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解謎遊戲返校改編的真人版電影, 講述台灣戒嚴年代下鎮壓翠華中學讀書會事件, 於今日香港政治氣氛惡劣下, 終在今日於香港上映。上映的電影院不多, 只能選在Mega Box 規模較細的電影院觀看, 院內差不多是全院滿座, 在座不乏年輕人士觀影, 或許尋找當中的共嗚感。
1962年,正逢台灣戒嚴時期,山區一座名為翠華中學的校園裡,高三女生方芮欣,因為面對家庭及學校問題而接受了輔導老師張明暉的心理輔導,兩人也意外產生了感情。張老師追求自由,秘密開了一個讀書會,和尹老師和高二男生魏仲廷研讀禁書。一日,張老師突然失蹤。夜晚,方芮欣和魏仲廷,在暴雨中空無一人的校園甦醒,被困在了學校。他們嘗試逃出和尋找失蹤的張老師,但是卻發現,學校的各種事物與場景,都有著不為人知、深埋已久的歷史背景故事。在這個鬼魅橫行的學校裡,他們被迫面對恐怖的真相。他們能夠存活嗎?
以上就是電影的故事簡介, 總言而之就是在鬼魅靈異的外殼包裝下, 一段自我救贖的故事。在鬼魅橫行的學校裡, 通過不斷閃回的畫面, 重構鎮壓讀書會事件的真相。
戒嚴時代下的教官制度
劇中時代正是民國五十一年(1961年)的台灣, 正處於冷戰及國共隔岸對侍的大環境下, 台灣社會處於戒嚴時期, 對教育, 出版刊物, 思想文化實施強力挾制。在這樣時代的學校, 都會設置教官駐校, 教官的作用注重於中華民國高級中學與大專學院內的軍事訓練、特別是學生品行管理與思想政治教育、並推展黨務。 在劇中有兩處地方表現教官在學校的權威及極致的權力。
其一, 在劇中起初, 男主角魏仲廷及另一位同學阿聖上學, 至學校大門時, 男生一條隊, 女生排另一條隊, 中間企著一名身穿軍官服裝的學校教官白國鋒, 白教官不斷端詳著返學的學生們, 學生們則不敢直視白教官下進入學校。直至阿聖經過白教官的身旁時, 白教官看到阿聖的帽子遮蓋眼睛, 便著阿聖停下來及要求搜查書包, 當時魏仲廷便緊張地向白教官求情, 但白教官仍然要搜查阿聖的書包, 最後發現了一個布袋戲木偶。白教官向阿聖嚴詞訓斥布袋戲木偶是不能帶回學校, 是會被記過的。阿聖見狀連忙向白教官道歉, 白教官亦示意放行,之後魏仲廷及阿聖才鬆了一口氣前行。
在這樣不難看出白教官在學生中有著絕對的權威, 他可以對任何有懷疑學生進行查問及搜查, 亦可以定義什麼物件能或不能帶回學校, 那怕只是一個布袋戲木偶, 同時間魏仲廷及阿聖深藏一個秘密 - 讀書會。
其二, 在操場升旗禮中, 當全校師生正在進行升旗及唱國旗歌時, 白教官帶同憲兵隊進入教室拘捕教師黃又新, 罪名為私藏「禁書」, 憲兵抓捕黃教師時, 在操場上的師生看著過程, 黃教師大喊「國家殺人」後便被憲兵打暈。及後, 全校師生鴉雀無聲, 白教官卻無視一切呼喝「繼續升旗, 給我大聲唱歌」, 全校師生立即再開始升旗禮。
在這樣不難看出, 教官可在反搧動反動思想的大義下, 擁有拘捕「犯法」師生的執法權力。在教官的眼中, 私藏「禁書」是破壞「法治」的行為, 他盡其職責「維護法治」。不過在師生眼中, 白教官便是一名有權用盡的「皇帝」, 極權的延伸。
挾制群眾 分化而治 - 篤灰 (互相檢舉)
「檢舉防諜,人人有責;隱匿匪諜,與匪同罪;煽動思想,從嚴處置;顛覆國家,唯一死刑。 」在劇中多次出現的廣播, 於戒嚴的年代, 政府鼓勵人民互相監督及舉報, 令社會變得「特務化」。然而什麼為之「諜」, 卻由教官所定義, 劇中白教官鼓勵師生之間互相監督, 白教官曾經女主角方芮欣暗示「方同學, 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教官商量。」
女主角方芮欣愛慕著教師張明暉, 在無意之間發現由張明暉及另一位女教師殷翠涵舉辦的讀書會, 讀書會主要閱讀印度詩人泰戈爾等人的批判政權及社會作品, 於那個年代為禁書之列。隨著劇情的推進, 方芮欣得悉殷翠涵勸喻張明暉盡快離開自己及結束這場師生戀而心生忌恨。最後, 方芮欣騙取魏仲廷的信任取得禁書後, 便向白教官檢舉告發讀書會的存在, 方芮欣以為只會解僱及趕走殷翠涵作結, 但最後造成意料之外的悲劇。
方芮欣作為檢舉人「篤灰」, 本身只為一己之私, 不過造成張明暉及殷翠涵在內讀書會師生被教官和憲兵鎮壓, 亦令張明暉被警總士兵槍決而亡, 方芮欣在巨大愧疚下跳樓自殺而亡。
只是讀了幾本書而已
在劇情推進得知讀書會的事情東窗事發後, 魏仲廷遇到另一位讀書會的同學正在驚慌地焚燒禁書。魏仲廷聽著同學不停念「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只不過是讀了幾本書而已。」然後被象徵著憲兵的鬼差抓到後死亡。
在戒嚴時代下, 政權的控制慾無孔不入, 什麼叫不該做的事, 什麼叫不該讀的書, 什麼叫不該聽的話, 全部都是由政權所定義的, 全部都是由政權的僕役所執行的, 而且所謂的標準更是隨著政權的需耍而不斷改變。讀書會讀的都是對政權有害的書本, 那怕只是開拓年輕人批判思維的書本, 政權不准, 就是不准, 如有僭越, 便招徠殺身之禍。在年輕學生的眼裡, 看到的是社會的壓迫, 看到的是思想的囚禁。最後被逼焚燒著那些政權定義下的「禁書」, 為的是天真的保命想法, 苟活下去的請求。
在燒書的一幕, 想起一句「他們不僅焚燒那些書藉, 更是葬送一整個民族。」
如斯痛苦的回憶 不如乾脆忘掉更好
在方芮欣回憶自己為「篤灰者」的真相後, 場面回到學校禮堂, 白教官宣佈破獲地下讀書會, 以及朗讀參加讀書會的師生名字和他們的刑罰, 台下一眾頭戴麻包袋的學生們仔細地聆聽, 方芮欣趁白教官宣佈期間欲將魏仲廷帶離, 白教官發現後, 地面出現一隻隻手把魏仲廷抓著及拖行, 方芮欣希望可以施以救援時, 鬼差亦抓著了方芮欣, 白教官對著方芮欣說「事情都過去了,就當一切沒發生過,不好嗎?」
政權為惡, 國家殺人, 一切以「執法」和「法治」的大義下進行; 人民卻身心受創, 血流不止。政權為掩飾大義下的惡行, 不斷催眠人民忘記一切向前看。忘記一切, 就等於事情沒有發生過, 就等於罪行沒有發生過嗎? 明顯地不是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歷史不能是用忘記就可以解決, 只有直接面對問題, 才能治療及撫慰人民心中的傷痕。
致自由 - 只有不忘記過去所付的代價 才能享受現在及未來的自由
人生而自由, 但往往對於活在牢籠中的生活感到愜意, 直至人們希望衝出牢籠時, 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最後才可以獲得本來存在的自由。人們在此才會認識自由的可貴, 不過亦會隨著時間的流逝, 民眾會漸漸遺忘應有的自由。由此, 只有不忘記過去所付出的代價, 才能享受現在及未來的自由。那麼, 究竟什麼叫做自由?
對於方芮欣而言, 她想有戀愛的自由(對教師張明暉)及有人可以給她依賴; 對於魏仲廷而言, 他想有讀書的自由及開拓視野的自由; 對於教師張明暉及殷翠涵而言, 他們想傳播自由思想的自由。不過對於政權的代表白國鋒而言, 他們想要的自由, 是不允許的, 是離經叛道的, 是叛逆國家的, 政權擁有武力, 有槍有炮, 有公權力, 可以對希望擁有自由的人加以鎮壓、抓捕、刑求及處決, 藉此希望消滅擁有自由意志的人們, 同時用盡一切威權及壓迫, 務求人民忘記政權的惡行, 美化政權的合理性。
追求自由而被抓捕是可恥嗎?不是的。在被抓捕後張明暉對魏仲廷勸說「留著性命並不可恥, 要的是記著今日的事。」是的, 只有牢記今日所發生的事, 才可以享有未來的自由, 亦會珍惜自由的可貴, 同時對受著政權壓迫而犧牲的抗爭者一絲撫慰。人生而自由, 但自由從來不是免費的。
台灣從戒嚴時代的深淵爬到今日的自由之地, 但世界有些地區的人民, 由自由之地漸漸地步向深淵, 亦有些住在深淵之地的人民, 不斷地嘲弄著爬出深淵的人民, 以愚昧代替認知, 強迫其他認同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