕同歸於盡更好的結果，有種生命的價值被提升了的感覺。

『肯定全部都會實現的。』

對著憶起了的溫柔話語，在心中說了句抱歉，從拿到願紙開始，正義與善良的使用方式一次也沒有發生過，不去考慮之後肯定會嚎啕大哭的年輕貓娘、心直口快的短髮小惡魔與綁著馬尾的害羞天使，之後的事情可以交給精明能幹的導遊小姐排佈、尖酸刻薄的正義使者也從不讓人失望、最後是認識的時間最短但卻是將自己的本性看得最清楚的心靈之友，只要能夠守護他們，為他們創造機會，那結果都是正確的，賽門直直地看著長劍墜落，做下了此生最終的覺悟並徹底──放下。

「傾聽者啊，現在求死還太早了點。」

凜然的女聲破空而出，日蝕的長劍被隱形的力量停在賽門頭上不過數公分的距離，日蝕稍微瞪大眼中出現了難得顯出了訝異之色。

「計畫之中嗎？」

賽門擺出略皺眉頭單邊嘴角輕揚名為恥笑的表情表示「等到了。」。

那足以翻轉棋面的一手，下出的並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