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迷思廣泛存在大眾之中,這種迷思就是以為「泛中華圈之內,不同語言都可以用相同文字書寫、表達,所以她們都是同一種語言」。 不妨先用他山之石想一想:中世紀歐洲,如果一個只會德語的德語人跟一個只會法語的法語人之間,要怎麼溝通?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用書面溝通,因為中世紀歐洲的通用書面語是拉丁文,人們雖然不會講彼此的話,但是用「寫的」彼此卻可以看得懂喔!
(當然,前提是雙方都要會「寫」,不能是文盲)
「中文」的情形也是這樣,它是通用書面語,不是口說的語言,不是人人日常中的會話。在歷史上,以吳語、湘語、廣府話,甚至越南語、韓語、日語為母語的人,碰面的時候,「筆談」是有可能發生的,因為雖然不會說彼此的母語,但是知識份子都有能力寫/讀「漢文」。 十九世紀澎湖進士蔡廷蘭因為海上遇難被吹到越南,後來在越南官方協助之下安全返家。蔡廷蘭不會講越南話,越南人不會講台語,他們之間怎麼溝通?蔡廷蘭在他漂流越南的傳記中寫道:「......大官自書於紙,問籍貫,履歷及遭風情狀。......〈海南雜記〉」。日本殖民台灣初期,大量利用台灣文人,以「漢字」作為溝通以及了解台灣的工具。〈大成報〉曾刊載,梁啟超與林獻堂,兩人在日本見面,「筆談」慎歡。 以「漢字」書寫的「漢文」就成了以前各區域的知識份子溝通的工具。(就像中世紀歐洲的知識份子使用拉丁文一樣) 「漢文」是書面語,不是口語。所以,拜託,不要再以為漢文=台語,不要再以為日治時期報紙的漢文欄寫的是台語,你讀得懂日治時期的漢文欄的文章,是因為我們受過中文教育,而中文某個程度上很接近漢文,尤其在台灣的我們又被迫地讀了很多的文言文。 千萬別以為,秦始皇書同文政策之後,就一統了天下的語言。書同文的結果,就是創造了一個通用的書面語,方便貿易、簽條約、寫備忘錄。 倒是,因為書面語的統一,某種程度上會影響一些口語的使用,然後就有人很聰明(?),先射箭再畫靶,以「漢字」為中心,解釋各地語言的變異,那些漢字寫不出來的音素就不在考慮之中啦,syntax語法差異也不重要啦,天下語言通通都是漢語,就連日、韓、越南語,也是「域外方音」呢!