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煙紅霧,彌漫二十餘尺,銀絲為雪、傴僂為峰;
這裏不是等待月昇的西湖,這裏是股票市場。
股票市場為何常是銀髮皚皚,以至於政府要大力鼓勵青年世代投資股市?除了上班時段不能開脫外,很大部份是由於青年世代對股票的誤解。而這些誤解來自於過去眾多傾家盪產、慘賠跳樓所造成的負面新聞。投機者所營造出來的意象,讓許多裹足不前的觀望者,視股市為俗氣與運氣的韭菜園:充斥著滅命天使,在暗中窺視,他們手持鐮刀等候時機成熟,將韭菜園染血為收割散戶的殺戮戰場。然而,這並不是股市的全貌──更正確的說,這不是股票成熟的運作方式。當然,什麼叫做成熟,又取決於不同的三觀。但,總體而言,投資者與投機者所思考的是完全不同的策略。
談論「如何」投資股票的老師多如過江之鯽,但卻很少有人談到「為什麼」應該投資股票,因此,做為一個傻逼,我想這是我能夠嘗試、也樂意嘗試的事。
或許你說:「哎呀,能發大財就好啦!還管什麼意義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賣假油、賣假酒、賣假疫苗也都無所謂嗎?即使本質上抵制宗教信仰的中國共產黨,其總理李克強在針對假疫苗事件也怒斥「道德不能沒有底線」;禽獸也是為了爭奪資源與地盤而活著,如果真的這樣思考的話,那人與禽獸的差別有多少呢?
因此,對許多排斥股票或對股票有疑慮的人,很明顯的絆腳石是在於:買股票這件事到底是否為富不仁?它有沒有意義?對社會是有正面幫助的嗎?當然,致富以致於能夠財務自由,是每個人都追求的;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果財富是因傷害別人而得到,為富而不仁,我想依循著大部份人並不願看別人受苦的天性而言,這是必須解決的課題。
經歷了千年長夜的中世紀與清晨日光般的文藝復興後,十七世紀初的歐洲終於迎來了股票的誕生,為何在此時開花結果,固然肇因於莊園經濟下人民的財務普遍不佳(黑死病橫行、領主橫徵暴斂,貧病交迫的時代)也不允許自由經濟;但也同時反映出17世紀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推動著許多夢想者有錢、有權力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最後,夢想的極巨化是輕鬆地取得了政務權,就如同郭董今天有能力參選總統一般。而股票在商人夢想的權力遊戲間,便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對一般平民而言,這個夢想─金錢─權力的進程,也不啻為鐵錚錚的啟示;無論這個迴圈如何旋轉,金錢始終居中做為決定性的角色。
在《海賊王》的〈司法島〉篇裏,香吉士曾經對騙人布說:「有命在就行,誰都有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的由我來,而我做不到的由你來」,在股票的機制裏也是如此。社會上一小群有勇氣、有理想、但沒有錢的企業家想要完成夢想(當然,也有可能他只是想發大財,但是我們儘可能正面思考),但更多的是沒有勇氣、沒有想法、但也想參與在共同行列中的人們,於是產生了將風險平攤的借據,使這一大群人也可以參與在那一小群的企業隊伍中。但比借據更好的是,這張借據屆時還會連本帶利地回到投資者的口袋裏。對投資人來說,滿足的是致富與夢想;對被投資的人來說也亦是如此──兩者財務自由的速度或有不同,但在健全的發展情況下,是雙贏的。
應該投資股票的原因其一是,能夠以這種形式去觀注自己有興趣的產業:如果你是個鐵道迷,或許你會有興趣投資臺灣高鐵;如果你是個遊戲控、深深為大宇資訊的《大富翁》、《軒轅劍》、《仙劍奇俠傳》醉心,你或許會希望能投資心儀的遊戲公司、幫助他們做出更令你激賞的作品;又或者你是個《頭文字D》的汽車愛好者,那更有許多汽車概念股可任君選擇,因為這是一整個產業鏈,從引擊到輪胎,都有許多企業分工製造。
這些公司的業績表現是否適合投資,是另外一個課題;但除非一家公司企業像扶不起的阿斗積弱不振以致面臨下市,不然再潦倒的股票都有可能成為來日的超新星──巴菲特就是這樣一位善於撿拾眾人嫌棄、避之唯恐不及的”拾荒者”:他從不在股票市場中跟人推擠、競買熱門的股票,他專門挑那些只是因為”突逢災厄而家道中落”導致「人前冷落車馬稀」、本質上卻是體質良好的企業。
另外一個該投資股票的理由是,它能牽動你關心世界大勢。新約聖經中的耶穌曾說過「你的財寶在哪裏,你的心也在哪裏」(馬太福音6章21節),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但在不走火入魔的前提下,我們可以比較正面的理解這句話。因為你的錢投入在哪裏,你就會去關心那裏。若你投入了金錢在汽車概念股,你會進一步去關心美中貿易戰、特斯拉的發展、共享經濟這些議題;如果你投入在遊戲機概念股,你會更多關心5G、科技硬體的提昇、虛擬/擴增實境這些技術;如果你投入在臺灣高鐵,你會更多關心高鐵的營運、它對待大眾與員工的福利政策、它對環境發展的正反面影響。而對所喜歡的事物有更廣泛的認識,是成為一個專業人員必備的條件;而對世界的暸解越全面,就越能夠提昇自己視界的高度。能夠提昇自己的專業知能、又能因此而致富,為什麼不呢?
最後一個該投資股票的理由,是赤裸而血淋淋的,也就是眾所週知的、通貨的澎漲會蝕去你的本金,換言之,如果不能戰勝通貨膨漲率的話,你的錢會越來越小,這一點已經是人人自危,所以也無需多言,令人不忍卒聽。
荷蘭東印度公司初始發行股票的概念是純然投資導向的,為了分散一人負擔巨額資金的巨大風險而發行股票,在航程結束給予投資人連本帶利的股息;但因持有證券者可能急需用錢或各種不能等到航程結束便需交割的情況,交易所的產生不可避免產生了炒作的機制,「投機」客也由此誕生。這些投機客放出或好或壞的風聲影響著交易價格,股票從投資的概念變成投機的概念,四百年後的今天依然光暗並存。
股票是否是一個該投資的商品,筆者是持正面態度的。股票不僅是資本主義社會中關鍵的核心,它也象徵著「自由」經濟──雖然從股票的發展來看,政治與企業的連結很快就被接上了,但比起其它專制獨裁國家的計畫經濟相比,資本主義背後那看不見的一隻手,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合理的。如果政治與商業的連結在荷蘭的股票發展史中是如此順利成章,那麼比較健康的心態應該是接受它,並且以正面的方式迎擊:做為一個股東,如同監督政治一樣監督企業;並拋棄那些素行不良、不受監督的企業。
股景尤不可言,線型財情,金容富意,別是一種趣味。此樂留與投資客受用,安可為市外人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